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夢西湖!

看著盧仲文幾人都欽佩地看著自己,陳宓也只是笑著搖搖頭,哪里有那麼玄乎,不過就是見招拆招,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

什麼連消帶打,什麼穩贏不輸,不過是看上余中幾人罷了。

余中是熙寧六年的狀元,邵材邵剛都是可造之才,若是能夠代師收徒,一起去參與熙寧三年的科舉,說不定能夠堆出幾個進士,屆時關學門庭便會大放光芒,聲勢大振,何樂而不為。

下榻客棧,陳宓好好地洗了個熱水澡,然後一睡到黃昏,這才算是洗去滿身的疲倦,漫長的旅途,雖然坐船身體不累,但精神卻是消耗得厲害。

陳宓起來洗漱之後,先緊著吃一些東西,今晚的宴會卻是別想吃了,得先吃著東西墊底才是。

吃完了才剛喝幾口茶,客棧的掌櫃便來說外面有人來找了,盧仲文去看了一下,原來是望海樓派來車輛接駕了。

陳宓抖擻精神,帶著盧仲文、秦大步以及檀家兄弟一起出發。

今晚的望海樓特意推掉了許多的宴席,當然,一些重要的宴席是不能退的,不過那些都會在包間里面,主要還是推掉大堂里面的宴席,專門用來準備今晚的文會。

與酒樓來說,他們是喜歡承辦這種文會的,對他們來說,這就是最好的宣傳,哪家頂級酒樓每年沒有幾次文會,那就算不得什麼頂級酒樓。

如汴京、杭州些地方的頂級酒樓,若是沒有幾次頂級文會撐著,沒有幾首頂級詩詞在此誕生,便會被人覺得名不副實了。

望海樓的東家,也就是那個鄔于兗的父親鄔宗賀今晚親自來了,他兒子鄔于兗臨時來找他,說是接了一個文會,

因為接的很匆忙,所以必須推掉許多宴席,為了不得罪人,還得賠出去不少錢,恐怕今晚的宴席是不掙錢甚至要賠錢的,但鄔宗賀並沒有責怪鄔于兗。

他尋人問過,這陳宓雖然在杭州名聲不算大,但在汴京城卻是一頂一的才子,元宵時候力壓晏幾道,一首青玉案,被稱為元夕詞第一,且傳出一夜作出五首傳世之作,還是臨場指定主題做出的,這等神奇直接捧起了一個醉仙樓。

在此之前,杭州人說起汴京城,只知道一個樊樓,但如今在杭州的酒樓業中,卻是大多知道一個醉仙樓的。

而今晚望海樓也有了這麼一個機會。

望海樓當然是杭州甚至是江南第一酒樓,與樊樓一南一北遙相呼應,但南望海北樊樓之名只在杭州流傳,到了汴京,說起望海樓,卻是沒有多少人知道,大家大約知道望海潮,卻不知有望海樓。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杭州雖然富庶,甚至被稱為天子南庫,但天下人只認汴京,杭州卻是不被放在眼中的。

說起杭州,大家大約就知道柳七公的望海潮中那繁華的杭州,再說別的,便是什麼富庶的海商啊、財大氣粗的鹽商啊、杭州的瘦馬啊(這都說錯了,其實那是揚州瘦馬,但正好也說明了大家對杭州真的是不夠重視啊!)。

沒辦法,有錢的不如當官的,古來都是如此。

大環境如此,杭州人也只能認栽。

但現在望海樓卻有一個極好的機會,如果陳宓在這里當場作上幾首傳世之作,那望海樓之名將會隨著此事傳揚到汴京城里,讓那些傲慢的汴京人知道杭州望海樓之名!

鄔宗賀極為重視,他與兒子鄔于兗吩咐道︰「一會陳靜安來了,將交子退還給他,跟他說今晚文會的一應支出,都由望海樓來承擔,接下來他在杭州一日,如還要開展文會,都可以來望海樓,一應支出都由望海樓承擔!」

鄔于兗吃驚道︰「這花費可不少啊,先別說文會本身要接待許多人,吃喝什麼的,光是要推掉的宴席就不在少數,若是多半上幾場,望海樓一個月的收入都得填進去!」

鄔宗賀咬著牙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花銷自然是大的,但又多少酒樓盼著有這樣的機會!

我可是打听過了,當時醉仙樓的盧伯蘊為了請到陳宓,可是付出一千五百貫,而當時陳宓還沒有現在這麼有名氣。

當時不過是剛剛作出靜安四句,南豐先生所寫的《關洛宴記》甚至都還沒有完全傳揚開,盧伯蘊便敢豪賭一千五百貫,這是何等的氣魄,汴京人有此氣魄,難道杭州人便沒有?」

鄔于兗哭笑不得道︰「這有什麼好攀比的……」

鄔宗賀恨鐵不成鋼道︰「這算是什麼攀比,他要辦文會,咱們推掉宴席加上文會本身的花銷,最多一次不過二千貫,咱們又不用花錢請他,咱們可是佔了大便宜了,若真是在咱們酒樓作出傳世之作,嘿嘿,杭州望海樓名傳天下,這些錢難道賺不回來?」

鄔于兗歪了歪腦袋想了想,好像……是這麼一個道理。

不過鄔于兗臉皮薄,不願意找陳宓說這些,便推辭道︰「這事情要不還是您去吧,我拉不下這個臉。」

鄔宗賀白了兒子一眼︰「以後你接我的班,到時候你就知道能有拉下臉結交這等貴人的機會是多麼的可貴,有時候是你想拉下臉去結交都要被人無視!

算了,你不去就不去,我自個去,陳靜安年紀如此之輕,他現在還是白身便有如此名聲,等以後進了官場,你想結交也沒有機會,我是想著你們年紀相仿,給你儲備一個人脈,沒想到你還要臉……」

鄔于兗趕緊道︰「別,我去!」

鄔宗賀嘿嘿一笑︰「年少不知富婆……年少不知人脈好,偏把臉面當做寶,這話等你年紀大了便知道是多正確了。」

鄔于兗︰「……」

說話間,那些士子陸續到來,父子兩人便趕緊接待客人,這些都是江南附近有名的才子,都是望海樓尊貴的客戶,可得好好地接待好了。

只是這人數卻沒有比碼頭上多多少,畢竟這種好機會,怎麼會叫更多人過來呢,他們今日在碼頭上已經商量好了,大家都不要再搖人,畢竟等著輸的人有好多呢。

陳宓不算來得晚,但到來的時候,人卻都已經到齊了,他掃了一下,果然還是碼頭上那些人,他笑了笑,果然不出所料。

余中與邵材當頭,趕緊上來給陳宓見禮,其余人也都紛紛跟上,陳宓也俱都一一拱手見禮。

場面沒有劍拔弩張,反而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模樣。

眾人落席,酒菜流水一般上了,就吃了幾口,便有士子紛紛上來敬酒,陳宓淺嘗輒止,等過了一輪之後,大家便都有默契的停了下來。

邵材年長,率先站了出來,拱手道︰「靜安兄,今日我們已經打听過了,您的確是衢州人,都是江南人,自然是不會侮辱江南人,是我們唐突了,我代表諸位同窗向靜安兄您道歉,希望您諒解一二。」

陳宓趕緊也是拱手道︰「諸位客氣了,這就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又有什麼好責怪的,也是陳某年少輕狂,說了一些大話罷了。」

邵材趕緊笑道︰「少年人哪有不氣盛的,倒是我們胸懷狹隘了,而且靜安兄才華橫溢,的確是詩詞雙絕啊,說那般話也是屬實而已,倒不算是狂話了。」

余中也接話道︰「是啊,余中今日才知道世間竟然有如此奇才,一夜之間,五首絕世詩詞,實在是可畏可敬啊!」

其余人也紛紛附和道︰「是啊是啊,厲害極了!」

陳宓笑道︰「既然如此,今晚比試也就算了吧,免得傷了大家的和氣。」

余中與邵材交換了一個眼神,余中笑道︰「比試還是繼續吧,文人之間以文會友,傳出去也是佳話,還有……靜安兄早上所說之比試彩頭,應該還算數吧?」

陳宓笑著點頭︰「還是算數的,誰贏了我,可得一萬貫,誰輸了我,可得我推薦,只是家師會不會收,便不是我這做弟子能夠置喙的了。」

余中打了個哈哈︰「那是那是,師徒也需要緣分,這個是自然的,不過,若是一格格的比試,不免繁瑣,而且也不公平,我們每個人只需作一首,靜安兄卻是要作幾十首,豈不是以人多欺人少,傳出去我們怕是要被笑掉大牙。」

陳宓笑道︰「那余兄的意思是?」

余中裝作思考了一下道︰「我有一個提議,我們這里有三十人,我們拿出三個題目來,每十人作一題目,靜安兄只需作三首,我們每一個人只作一首,如此便可,靜安兄您看如何?」

鄔宗賀悄悄與鄔于兗豎起了大拇指。

這個提議還是鄔于兗出的,一方面減少了陳宓的工作量,讓陳宓能夠出佳品,方便他勝過眾人,另一方面則是符合望海樓的利益的。

一開始余中提出的是讓陳宓作一首的,但鄔于兗覺得望海樓要出這麼多的費用,只一首的話,恐怕出佳品的機會不大,便提議三首。谷

這個提議得到了鄔宗賀的贊賞。

陳宓也是松了一口氣,即便是抄,也是要耗費諸多精力的啊。

「如此甚好,有主題了麼?」

鄔于兗趕緊叫人推出三個屏風,屏風上各掛了個條幅。

陳宓一看,心下暗贊出題的人還是頗有匠心的。

第一幅寫道︰西湖秀麗無雙,既來杭州,需得乘舟游覽湖光山色,如不以詩詞誦之,何其遺憾?

陳宓點頭,杭州西湖,的確值得,在杭州詠西湖,確實是十分合適。

第二幅上寫道︰杭州有西湖,秀麗無雙,也有錢塘潮天下奇觀,觀完西湖,卻看潮頭,以詩詞誦之,可壯胸懷!

好嘛,詠頌萬西湖,又來一錢塘江潮,今日這是專門來給杭州的旅游景點做廣告來了,不過話雖如此,入鄉隨俗,也算是應景。

第三幅卻是月兌離景色,上面寫道︰昔日有煮酒論英雄,今日群賢畢至,何不飲酒論英雄呼,且做詩詞以記今日之會。

陳宓皺了皺眉頭,這不太好做,歷來作這等聚會詞句少有名傳千古的,不過……他想了想,倒是可以取巧。

余中看陳宓看完題目,笑道︰「靜安兄,您看看可有問題?」

陳宓搖搖頭道︰「沒有問題,那便開始吧。」

余中點點頭︰「如此便開始吧。」

鄔于兗趕緊讓人送上筆墨紙硯,供諸位士子作詩詞,他自己則是到了陳宓的身後,觀看陳宓如何寫詩詞。

這三個主題是眾人商量出來的,大家可能都會有所準備,但對陳靜安來說卻是頭一次見到,鄔于兗心里有些緊張,生怕陳宓發揮不好,若是之前偷偷將主題給送過去就好了,雖然說時間還是不夠多,但至少還是可以長考一番的。

筆墨紙硯到手,眾人紛紛落筆,他們是已經準備好了的,自然胸有成竹。

他們快速寫完,然後也都聚集到陳宓的身後。

此時陳宓親自動手研墨,眾人知道他這是在思索,便沒有人開口打擾思路,他們卻是不知陳宓是在等他們聚集過來。

——最好的裝逼,自然是要所有的人都在場。

此次來杭州,融資自然是要緊事,但卻又不是第一要緊事,就連壯大關學隊伍的代師收徒這件事都不是最重要的,只是他對誰都沒有說清楚,連對張載也是如此。

但做這些事情之前,交好江南讀書人就是其中的基礎。

讀書人,也就是所謂士林,在士林中名氣大名聲好,基本在江南這個地方暢通無阻,畢竟士林是引領潮流的團體,若是在士林中受敵視,那麼到了江南商場也不會有好結果的,因為地主、鹽商、海商、錢莊等等,背後一樣還是讀書人,或者說是各大讀書人的家族,也就是文官集團。

當然江南比不上汴京,各方面還是要弱不少,但這種狀況在大宋的諸多地方都是一個道理。

今日陳宓才剛剛抵達杭州,便被這些士子堵著路迎面便罵,其中後面有人挑撥的是一定的,至于是誰,不是王雱便是程家,莫無例外。

心里頭該惱火還是惱火,但問題已經存在,便該去解決,情緒什麼的,其實沒有太大的作用。

這是陳宓在上一輩子商場沉浮幾十年得出來的道理。

所以陳宓以利誘之,引得這些士子倒戈相向,但這還不行,以利誘之,必會因利而反,所以,利益之外,還要用實力征服他們。

如此,用一些小手段也是題中之意了。

陳宓見人都過來得差不多了,便鋪紙蘸墨提筆,隨後落筆。

「余雖江南人,然未見西湖,何況錢塘江潮,今日需寫西湖以及錢塘江潮,憶初讀柳七公之望海潮,其中【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之語,令余當夜夢巡西湖;

而【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之語,讓余雖未見江潮,又似傲立潮頭親眼而見之,其中西湖之秀美,錢塘江潮之壯觀,卻是時時在于夢中出現,今日與群賢聚集望海樓,卻寫未見之景物,便只能以夢中之西湖、夢中之錢塘潮以應付之……」

眾人看到這里,不由得苦笑。

好嘛,人家陳宓還沒有來得及游玩西湖,看過錢塘潮,便要被他們趕鴨子上架了。

鄔于兗頓時有些失色。

沒有見過,如何能夠寫得好,若是寫得不好,今日望海樓投了這麼多錢,豈不是扔了錢塘江了?

鄔宗賀也是皺起了眉頭。

余中開口道︰「靜安兄,您沒有見過西湖與錢塘江潮,要不就不寫了,還是您另寫兩篇詩詞便是,只看質量,也不必一定要題材相同。

其余士子也趕緊附和︰」是啊是啊,換兩個便是。」

甚至邵材道︰「其實不寫也成的,就寫今日之飲宴,只要足夠好,我們一樣可以承認,大家都能夠判斷出質量如何,又何必一定要寫上三首呢。」

「就是就是!」

眾人紛紛點頭應是。

陳宓微笑搖頭,手上並沒有停下,筆下卻是進入了正文。

「夢江南之西湖……夢中見西湖之時,初晴後雨,便得此詩。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嘶!

眾人駭然相顧。

果然,對他來說,詩詞當真便只是小道了吧。

大家都是江南人,豈有沒有見過西湖之理,至少都是游玩過幾次的,有的甚至就生活在西湖之側,說是每日與之共枕眠都不為過,但又何嘗能夠寫出如此美妙之詩詞,在陳宓的陛下,西湖竟是那般的秀美,甚至瞬間有了靈魂一般!

人比人,當真是要氣死人的吧?

鄔于兗與父親鄔宗賀相視了一眼,看到彼此眼里的狂喜,那眼楮里都透露了不少的信息,大體之意是——這番投資算是回來了!

但隨即想到,這又何止是回來了,這算得上大賺特賺了好麼。

君不見,那夢西湖前面的前言里,可是有望海樓三字出現的呀!

說句實話哈,以後即便是鄔家子孫不爭氣,將望海樓給玩倒閉了,有這首詩在,望海樓便足夠流傳千年!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