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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暗流涌動!

在聯合法庭即將開設之際,州衙看著平靜,實則上所有的人都能夠感受到平靜下面的激流。

能夠在州衙里面立足的,無論是科舉正途出身的,還是通過地方薦舉過來的,或者是小吏也罷,無不具備著靈敏的觸覺, 有些人即便不知道事情原委,但卻能夠從空氣中嗅到了令人不安的氣息。

司戶參軍洪州佐卻像是沒心沒肺一般,每日里去他的司戶廳辦公,不過也好像是挺正常的,別看司戶參軍在曹官之中排名最後,但論油水權力, 卻可能僅次于錄事參軍。

司戶參軍的權責用就個字便可以概括,便是所謂的掌戶籍賦稅、倉庫受納,至于以及與戶籍關系密切的婚田詞訟,則是算是兼職了,但具體到實際的業務中來,所涉及到的東西卻是令人吃驚的。

比如說此時的房屋出租業及旅店業已相當發達,管理這一物業的機構稱樓店務,又稱左右廂店宅務,最初置于京師,後推廣至諸郡,所收官屋、邸店房廊錢,這一塊便是由司戶參軍掌之。

而在江陵府還有一個比較特殊的地方,原本在此時,因為國家實行土地私有制,賦役征收以資產為本,因而戶口管理的重要性不如唐以前。

其他的地方基本是由錄事參軍、判官與通判直接掌管戶帳、稅籍, 司戶在這方面的作用大為減弱,多數司戶掌管州倉而已。

但在江陵府卻還是沿襲之前的習慣,司戶參軍掌管著戶帳以及稅籍,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因為之前簽書判官長期缺席, 而通判全權代表知府行使權力,管不了太多的事情,只能將事情往下委任,而錄事參軍桑端學不是本地人不受信任,因而這戶帳以及稅籍便是洪州佐兼著。

至于參預審理有關婚姻、戶籍、田產爭議等方面的民事訴訟的案件,也是由司戶參軍管理著。

按理來說,這般權重的曹官,不該這般低調,但洪州佐卻是出奇的低調,以至于他雖然管理著偌大的業務,卻少有人提起他,也大約是本地官員中的秦長年與沈西元較為活躍的原因吧。

因為洪州佐是江陵府本地人,因而所有的人都默認洪州佐是站在通判那一邊的,但在今晚,他卻出現在齊稽中的後衙之內。

「……大人,下官覺得,這便是您的機會了,若是有可能,下官覺得您可以招攬陳簽判,有了陳僉判這個前鋒,大人便可以反攻了, 拿回屬于您的權力!」

洪州佐滿是皺紋的臉上洋溢著激動。

齊稽中卻是微微皺眉不語。

洪州佐有些愕然道︰「大人……您覺得哪里不妥麼?」

齊稽中搖搖頭道︰「倒是沒有,但陳宓這個年輕人雖然有沖勁,但太莽撞了,恐怕不是魯知灝的對手啊!

而且,即便是要招攬他,最好也是等等看,作為一個僉判,他沒有辦法另立一派的,他現在要與魯知灝斗法,最後便得向本官靠攏。

本官若是主動招攬他,反而會給他講價的機會,但若是他主動靠向本官,那本官便有更多的主動權。」

洪州佐皺了皺眉道︰「大人,下官認為,這種時候,卻是該主動出擊,重新豎起旗幟對抗通判,反正通判這個時候沒有辦法權力對付您,但凡您幫陳僉判吸引一些活力,他那邊成功的可能性便更高一些。

他是沒有辦法自立一派的,最後還是得考向大人不假,但大人若是施以援手,到時候他對大人必然是感恩戴德,以後必然會對大人的言听計從。

所以無論是從對抗魯知灝的方向考慮也好,還是出于招攬陳簽判的心思考慮也罷,這時候都得站出來呀,大人!」

齊稽中臉色有些不悅道︰「此事本官自有計較,弼郡,咱們當年是同窗一事,至今無人知曉,這是個好事情,正是因為你在,我才不會被完全架空。

但咱們的關系卻不宜被更多的人知道,以免斷了這唯一的一條線,這些時日,我會讓其他的人去打听消息,你就先別過來了。」

洪州佐聞言臉色一暗,隨即有些憤怒道︰「伯庸,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還得忍著,還得潛伏下去?」

齊稽中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點點頭道︰「魯知灝勢力太大,在沒有見到最終結果之前,咱們不能輕易出頭,不然會被打壓得更慘,現在雖然掌不了權力,但對外還是可以的,最壞的結果就是我在這里苦熬幾年,到時候調走便算是月兌離苦海了,也不礙什麼嘛!」

洪州佐聞言心中大寒,本來有許多的話想說,但卻被齊稽中此話給堵住了。

洪州佐沉默了一會,點點頭,展顏笑道︰「也好,伯庸你的書讀得好,思慮也比我全面,如此也好,那便等等看吧,伯庸,沒有什麼事,我先回去了,被人看到就不太好了。」

說著與齊稽中拱了拱手便離開了,轉身的一刻,笑容已然消失不見。

他卻是沒有發現身後的齊稽中也是笑容頓時消失不見。

這個時候,洪州佐想的是——老子身為江陵府本地人,卻站在你的這一邊,一站便是幾年,現在你跟我說你等著調出去,只要調出去便萬事大吉,但老子呢,便白白陪你耗費了幾年的青春?去你年的!

而齊稽中想的卻是——你這老梆子,想得什麼呢,老子大好前程,在這里熬個幾年最多三年,便可以跳月兌苦海,有江陵府的資歷在,調出去還能夠升個半級,老子何必在這里與這幫鄉巴佬死扛。

那個陳宓不過是個嘴上沒毛的小子,看他行事那般莽撞,哪里是魯知灝的對手,你這老梆子還要老子還要一頭扎進去,這不是忽悠鬼呢,嗤!

兩人各自心懷鬼胎,因而這密會只能是不歡而散了。

江陵府身處四戰之地,原本不算是宜居之地,但這里南來北往,更加容易孕育出來世家,因為資源在這里集中散發,光是各類車船店腳牙都催生了不少的家族,不過那些家族不太走得上台面,但總有一些家族出了一些出色的人才,因而整個家族也因此升級成為世家的。

冀家當然算不上世家,但在當地也算是響當當家族了,不然也不可能堆出來一個節度掌書記。

冀相東不是走科舉正途的,而是通過家族推舉上去的,依靠的正是家族的力量。

冀家的發跡在于幾十年前,冀相東的父親冀文方乃是走船出身,在長江上走船,那也算是掙得刀口上舌忝血的錢,因為靠著長江這條黃金水道吃食的人太多了,想要在這里活下去,便需得足夠狠才行。

冀文方又狠又足夠聰明,因而霸佔了不少的碼頭,成為這江陵府有名的船行世家,但冀文方知道想要在這四戰之地立足,家族子孫需得在官府之中有立足之人才能夠護佑得住,因而傾全家族之力,供養出來一個節度掌書記。

冀相東回到了家里,便被他的父親叫了過去。

「听說這段時日衙門里來了新官?」

冀文方面圓口方,端得相貌堂堂,歲數雖大,但難掩凶悍之色。

冀相東在外是府衙大官,但在自己父親面前,卻是謹小慎微,他點了點頭,帶著些許討好的笑容道︰「是啊,僉書判官職位不是空缺了好些年了麼,也不知道怎麼了,朝廷忽而就派來了一個,還是一個剛剛考了狀元的女敕瓜子,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一來便敢想通判發難了。」

冀文方點點頭道︰「听人說,這小伙子有個了不起的老師啊?」

冀相東知道冀文方雖然已經半隱居了,但一輩子都在江面上拼搏的,消息之靈通,甚至不亞于自己,能夠知道這些也並不奇怪。

「是啊,他的老師乃是當朝的參知政事呢,這小子似乎也是因為這個依仗,因而還挺肆無忌憚的,一來要跟咱們江陵人掰手腕呢。

哈哈,他還真以為朝中的老師可以幫到他呢,是,翰林學士。參知政事倒是挺嚇人的,但這離得不是挺遠麼,他老師想要使力,也沒有那麼容易啊!」

冀文方卻是搖了搖頭道︰「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吧,你們知道陳宓這個人麼?」

冀相東點點頭道︰「知道的,他老師是張載、他自己是狀元,還有,他寫過不少的詩詞,還有一個靜安四句,的確是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啊!不過,這並不能掩飾他在官場上的稚女敕,哪里有新人來到一個地方,便敢向當家人發難的,這不是瘋了麼!」

冀文方臉色嚴肅道︰「你們知道的便只有這些麼?」

冀相東驚異道︰「難道還有其余的東西,不對啊,他才是剛剛參加了科舉出來的,難道還有其他的經歷?」

冀文方不由得嘆息道︰「你們通判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麼?」

冀相東愕然搖頭。

冀文方眼楮里帶著憂慮︰「魯知灝這是得意忘形了,他以為斗贏了一個齊稽中,便當真認為自己的能力有多麼的厲害了。

要不是秦家、魯家以及咱們冀家力撐,他想要斗贏一個正印知府,那根本便是鏡中花水中月!」

冀文方說起魯知灝語氣頗為不屑。

冀相東對此倒也不太意外,他老子歷來看不上魯知灝,類似的話說過也是不少的,但他好奇的是,這陳宓難道還有其他的背景?

「爹,您給說說唄?」

冀文方冷笑了一聲道︰「你們只知道陳宓的出身,卻是不知道他干過的事情,老夫前些日子在碼頭上特意使人探听消息,也親自尋訪了來之汴京、將要去汴京的江南商人,這才算是拼湊出一些原貌來,你們瞧不上的這個對手,了不得啊!」

冀相東吃了一驚道︰「這事情還與江南有關?」

冀文方點點頭道︰「不說遠的,便說在長江一線的諸多城鎮中立足的醉仙樓以及望海樓,你知道麼?」

冀相東詫異道︰「望海樓是江南的我知道的,那醉仙樓是汴京的,這兩家酒樓難道與他有什麼關系?」

冀文方點點頭道︰「當然有關系,你知道這兩家酒樓為什麼總是成雙成對的出現,為什麼在這兩年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出現麼,連江陵府都有了他們的身影,你知道為什麼麼?」

冀相東搖搖頭苦笑道︰「爹,您兒子在官場混,不是在商場,這些商場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啊。」

冀文方恨鐵不成鋼道︰「你呀你,官是什麼呀,官是牧民,民是什麼,士農工商,說到底都是民,咱家說到底也是商人出身,怎麼你當了官就忘了本呢!」

冀相東嘿嘿一笑︰「這不是有爹您在麼,有爹您在,兒子專心官場的事情便是了。」

冀文方敲了敲冀相東的腦袋道︰「你老子我還能夠活幾年啊,商場的事情,你還是得了解著,我死後,這冀家便是得你撐起來,你在官場為冀家撐腰不假,但若是什麼也不懂,想要撐腰也撐不起來。

好了,這些便不多說了,還是說說這陳宓的事情吧。

想要了解這個陳靜安,便要從他的老師說起,張載任參知政事之後,料理政務自然是理所當然。

但他手上管著的一個機構,你們在官場不太關注,但在經商人眼里,卻是有極大的影響力。

那個機構,便是在司農寺之下的大宋中央銀行,這個機構大約你是知道的吧?」

冀相東遲疑地點點頭道︰「大約是听說過了一嘴,但這與我們似乎沒有太大的交集,我們也不太理睬他們,這什麼銀行,影響力那麼大?」

冀文方冷笑道︰「何止是大,之前汴京商人下江南的事情,當時長江江面上的船只,大多都是南下的商人,你忘記了麼?」

冀相東回過神來︰「那些商人都與銀行有關系?」

冀文方點點頭道︰「他們的企業大多都是央行投資的,大多有一半的股份都是央行的,你說呢?」

冀相東的眼楮慢慢瞪圓,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都是央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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