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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分,格拉諾夫街,馬林科夫同志的一處住所內。

維克托所乘坐的伏爾加轎車停靠在巷口的位置,當瓦連卡為他拉開車門的時候,又有一輛黑色的伏爾加轎車緩緩駛過來,停在了維克托這輛車的後面。

彎腰從車內鑽出來,維克托在車門邊站定,他扭過頭去,看向那輛停在後方的伏爾加轎車,不出意外,從那輛車的駕駛座上鑽出來的人,正是貝利亞同志的司機薩爾基索夫。

薩爾基索夫繞著伏爾加轎車轉了半圈,將後面的車門打開,隨即,穿著一身灰色列寧裝的貝利亞同志,才不緊不慢的從車里鑽出來,他顯然也看到了前面的維克托,因此,在下車的那一刻,他看向維克托的方向,並朝著對方點了點頭。

今晚,維克托是接到了馬林科夫同志的電話才趕過來的,在此之前,他就猜到貝利亞同志應該也會過來,他甚至還能猜到今晚馬林科夫同志專門叫他過來,是為什麼談什麼問題的。

不管怎麼說,庫茲涅佐夫同志提議用阿巴庫莫夫替換奧戈利佐夫,由前者去擔任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新任主席,而這個提議既然得到了斯大林同志的贊同,那就說明這一項人事調整工作,必然會近期推動實施了。說真的,就目前的態勢來說,恐怕貝利亞同志寧可丟掉對內務人民委員部的掌控,也不願意丟掉對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滲透,畢竟前者在過去幾年的時間里,各方面的權限都在承受著後者的侵蝕和滲透,到了現在,僅從重要性上談,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才應該算是聯盟國家安全領域內的第一大部門。至于內務人民委員部,反倒更像是專門給它打輔助的了。

的確是這樣的,想想看,按照現如今的辦事程序,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下屬的政治保衛局、對內情報局、意識形態保衛局等部門,在處理案件的時候,都可以指揮內務人民委員部的民警、邊防軍以及內衛部隊,要求他們配合相關的行動,但是反過來,工農民警總局在辦理案件的過程中,想要得到來自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相關部門的支持,卻需要事先打報告,獲得批準才行。

如今的現實情況是,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在很大程度上,已經將原本屬于內務人民委員部的權限拿走了,這也導致其重要性,遠遠超過了內務人民委員部。

庫茲涅佐夫同志在接手了國家安全領域的工作之後,為什麼首先瞄準了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其決策的出發點中,顯然就考慮了這一點。

現在,庫茲涅佐夫同志直接對奧戈利佐夫下手,拿掉了貝利亞同志在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內的最重要代理人,試想,貝利亞同志也好,馬林科夫同志也罷,怎麼可能會無動于衷?

同樣朝著貝利亞同志點點頭,維克托又上前兩步,徑直走到對方身邊,這才說道︰「格奧爾吉是不是知道了庫茲涅佐夫的提案?」

貝利亞同志點點頭,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陰郁,當然,此次的事情對他肯定是一個打擊,他不僅丟掉了對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基本掌控,還被人從手里撬走了一個部下,盡管他一直以來對阿巴庫莫夫也沒怎麼重用,但對方投向庫茲涅佐夫,始終對他的威信是一個重大打擊。

必須明白的一個事實是,貝利亞同志雖然極力掌控著聯盟的整個國家安全機構,他在內務人民委員部的影響力也確實足夠強大,但不能忘記的一點是,他始終是離開了內務人民委員部,並且現在所擔任的職務中,沒有任何一項與國家安全領域的工作有關。

「人走茶涼」這個定論雖然有的時候會有例外,但即便是再離譜的例外,也是需要講究時限的。如果貝利亞同志離開內務人民委員部只是暫時的,或者說,他的仕途始終處在上升的狀態下,那麼,其在內務人民委員部的人脈關系,倒是很有可能始終保持著對他的忠誠。可若是他再也沒有重返內務人民委員部的可能了,同時呢,個人的仕途還停滯不前,甚至是有所回落,那麼,內務人民委員部中的人脈總歸是會離開他的,畢竟人的忠誠是不可能無緣無故交付給別人的,即便是再忠誠的人,他也是有所求的。

在維克托看來,阿巴庫莫夫投向庫茲涅佐夫這件事,主要原因還是貝利亞同志對阿巴庫莫夫不夠「關心」,至少他未能讓後者的野心得到滿足,但貝利亞同志卻不一定會這麼想,他只會認為阿巴庫莫夫的心眼壞了,辜負了他的厚待,與此同時,他甚至會懷疑內務人民委員部中,很可能還有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是無數個阿巴庫莫夫存在,因此,要想扭轉這種局面,他就必須做點什麼。

現在,貝利亞同志究竟打算做點什麼,維克托還無從得知,不過,他相信自己很快就會知道了。

「下午的會議結束之後,斯大林同志給每一位政治局的同志都打了電話,」朝著維克托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他邊走邊說,等到走出去兩步,貝利亞同志才說道,「專門就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問題,做了有限的討論。」

維克托的唇角抽了抽,他听出貝利亞同志這番話里,是隱藏著某些東西的。他說斯大林同志給每個政治局的同志都打了電話,這就說明斯大林同志在這個問題上並沒有專斷,而是咨詢了整個政治局的意見。但是接下來呢,貝利亞同志又說了一句,「就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問題,做了有限的討論。」

什麼叫有限的討論?討論了一半?或者說是討論的時間不夠長?貝利亞同志的意思顯然不是這個,維克托揣摩著,貝利亞同志的意思應該是說,斯大林同志在與政治局的同志們討論這個問題是,征詢意見的態度是有限的,說得更直白一些,就是他在與政治局同志們談論這個話題的時候,並不是在征詢每一位同志的意見,而是在跟他們打個招呼,但決策是由他自己直接作出的。

由此繼續引申,貝利亞同志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評價?一個很明顯的事實是,如果他不提出反對意見的話,肯定就不會做出這樣的判斷了,因為斯大林同志的態度已經足夠明顯了,他本人是支持這項提議的,如果貝利亞同志表示贊成,那麼他和斯大林同志的交流應該很愉快才對。現在,他既然隱晦的批評斯大林同志搞「一言堂」,不肯接受政治局其他成員的意見,那就說明他在斯大林同志詢問他的立場時,是明確的提出過反對意見的。

畢竟在莫斯科,在斯大林同志的身邊工作了這麼久了,維克托的政治能力也好,官場手段也罷,都不是當初那個稚女敕新人所能比擬的,貝利亞同志簡單的一席話,就讓他揣摩出了貝利亞與斯大林同志交流時的大致情形。維克托捉模著,有了這一層原因,稍後斯大林同志在推動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主席換人的問題上,態度肯定會更加堅決,速度也會更加的快。

最重要的一點是,維克托幾乎可以確定,一旦阿巴庫莫夫就任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主席一職,其對整個委員部的人事調整,必然會隨即展開,而且,其動作或許會非常大,因為他的背後將會有來自斯大林同志的支持。

在此之前,斯大林同志就這個問題詢問維克托態度的時候,維克托盡可能表現的很超然,其目的不僅僅是為了保持斯大林同志對他的信任,同時,也是為了維持住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現有的局面。若是斯大林同志在稍後詢問貝利亞態度的時候,他也能表現的超然一下,那麼,即便是阿巴庫莫夫接替了奧戈利佐夫,正式成為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主席,斯大林同志也不會支持他對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人事任命,做出太大的調整,畢竟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過去一段時間的成績斐然,大規模的人事表動,可能會影響到委員會各個情報部門的順利運轉。

但是現在呢,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貝利亞同志公開提出的反對意見,一方面會觸怒斯大林同志,另一方面,也會令斯大林同志對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人事問題,出現更多不好的揣測,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大範圍調整,恐怕難以避免了。

這一現實,真是令維克托倍感頭疼,說實話,過去一段時間,貝利亞同志雖然對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進行了一番滲透,也安插進去了一批人,但真正能夠把握住整個委員會大局的,還是維克托,這也是他的優勢。但是現在呢,阿巴庫莫夫與奧戈利佐夫可是不同的,那家伙與維克托沒什麼交情,一旦他在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展開大範圍的調整,維克托當初提拔上去的那些人,還真不一定能夠留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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