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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峰回路轉

「咳咳,奧洛斯先生,我的感冒不會傳染給你吧。」

見到奧洛斯有進屋的意思,達爾西咳了兩聲。

她的聲音此時卻充滿了虛弱。

「沒事,白先生既然拜托了,那我就得好好旅行職責才行。」

奧洛斯的嘴角咧開了一絲微妙的笑意,像是一個被敲裂口的南瓜。

「咳咳,那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在女人的輕咳聲中,體型肥胖的商人邁著沉穩的步伐向著屋內走去。

「沒關系,這是我應盡的義務。」

越是靠近,奧洛斯臉上的笑意越是濃重。

漸漸地,那種笑意逐漸變成了如同馬戲團小丑一般的涂裝,讓人看了就心生不適。

那戴在奧洛斯臉上的仿佛不是面皮,而是一副面具,一副鐫刻著詭異花紋的面具。

但這一切都跟躺在床上的達爾西無關。

她用被子將自己的頭蒙住,不願意讓別人看見自己生病的模樣。

屋內只有咳嗽聲以及男人的腳步聲。

陽光從窗外灑進屋子,將屋內映得亮堂堂的一片。

但不知為何,此時的屋子里卻充滿了陰冷的氣息。

就像是有鬼魂再次徘回。

唔咕。

奧洛斯輕輕吞咽口水,似乎是怕吵到床榻上的女子,放輕了腳步。

不到十米的距離,他站在這里能將床上被子的花紋看的清清楚楚。

看得到躲藏在被子里那瑟瑟發抖的達爾西。

「呵,達爾西小姐,你要是冷的話我給你倒杯熱水?」

就連奧洛斯自己都沒有發現,他此時的聲音夾雜著一絲的沙啞。

身後被他拿著的匕首在陽光的照射下越發耀眼。

男人越過兩間房之中的門檻,像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細細的灰塵在陽光的照射下像是一顆顆漂浮在夜空中的星辰,閃閃發光。

奧洛斯在床前站定,手中的匕首被他握得發燙。

他繃緊身軀,咬住牙關,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僵硬。

明明此時根本就沒有人看得見他臉上的表情,但他卻更加地注重自己表情的變化。

握住匕首的手被力氣捏的發白。

肥胖的手掌上竟能夠看見道道青筋。

他雙目望向了被牆壁遮擋的前方,像是看見了什麼稀世珍寶一樣。

他望見了那個心中的目標,就像是十五年前的那樣。

只要他揮下手中的匕首,那東西便唾手可得。

似乎是想到了不久之後的未來,奧洛斯無神的雙目中劃過一絲漆黑的光芒。

男人在呼吸,呼吸在急促。

仿佛有熱血在流過他的胸膛,將他的靈魂都給燙傷。

腳步踏在地面上,像是被岩石壓住。

原本握緊匕首的手腕突然開始了顫抖。

臉上的贅肉在此刻都像是簸箕中的豆子一樣,被搖晃的來來去去。

奧洛斯的眼童像是路邊的野貓一樣,不斷地放大縮小。

他舉起手中的匕首,屋外的陽光越發的刺眼。

只要殺了他們,只要干掉那個人,他就能

「到此為止了。」

略顯煩悶的聲音在屋內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清脆的響聲。

似乎有什麼敲在了鋼鐵之上。

聞聲,奧洛斯如墜冰窟,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像是一座冰凋。

但發出響聲的卻不是他手中的匕首,而是他身後的某人。

原本應該去往林間搜尋凶人的白啟雲去而復返,此時正捏著一個人的手臂。

一個真正凶手的手臂。

「達爾西。」

原本應該躺在床榻上的女記者不知何時竟來到了奧洛斯的背後,提起手中的短刀想捅下去。

但她的手此時像是被鐵鉗夾住一樣,動彈不得。

明明那少年的手跟她沒多大區別,但卻擁有此等巨力。

「這」

奧洛斯如夢初醒,轉過身來。

映入他眼簾的確實白啟雲正掐著名為達爾西的記者的手臂。

看她那個姿勢,想來是馬上就要得手的距離。

「白先生您」

一陣後怕的奧洛斯還想說什麼,但白啟雲眉眼一橫,瞬間便讓他閉上了嘴。

白啟雲單腳踏向地面,一道精光爆射而出。

水藍色的光芒化作繩索,將商人牢牢地捆了起來。

奧洛斯就像是逢年過節時被捆住手腳的家豬一樣,任人宰割。

做好這一切後,白啟雲轉過身來,看向眼前這個面色潮紅的女記者。

看來即便是選擇了動手,達爾西此時的身體狀態依舊不好,感冒還是很重。

達爾西慘然一笑,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了床上。

衣衫不整地望著天花板。

白啟雲松開了她的手,讓她能好好地躺著。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沒多久。」

本來是保護對象的雇主,此時竟然變成了需要控制的對象。

這對白啟雲來說無論如何都是個諷刺。

他將身子靠向了牆壁,看著窗外的村莊幽幽一嘆。

「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聞言,達爾西將手臂蓋在自己的臉上。

「有必要。」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流著,只有牆角的奧洛斯一臉懵逼,顯然他並不知曉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暴露的。」

「從你選擇動手的那刻起。」

或許是想要輸個明白,達爾西看向了少年。

白啟雲合上雙目,將他這兩天思考的事情說了一遍。

「其實一開始我並沒有懷疑你,因為當大家真正開始起疑的時候是多爾哈失蹤的那時,但那天你一直跟在我們身後,並沒有機會作桉。」

「那你為什麼」

「但如果多爾哈本來就不是你殺的呢。」

白啟雲瞄了一眼牆角的奧洛斯,把他嚇了一跳。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個旅客應該就是這個胖子殺的,而你真正動手殺掉的應該只有最開始的那個導游吧。」

達爾西不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一旦想通這一點後,那麼事情的推斷就很簡單了,能夠讓你殺掉導游的機會只有登島的第一晚,而為了能夠有合理的理由月兌身,你特意選了一處沒有廁所的房屋。」

白啟雲想起了登島後第二天清晨遇到外出上廁所的熒。

「所以那個夜里你肯定是以‘上廁所’的理由外出,借著機會殺掉了那個導游,這樣才不會引起熒的懷疑。」

話雖如此,但這不過是他自己的推論而已。

因為那個導游的尸體早已隨著大海飄向了遠方。

他也不過是借著一定程度的線索以及嫣朵拉對大海的感知才確定了這一點。

「而後來的第二天,你又將我們引到了野狼腳印的附近,是想讓我們在潛意識里留下林子里有野獸,導游可能是被林中野獸襲擊了的印象。」

白啟雲長出一口氣。

起初他也沒對這件事起疑,但幾人在林中尋找魔戒消息這麼久,一匹狼都沒遇上。

他也不得不懷疑是不是達爾西有意為之。

「但你原本的計劃被打亂了,因為多爾哈失蹤了,登島的十一人里不可能有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都被野獸襲擊致死,所以大家都覺得是有凶手作桉,你接下來再想動手就難了。」

白啟雲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女記者的身前。

「但那個時候我依舊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凶手是誰,所以我來了一招將計就計,我先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將消息傳遞給騎士團,將這場旅途定了一個歸期,只要那個凶手想要動手就必須抓緊時間,在那之後我又特意支開了不可能是凶手的幾對人,將機會留給你們。」

听到這里,達爾西明白了一切。

這一切都不過是圈套而已。

而她就是那個傻乎乎地鑽進圈套里的羔羊。

「這個機會既是給你的,也是給奧洛斯的,假如那個時候你能選擇放棄,那事情就不會變成如今這樣。」

聞言,達爾西的嘴角攀上了一絲諷色。

「放棄,我怎麼可能放棄,你知不知道這群家伙——」

「他們殺了你的父母對吧。」

迎著少年那胸有成竹的目光,達爾西第一次地露出了驚訝。

凌亂的發絲在她的臉上斑駁縱橫。

「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昨天出去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

白啟雲從身側掏出來了一本書,書本上能看出不少歲月的痕跡。

「就是找到了一些東西我才能確認你的身份,達爾西,你應該就是這個村子原本的人吧。」

達爾西再次沉默了下去,或者說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回答眼前的少年。

「只有村子的原住民才能準確地找出哪間屋子是沒有廁所的,才能實行你的計劃,也只有因為這一點你才會第一個殺掉導游,因為他是最有可能認出你的人。」

書本被白啟雲拿在手上,里面的內容他大致翻閱過了一遍。

「也只有是村子的原住民,所以你才能做出這麼多的布置。」

他直起身來,掀起了一塊地板,從中拿出一塊散發著燻香的寶石。

這東西散發出的香氣會使人陷入幻覺,奧洛斯失手也是因為這個。

但那道香氣現在卻被白啟雲的元素力全部鎮壓了回去。

物證在此,達爾西再隱瞞也沒什麼意義。

「所以這跟我父母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關系,因為這本書就是你父母留下來的啊。」

「什麼!」

白啟雲輕笑一聲,將書扔給了眼前的女人。

故事要從十五年前說起。

達爾西的父親是霧島村的村長,當時的島嶼周圍還沒有霧氣,這里僅僅是一個靠近蒙德的邊緣小島而已。

大家的日子過得雖然苦,但也算是能勉強支撐下去。

可村長不願意看著大家一天天地消瘦下去,他咬咬牙,拿出了自己家中珍藏了上千年之久的某本書籍。

依照上面的提示來到了一處洞穴。

他解開了第一道機關後前往深處,觸發了第二道機關。

從那一刻起,霧氣源源不斷地從島嶼的地下涌出,包裹了整座小島。

原來村長的家族是蒙德的舊貴族之一,但他們不同于黑暗時代對平民剝削的貴族,而是專心于海外的生活。

他們一族就像是門衛,保護著某個秘密生存至今。

但這一切卻都被村長打破了,他啟動了機關,放出了魔戒的消息,引得眾多冒險者前來探索。

有了人氣,便有了收入的來源。

就當村子里的大家都以為這件事會向著好的一面發展時,意外發生了。

一個心懷不軌的冒險家遠道而來,勾結了當地的一個村民,找到了村長的家里。

將沒有戒備之心的村長夫妻全部殺死,只有年幼的女兒因為當時正在跟父母玩捉迷藏的游戲躲過一劫。

而這個女兒,正是達爾西。

「而那之後的事情想來就是漂洋過海,前往楓丹謀一份工作。」

只有這樣,凱亞的調查才沒有查出任何的痕跡。

因為達爾西確實是在楓丹長大的,也確實在報社工作了七八年。

「現在想來,將我們帶到這片島上應該是你計劃好的吧,為了給你做不在場證明?」

「嗯。」

達爾西長出一口氣,抱著父母的書本躺在床上緩緩說道。

「一切都跟你說的一樣,但我沒有想到,你們竟然比我想象中的要厲害多了,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將我交給騎士團?」

「自然,我沒有審判的權力,除非有危害到我生命安全的情況下才會出手。」

白啟雲攤了攤手。

「我本想著你能回心轉意,畢竟這個胖子犯下過殺人的罪過,將其交給騎士團自然也能受到應有的懲罰,只是沒想到你還是沒有放下心中的仇恨,做出了傻事。」

聞言,達爾西臉色一凝,嘴角也透露出了些許的凶狠。

「呵,說得輕松,我怎麼可能放得下。」

說罷,她就扭過脖子看向牆角瑟瑟發抖的奧洛斯,像一只凶狠的狼。

如果不是白啟雲將這條母狼的爪牙都給掰掉的話,現在的奧洛斯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我也知道。」

對于這種寫在血液中的仇恨,白啟雲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對了,除了那本書之外,我還在你家的密道里發現了這個。」

他掏出一瓶酒遞給了眼前的女子。

瓶子稍顯老舊,但瓶身上的字樣卻十分清晰。

‘千風佳釀’四個大字印在其上。

想來,十五年前的達爾西父母就是在現在這個時候去世的吧。

達爾西好奇地打開瓶塞,一股濃郁的酒香瞬間充斥了房間。

原本便被陽光烤的溫暖的屋子,此時更是多添了一份溫馨。

達爾西小心翼翼地將瓶口湊到嘴前,小小地飲了一口。

千風佳釀是蒙德人最初會釀制的一種酒,以千人千面著稱。

在這個蒙德人最熱愛飲酒的日子里,千風佳釀像是一道每個人家必備的佳肴,端上飯桌。

驀地,一種酸澀感伴著果香在達爾西的口腔里蕩漾開來。

酒液像是清泉一般,在她的喉間滑下,清澈又干洌。

這種感覺讓達爾西回想起了兒時的她偷喝父親釀制的酒水後被發現的模樣。

‘哈哈,小家伙還沒到喝酒的年紀啊。’

記憶中的溫馨早已隨著西風遠去,唯有殘余的溫度還留存在她的心間。

忽地,一陣微風擠過堂間,將緊閉的門窗打開。

白啟雲的耳旁響起了某位吟游詩人的歌謠。

「我們把這些東西封進桶,

等啊,等啊,等著風起涌。

把佳釀的瓶口先蠟上,

南風和煦,北風 。」

風中似乎寄宿著誰人的思念,飄進女兒的胸膛。

他拉起牆角中的奧洛斯,向著門外走去,將大門緊緊地關上,唯有那一扇被風吹開的窗子在陽光的照耀下不斷招搖。

在他做完這些事,身後的屋內傳來了一陣嗚咽聲。

似是傾訴,似是哭泣。

白啟雲將身子倚在欄桿上,任由微風拂過他的面龐。

真相固然重要,但現在

還是留給她一個與家人團聚的小小時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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