殷芷舒一時也難以分辨, 薄雁回薄大影帝,是站在門口沒走,還是殺了個回馬槍。
但無論是哪一種, 都並不妨礙她在季風宵還嘴之前,將他一把按在了沙發上,看著他金色的眼楮,揚聲回復門外的薄雁回︰「先生,我會來的啦, 不要掛我的科,好不好嘛。」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末尾還拉長了音調, 落在薄雁回耳中,是撒嬌, 但落在季風宵耳中的時候, 就變成了她迫于無奈低頭的哀求。
門外的人沒有再說話,似乎輕笑了一聲, 但隔著門又听不很清楚。他的腳步聲這一次是真的漸遠,而殷芷舒卻也還是沒有出聲, 只是有些疑惑地看著太過輕易就被自己按倒在沙發上的季風宵。
這麼大一個人, 為什麼這麼容易就被她幾乎沒怎麼使勁的手,直接按倒呢?
季風宵終于可以去掉自己頭上頂著的鴨舌帽和墨鏡,露出了一頭漂亮的紅發, 被帽子壓了這麼久,他的頭發有點塌,又因為這樣毫無形象倒在沙發上的樣子而顯得毛躁躁。
他隨手拿了一個沙發墊子,放在了自己頭後面,稍微將自己支起來了一點, 就這樣看向殷芷舒︰「看來姐姐果然喜歡在上面,我當然……也不是不可以。」
1001陷入慌亂︰[宿、宿主!季雀雀這個樣子!很危險!我願為宿主嘗一首,危險危險危險,請宿主千萬不要做那種晉江不允許的事情,拉燈也不可以!]
殷芷舒十分淡定地安撫道︰「怎麼可能,我是那種人嗎?綠茶npc也是有自己的底線的。」
言罷,她就沖著季風宵漫不經心地一笑,微微傾身下去,用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我是喜歡在上面,但是像你這樣,倒得太快、太輕易的,反而會讓人沒有興趣哦。」
季風宵呆愣片刻,眨了眨眼,飛快地坐直了身體,一本正經道︰「那姐姐再推我一次!我保證這次!絕對讓姐姐體會到什麼是倒得極慢,十分艱難!」
「不哦,演戲痕跡太重的,就不真誠了。」殷芷舒搖了搖手指,再將滿桌子的辣雞收拾進了自動分類垃圾桶,隨即向後一倒︰「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呀?我不相信你真的僅僅只是想我了。」
「當然只是想姐姐了。難道非要我把我的心挖出來給姐姐,姐姐才會相信我嗎?」季風宵嘆了口氣,做了個捧心的動作,然後也跟著殷芷舒的動作,癱軟在了沙發里︰「別的事真的只是順帶而已!」
1001緩緩從慌亂中回過神來,還有點傻眼︰[這、這就完了?這麼輕易就、就緩解了剛才明明千鈞一發的情勢和季雀雀的狼虎之詞?!]
殷芷舒︰「……你都說了不許拉燈的,我還能怎麼樣?」
1001委屈極了︰[怪我咯!]
季風宵思考了片刻要如何解釋清楚自己查到了她的住址,又去了殷家一趟的事情,半天才開了個頭︰「就是、就是那天看到你的生日的同時,其實也是看到了姐姐的名字啦……」
「所以你就查了一下我的來歷,然後知道了一些我家里的事情?」殷芷舒表情十分平靜,看起來絲毫沒有被冒犯到,反而還帶了點季風宵看不懂的期待︰「然後呢?」
季風宵覺得查了家庭和住址就已經很不尊重她了,根本沒有再去涉獵更細節的方面,看到殷芷舒的反應,反而愣了愣︰「然、然後我就去了殷家……發現那個小房子里,好像沒有絲毫你的痕跡。」
明明是殷父傾家蕩產買的小別墅,結果到了季風宵這里,就變成了「小房子」。
1001補充道︰[說起來,剛才一直沒機會告訴宿主,季雀雀來的時候,車後面還跟著一輛車,是你的渣爹一家人哦,其中包括了渣爹,後媽和殷小凝。是的,毫無疑問,渣爹看到了季雀雀和薄兔兔一起隨你進入了宿舍樓噠,而殷小凝毫無疑問也認出了薄兔兔的!]
「所以他們現在還在嗎?」殷芷舒好奇地問了一句。
1001看了一眼︰[還在噠,並且眼睜睜看著薄兔兔獨自一人走出了樓道門呢。]
殷芷舒于是迅速改變了回答季風宵這個問題的策略,她的笑容里難得帶了一絲苦澀︰「當然不可能有啦,我都不知道那個房子在哪里。」
見過殷芷舒的各種樣子,甚至听過她在薄雁回面前刻意有些裝乖的聲音,這還是季風宵第一次見到殷芷舒有些苦澀的表情。
他肅了肅神色,抬手有些小心翼翼,卻十足堅定地握住了殷芷舒的手︰「姐姐,如果你想告訴我,就告訴我。不想告訴我,我自己去查也是可以的。」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當然,如果姐姐其實根本不想讓我知道的話……」
殷芷舒心道自己听了那麼多人口買賣法和稅法,倒也不能說完全沒用,但在帝國這種地方,所有法律加起來,其實也沒有皇太子殿下一皺眉的處理速度快。
她當然沒有不想讓他知道,不僅沒有,她還希望他快點知道,趕快發揮點真正的作用。
但心里這樣想,她表面卻還是猶豫了片刻,做出了經歷激烈思想斗爭後,終于還是決定向季風宵坦誠的樣子。
想了想,殷芷舒認真挑選了一個切入點。
她轉頭看向季風宵︰「你看看我。」
季風宵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嗯,我在看著姐姐了。」
殷芷舒輕輕眨了眨眼楮,微微側了側臉,向他露出了自己在鏡子里研究了很久之後,最美的角度和神色。
她的五官是真的很美,上挑的眼尾帶著渾然天成的嫵媚,因為淺色眼瞳而帶來的冷情感被這樣的嫵媚中和後,反而成了某種誘人的楚楚可憐。
「我美嗎?」她就這樣注視著季風宵,開口問道。
「當然。」季風宵的回答也十分認真︰「無論是從我的主觀角度來看,還是真正的客觀事實來說,就算是最苛刻的人,恐怕也無法說姐姐不美。」
殷芷舒似是帶著感慨地笑了笑,轉而說回了之前的話題。
「我家里的事情的話……其實倒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故事很簡單啦,算得上是簡單粗暴的那一掛了。我媽走的早,我爸再婚了以後,有了新的家庭,雖說不怎麼管我,倒也算是把我養大了。然後,他也意識到我確實長大了,到年齡了,好像還怪美的,于是某次,某人開價之後,他就高高興興地把我賣了。當然,我跑的還挺快的,買家連我一根手指頭都沒模到。
「對了,我听說,我被賣了一億星幣,殿下覺得……我值得嗎?」
她說得言簡意賅,信息量卻已經絕對足夠。
季風宵猛地睜大了眼。
電光石火間,他已經將從她第一次見到她開始到現在的所有場景,都重新過了一遍。
既然能夠穩穩地坐在帝國的皇太子這個位置上,就算他在殷芷舒面前總是顯得像是一只可愛又有些格外愛撒嬌的大狗勾。
但毫無疑問,這位太子殿下,絕對是帝國最聰明的人之一。
所以他已經在她的敘述中,明白了什麼。
比如,為什麼她會帶著憤怒地直接炸了陳三少的家。
又比如,她為什麼會直接對陳三少的某個部位下腳。
再將時間回溯一點,那麼,她在那輛車上的時候,想來其實就是她剛剛逃出來,正在躲避陳三少追捕的時刻。
這樣一來,他所目睹的一切也就說得通了。
她之所以與車里的那個銀發不知名男人有那樣的姿態,其實也或許並非是她真的與他發生了什麼,而是……她在意欲以這種方式,降低陳三少對這輛車的警惕,從而試圖從陳三少的眼皮子底下逃月兌。
然後的局面似乎有些混亂,陳三少追上來了以後,好像是發現了她,又好像沒有,總之之後,他正好踩著黃金戰艦從天而降……
四舍五入,也可以是等于他救了她一命。
季風宵微微閉了閉眼楮。
其實,他在這個脈絡中,又猜到了更多其他的東西和事實。
比如,那個銀發男人是誰。
又比如,殷芷舒後來是從哪搞來的小戰艦,去炸掉了陳三少的家。
彈藥和小戰艦這種東西,不能說多麼珍貴,但也絕對不是她所描述出的自己的出身背景,所能輕易拿到的。
但凡能,她也不可能束手就擒地被陳三少抓住。
當時沒有認出銀發不知名男人的,是他,做出放走那輛車判斷的,也是他。
殷芷舒只是在逃生而已,逃生的時候,當然只能抓住所有自己面前的稻草,一定要怪的話,可能……只能怪他來得晚了一點。
……話說回來,陸硯那個狗東西也有被綁在座位上第一天。
季風宵在心底嗤笑了一聲,還帶了點對這種可敬對手莫名的幸災樂禍。
實話實說,他看著對方過分正經的樣子已經許多年了,一夕之間發現對方也有過這樣狼狽近乎卑微的姿態,這一瞬間,想笑的沖動竟然隱約蓋過了心底的懊惱。
他幾乎是瞬間就已經猜到了這許多事情。
但殷芷舒不提,他就當做不知道。
季風宵沒有松開握著殷芷舒的手,他心底有萬千情緒,看著殷芷舒的眼神卻依然溫柔而專注。
他想了想,重新看向她的眼楮︰「是我去得太晚了。」
「如果有下一次——雖然其實不應該說這樣的話,但如果真的萬一有下一次,無論姐姐在哪里,我在做什麼,我都會努力在第一時間趕到,第一個出現在姐姐面前的。」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這是2k評論的加更!
評論里有小可愛好像舞會了!之前是在加更沒錯!但是加的是上本書欠的啦!今天開始加這本書的,所以就還是每天兩更不變噠!由奢入儉難!如果不想失去快樂兩更,就快來給我留言!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