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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施彥卿!

除了簽押房,梅可嘉恢復了陰鷙的模樣,瞿洪慶看到他,趕緊迎上來道︰「梅兄,府尊大人找你聊了什麼?」

梅可嘉微笑道︰「無非就是一些套近乎的話罷了,呵呵,找老夫化緣呢。」

瞿洪慶一听倒是放下心來。

這倒是頗為合理的事情。

當官的看不起商人,但需要用錢的時候,卻還是要好言相對的,剛剛開春,離收田賦還久著呢,這個時候的確是官府用錢短缺的時候,找商人化點緣倒是正常。

梅可嘉舉目四望,瞿洪慶趕緊問道︰「臧世兄與小女嫌這里氣悶,出去外面透透氣去了。」

梅可嘉點點頭︰「今日應該差不多,咱們回去吧。」

瞿洪慶點點頭,使人去尋找瞿光秀以及臧伊去了,一會年輕的男女便回來了。

臧伊看了看梅可嘉道︰「東家,聊完了?」

梅可嘉露出笑容點點頭︰「咱們回吧。」

臧伊灑然一笑︰「成,那便走吧。」

說著便一只手搭在梅可嘉的肩膀上,自己斜著肩膀,半倚著往外走去,梅可嘉竟然沒有呵斥他。

剛剛從里面出來的陳宓看到這一幕,倒是心下一動。

梅可嘉與瞿洪慶到了外面,便分道揚鑣,各自回府去了。

馬車上,臧伊仿似沒有了骨頭一般癱軟在鋪著厚厚毯子上,舒坦地哼哼。

梅可嘉見狀笑道︰「老瞿的女兒還不錯吧?」

臧伊懶洋洋道︰「你要覺得不錯,不如讓給你吧。」

梅可嘉拿手指點了點臧伊︰「你啊你,一天到晚每個正形的,人家女孩子多喜歡你啊,你可別壞了人家的名節。」

臧伊撇了撇嘴︰「人家的名節就是被你們這些嚼舌根的給壞了,我可沒有怎麼著人家啊。」

梅可嘉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想成個家?」

臧伊懶洋洋道︰「女人都是麻煩玩意,你跟她談個情,她就想登堂入室,想要掌握你的錢,掌控你的後院,甚至還想將你據為己有,還天天想要規訓你,讓你成為她想象中的夫君,可你做什麼她都不會滿意的,你但凡沒有點出息,她天天說嫁錯了人,你要是有出息了,她又要說你天天在外面跑,不顧著點家里……我才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呢,有點錢,上上青樓,那里面的女子又懂你心里的彎彎繞繞,還不會痴纏,大家一個花錢,一個掙錢,各取所需,多好啊!」

梅可嘉笑道︰「可我記得,上次竹樓的那個姑娘叫什麼來的,哦,是了玉竹姑娘吧,要死要活的想要給你當小妾,哈哈哈哈,這就是各取所需?」

臧伊臉上露出苦惱的神色,撓了撓頭道︰「我就說一個女人不能嫖第二次,怎奈何那段時間沒有什麼錢,她又願意打折,就多去了幾次,她竟然還認為我對她有意……好嘛,我是對她有意,可這意是沖著解決下面的問題的,她竟然認為我是喜歡她……娘咧!」

梅可嘉笑了笑,也不當一回事,一會道︰「你真對瞿家的丫頭沒有意思?」

臧伊搖搖頭。

梅可嘉點點頭︰「既然如此,那你以後別與她接觸了。」

臧伊抬起眼皮子,眼楮微微眯起︰「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梅可嘉斟酌了一下道︰「今天我見的不是祖無擇。「

臧伊一下子支起身子來,問道︰「你與陳宓談了什麼?」

梅可嘉低聲道︰「你覺得王安石可靠麼?」

听到這話,臧伊又躺了下去,笑道︰「王安石靠不住。」

梅可嘉點點頭︰「這話你以前說過,但那時候我們沒有選擇。」

臧伊笑道︰「現在也沒有選擇。」

梅可嘉仰天嘆息道︰「今天陳宓說梅家是一頭大肥豬,還真的是沒有說錯啊。」

臧伊笑著搖頭道︰「幾年前我便與你說過。」

梅可嘉嘆息道︰「可我不甘心啊,不試試又怎麼能夠知道呢。」

臧伊冷笑道︰「努力送自己上砧板的梅老板,現在後悔恐怕是來不及了吧?」

梅可嘉道︰「王安石靠不上……張載呢?」

臧伊呵呵一笑︰「陳靜安此人如何?」

梅可嘉想了想道︰「很奇怪。」

「嗯?」

梅可嘉臉上有一些怪異︰「傳說他只有十六歲,可溝通起來,不像是十六歲,倒像是六十歲。」

臧伊點點頭︰「他想要什麼?」

「很多,但現在想要煤炭。」

「他想要在杭州辦煤餅場?」

梅可嘉搖搖頭,臉上頗為驚奇︰「他想要修西湖。」

臧伊有些驚奇︰「修西湖……西湖是需要修繕了,但他要修西湖作甚,還有,修西湖為什麼要用煤炭?」

梅可嘉道︰「他說……修繕西湖需要一樣叫水泥的物事,水泥需要大量的石灰調和,石灰石需要大量的煤炭去煆燒。」

臧伊低垂著眼瞼,腦子里快速地運轉,口上說道︰「那東家認為他究竟想要干什麼?」

梅可嘉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他說的是,想要避開競爭,煤餅場我們辦了,他就不來插手了,他另開一條……嗯,車道,辦水泥廠去,修繕西湖,便是給水泥廠開啟第一個銷售通道,另外,他還籌劃著在西湖畔修建一座商業之城,一座用水泥鑄造的城市……」

梅可嘉的臉上如同見了海市蜃樓一般之後的震撼,有帶著一絲虛幻感。

臧伊的臉上也是露出驚詫之色。

兩人面面相覷了許久。

臧伊道︰「東家信麼?」

梅可嘉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該不該信。」

臧伊仰起頭,微微閉上眼楮,沉吟了起來,許久之後,他才睜開眼楮,臉色變得果決起來,浪子氣質已經一掃而空︰「關鍵已經不是信不信的問題了,東家你沒有得選!」

梅可嘉苦澀點頭︰「是,他說得很清楚,王安石不可靠,而我們已經得罪了他,要麼我們抱著王安石的大腿一起沉下去,要麼就只能……」

臧伊突然道︰「他現在提出的要求是只要求得到煤炭?」

梅可嘉眼楮突然一亮︰「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不用改變什麼策略,只需要私下給提供煤炭就可以了?」

臧伊笑道︰「嗯,瞿洪慶打算在辦煤餅場上去埋伏陳靜安,但陳靜安主動避開了煤餅場,明顯是知道咱們不敢明面上得罪王安石,所以走曲線救國的路線。」

梅可嘉皺起了眉頭︰「他會不會還是想辦煤餅場?」

臧伊搖搖頭︰「這就不知道了,但他若是聰明人便不該將生死操于他人手上。」

梅可嘉點點頭︰「沒錯,只要他不辦煤餅場就沒關系了,他愛辦什麼產業便辦什麼產業去,咱們勻給他一些煤便是了。」

梅可嘉終于松了一口氣,笑容也變得自然起來,道︰「彼人,老夫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便是有你相助,治平二年時候,正是有你,我才拿下鹽城十二處鹽場,這才有了梅家的今日。

不說這幾年你給我的其余大大小小的謀劃,就說那事,我就該將感謝你,彼人,你說吧,你想要什麼?只要你說出來,我就會給你。」

臧伊沉默了一會道︰「東家給的已經夠多了,而且,等過了這事情之後,我也該去汴京了。」

梅可嘉驚道︰「去汴京,你要參與科舉的話,這時間還早得很啊?」

臧伊點點頭︰「東家不知道,我有個妹妹就在汴京,我要去尋找她。」

梅可嘉更是吃驚︰「你還有妹妹,還去了汴京,你不是說你因為家中父母雙亡,所以從漣水出來游歷麼?」

臧伊露出苦笑︰「卻是要和東家致歉,其實,我並不是臧家人。」

梅可嘉臉上卻是沒有意外,釋懷笑道︰「此事我早就知道了。」

臧伊也笑了出來︰「也是,以東家的手段,自然能夠知道漣水臧家沒有臧伊這個人。」

梅可嘉誠懇道︰「彼人……這個字也是假的吧?」

臧伊點點頭︰「當年借了臧家的姓,只是為了方便在東家這里混口飯吃,至于這名麼,便是取伊人之意,以提醒自己還有個失散多年的妹妹,彼人麼,便是那人,那人便是我妹妹罷了。」

梅可嘉點點頭︰「彼人早該與我說,或許我就可以幫你呢。」

臧伊苦笑道︰「此事東家卻是幫不了,當年我與妹妹都還小,當年關中大旱,我一家逃亡南下,經過汴京之時,實在是養不活妹妹,便賣了妹妹。

我與父母繼續南下,路途中父母也是餓死了,我因為長得端正些,被人收了當書童,才算是僥幸活了下來。

但當年都小,只記得妹妹叫什麼,至于賣給了誰,卻是全然不知道了,該怎麼找也是一頭霧水,妹妹當年更小,甚至可能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說是要尋找,不過是安慰自己罷了,就不麻煩東家了。」

梅可嘉嘆息道︰「卻是不知道你的過去如此淒慘,是我忽視你了,卻不知你本家姓名?」

臧伊眼中含淚道︰「本姓施,名彥卿,祖上乃是漢朝時候遷入長安,施氏學開創者施讎便是長安施氏氏族,我這一脈卻是沒能夠保住先祖榮耀,大旱之時,連溫飽都是問題,實是愧對先祖。」

梅可嘉驚道︰「原來彼人竟是名門之後,長安施氏,可不比臧家來頭小。」

臧伊,哦不,施彥卿苦笑道︰「東家說笑了,彥卿不過是喪家之犬罷了,能夠苟活于世便算是僥幸了,這麼多年,不敢以真姓名面世,便是怕辱沒先祖之盛名罷了。」

梅可嘉勸慰道︰「彥卿卻是不必如此,以你之才學,科舉不過是囊中之物,等你高中,由你開枝散葉,屆時重振施氏族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

施彥卿輕輕拭去眼淚,微笑道︰「謝謝東家勸慰,彥卿多年孟浪,東家包容,彥卿感激莫名,去汴京之前,彥卿會幫東家梳理好這些事情,也算是全了咱們之間的恩情。」

梅可嘉卻是笑道︰「彥卿,你要離老夫而去,老夫卻是不讓的。」

施彥卿驚詫道︰「東家,咱們以前可是說好了的,我為你效勞,但要有隨時離開的權利的……」

梅可嘉趕緊道︰「彥卿莫要著急,你且听我細說,並不是老夫不放你,而是有一些情況你還不清楚。」

施彥卿看著梅可嘉。

梅可嘉道︰「我與那陳靜安聊了,除了前面跟你說的那些,陳靜安還跟我說了一些事情,卻還是要和你商量一下。」

施彥卿靜靜地听著梅可嘉娓娓道來,臉色卻是越來越是凝重,到了後面,儼然是帶了震驚的神色。

梅可嘉說完之後,問道︰「彥卿,你覺得如何?」

施彥卿斷然道︰「東家,我要見陳靜安!」

梅可嘉喜道︰「此事可行?」

施彥卿搖搖頭︰「尚未可知,但……很有趣啊!」

听到施彥卿如此說道,梅可嘉更是欣喜,點點頭道︰「嗯,我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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