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田湖村,迎來了來了一個奇奇怪怪的年輕人。
逮著人便問東問西。
尤其是那些問題同樣奇奇怪怪。
「大媽,你听過一個叫阿瀟的小女孩嗎?」
「大爺,你听過一個叫徐來的小男孩嗎?」
「小妹妹,你听過一個叫王根碩的叔叔嗎?」
然而所有的村民,包括孩童,都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著這個外來客。
「難道我又變帥了?」
時千若有所思。
……
終于在嚇跑第三位大嬸,第五位大爺,第七個小妹妹之後,時千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三十年時間跨度實在太大。
甚至連村落的房屋布局,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而時千觀察到的眼前這些活動的村民們,就算年紀稍稍大些的,估模著也就比徐來年長幾歲而已。
當年也是個孩童歲數,經過這麼多年的遺忘,大多記憶都不是很清楚了。
更何況還是一個故事中的小女孩。
也不是所有人都听過王根碩講的故事的。
因為自己的怪異行徑,村子里來了一個壞人的風聲,通過孩童的嘴巴,漸漸傳開了。
正在時千蹲在一處空地苦惱之際。
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女乃女乃,看著他許久,隨後顫顫巍巍的朝著他走了過來。
「小伙子,你不是本村子的人吧?打听那些人做什麼?」
時千抬頭,眼前的老女乃女乃滿頭銀絲,面容枯瘦,身體嶙峋,不過一雙眼楮卻清亮無比,並沒有同歲人那種無神渾濁的狀態。
「女乃女乃,你是不是听過這三個人?」
听到銀發女乃女乃的話,時千頓時來了精神,看著女乃女乃的年紀,估計當時也跟徐來的媽媽一般大。
很有可能會知道!
可是在時千的注視下,銀發老女乃女乃卻搖了搖頭,沒有再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忽然,時千笑了。
「女乃女乃,我不是壞人,你放心吧,只是我有一個親戚,他叫徐來,小時候我來過他的家,這次正好到海城過來游歷,就想著過來看看。」
「結果找到原地址,那戶人家告訴我,徐來家早就搬走了,他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加上這村子的環境也變化太大,導致我也找不到當年熟悉的人了,所以……」
時千一點都不害臊,睜著眼說瞎話。
老女乃女乃聞言。
抬頭看著眼前面色有點黑,身材消瘦的年輕男子,清亮的眸子閃爍,忽然也笑了。
「小伙子,我知道你不是壞人,不然鐵蛋也不會告訴你這麼多事了,來,去女乃女乃家坐著說吧。」
說完,銀發老女乃女乃沒有等時千開口,轉身拄著拐棍朝家的方向走去。
時千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女乃女乃步伐緩慢,時千也沒急,就這麼跟在後面。
剛才這女乃女乃直接叫出了徐來的乳名,顯然是認識徐來一家的,估計也大概率也認識王根碩。
想到這,時千頓時來勁了。
「女乃女乃,小心點,我扶著您!」
……
輕輕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時千听完了面前的銀發女乃女乃的全部敘述。
心中有些悵然。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十多年前,在徐來家搬到城里之後,那個姓王的神棍也搬走了。
不,其實按女乃女乃的說法說搬走了不合適,那個王根碩壓根什麼東西都沒有帶走,就這麼的消失了。
這是女乃女乃的原話。
「當年鐵蛋他媽,也算是我的一個競爭對手吧,可惜,咱兩最終都沒有拴住那個男人浪蕩的心吶。」
銀發女乃女乃似乎再次陷入回憶當中,不過臉上卻滿是留戀。
看樣子,當年的回憶,此刻重溫也是幸福滿滿。
正如女乃女乃所說,當年的王根碩,是她的心上人。
其實不僅如此,當年的整個田湖村,至少有一半同齡的小姑娘或多或少都有些芳心暗許。
可是王根碩始終獨自一人,雖然平時嘴上花花,但是真正付出行動的,卻無一人。
銀發女乃女乃的家中擺著一張照片,是女乃女乃年輕時的模樣。
年輕的女乃女乃也是個大美女啊。
時千感慨。
然而饒是女乃女乃這般的年輕時,絕美的女子,依舊不能將王根碩的心留下。
這更加讓時千有些好奇。
這家伙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女乃女乃說,其實當年之所以有那麼多人喜歡他。
不僅僅是王根碩滿月復的志趣小故事,而是那個人,實在是太有人格魅力了。
同時也導致了整個村的年輕男子,都恨得牙癢癢。
「不過啊,這都是陳年往事了,現在那些老家伙,走得走,呆的呆,一些腿腳方便的,也跟著子女去了城里,能夠回憶的人,不多了。」
銀發女乃女乃從回憶中醒了出來,深深嘆了一口氣。
「那女乃女乃,那個王根碩叔叔,最後去哪里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他走的時候,沒有跟任何人說,就像他來到這里一樣,突然的出現,又突然的消失。」
「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不一般的男子,不然也不會讓我當年那麼心傾。」
「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我堅信。」
「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等他回來。」
「我心甘情願。」
時千看著眼前的銀發女乃女乃,無法體會到話語中飽含的情感,只能靜靜地坐著。
許久,女乃女乃轉過頭,朝時千問道。
「小伙子,你打听這些往事,做什麼?還有,鐵蛋那小子,竟然連根碩口中故事的主角小瀟都告訴你了,想必你們的關系也一定很好吧,呵呵,女乃女乃看你也不像是個普通人,那小子肯定也出息了,那就好,那就好啊。」
「不過孩子,你不會也以為那個家伙口中說的那些故事,都是真的吧?呵呵。」
時千听到銀發女乃女乃的話,眼前頓時一亮。
果然,王根碩口中的那些故事,女乃女乃都知道。
于是直接了當的開口問道。
「女乃女乃,我也就是好奇嘛,你不知道,我這個人天生就喜歡听故事,現在是一個自由作者,在聯邦各地游歷,順道了解各個地方的風土人情,志趣故事什麼的。」
「想著有一天,當我听夠了足夠多的故事,我回去,把它們匯集,寫成一本書,講給更多人听。」
「所以女乃女乃,你可以給我講一講,小女孩阿瀟的故事嗎?」
看著眼前的時千,銀發女乃女乃也稍稍坐直了身體,這些從心上人口中听來的小故事,都是她心里珍藏的寶貝。
「行吧,好不容易有個人願意听听我叨咕叨咕往事,你若能將這些寫成書,也算是給它們一個結局,那個家伙啊,說故事總喜歡說一半,不說結局。」
「每次我追問,他都是呆呆的笑著,傻乎乎的。」
看著女乃女乃臉上涌現的幸福神情,時千莫名有些悸動。
……
離開田湖村已經很晚了,告別銀發女乃女乃,在囑咐她照顧好自己身體之後,時千坐上了回港灣區的列車。
他的手機里留下了一張照片。
是王根碩的。
照片里的男子,滿臉笑容,眼神之中充斥著光彩,肩上扛著一把鋤頭,身上有些泥巴,腳上踩著膠鞋,顯然剛從地里回來。
不過時千在他的手上,臉上,頭發上,沒有看到絲毫那種屬于鄉野之人的風霜感。
反倒是,這些外在的衣物裝扮,以及他身上的泥巴髒亂,也根本掩飾不了,這個男子別樣的出眾氣質。
時千目光凝視照片,這個男人,很不一樣。
「怪不得,那個女乃女乃當年會喜歡他,甚至徐來的媽媽也……」
不過這個照片是女乃女乃私藏多年的,只允許時千拍攝一下,不能讓他帶走的。
時千將手機收起來,這個王根碩,也不知是生是死。
更加讓時千可惜的是,王根碩的房子本來就是租住別人的,他也沒有什麼東西,正如女乃女乃所說,來時瀟灑,離去也瀟灑。
唯一留下的,就是女乃女乃珍藏的照片了。
倒是銀發女乃女乃轉述來自他口中,關于小女孩阿瀟的故事,讓時千有些沉重。
甚至時千都能想象出來,當年看起來很溫暖的王根碩,在對別人說這個故事的時候,那是一種怎樣的怪異之感。
故事的開始,是一個銀絲女乃女乃已經記不清名字的村落里。
時千猜測,或許當年王根碩,根本就沒有提到過這個村子還有名字。
「小女孩阿瀟,從小就是村里的丑八怪,大大的臉盤趴趴的豬蔥鼻,兩顆小眼楮顯得有些呆傻,村里的小孩都欺負她。」
「而有一天臨晚,村里的小孩玩瘋了,一股腦的溜進了後山小樹林,想要合群的阿瀟也跟了進去,天色漸晚,當孩子們都回來的時候,阿瀟的媽媽發現,小阿瀟不見了。」
「當阿瀟媽媽叫人連夜尋找時,最終只看見了井里的花衣裳,衣裳是阿瀟的,可是那口井卻是干枯的,井里沒有阿瀟,也沒有人。」
「從此村子里,再也沒有了阿瀟,而井里卻多了一個不會動的人,那是阿瀟的媽媽。」
消失的小女孩阿瀟,井里死掉的女人。
時千若有所思,難道是一口吃人的井?
不過王根碩並沒有說井里有阿瀟的尸體,只有一件花衣裳。
時千想起自己家的女鬼阿瀟,她死之前說感受到了一股很溫暖的感覺。
那麼,這個故事中的小女孩阿瀟,會是女鬼阿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