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賓利緩緩停在謝家老宅外圍, 顧森羽身體緊緊貼著車窗，目不斜視，「你到、到家了。」
簡雲川神色平靜, 語——冷淡, 「你打算怎麼對我負責到底？」
「咳咳……」沒想到他會突然發問, 小顧總差——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吱吱唔唔道, 「就——這樣……再那樣……」
早上在酒店里豪——干雲地放話要負責時，簡雲川並沒有搭理他的話茬，他以為是自己昨夜弄——太狠了, 所以還在生他的。
他慌亂，他——虛, 他還很愧疚。
喝醉了對美人做出如此禽獸的行徑，居然還忘——一干——淨, 這不就是妥妥的渣男！
「這樣是哪樣？」簡雲川側過臉，微微傾身過去, 「那樣，又是哪樣？」
顧森羽的鼻尖嗅到熟悉好聞的——息，簡小少爺此刻衣冠楚楚, 白襯衫的紐扣一絲不苟地扣至脖頸處，但是——
只要一面對他，眼前便情不自禁浮現出他光.果的上半身以及……
小顧總自欺欺人地閉上眼楮，後腦勺往車窗上蹭, 「對不起, 我——」
「你閉上眼楮，是想要我親你麼？」簡雲川盯著微微開闔的嘴唇，一——一——挨近他。
昨夜自己——有無數機會親上去的, 結——他又哭又鬧，折騰了大半宿，最後竟是遺漏了。
「啊？」顧森羽睜開雙眼，茫然失措的眼神落在越湊越近的薄唇上，一時想不起來躲避。
「哎哎哎！這里不能停車！」這時，門口保安的大嗓門傳了過來。
林秘書瞬——從「一——三我們——是木頭人」的游戲中恢復過來，按下車窗向保安道歉，「不好意思，我們是送簡少爺回來，馬上就開走。」
與此同時，顧森羽一個激靈，伸——就推了一把。
簡雲川沒防備，一下子被推——往後仰了仰。
「啊對不起！」小顧總連忙又伸——拉住他，「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推你的……」
大眼楮里泛著一層朦朧的水光，委屈巴巴地道歉，就像是又被誰欺負了似的。
「沒事。」簡雲川不——聲色地順著他的胳膊模下去，模至柔軟的——，捏在掌——里，「如——你還沒想好，我不會逼你負責。」
顧森羽否認︰「不是你逼——」
「我是喜歡你沒錯，但我不想借這種事來要挾你。」簡雲川望著他，語——坦蕩，眼神里卻隱隱有幾分失落，「如——你不是真——喜歡我，那我寧願不要你負責。」
「我當然喜——」話剛一出口，顧森羽想到林秘書還在駕駛座，此刻也並非最佳的表白時機，還是硬生生將「喜歡」——字吞了回去。
「不是你逼我負責，是我想要負責。」他認真地回望對方，「你今天——回去好好休息，等我之前——的驚喜，好不好？」
簡雲川「嗯」了一聲，「好，我等你。」
顧家——墅。
「吱呀」一聲，大門被人從外面悄悄推開一條縫。
顧森羽做賊似的探進一顆腦袋，試圖查探客廳里的情況。
現在是上午，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家里應該沒人在吧？
等到確定客廳里沒人後，他吊著的一顆——才終于放了下來，恢復正常的姿勢，快步走進家門。
然而，下一秒，一張面無表情的俊臉幽靈般出現在他眼前。
「啊啊啊！」顧森羽瞬——嚇——吱哇亂叫。
「喊什麼？」顧曄眉頭微皺，「大白天見鬼了？」
「沒有沒有……」顧森羽後退一步，一——正經地胡編亂造，「主要是大哥你帥——驚天地泣鬼神，我一時不慎，被大哥的帥——波沖到了。」——
罷，還做了一個捂住胸口的——作。
顧曄︰……
趁大哥無語中，他小——翼翼地往樓梯口挪，「那個……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回房——了……」
「站住。」顧曄出聲叫住了他。
顧森羽的腳步僵在原地，「敢問大哥還有什麼吩咐？」
「你昨晚去哪里了？」顧曄發——死亡凝視技能，「酒會中途丟下我一個人跑了，你很有——事啊，顧森羽。」
「大哥听我解釋！」顧森羽伸出——，「昨晚其實是我不小——喝多了，然後……」
然後他就喪——病狂地將美人醬醬釀釀了……
顧曄︰「然後你就跟簡雲川一起走了？」
顧森羽︰！！！
他大驚失色，「大大大大、大哥你怎麼知道？」
「我現在不追究你為什麼跟他一起走，我只想問你一件事——」顧曄的臉色很難看，壓低了嗓音問道，「他有沒有……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啊？」顧森羽懵了，「什麼對我做什麼？」
顧曄沉默了幾秒，決定將話挑明，「他有沒有欺負你？」
乍一听見「欺負」兩個字，顧森羽立刻——虛了，小眼神亂飄，「大哥，他沒有欺負我。」
「你跟大哥實話實。」顧曄走近他，抬——安撫地搭在他的肩膀上，「顧家永遠是你的後盾，大哥也是。如——你在外面受欺負了，大哥一定會替你討回公道。」
昨夜他徹夜未眠，想來想去，怪只怪自己沒看出簡雲川一開始的真正目的。
顧森羽瞬——鼻尖一酸。
第一次有家人，第一次有大哥，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背後是有支撐的。
他吸了吸鼻子，聲音里帶了一——哭腔，「大哥……」
顧曄有——慌了，語——緊張起來，「你——哭——然、——然他真的欺負你了，大哥——」
「不是他欺負我，是我喝醉了……狠狠地欺負了他。」顧森羽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家大哥，像只做錯了事的小貓咪，蔫頭耷腦。
顧曄︰……
兩分鐘後，顧曄用驚疑不定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弟弟，「你是——、你把簡雲川給睡了？」
顧森羽小聲回道︰「而且還把他弄——很慘……」
顧曄眉——越擰越深，「你確定你沒——反？」
昨夜簡雲川接到他的電話時，可還活蹦亂跳的，那懟他的語——怎麼也不像是被折騰——很慘的樣子。
「真的大哥，我發誓我沒有——反。」顧森羽舉起——，放在耳朵旁起誓，「不過，我會對他負責的。」
顧曄一時哽住，「你想怎麼對他負責？」
顧森羽扭捏了一下，語——相當羞澀，「娶他進門。」
顧曄︰……
「結婚這種事還是要慎重，昨夜你們酒後亂性，不是睡了一下就要——」
「大哥！」顧森羽忽然提高了聲音，「你怎麼能——這種話呢？很像不負責任的渣男！」
顧曄被弟弟喊——一愣，「是、是嗎？」
顧森羽斬釘截鐵，「是！」
顧曄不由陷入了沉思。
「其實最主要的是，我喜歡他。」顧森羽的嗓音又小了下去，神情格外認真，「沒發生這件事之前，我就是準備向他告白的。」
「那他……」顧曄回過神來，遲疑地問出最——的問題，「那他喜歡你嗎？」
「喜歡。」顧森羽臉色微微一紅，「是他——喜歡我的。」
顧曄︰「我就知道，他圖謀不軌已久！」
「哎呀大哥你——這麼——嘛。」顧森羽眨巴眨巴大眼楮，糾正道，「我和他是兩廂情願。」
顧曄︰……
「滾滾滾，少在我面前秀恩愛！」
「好 ！」顧森羽立地轉身開溜。
顧曄又叫住了他，「等等。」
顧森羽——里一咯 ，「大哥還有什麼想問的？」
「這件事你——跟爸媽——，簡雲川必須——過了我這。」顧曄的語——恢復了一貫的冷酷無情，「你腦子笨，分不清好男人和壞男人。」
他不是要做棒打鴛鴦的封建家長，只是簡家情況太復雜，簡雲川這個人又城府太深，他不——不謹慎。
顧森羽撇了撇嘴，「我才不笨呢，簡雲川是好男人。」
「一個男人對你好不好，不要看他——了什麼，要看他做了什麼。」顧曄屈指彈了一下他的額頭，「跟他——，這幾天我要見他。」
「大哥，你不會為難他吧？」顧森羽立刻緊張起來，「他對我真的很好。」
顧曄——笑了，「你這還沒嫁過去呢，就開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是娶，不是嫁。」顧森羽再次嚴謹地糾正道，「大哥你相信我，他真的很好很好很好。」
簡雲川一覺醒來，一時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試圖回憶夢中的場景，努力無——後，赤著腳下床，走到了落地窗前。
剛拉開厚重的窗簾，就被窗外的銀色晃了眼楮。
不知何時下起了雪，銀裝素裹，一片雪白。
簡雲川愣了愣神，打開窗戶，伸——接了一片飄飄落落的雪花。
幾秒後，雪花在掌——里化成一小灘水，他的第一反應是下雪了，顧森羽應該會很高興——
隨意——，他回到床邊，拿起——機撥通了——里想的那個人的電話。
「喂，簡雲川！」電話一接通，就傳來一道清脆響亮的嗓音，一如既往活力滿滿。
唇角不自覺上揚，簡雲川看向窗外的雪，「下雪了。」
「嗯，我知道呀！」顧森羽的聲音听起來很高興，「簡雲川，你猜猜我現在在哪里？」
簡雲川微微蹙眉，仔細分辨電話那頭的雜音，只能听見「呼呼」的風聲。
「你在外面？」
「答對了∼」顧森羽的尾音——快飛上天了，「你出來看雪吧，也許還會有意外的驚喜嗷！」
簡雲川的——髒猛地往前撞了一下，呼吸也變重了一——，「你在我家外面？」
顧森羽「嘿嘿」一笑，「你——出來吧，出來就知道了！」
來不及穿毛衣，簡雲川披上大衣就匆匆下樓去，連謝珩和他打招呼——沒搭理。
推開家門，寒風夾雜著雪花撲面而來，他卻毫不猶豫地往外走，往前走，直到在雪地里發現一抹藍色身影。
「簡雲川，我在這！」對方顯然也發現了他，用力地揮舞著右——和他打招呼。
顧森羽今天穿了件藍色羽絨服，脖子上圍了一條丑丑的紅圍巾，臉頰紅撲撲的，鼻頭也凍紅了，正眉眼彎彎地沖他笑。
這一刻，簡雲川的——一——一——坍塌，完完整整裝進雪地里的人後，再重新塑造成型，無堅不摧。
「你看，我堆了兩個雪人。」等他走近了，顧森羽指著身旁一大一小的兩個雪人介紹，「大的叫顧森羽，小的叫簡雲川。」
簡雲川的目光隨著他的——指移——，只見雪地里堆了兩個圓球，歪鼻子斜眼，大嘴咧開，看著——不出的怪異，又很喜感。
「咳咳……」顧森羽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雪積——不夠多，湊合著堆的，你——笑我嘛。」
「我不笑你。」簡雲川又往前一步，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臉，「怎麼突然來找我？」
「我有話想跟你。」顧森羽從脖子上解開紅色圍巾，然後微微踮起腳尖，將圍巾繞到了修長的脖頸上。
簡雲川垂眸，「這是……」
「這是我緊趕慢趕，親——給你織的圍巾。」顧森羽放下胳膊，努力忍著害羞直視他，「——來想準備更浪漫一——的場合，但是這場雪來了，所以我也來了。」
深深凝視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眸，簡雲川忽然意識到，自己等待的東西，好像就要來了。
「你——你喜歡我，到現在我還覺——像是中了五百萬彩票。」顧森羽——完又頓了頓，「可能五百萬對你來——不多，這里只是個虛指。」
簡雲川看著他，「嗯。」
顧森羽抿了抿唇，繼續——道︰「其實我想了很久，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萬一哪天我突然就消失了，那你怎麼辦呢？」
「我會跟你一起消失。」簡雲川冷靜地回答他，「不管你去哪里，我——會找到你。」
「嗯……」顧森羽眼眶微微濕潤，勇敢地剖白自己，「現在的我，好像管不了那麼多了。」
「簡雲川，我喜歡你，喜歡到只想爭分奪秒地和你在一起。」
這一瞬，天地——萬籟俱寂。
半晌後，簡雲川抬起——，松開纏繞脖頸的圍巾，然後一把將人拉到自己身前，分了一半給他。
「我也不是很冷……」兩人挨——太近，顧森羽又控制不住——跳，不由掙扎了一下。
「。」簡雲川的——落下，摟住了他的腰，將他牢牢控在自己眼前。
他微微仰著臉，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剛才告白了，你有什麼想、想——的嗎？」
簡雲川沒有回答他，只是微微低頭，用鼻尖輕輕蹭了蹭他的。
「那個……」顧森羽只覺——髒快要跳出胸腔了，「我覺——這條圍巾不夠長，好像有——勒——」
尾音消失在親密緊貼的唇瓣。
白色的小精靈落在漆黑的頭發上，落在縴長的眼睫上，也落在交纏的紅色圍巾上。
漫天起舞蹁躚的雪花似乎鑄了一片透明的圍牆，圈出一個只有他們兩人的世界。
簡雲川嘗到了唇瓣——溫熱的濕潤，他掀開冰冰涼涼的眼睫，望向近在咫尺的這張臉。
恍然——，懷里的人竟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