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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人心隔肚皮」,維克托不能確定蘇斯洛夫同志這番話究竟是真心,還是拿來搪塞敷衍,或者說是討好自己的,不過,維克托對這些可能性都不怎麼關心,他已經將有關干部民族化的問題以報告的形式提交給了中央委員會,只是這個警告沒有得到上面的重視。原本在他的計劃中,是打算等到將來的某一天,他在莫斯科的話語權更高的時候,再將這個問題拿出來好好討論的,但既然蘇斯洛夫同志打算借猶委會的問題,將干部民族化的議題再拿出來討論一番,他自然也沒有理由去阻攔。

退一萬步說,萬一這次中央委員會對這個問題提起了重視呢?

「既然這樣,米哈伊爾•安德烈耶維奇同志,我支持你向中央委員會提交這份報告,」又看了一眼對方手中的那份報告,維克托抽了口煙,點頭說道,「當然,我也期望中央委員會能夠對這個問題提高重視,只不過,我們還不能對此報以太大的希望,而且,猶委會的問題非常復雜,其內部所涉及到的,也不僅僅是一個干部民族化的問題,對于其內部存在的問題,不應該由中央國際部來評判,而應該由中央監察委員會來做,你說呢?」

這是維克托的真心話,在他看來,猶委會所存在的問題的確很嚴重,而且,隨著猶太人在巴勒斯坦地區謀求建國的意圖越來越明顯,成功的可能性越來越高,猶委會內部的問題也會越來越嚴重。說白了,如今不僅聯盟境內的猶太人民族主義情緒高漲,全世界範圍內的猶太人都是如此,他們受到了猶太人復國主義的刺激,因而,一旦以色列建國成功,猶太人民族主義的情緒將會達到頂峰。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到了那個時候,全世界範圍內的猶太人問題將在一段時間內愈發凸顯,作為一個種族,猶太人對以色列這個國家的民族認同,將會呈現出一種狂熱的情緒,在猶太人的心目中,以色列這個國家的地位,甚至會被置于其所在國家之上。而在聯盟,就是聯盟境內的猶太人會將以色列的地位,置于聯盟之上,考慮到以色列與美國人之間的密切關系,試想一下,到了那個時候,莫斯科會如何考慮這個問題?

因為有著前世的一些記憶,維克托可以預判到猶委會將來的問題會有多麼嚴重,其主要成員基于民族的立場,將猶太人的族群利益置于聯盟的利益之上,那麼等到將來以色列建國之後,隨著以色列與美國的關系走向密切,猶委會的立場將會變的非常危險。

正因為知道這個問題的敏感性,所以,維克托不願去觸踫它,在今後一個階段里,他都不會參與任何有關猶委會的問題,他也不願意將干部民族化的問題,與猶委會的工作糾纏在一塊。

蘇斯洛夫同志離開的時候,他的那杯咖啡只喝了一半,看著對方拿著那份文件離開自己的辦公室,維克托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後面,坐回椅子上的時候,腦子里所想的,卻是蘇斯洛夫同志本人的問題。

前世的時候,維克托對蘇聯歷史了解不多,不過,他還是听說過蘇斯洛夫這個人的,當然,也僅限于听說過而已,對此人的事跡也好,生平也罷,幾乎沒有任何了解。而通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他對此人倒是有了個大概的印象。

怎麼說呢,這位從少年時期便加入了革命的同志,在工作上是富有激情的,其對布爾什維克黨也是絕對忠誠的,若是僅從思想方面來說,他的那份忠誠甚至有些極端,因此,在面對某些問題的時候,他的處理手段也比較的激進,用一句話形容,就是他對敵人真的如嚴冬般冷酷無情,而更加關鍵的一點是,他對敵人的界定方式,似乎也是激進的。

不過,在如今的聯盟,類似蘇斯洛夫同志這樣的干部並不在少數,之所以如此,也是由多方面的因素造成的,比如說戰爭,比如說緊張的國際局勢,再比如說同樣緊張的國內局勢,等等等等。

將索菲亞送來的那杯咖啡一飲而盡,維克托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同時,也將有關蘇斯洛夫同志的問題從腦子里拋出去,抖擻精神,全身心的投入到今天的工作里。

糾纏了半夜又一個上午的暴雨,在臨近中午的時候才漸漸停了下來。

辦公室內,維克托將手中的最後一份文件處理完,用力的抻了個懶腰,這才長噓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身,一邊活動著有些酸澀的腰部,一邊走到身後不遠處的窗戶旁邊。

將緊緊閉合的窗戶推開,感受著瞬間從窗外撲面涌來的潮濕空氣,維克托只感覺精神一震,原本有些昏沉的腦子,也瞬間變的清醒。

如今的聯盟,已經開始了第四個五年計劃的建設工作,在全聯盟範圍內,戰後重建以及戰後經濟恢復工作全面拉開了序幕,在此前的中央委員會會議上,國家總體工作目標和工作方向,也得到了最終的確定,按照這個總體目標的思路,聯盟今後幾年的工作中,總體發展和經濟建設是重中之重,其在國家各項工作中所佔的地位,自然是最靠前的。

在這個指導思想的引領下,中央國際部的工作相對來說,就不那麼吸引人的眼球了,最重要的是,在如今的聯盟,有關外事方面的工作,真正掌握著大方向的,還是外交人民委員會。

就維克托個人來說,在中央書記處任職的這段時間,對他的鍛煉的確是很大的,至少在考慮問題的時候,他的視角和思維方式,都在一定程度上發生了變化,用一句比較俗套的話來說,就是他作為一個聯盟高層的官員,正在從一個官僚向政治家的方向轉變。

是的,政治家考慮問題的角度和方式,與普通人是不同的,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其看待問題、思考問題的時候,總是習慣性的從微觀角度出發,更多地考慮道德與倫理因素,比如說,他更容易關注到一個窮人用來遮風擋雨的漏屋,並且從同情的角度出發,認為將這個窮人的漏屋奪走是邪惡的。但對于一個政治家來說,他考慮問題的角度則是宏觀,看待一個問題也是從全局的角度來思考的,他不會關注某一個窮人的具體情況,而是會考慮如何去扭轉貧窮的狀況,因此,如果窮人的漏屋阻擋了經濟的發展,那麼他會毫不猶豫的下令拆毀。

普通人的善惡觀是對的,還是政治家的大局觀是對的?這一點誰都不能給出一個統一的評判,與兩者看待問題的角度相同,評判他們的對錯,也要看評判者是站在誰的角度上考慮問題的。

其實,從維克托對待猶委會,對待民族遷移等問題的態度上,就能看出他的思想是如何轉變的。如今的他,恐怕再不會像當初在烏克蘭做騎警時那樣,對安麗娜那種被強制勞動的富農家庭抱有同情心了,更不會為了保護一個勾結烏克蘭民族主義分子的年輕人,而將自己置于危險境地了。相反,不管是反蘇傾向嚴重的富農階層,還是那些形形色色的民族主義分子,如今都是維克托的敵人,是他會想盡一切辦法予以鏟除的目標。

說到底,如今的維克托已經站到了足夠高的層次上,不像是那些渾渾噩噩的普通人,他已經搞清楚了自己的立場,或者說是利益所在,也知道了自己的階級性是什麼,因此,他在考慮問題的時候,就不會再像普通人那般的簡單了。

猶太人的存在對聯盟的國家安全有沒有直接影響?答案是沒有,因為猶太人只是一個族群,它與聯盟境內近一百三十個民族一樣,都是蘇維埃大家庭中的一員,所以,維克托並不反猶,這與布爾什維克黨的政策是一致的。但猶太人日益高漲的民族主義情緒,尤其是猶太復國主義思維,對聯盟的國家安全是存在直接影響的,且不管猶委會那些人的真實意圖是什麼,至少他們的所作所為,正在推動聯盟境內猶太人的民族主義思潮,也在推動猶太復國主義在聯盟內部的泛濫,因此,猶委會對聯盟的國家安全已經構成了威脅。

或許有人會說,猶委會在推動聯盟猶太人的民族主義、猶太復國主義思潮方面,並沒有主觀的意願,他們只是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行為有多大危害,但問題在于,一個人只要殺了人,他就是殺人犯,不能因為他沒有主觀殺人的意願,就說他是無罪的。一個將國家機密泄露出去的人,他就是個間諜,不能因為他沒有泄密的主觀意願,就說他是無罪的。

這個道理同樣適用于猶委會。

維克托很清楚,目前聯盟在猶太人的問題上還保持著基本的克制,但隨著事態的發展,等到以色列建國那一天,估計聯盟的克制將會達到臨界點,到時候,天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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