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到底是什麼呢？
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在年少時的那個雪夜，就已經失去了它原本應有的意義。
我的人生。
小西沙織的人生。
在那天就已經結束了。
在那之後度過的每一天，都不過是在演繹劇本上出現的橋段，哪里都找不到「小西沙織」自身的意志。
「小西沙織」的意志？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那種東西。
無論是考哪所大學，或是成為聲優，還是突然與分別已久的青梅竹馬結婚。
沒有一件，是我自己的意志。
我像是沒有思想的機器人，行走在這個與我無關的世界上。
唯獨……「我傷害了那時的和人」……
僅僅這一件事，是我憑借自身意志，犯下的事實。
現在看來，無論是過去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都免不得要傷害他。
我一直……都想向他道歉的。
可現在，我早已分不清，我想要道歉的意志，真的……是出自「我」自己的意志麼？
算了，那種事怎麼都好。
想來，他也並不需要我廉價的道歉。
他需要的，只是我從他面前消失罷了。
只是偶爾會想。
如果我還是我，能夠自由地做我想做的事情，成年後月兌去稚氣的我，再遇見現在的他。
我們之間，會不會有一絲絲的可能呢。
大概……是不會的吧。
我痛惡自己產生的想法，痛惡將所有的過錯，全部推給劇本，試圖自命清高。
做了的事情就是做了，無論故事講得多好听，多淒美, 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況且，這個故事並不好听, 並不淒美。
很丑陋, 很可笑。
滑稽至極。
也正因此, 當我看見和人與有沙的未來時，喜悅的心情, 要多過于傷感，雖然，多少會覺得有些落寞。
但這樣一來, 他們之間一定能夠順利的，而我只需要作為他們的朋友，默默看著他們。
所以，我才會在那個時候, 在電話里對有沙說那種話吧。
我所期待的，是他們兩人能夠幸福的結局。
可我並沒有預料到有沙的反應。
原來我一點都不了解她，明明是摯友。
為什麼就不能讓我如願呢？
哪怕一次也好，為什麼事情不能往我期待的方向展開呢？
那我做出的這些選擇，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我就這麼地……不配窺探幸福麼？
……
……
「有沙，我……沒有那種意思。」
小西沙織終究只是一名可憐的凡人，再如何擅長演技，當內心受到極大動搖的時候，也無法掩飾眼神中的悲傷與落寞。
清水有沙沉默了一會兒, 剛想說些什麼，被端著餐品來的服務員打斷。
等到服務員離開後, 清水有沙逐漸冷靜下來, 自己剛才的發言, 一定傷透了好友的心。
「對不起。」
除了道歉之外，她想不到任何自己該說的話。
小西沙織微微搖頭，勉強擠出笑臉，這一刻她才發現, 原來自己平時一直都在做這麼困難的事情。
強迫做出不同于內心的表情，是這麼令人痛苦的一件事。
平時的小西沙織，可真厲害呀。
「我的存在, 讓有沙感到困擾了麼。」
她的表情，她的語氣，無不正在訴說著內心的悲傷。
曾經的好友，各自體會著獨有自己才能品味的悲傷。
而悲傷, 不分大小, 不分對錯。
「不是沙織的錯，我只是……還沒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這樣啊。」
小西沙織能夠理解，能夠理解她的心情，能夠理解她的行為。
自己只要在這不屬于她的劇本內，扮演「女主角的友人角色」就好。
在她迷茫彷徨的時候，給予她正面的鼓勵。
沒關系的，她覺得自己一定做得到的。
哪怕沒有人安慰她，沒有人鼓勵她，與這世界上的什麼東西，孤獨地做著斗爭，她也已經決定要全力應援好友的戀情。
「有沙，是真心喜歡和人的吧。」
「當然了！」
清水有沙回答的尤為迅速，直到月兌口而出後，才又露出擔心的表情。
小西沙織報以微笑︰「那就沒問題了，有沙是個好女孩，和人他也一定是注意到了這點，才會和你交往的，再拿出點自信來吧。」
「自信……麼？」
「我認識的有沙，是個勇敢的女孩子，難道不是麼？」
清水有沙低下腦袋，沉默半晌後，點點頭。
「我會……好好努力的，我不想讓和人桑後悔與我在一起的決定，我絕對要讓他幸福。」
就是這種想法。
能夠將心中所想的事情，一鼓作氣說出口的勇氣，是小西沙織無法擁有的東西。
稍微……有些羨慕呢。
「和人桑他總是什麼事都憋在心里，從來不與人傾訴，光是看著就很難受。」
小西沙織伸出手, 悄悄握緊清水有沙的手，安慰道︰
「如果是有沙的話，一定能夠治愈他的。」
清水有沙看了看被握緊的手，緩緩看向小西沙織, 眼神所流露的情緒, 像是落入一望無際的大海內，尋到了救贖的燈塔。
「沙織，我們……還是朋友吧？」
清水有沙怯弱的臉頰上，寫著不安與愧疚。
小西沙織無法不去心疼。
比起內心早已千瘡百孔，逐漸麻木的自己，小西沙織更想去呵護清水有沙那顆，還未被絕望染指的純淨心靈。
當然了，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
……
……
「選擇吧。」
隨著聲音的出現，周圍的一切被染上崩壞的色彩，坐在我對面的有沙，臉上出現破碎的空間裂痕。
即便如此，她依舊很漂亮，很好看。
比我要美得多。
而浮現在我面前的選項，使我的思考，在這一瞬間停止，崩塌。
……
【你不是我的朋友。】
【我喜歡和人。】
……
望著浮現在我眼前的人生選項，分別目睹兩個選項的走向後，我微笑著，噙滿了淚水。
神啊，你究竟還要玩弄我到什麼地步呢？
我被奪走了人生，奪走了一切。
這次，你連我最重要的朋友，都要奪走麼？
我緩緩閉上眼，淚水劃過臉頰，滴落凝固于半空中。
嘲笑著自己命運的同時，親手開啟了今後的劇本。
「有沙……」
325.我們永遠都是朋友。
已加入書簽
下載免費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