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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哥哥可以死在你的前面!

秦大步已經醒了過來,不過腦袋上挨了一棍,現在還有些腦震蕩,那一大攤血則是刮破了頭皮流下的,看起來很是嚇人,但實則也還好。

「你很好。」

見到秦大步,陳宓如是說道。

秦大步有些不太好意思。

「郎君,都是小人該做的,都怪我,要是哪天我跟您一起去就好了,可能您就不會掉入陷阱了。」

陳宓笑了起來︰「瞎說,這陷阱絲絲入扣,又如何能夠避免,你救了我大哥和先生,就是最大的功勞。」

秦大步嘿嘿傻笑。

陳宓道︰「大步,你還記得當時的情況嗎?」

秦大步點點頭︰「記得,那天早上,郎君獨自去赴宴,小人便想著去府上看看有沒有什麼幫忙的,可到了卻發現情況不對,府外有許多的人在叫罵,小人一听,卻听到他們對郎君你的污蔑,當時我很憤怒,但他們人多,我也不敢輕舉妄動。

後來大郎出來與他們對罵,甚至還動上了手,接著捕頭帶著衙役來了,但那捕頭卻是只管要拘捕郎君你,對于現場的混亂卻是有些放縱,甚至後來有人持棍去追打大郎,大郎落在下風,我見勢不對,只好沖出來與大郎聯手了,卻不料對方可能是練家子,腦袋上被剮蹭了一下,當場就暈倒了,後面如何我便不知道了。」

陳定補充道︰「是那捕頭似乎是覺得出了人命不好,趕緊制止了,不然還真的有些危險。」

秦大步點頭道︰「郎君,卻是那兩個帶頭的年輕人,我似乎見過他們。」

「嗯?」

秦大步解釋道︰「前兩年,那兩人似乎還小,跟著程一起去醉仙樓,似乎叫程韓奴和程蠻奴的。」

陳宓眼楮一亮︰「果真?你怎麼會記得他們呢?」

秦大步有些不好意思︰「那兩個混小子眼高于頂,當時對我們呼來喝去的,甚是野蠻,便一直記著呢。」

陳宓有些哭笑不得,這小子記著仇呢。

只是……不應該啊,程家做這個幕後黑手,怎麼就自己赤膊上陣了呢?

他卻是不知道,在程家卻有一場好戲上場。

程陰沉著臉,看著跪在他腳下的兩個小兒子,沉聲道︰「你們怎麼會出現在哪里!」

程韓奴與程蠻奴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程怒道︰「我問你們呢,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那里!」

程韓奴囁嚅道︰「我們是偷偷跟著龐邱明去的。」

程陰沉著臉道︰「你們怎麼知道這事的?」

程韓奴老老實實道︰「那天您與龐邱明在房間里面說話,我與蠻奴偷偷听到的,于是便偷偷留意龐邱明的行蹤。」

程睜開眼楮看著兄弟兩人︰「所以,這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程韓奴心驚膽顫的點點頭。

程嘆了一口氣︰「你們啊,冒失!好在你們也不常在汴京出現,希望沒有人認識你們,否則要出大事的!

記住了,這件事情你們什麼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半句都不能往外說,知道嗎!」

程韓奴和程蠻奴趕緊點頭,然後趕緊往外跑。

不料卻在廊橋出被程顥給叫住了。

對于他們這個三哥,兄弟兩個卻是不太懼怕的,因為程顥不太訓人,不像他們那個四哥,于是嬉皮笑臉走過去。

「三哥,怎麼啦?」程蠻奴大喇喇道。

程顥雖然被叫三哥,但實際上卻算是老大,因為他前面的兩個哥哥都是早夭,但他卻是是頗為溫柔的人。

不過此時的程顥卻是臉色有些嚴肅︰「你們兩個跟我來。」

說著程顥走在前面,程韓奴與程蠻奴趕緊跟上。

到了一僻靜處,程顥轉過身來道︰「陳靜安是怎麼回事?」

程韓奴心中一驚︰「什麼怎麼回事?」

程顥慍怒道︰「連我都要裝傻麼,我是你們三哥!」

程蠻奴卻道︰「三哥,爹不讓我們……」

「蠻奴!」程韓奴怒喝一聲。

哪里還需要多問,程顥揮揮手︰「去吧。」

程韓奴與程蠻奴趕緊跑了。

看著兩個弟弟走遠,程顥嘆了一口氣,輕輕罵道︰「都他麼的瘋了!」

……

王韶也收到了盧仲文送過去的信件,他仔細地看了一遍,信的內容是好理解的,不過那冊子上的東西,他只能看個一知半解,即便是結合後面的解釋,但短時間並不能理解。

他的臉色有些凝重,雖然張載信誓旦旦說陳靜安被人陷害了,但卻只是一面之詞,靠著一面之詞,便要去與皇帝面前分說,卻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若是平時也就罷了,也就是給上一個折子,皇帝看到了,願意信自然好,不願意信也算是盡了力,但此時卻是他的關鍵時候,他是想要通過與趙頊的奏對,使他經營籌劃多年的熙河戰略成真的,讓這樣的事情參雜其中,是會影響皇帝對熙河戰略的印象的。

只是,那個叫陳靜安的年輕人,給他的印象的確是不錯的,而且還是他想要引之為奧援的。

王韶有些猶豫,但畢竟是信念果決之輩,念頭轉了幾次,便有了決斷。

外面有腳步聲傳來,門開了,是楊氏。

王韶微笑道︰「夫人來了,準備安寢了麼?」

楊氏搖搖頭道︰「玉容來了。」

王韶有些驚奇︰「怎麼這麼晚過來,是與岳丈鬧別扭了麼,嗯,你們姐妹便好好促膝長談吧,我到外面睡去。」

楊氏卻是搖搖頭︰「玉容是來找你的。」

「嗯?」王韶愣了愣,「找我的?」

楊氏點點頭,求肯道︰「夫君,玉容你就見見吧。」

王韶沉吟了一下道︰「嗯,夫人一起吧。」

楊氏高興的點頭︰「嗯,那夫君跟我來。」

兩人來到客廳,那楊玉容便騰的站起來。

楊玉容站起來,卻對王韶頗有壓迫感。

王韶中人身高,楊玉容卻是比他還要高,王韶趕緊道︰「玉容快快坐下,不用這般客氣。」

楊玉容卻是直接道︰「姐夫,我有事情求你。」

王韶不由得苦笑,這小姨果然還是那個性子,求人辦事哪有這麼直接的,不過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早就知道性子的,王韶也不在意,便道︰「玉容請說。」

楊玉容道︰「姐夫听說了陳靜安的事情了吧?」

王韶點點頭。

楊玉容道︰「陳靜安被人陷害,他是清白的,我想求姐夫您幫幫他。」

王韶苦笑道︰「你有證據麼?」

楊玉容點頭道︰「這是當天在宴家參與宴會的歌妓給我的消息,還有我收集的消息,只要姐夫按圖索驥,通過這幾個人便能夠將真相給挖出來。」

王韶點點頭︰「真相挖出來……然後呢?」

楊玉容道︰「有真相,自然就能夠給陳靜安洗去冤屈啊。」

王韶不由得暗笑小女孩的天真,但面子上卻是不能表現出來,而是解釋道︰「染上這種污名,他的前途就算是毀了,查清楚真相也沒用,何況這所謂真相,也不會有人當真。」

楊玉容卻是堅持道︰「還請姐夫幫幫我,這陳靜安還是您介紹的,您可不能撒手不管。」

王韶不由得苦笑,得,被賴上了。谷

楊玉容再道︰「姐夫,我已經決定要嫁給他了,所以請你一定要幫他!」

楊氏驚道︰「這是什麼時候決定的事情,不是還沒有與那陳靜安說麼?」

楊玉容道︰「陳靜安雖然不知,當咱們楊家的有誰不知,我又不是不知,若是因為他名盛便嫁,他名污就毀,那我楊玉容算是什麼?難道我楊玉容便是沖著那名利而去的庸俗女子麼?」

楊氏與王韶面面相覷。

楊氏問道︰「爹爹知道這事麼?」

楊玉容點點頭道︰「我已經與他表明態度了。」

楊氏吃驚道︰「爹爹能同意?」

楊玉容呵呵一笑。

好嘛,這是自己這個小妹的性格。

事到如今,楊氏只能將目光看向王韶。

王韶心中苦笑一聲,只能道︰「你將那歌妓的消息與我仔細說說。」

楊玉容百年一五一十娓娓道來,王韶將其信息與張載信上所說的信息綜合起來,的確是邏輯貫通了,想來這陳靜安被人誣陷的事情是肯定的了,但想要做成鐵案,還得真實的去調查才行,只是現在自己哪里有時間去做這個事情。

王韶沉吟了一下道︰「這封信你看看。」

楊玉容接過信,看了一下喜道︰「這下子整件事情更加清晰了,陳靜安的確是被人構陷的。」

王韶道︰「這樣卻還是不夠,你若是真想幫他洗清冤屈,最好是將這些人都給找出來,取得他們的供詞,如此一來,至少聖上那邊會給一個公平的處置的。」

楊玉容點點頭︰「這事情便交給我吧,姐夫什麼時候進宮面聖?」

王韶道︰「宮中通知,便在後日。」

楊玉容臉色一變︰「那就說,我只有一天的時間了。」

王韶點頭︰「也可慢慢來,交給開封府處理。」

楊玉容搖頭道︰「那不成,這等污名有陛下匡正才能夠徹底,若交由開封府,卻是次要選擇了。」

王韶點點頭︰「盡力而為便是。」

楊玉容點頭,然後匆匆離去。

楊氏送了一下回來,滿臉的憂慮。

王韶安慰妻子不多言。

……

即便是深夜的汴京城,在某些地方猶然是燈火通明,便是一些酒樓瓦舍之所在,通宵達旦只是尋常。

太學之側便有酒樓瓦舍,太學生交游上青樓也是尋常,讀書人的事情,也是風流韻事嘛。

陳宓、張載、陳定以及送信歸來的盧仲文,也都是熬夜不睡,陳宓與張載則是討論面聖的話術,陳定以及盧仲文隨侍在側,也跟著學習一番。

陳定也就罷了,但盧仲文卻是為陳宓的神奇震撼到瞠目結舌。

在盧仲文的想象中,陳宓拜張載這種老宗師為師,必定是俯首帖耳听從宗師教誨,畢竟老宗師學識淵博,作為學生自然要畢恭畢敬聆听教誨嘛,但眼前這一幕卻是令他瞠目結舌。

——聆听教誨的不是陳宓,反而是張載不斷地發問,然後陳宓仔細地給張老宗師講解其中的奧妙,而陳宓所講的那些東西,若是仔細听倒是能夠听懂,但若是一晃神,再听便如同天書了。

這些……是一個少年該懂的東西?

盧仲文感覺荒謬極了,但也令他心里有了底。

——跟了這麼一個主子,只要度過眼前這一劫,何愁以後不能青雲直上?

外面有人喊道︰「橫渠先生在麼?」

盧仲文喜道︰「我去開門,該是有結果了。」

盧仲文說完就飛竄了出去,不一會便回來了,拿了一個便條,道︰「是王介甫王先生的。」

張載拿過一看,臉上笑容便溢了出來,與陳宓道︰「介甫願意幫你分說,不過希望你明天過去一趟。」

陳宓微笑點點頭,心里卻是暗嘆了一聲。

都這個點了,王韶、歐陽修以及張方平都沒有回信,估計是沒有信了。

王安石……這賊船上了,就下不來了,除非像蔡京一般在兩派之間周旋,但若是那樣,先不說做事,名聲就先臭了。

現如今王安石願意為他開月兌,陳宓心中卻是沒有太多的喜氣,因為這已經有點類似于賣身了。

與李泰那樣的交易不同,李泰介紹張載,那是用一成股份換來的,但這次王安石為他開月兌,卻是在朝廷上下打下他王安石的烙印,以後他陳靜安出門,頭上頂著的都是幾個字——我是王安石的人。

當然他也可以說不是,但那樣就與那蔣之奇沒有什麼區別了。

陳宓苦笑道︰「老師,以後你就要踏入名利場了呀。」

張載聞言一思索,也是苦笑道︰「嗯,不過也是沒有辦法的,你陳靜安因老師我踏入旋渦,我張載因你踏進另一個旋渦,哈哈,有來有往,這才算是公平嘛!」

陳宓想了想道︰「老師,要不,你還是辭官吧,就開書院去,也免得你做一些不喜歡的腌事。」

張載搖搖頭︰「你一個少年郎能夠不惜身披荊斬棘的前進,我這把老骨頭又有什麼可惜的。」

陳定听得一頭霧水,問道︰「老師,你們在說什麼?」

張載解釋道︰「王介甫于嘉祐三年調為度支判官,進京述職之時作長達萬言的《上仁宗皇帝言事書》。

在此次上疏中,他總結了自己多年的地方官經歷,指出大宋經濟困窘、風氣敗壞、文恬武嬉,想要效法古聖先賢之道,並改革制度,還有關于人才之策等,通篇都是兩個字——變革。」

陳宓笑道︰「自古以來變革者就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戰國時商鞅在秦孝公的支持下變法,成績顯著,秦國逐漸強大,為後來統一六國打下了堅實基礎,但孝公死後,商鞅被誣謀反,車裂而亡;

同樣是戰國時候的吳起,在楚國國內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一系列變法之後,楚國國力強盛了很多,然而支持他的楚悼王一去世,吳起便被貴族射成了刺蝟;

漢朝時候外戚王莽篡政,建立新朝,以儒家思想為指導,開始的一系列政治、經濟、社會變革。結果爆發社會動亂,王莽也死于混亂之中;

王介甫要變法,變法一定會觸及很多人的利益,王介甫現在多受歡迎,到時候就會多受厭惡,想要他死的人不會少,而跟隨他一起的人,也會成為他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說到這里,陳宓看了看陳定以及盧仲文的神情,奇怪的是,他沒有在他們臉上看到畏懼,反而看到了……嗯,興奮?

盧仲文喜道︰「妙啊,妙啊,這就是我想做的大事啊,果然跟著郎君是對的呢!」

陳宓︰「……」

陳定也是面露興奮之色︰「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不是靜安你的人生之宗旨麼,為了理想而獻身,這有什麼可怕的!

靜安,這事情哥哥支持你,哥哥不怕你惹事,就怕你汲汲于俗利之中,陳家人不怕犧牲,就怕死得沒有價值,那種苟且偷生的活法,卻是像也不能想的。

靜安,你放心大膽的去做,如果要死,哥哥可以死在你的前面!」

陳宓︰「……」

盧仲文大聲喝彩︰「好,大郎君壯哉,不愧是面對萬夫所指,猶然能夠當面怒喝的好漢,我輩正該如此意志風發,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

「閉嘴!!」

陳宓瞪了盧仲文一眼。

「你這是要造反還是變革啊!」

盧仲文縮了縮腦袋,他一時嘴快,將陳勝吳廣謀反時候說的話給說出來,再說下去便要進入謀反階段了。

陳宓呵斥了盧仲文之後,就忍不住苦笑了,好嘛,原來這里就自己保守了,這老師、大哥、盧仲文,竟是沒有一個是怕事的,听到這話之後,竟然都意氣風發起來……他媽的,誰才是大慫人啊!

唉,不過也好,發自內心的去做,總比被迫去做,心驚膽顫去做要好得多,不是嗎?

至于自己……盡量依靠先知先覺去彌補一些錯漏吧,希望能夠比歷史上的爛攤子做得好一些吧。

陳宓心里想道,不過卻是有些愕然發現,他的心跳也漸漸快了起來,腎上激素似乎在加速分泌——特麼的,這是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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