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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又當又立乃是第一法則啊!(二合一大章!)

要想俏一身孝。

陳宓明顯是知道這個道理的,所以他穿了一身月白色長衫,為了讓身材顯得更加苗條,里面還刻意少穿了一件衣服,看起來便十足的玉樹臨風了。

——就是有點冷。

不過倒是沒有太大的問題。

這種鬼天氣,盧家不至于將文會放在室外,屋內有火盆,自然是不冷的,這一路過去倒是有些冷,好在比較近。

張載倒是為弟子感覺到擔心︰「你這樣過去,怕是要受苦的。」

陳宓笑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既然要去,便要做得最好,要做最好的詩詞,要做最靚的仔,出最大的名,不然這一趟豈不是白去了?」

張載啞然失笑︰「也罷,由著你吧。」

陳定卻是有些擔心︰「靜安,有把握麼?」

陳宓詫異道︰「什麼把握?」

陳定憂心忡忡︰「應對挑戰,你暴得大名,那些青年才俊不將你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才是咄咄怪事呢,此次文會,估計你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若是應對不來,便會成為別人的成名踏腳石。」

陳定很操心,陳宓卻是眼楮一亮︰「這般啊……太好了!」

陳定一愣,有些不確定︰「靜安,你剛剛說的是……太好了?」

陳宓哈哈一笑︰「是啊,太好了啊,哥,我今天過去便是要去揚名的,不僅要揚名,還要大大地揚名,要成為這汴京城元宵節文會最大的魁首,要成為歷屆文會中的經典,讓世人每到元宵節,都會記起今晚!

但這個風頭不能由我強出頭,有人來挑釁我卻是最好不過了,按照傳播學來說,這便是所謂的故事性了,有故事性,傳播起來就更加快捷深遠了。」

陳定再次愣了︰「你之前不太願意讀書,似乎也不太願意出名,為何現在卻是如此積極?」

听到陳定的問詢,陳宓臉色終于垮了下來︰「都到了這種境地,只能放手一搏了啊,哥,咱們這是得罪了程頤啊,程家啊,你知道是什麼概念嗎?」

陳定搖搖頭︰「程家雖然時代官宦,但也沒有那麼嚇人吧?」

陳宓嘿嘿一笑,卻是不願意多說了。

程家也沒有那麼可怕,但是洛學卻是頗為可怕,再過些年,洛學便會真正壯大起來,到時候門生故舊眾多,面對他們的群毆,自己兄弟倆又如何能夠應對。

陳定不太懂,但陳宓卻是懂的,所以,他必須得全力以赴,這事情誰也靠不了,只能靠自己了。

好在陳宓也並非真的不樂意,他心中的戰意已經熊熊燒起。

你要戰便作戰!

陳宓只是看起來淡漠名利,實際上,一個能夠做到集團高官的人,真正淡泊名利,又如何上的去,他血液里面流淌的,恐怕還是與天斗與人斗的戰天斗地精神。

夜幕降臨之際,天上又飄起了雪粒。

陳宓撐著油紙傘,腳步輕快邁進漸漸又被雪花佔據的天地之中。

張載與陳定看著陳宓走遠。

「固安,你弟弟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啊,為師怎麼感覺自己還是看不透他呢?」

張載問道。

陳定苦笑道︰「恩師可是問倒我了,實際上弟子也不知道。」

「哦?」張載頗感興趣,「這是什麼個說法?」

「這是個很復雜的問題……」陳定斟酌著說道,「……我這個弟弟從小就是個很……矛盾的人,他的想法我是不能夠理解的,但我可以確定的是,他是個非常……非常……非常聰明的人。」

說到這里,陳定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弟子不善言辭,說起話來也是顛三倒四的……」

張載笑道︰「你說他矛盾,具體有哪些表現,這個仔細說說。」

陳定想了想道︰「就拿讀書這個事情來說吧,我父親當年離家的時候,靜安還小,母親算是知書達理,但教學這個事情,還是我來承擔的,畢竟我要大一些,當年父親的教導我還是記得更多一些。

但實際上我去教靜安的時候,卻發現他懂得比我要多得多,可能是小的時候父親在教我的時候,他在旁邊听的。

母親說他是個天生的讀書種子,在臨終之前叫我一定要供他上學,說是他一定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的。

只是……靜安似乎並不太喜歡讀書,他總是嘗試著經商,說是要幫家里解決貧困的問題,可是母親如何會願意,母親嚴令靜安不允許經商,因為這會讓耕讀傳家的陳家蒙羞。

後來來汴京經商,雖說是迫不得已,但何嘗不是他內心喜歡,弟子……弟子沒有阻止他,是因為我們在京里如果不經商,就活不下去了,事急從權,只能如此,不過後來經濟情況有所改善,弟子便勒令他回來讀書,總算是不晚。」

張載點點頭,示意陳定繼續說。

陳定情緒有些低落︰「靜安的想法總是奇奇怪怪的,總是說讀書救不了大宋朝啊,大宋朝缺少的不是讀書人啊之類的怪話,還老說什麼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哦,這話是說我們父親的,當年我是不認同的,還罵過他,後來來了汴京,證明他的話其實是對的。

他不喜歡讀書,尤其是四書五經這些,但他喜歡看閑書,只有有書看,他總是蠻快樂的,老師你別看他現在好似很努力的樣子,但他喜歡的不是讀書能夠考科舉,可能是因為他當真是喜歡老師講的道理……他總是說,知識本身就是很有趣的,或許,他只是覺得有趣而已。」

張載拍了拍陳定的肩膀。

陳定笑了笑︰「現在的他我是很喜歡的,勤學上進,但這也是我感覺矛盾的地方,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似乎沒有太多執著的東西,我要求他,他總是能夠接受的,比如上次讓他放棄盧家的股份,比如說讓他讀書,比如說拜老師為師,諸如此類的事情,他可能不喜歡,但也沒有什麼抗拒的,他總是無所謂的。

就像是當年母親不讓他去經商,他也只是笑了笑,不哭也不鬧,但後來母親憂勞成疾去世,他看起來與平時也沒有太大的不同,但我確實能夠感覺到他的悲傷。

而且,父親……的事情,其實將我擊垮了,但他卻是沒有什麼事情一般,他總是不太在意這些事情的,我當真是不了解他。」

張載認真的听著,但听著听著也有些迷糊,陳定說起這些前後混亂,果如他所說,他真的不了解他的弟弟。

張載嘆了一口氣︰「連你都不了解,恐怕也無人真的能夠理解他了。」

陳定笑道︰「但我卻總是信任他,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好的。」

張載卻是又嘆了一口氣︰「這一點我倒是沒有太多的懷疑,有他這般態度的人,一般也能夠做成事情,只是……」

張載沒有說後面的事情,陳定卻是听懂了,趕緊道︰「老師是覺得靜安做事無所顧忌?」

張載臉色有些復雜。

陳定道︰「老師,我不是為靜安辯解,只是想起靜安說的一些話。

之前他說過,做事情是很難的,想要將一件事情做成,知道與踐行都得同步才行,光是知道怎麼做不行,只管埋頭去做也不行,知行合一才能夠真正做好。

後來他又說了,做事情很難,在大宋朝的框架下做事情更難,道德、約定俗成的規則、朝廷上的一些牽扯,讓進入這個體系的人都如同陷入泥潭一般,在這個體制里面做事,其實是非常難的。

他說,讀書人救不了大宋朝,大約就是這個意思吧?」

張載的臉色更加復雜起來。

張載固然意識到了知行合一的理論可貴之處,程頤提出過先知後行的說法,不過這不是關鍵,關鍵是,他從這句話里面听出了陳宓對于固有規則的不滿。

大約這就是他做起事來有離經叛道嫌疑的原因吧。

張載感覺到不妥的地方在于,他覺得陳宓的做事方式過于凌厲,所做的事情都是直指目的。

比如說陳宓一旦接受了要振興關學,他就立即拿出來一系列的計劃,經商以積蓄傳播學說的經濟基礎、要自己廣收學生增加中舉率以宣傳關學、他自己意識到了需要更大的名氣來宣傳關學,便立即決定去文會上揚名立萬,且不惜以色相……嗯,以個人風采去博取更大的名聲……

這些做法,的確是他聞所未聞的。

師徒兩個聊了許久,越聊越是糊涂,最後只能慨然長嘆,他們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確無法理解陳宓。

陳宓不知道這些,但若是知道了,也是要嘲諷一下的——做事情哪里能夠又當又立的!

又想做事情,又要彰顯自己淡泊名利,想啥呢?

只是……

陳宓一定會這麼嘲諷,但真正做事的時候,卻是一定要又當又立的。

比如說今晚的陳宓。

又當又立是中國人做事的第一法則。

千年的傳統便是要求君子不能汲汲于利,你目的可以是掙大錢,但一定要表現得你想做的其實是事業。

有一個段子是這麼說的。

你如果說,你的夢想是操最美麗的女人,掙最多的錢,那麼你一定會被罵得狗血淋頭;

但如果你說的是,你的夢想是追求最完美的愛情,做最大的事業,那麼你會獲得許多的稱贊。

所以,基于這個原則,出現在醉仙樓門口的陳宓,撐著油紙傘,雪粒飄灑之下,玉樹臨風,長身玉立,天氣很冷,但他的眼神很溫暖,燈光之下,長身玉立的少年,就像是畫中人一般。

一個如同從畫里走出來的少年,自然是引人注目的。

「咦,那位少年長得真是標致,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少年郎。」有人輕聲說道。

「是啊,看起來也不過是十五六歲的模樣呢,都沒有是認識麼,難道是哪個大家族的少年郎,剛剛出來見世面……嗯,是不是楊家的子弟?」

「應該不是,楊家是我娘親婆家,諸多表兄弟姐妹我都是認識的,並沒有這一位。」

「嘿,這一次不是說那位陳靜安會來麼,據說陳靜安便是一個英俊的少年郎,曾南豐在關洛宴記中不是說過麼,陳靜安堪稱大宋人樣子,貌比潘安,才比宋玉麼,看著少年郎,倒是有幾分相似呢。」

「哈哈,此人看起來平平無奇……」

「去你娘的,這還叫平平無奇,你這相貌該叫慘不忍睹吧!」

……

陳宓進入醉仙樓後,的確是引起了不少的議論。

陳宓抬眼張望,除了目露驚奇的醉仙樓的堂倌們,在場的沒有他認識的,看了半天才看到從後面匆匆趕來的盧伯蘊。

盧伯蘊趕緊抓住陳宓︰「哎呦,我的小祖宗誒,你怎麼才來啊!」

陳宓笑道︰「我沒有遲到吧?」

盧伯蘊苦笑道︰「沒有沒有,但哪有參加文會是踩著點來的啊,事不宜遲,我先帶你去見一些人。」

說著盧伯蘊拉著陳宓往二樓走。

「……這個文會是楊盧兩家合辦,但對外還是以楊家為主,我不過是作為調度而已,主持的人還是楊家的人,你是此次文會重要的參與人之一,得去見見楊家的主持人。」

「哦,楊家來的人是誰啊?」

「來的人不少,不過都是小輩,主持人是楊家家主楊文廣的長孫,也就是楊懷玉之子楊士奎,當然,楊士亮、楊士鵬也都來了,還有其余幾房的孫兒輩也來了,比如楊士偰、楊士倓、楊廣榮、楊光震、楊光德等都來了,還有……」

盧伯蘊壓低聲音︰「……還有,楊家的許多適齡小娘子也都來了,估計是要在諸多與會的才子之中挑選夫婿的,當然,成不成另說,但平台也是要搭起來的嘛,賢佷今晚好好表現,若是能夠與楊家結親,對你以後的前程大有好處!

吶,看到里面遮布的地方沒有,今晚的文會以一樓為主,二樓則是楊家眷屬以及盧家女眷為主,遮布的地方便是女眷所在,都看著下面呢。」

陳宓聞言不由得啞然失笑,這是相親大會還是文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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