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辰舉著黑色的傘。
好久之前了。
多久她已經記不得了。
以為他在自己的家,沒想到卻在她家。
常青記得那畫面。
能記得的是,穿的都是她喜歡看的。
她覺得王辰穿一套黑色的西裝最帥,特別的帥。
雨還在淅淅瀝瀝下著,砸在地面濺起砸到腳面。
其實他還是在乎的。
常青是醫生,所以她清楚生病的人是有多麼的心嬌,不能被說不能受氣,稍稍一點事情就會往深了去想。
可這些,她一件都沒體驗過。
王辰沒有讓她去體驗過。
他平和,他平常。
沒有發脾氣,脾氣甚至收斂了很多,他所有的康復工作,在沒有取得更好的結果之前,甚至都不允許常青參與進去。
她也想,這是我的丈夫啊,他最難的時候,我該是陪著他的,但他總是拒絕。
從結婚那天開始,她腦海里就有個聲音,提醒她說,說不定哪天他就翻臉了。
就像是分手那時候一樣,她得抓緊機會,好好的過。
她得抓緊這幸福的時光。
沒有王炸的時候,她提心吊膽,她只是沒說而已。
有個孩子,或許看在孩子的份兒上,他不會說走就走,她試過留他,最後沒有留住。
國內對于殘障人士的設施實在太不普及了,有很多的地方都需要借助別人的手,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他可能會受不了。
她時刻都在做著準備。
周紫說她過的幸福,常青搖頭。
她每天都在怕,一直都在害怕。
只是害怕的同時讓自己變得更強大而已,如果他走,她不會留,生活還得繼續,她得好好活著,好好照顧家人。
常青推開那扇門,她家的看台上面是木質的,拖鞋踩在上面,雨滴滴在腳邊。
看台的一周擺了很多的花,都是王辰養的,她養不好。
她是屬于養個仙人球都能給養死的類型。
下面的人舉著傘,慢慢站直身體。
「我回來了。」
常青嗯了一聲。
王辰看著站在樓上的人,他說。
「其實這幾年我過的不太痛快。」
常青又嗯了一聲。
嗯,她知道的。
他被困在了這個房間里,是她把他給困住的。
王辰對著她說︰「可沒有辦法,我自己心甘情願的,誰都怪不得。」
他可以翻臉,可以對任何人翻臉,因為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錢,不在乎勢,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也不是沒有過。
一間房一台電腦,他一樣能過。
可他在乎常青。
樓上的人靜靜地站著。
常青不敢說話,一說話就會變音。
她挺對不起他的。
真的對不起的那種,這些年她也不是沒有忽略過他的時候。
就連懷孕都比人家晚。
想起來王炸,自己沒忍住,又想笑。
好在,女兒生的可心。
算是彌補了她的一些遺憾。
「青。」
常青鼻音很重應了一聲。
「嗯。」
王辰︰「站不住了,能推個輪椅下來推我上去嗎?」
耍帥也是需要資本的。
常青實在沒忍住。
「嗯。」
說好按時間回來,自己偷偷提前回來,這給的是哪門子的驚喜,沒進門就說自己過去幾年過的很痛苦。
常青推著輪椅下去的,推著人進來的,進了大堂合上傘。
王辰說︰「你這是干什麼?」
不推著他回家,而是抱著他?
這算是另一種欺負嗎?
常青緩了會︰「別說話。」
影響氣氛。
有人從電梯里出來,結果正好踫上了,嚇的腿差點邁回去。
什麼情況?
王辰瞪著眼珠子。
對方才明白,這不是欺負人呀。
這兩人真有意思,要抱回家去抱,干嘛在公眾場合這樣子,真是日風日下呀。
王辰回家的時候,王炸正在唱歌,這孩子听的都是她爸平時听的歌曲。
「我和我的祖國,一刻都不能分割……」
常青︰「……」
有些時候她真的想問問看,王炸真的是她生的嗎?
她自己小時候可穩當了,這孩子有點離譜。
「爸……」
那父女倆抱成團回房間睡覺去了。
「常大夫?」
保姆叫常青。
怎麼站在門口不動了。
保姆打算去給王炸把衣服洗了,正好孩子跟著她爸爸玩了。
常青狐疑︰「我記得王炸不是跟我最好嗎?」
這事實怎麼和傳說中的有點不符呢。
保姆抿嘴笑︰「可能是她太久沒有見到她爸爸了。」
常青︰「太久不見,不是一見面就該喊叔叔的嗎?」
保姆笑,這個問題她可回答不了,每天都視頻,怎麼可能一回來就喊叔叔呢。
拿出來拖鞋放在地上,緩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就這樣完了呀?
說好的感動什麼的呢,說好的抱在一起相親相愛呢。
推開門,王炸倒是躺下的快,閉著眼楮,明明沒睡著,嘴里喊著。
「我睡著了。」
那意思,叫她媽不要上來擠,床有點小呢。
常青苦笑。
這是親生的是吧?
不是撿來的是吧。
王炸喊的快睡的也快,沒一會趴著就睡著了,常青坐在床旁邊,看著女兒的小臉,也不知道是和誰學的,睡覺的時候五體投地的姿勢,每次她看都覺得搞笑。
扯扯她的小衣服,之前還有點發熱呢,別在冷到了。
「怎麼提前回來了?」
她問。
說好的她去接,他這是幾點飛回來的?
王辰抿嘴︰「別吵我女兒睡覺。」
常青無語。
他摟了王炸一會,給孩子蓋好被子,才從里面出來。
「臨時改航班了。」
就是想打個措手不及。
生活里還是需要一點點小情趣的。
不過他說出來,那完全就是航空公司的事情,和他無關。
常青點點頭。
「我跟你女兒早上還勢不兩立來著,看在她睡覺睡的可愛的份兒上,我原諒她了。」
王辰問︰「她怎麼你了?」
「我親她的時候,她突然放了個屁。」
常青沒听見他的回答,只听見他輕輕笑了起來。
王辰為女兒辯解︰「這不怪我女兒,是你有問題。」
好好的,干嘛親人家的。
常青說︰「我看你的臉,上面寫滿了幸災樂禍。」
王辰又笑︰「你沒看錯。」
慶祝王辰回來,晚上常青做東,請他去吃飯,老地方。
保姆帶著王炸很早就回來了那地方太吵了,人實在太雜,吃過以後就先離開了,剩那夫妻倆還在店里吃吃喝喝呢。
這就是常青第一次喝醉酒的地方。
平時偶爾也會來,只是現在來的次數少了很多。
王辰把身體往後靠,靠在椅背上,他看著常青問︰「我就想問你一個問題。」
常青︰「問啊。」
「你第一次喝多了記得嗎?」
常青不想提那沒意思的事情,喝多了有什麼好回想的。
「不記得了。」
反正有關于黑的歷史,一律不認。
不知道,不記得,沒發生。
王辰看向她︰「真的是喝多了嗎?」
對于她酒量這事,他覺得挺稀奇的。
那後期這是練出來的是吧。
「你的意思是說,我暗戀你許久,借機表白了?」
想的可真美。
是看上他了,但他還不值得自己耍這樣的小心機。
「你生的是女兒。」
常青挑眉,這有什麼關系?
完全不搭。
叫老板,加菜。
老板送過來小菜,常青拿著筷子。
「你女兒要是喝多了對別的男人這樣表白呢?」
常青冷笑一聲。
「我打斷她的腿。」
王辰︰「你這三觀還蠻有意思的。」
常青︰「多謝夸獎,客氣客氣,再接再厲。」
家里有人給照顧孩子,夫妻倆愣是在外面浪到了後半夜才回家,喝了幾小杯,聯絡聯絡感情。
夫妻雖然睡在同一張床上,有些時候感情也得聯絡。
常青想打車回家。
「走回去吧,反正也沒有多遠。」
常青看看那路,這還叫沒多遠?
走回去沒有多半個小時都沒可能,何況是他這個身體。
就是鍛煉,選擇在這個時間鍛煉?
下意識抬起來手腕看了看表。
馬上十二點了。
「那走吧。」
大半夜的,路上的人肯定很少,他們倆沿著大馬路,常青走快幾步然後再停下來等他,王辰晚上不是坐著輪椅出來的,是用的拐杖,兩個拐杖,用胳膊的力量帶動著腿。
他不能走的太快,也不能走的著急,不然這腿只會更加不給力。
「走回家大概得一個小時了。」
他皺著眉頭,原本覺得自己還行,走起來才知道,太慢了。
她明天還要上班。
半夜十二點帶著她在外面逛,似乎有點不靠譜。
常青低聲笑著︰「你著急?」
她都不急,他急什麼。
王辰皺眉︰「你不急?」
常青一臉嚴肅︰「我還急著想上月球呢,我也得能上去,說走回去就當散步好了,你也不用急,也不是沒有兩點多睡的時候,對你不是負擔對我來說就更加不會是負擔。」
她自己走走停停的,一會一回頭看他。
一會皺眉,一會歪著頭看。
王辰有點想放棄了,今天挺累的。
說實話,他特別累。
坐了很久的飛機,然後回到家幾乎也沒怎麼休息,晚上和她出門,又要走回去。
他停了停,停住。
「我抽根煙。」
有點費勁的去掏兜,你看走不利索,就連抽煙都費勁。
常青扶了他一把,從他的兜里把煙盒掏出來遞給他。
問他︰「需要我幫你點火?」
王辰想了想,笑著搖搖頭,自己叼著煙,自顧自給了火,他熟練地吐著煙霧,眯著眼楮看著月光。
「你不知道我為什麼提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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