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兩秒、——秒……
「啊大哥我這邊突然有點急事就先不跟——說了回頭再聊啊拜拜！」小顧總以平生最快的語速說完, 手指頭猛戳手機屏幕，不由分說掛斷了電話。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後，他做賊似的掀——眼皮子, 看向門口——身玉立的人。
簡小少爺今天穿了一件挺括寬松的灰藍色大衣, 受傷的手臂藏在衣袖里, 看起來和平常無異。
就是神——格——冷淡，喜怒難辨。
「咳咳……」顧森羽戰術性清嗓, 「——什麼時候來的， 怎麼也不打——招呼？」
聞言， 簡雲川邁——大——腿往辦公室里走。
「怎麼, 需要提前向——報備？」語氣平靜，也——不出來——緒是——是壞。
「沒有沒有……」顧森羽連連否認, 見他看起來沒什麼異樣， 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氣。
對嘛, 他剛才跟大哥的對話又沒有指名道姓， 簡雲川也不一定能猜到小仙男代指的就是自己吧。
最重要的是, 說小仙男不舉的是大哥，大不了就把鍋都推到大哥身上去……
短短——步路的時間，小顧總的腦袋瓜子里儼然一番風起雲涌。
簡雲川停在辦公桌前, 眼眸低垂，「早上為什麼走得那麼早？」
「當然是因為……今天上午有一——特別重要的會議。」小顧總大言不慚，「——也知道的， 現在我——公司一刻都離不——我。」
才怪。
「是嗎？」簡雲川向前傾身, 「昨晚——」
「昨晚我睡得特別——！」顧森羽頂著一對黑眼圈, 撒起謊來眼楮眨都不眨一下。
頓了頓， 他再次強調道︰「真的，我睡著了就是一只死豬, 雷打不動。」
簡雲川︰……
骨節分明的手撐在桌上，隔著一張辦公桌，他俯身一點點挨近坐在椅子上的人。
顧森羽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只能警惕地跟著往後仰，直到頭重腳輕，椅子差點翻倒。
「啊」的一——驚叫剛出口，胳膊就被及時扣住，而後椅子向前滑，抵住桌沿才停下來。
下意識仰起的臉，和那張毫無瑕疵的面容距離不過方寸。
鴉羽般的眼睫根根分明，深邃的眸底——似即將融化的冰川，平靜之下暗藏危險和洶涌。
這一刻，時間被拉得無限漫——，顧森羽甚至能——見自己的心跳如擂鼓，震得他耳朵發麻。
「顧二少，——公司的員工下班——」馮紹——推——半掩的門，打眼見到辦公室里的場景，瞬間剎住了腳步，「對不起，打擾了！」
顧森羽一——激靈，猛地伸手推——近在咫尺的人。
一時沒有防備，簡雲川被推得往後退了一步。
「——沒事吧？」剛推完人，顧森羽眼角余光瞥見他垂下的右手手臂，登時又後悔起來，「對不起，我不該用那麼大的力氣……」
簡雲川淡淡回道︰「沒事。」
顧森羽想起門——還站著一位不請自來的客人，提高了嗓音，「馮少，——可以進來了！」
馮紹——有點驚訝，心道這麼快就結束了？
他再次推——辦公室的門，略帶尷尬地笑道︰「實在不——意思啊，我見門半掩著，就推門直接進來了。」
「沒事沒事。」顧森羽起身迎上去，一臉鎮定地打趣道，「馮少，今天怎麼有空大駕光臨？」
馮紹——解釋︰「我這不是剛——在附近辦事——，順便想來看看顧二少最近怎麼樣嘛，沒想到……」
差點壞了顧二少的——事。
「啊原來如此。」顧森羽作恍然大悟狀，「這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正——準備去吃晚餐，馮少一起？」
只要能打破他和簡雲川兩人四目相對的尷尬境地，不管來的是馮少還是李少王少，他都一起請了。
「——啊——啊！」薛定諤的眼力見兒下線，馮紹——一口答應，「那我就不客氣了。」
就是怎麼感覺，簡美人不——意間瞥向他的眼神，似乎帶了一絲絲的殺氣？
晚餐地點是一家中式私房餐館。
「我是中餐的忠實愛——者。」顧森羽拉——椅子，一邊幫簡雲川月兌下大衣，一邊和馮紹——說話，「馮少，如果——有其他想吃的菜系，現在說還不遲嗷。」
馮紹——大大咧咧道︰「中餐——啊，咱——老祖宗吃的東西才是真美味，那些——國佬吃來吃去都一——味兒——咦，簡美……少爺的胳膊怎麼了？」
顧森羽的眼神落在白色繃帶上，心里的歉疚頓時又涌上來，「這是昨晚——」
簡雲川打斷了他的話︰「沒什麼，擦破皮而已，不礙事。」
「啊……那以後還是得小心才行。」馮紹——沒有多想，自己拉——椅子落座。
顧森羽抿了抿唇，輕——細語道︰「先坐下吧。」
落座後，他心里惦記著簡小少爺的傷，點餐時淨點些大補的食物，什麼海參鮑魚甲魚湯來了——齊全。
馮紹——忍不住問道︰「顧二少，——這吃的是不是太葷了點？」
「既然請馮少吃飯，那必須要點這里最——最貴的。」顧森羽一副暴發戶嘴臉，又點了道烏雞紅棗枸杞湯。
馮紹——︰「嗨，就咱倆這關系，哪用得著這麼客氣？」
一旁的簡雲川掀——眼皮子，冷淡地掃了他一眼。
馮紹——莫名覺得包廂里有點冷。
「不客氣不客氣……」為了減輕他的心理負擔，顧森羽解釋道，「其實吧，是我自己想補一補身體。」
馮紹——看著他的眼神不由變了變，「補一補身體？」
「沒錯。」顧森羽神——泰然自若，「再點——豬蹄炖黃豆吧。」
馮紹——︰……
看來這顧二少追到簡美人後，日子過得太逍遙，有點不太節制啊。
但等到菜都上了桌，他才發現顧森羽全程都在——簡美人布菜。
顧森羽︰「吃不吃這——？」
簡雲川︰「不吃。」
顧森羽︰「那這——呢？」
簡雲川︰「吃。」
顧森羽︰「那這——這——也吃吧，對——的身體恢復——！」
簡雲川︰「……。」
馮紹——目瞪口呆。
這是什麼——況？難道需要補身體的不是顧二少，而是……簡美人？
「馮少，都是老朋友，我就不——挾菜了。」顧森羽忙活了——半天，突然想起自己冷落了客人，「喜歡吃什麼自己弄，千萬別客氣啊。」
「放心放心，沒有客氣！」馮紹——暫且壓下心里的嘀嘀咕咕，「對了，上次——說和我小叔叔公司的合作，推進得怎麼樣了？」
「合作很順利。」顧森羽放下筷子，神色認真起來，「最近宸星旗下——大流量的直播間都在——森美服飾打廣告，我——森美也——通了自己的電商平台直播間，從宸星借了——主播常駐，不過目前還沒有形成一定規模。」
「轉型並不是一蹴而就的，剛——始都會遇到困難，平常心。」簡雲川隨口回道，像是在安慰他。
顧森羽點點頭，「森美最近要和宸星共同策劃一場大型的互聯網電商活動，將森美服飾徹底推到大眾眼前。」
馮紹——茫然地看看簡美人，又看看顧二少，忍不住尬笑道︰「雖然我不太懂，但是——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顧森羽也跟著笑，安慰他道︰「術業有專攻，馮少不懂這些也很正常。」
馮紹——頓時來了精神，「那顧二少——覺得，我在哪一方面比較專業？」
顧森羽︰「額……」
馮紹——︰「或者——覺得我適合做哪一行？」
顧森羽︰……
吃喝玩樂？
「馮少可以嘗試發展餐飲業，娛樂業。」簡雲川主動接過話，語氣平淡，不似——玩笑。
「真的嗎？」馮紹——興奮地一拍桌子，「既然簡少爺都這麼說了，那我回去後必須跟我爸——商量商量，看看我到底搞——什麼事業！」
顧森羽悄悄豎起大拇指，暗中——簡小少爺比了——贊。
說得一點也沒錯，吃喝玩樂可不就是餐飲業和娛樂業嗎？——
人邊吃飯邊聊天，當然主力軍還是顧森羽和馮紹——，簡小少爺偶爾不冷不淡地插一兩句話。
中途，馮紹——接了一通電話，「是周子昂。」
他沒有避——兩人，直接接通電話，聊了——句後又隨口問道︰「顧二少今天請客，簡小少爺也在，——要過來嗎？」
掛斷電話，他解釋道︰「周子昂剛——也在附近辦事兒，我就問他要不要一起過來吃飯，不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了，他要過來嗎？」顧森羽說話間，又偷偷往身旁人碗里塞了一塊軟爛的豬蹄。
馮紹——點頭，「他說來了，我待會兒出去接他一下。」
等馮紹——出去後，包廂內就剩下顧森羽和簡雲川兩人。
小顧總忽然感到不自在起來，看似埋頭專心吃東西，卻不自覺往另一側一點點挪去。
「座椅上——釘子了？」簡雲川斜睨了他一眼。
「啊？沒——沒——……」顧森羽身體一僵，頓住不敢動了。
簡雲川用了陳述的語氣，「——故意躲著我。」
「沒有啊！」顧森羽裝傻，堅決否認，「——想多了，我怎麼會躲著——呢？」
「如果我今天晚上沒有來找——，——打算回去找我嗎？」簡雲川將筷子「啪」地一——扣在桌面上，語氣冷凝。
小騙子，說——了這——天要——照顧他，結果一大清早就跑得沒邊沒影，一整天也沒有一——消息一通電話。
顧森羽嚇得一抖，弱弱地回道︰「當然……」
還沒想。
「看著我說。」簡雲川伸——了胳膊，干脆將他連人帶椅子撈了回去。
顧森羽哪里敢直視那雙凌厲的眼楮，「就……」
他肯定不會就這麼放著受傷的人不管的，只是他需要一點時間來緩沖尷尬，以及做——充分的心里建設。
昨晚——他帶來的沖擊實在是有點大。
「就怎麼樣？」簡雲川的目光盯死他，見他撇——臉，不悅地伸手想將他的臉掰回來面對自己。
結果手指還沒踫到臉頰，顧森羽就條件反射往後躲，雙手抓瞎似的在桌子上揮了揮，一下子將水杯打翻在……
簡雲川胯部以下的位置。
玻璃杯咕嚕咕嚕滾落，一整杯溫水全撒了……
「對不起對不起……」顧森羽慌慌張張地用臀部拱——座椅，抽了——張面巾紙就蹲去，試圖用紙巾將濕透的布料吸干。
簡雲川一動不動地坐著，唯有扣住椅子邊緣的手指用力至青筋暴起，泄露出他此刻不平穩的——緒。
他任由那雙白白女敕女敕的手在自己身上作亂，嗓音卻不自覺低啞下去，「不舉？」
「啊？」顧森羽動作一頓，仰起臉，用無辜的上目線看著他，「什麼？」
簡雲川冷笑一——，微俯，修——有力的手指扣住脆弱不堪的脖頸，「我舉不舉，——不是最清楚麼？」
「咚」的一——悶響。
站在門口的馮紹——整——人愣住，手里的飲料瓶滾落在地。
周子昂探進身來，瞬間收獲了同款目瞪口呆。
只見簡雲川坐在椅子上，桌布的掩映下，身前隱隱約約跪了一——人，只露出一點毛茸茸的腦袋，而他似乎正略顯粗暴地扣住了身下那人的後頸……
馮紹——︰！！！
周子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