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幾本檔案目錄,攤在蘇文面前,旁邊還堆著小山一般的卷宗。
這都是過去三年時間里因為各種原因隕滅的超凡者的相關資料。
這些超凡者並非全在大梁城中死亡,而是來自各地。
只是他們析出的禁忌物或靈性被內廠總衙所接收,所以相關檔案自然也被各地內廠移交過來。
不過蘇文還是發現,內廠的檔案管理的確做得不錯,各地移交過來的檔案,都注明是原本或者是抄本,當地也是有資料存檔的,哪怕總部或地方有資料缺失,還能找副本補充完成。
「這是去年的京畿道登記在冊的隕滅檔案,一共九十六人,絕大部分都是序列二、一的超凡者,沒什麼價值……」
南宮看著蘇文手里的檔案目錄,隨口便說出了里面的數據。每一年新晉超凡和隕落超凡,是內廠重點追蹤的事情,南宮自然不會馬虎。
低序列的超凡者,隕落之後根本無法析出禁忌物,超凡物品的可能性也極低,只能回收部分靈性,而且大部分靈性還十分駁雜,處理過後,能夠用來制造秘藥材料的可不多。
「你可以先看這本……」
南宮從檔案堆里翻出幾本薄薄的冊子說道︰「這都是序列三以上的,甚至還有一位序列五,說不定還能找點端倪。」
蘇文搖頭︰「都要看的……」
一本七八斤重的目錄,蘇文很快就翻完。
因為目錄里記載的超凡者,都沒能析出超凡物品,甚至只有半數之人成功析出了靈性,靈性也被內廠收走,如今已經成為秘藥,可能都已被人服用了。
「搬走這些檔案……」
南宮將蘇文翻完的檔案撤走,騰挪出空間。
實際上,還有堆積成山的檔案還在庫房之中,蘇文看完一批,還得換一批。
南宮甚至調動了一支廠衛在幫蘇文減少工作量,將一些沒有析出靈性的超凡者的檔案直接剔除,在目錄上做好標注,幫蘇文節約時間。
「果然……序列越高,能析出超凡物品的可能性就越大……」
開始翻閱系列三以上的超凡者資料的時候,蘇文幾乎在每個超凡者的檔案里都能看到有靈性的析出,超過一半的超凡者還析出了超凡物品,少數幾個,是有禁忌物析出的。
所以這些超凡者的檔案也格外厚實。
「這個……析出了一塊黑玉,靠近三丈之人,情緒都會忽然低落,嚎啕大哭?」蘇文看著資料,忍不住吐槽,析出黑玉的超凡者,生平究竟經歷了什麼事,為何析出的禁忌物這麼奇葩?
但很快他就發現,還有更奇葩的,還有人析出了超凡物品,一個酒杯。這酒杯每天要給它倒一杯酒,一旦不給它酒喝,就會隨機消失。而這個酒杯的用處是防毒。只要攜帶這個酒杯,只要有人投毒,酒杯就會第一時間給主人預警。不用看資料,蘇文就能確定,析出酒杯的超凡者,生前肯定是個酒鬼,而且地位不低。
「咦?」
蘇文的目光驟停,停在了一份檔案上。
「崔文本……儒家儒士,析出禁忌物……白紙一張?!」
考卷,是印刷在白紙之上的。而崔文本所析出的白紙,大小剛好也是一張考卷大小。
這件禁忌物用處頗為神奇,持有人能夠隨意將一定範圍內的文字內容顯現在白紙之上,每天可以使用一次。
看到禁忌物「白紙」的能力之後,蘇文便把注意力放在了析出禁忌物的崔文本身上。
崔文本是五姓七家的崔氏支脈,家族頗有能耐,但與本家關系甚是疏遠。一百多歲的高齡,去年年末時才溘然長逝,享年一百六十七歲。身為序列四的儒士,這個壽命算不上短,但也不算很長。畢竟儒士保養得當,活個兩百歲是不成問題的。
從檔案中蘇文發現,崔文本與崔家嫡系關系的原因,牽涉了一百多年前的一樁公案。
當年掄才大典的弊案,就發生在他參與科考的那一年。
那時的崔文本才十五歲,少年風發,憑借自身實力,在鄉試中以劍南道第三名的優異成績,進入會試。
會試又高中第七名,殿試第六名,可謂是少年得意。
然而這一次掄才弊案被揭發,五姓七家被百家書院鎮壓,崔文本也因為出自七家之一,雖然與科考作沒有任何關系,但他的身份,已注定不會有人相信他的話。
在牢獄中經歷了一番災難之後,最終主審官發現,竟然真有個世家子弟憑借真材實料考上了進士。
可並沒有什麼用。
這一屆考生的仕途,基本已經毀了。
崔文本被剝奪了功名,但孝愍帝念其無辜,還是給予他豁免,準許他繼續參加掄才大典。
但經歷了此事之後,崔文本對仕途再無興趣,除了游山玩水,吟詩作畫之外,就沒干過別的事情,活了一百多歲,最終去世的時候,一身超凡力量,析出了一張白紙,也算是給世人開了一個黑色幽默般的玩笑。
「這張白紙……被內廠拿到了?」
蘇文翻看了記錄,崔文本析出禁忌物的「白紙」很快就被內廠收走。
「沒錯。」
南宮看了一眼蘇文手中的卷宗,點頭說道︰「此事我頗有印象,崔文本後裔良莠不齊,他的兒子、孫子一輩都沒能出個像樣的超凡者,只有玄孫一輩有幾個好苗子,但崔文本與超凡世界月兌節,加上家族多年沒有高序列超凡出現,搜尋秘藥、材料已經非常困難,他的孫子為了給玄孫換一份雜家序列三的秘藥,就把‘白紙’給了我們。」
蘇文點了點頭。
這是內廠的正常操作。
「現在還在內廠嗎?」
「自然。」
南宮給了蘇文確定的回答,隨後不解問道︰「怎麼,你懷疑是這東西在搞事情?」
他是不信的。
且不說「白紙」被封印在內廠靈庫之中,根本不可能泄露,更重要一點是,覺得這件禁忌物也沒有這麼強大的能力,可以盜竊得了考卷。
「拿出來看看……不眼見為實,我總有點不放心。」
蘇文這話已經說得很明顯,他就是覺得,考卷泄露之事,跟「白紙」有著神秘關聯,哪怕不是「白紙」,起碼也是能力跟白紙差不多的東西在作祟。通過了解「白紙」的特殊性,也能有舉一反三的效果。
「好!」南宮當即招手,示意廠衛將封印「白紙」的器物拿出。
「白紙」被封印在一個金屬盒中。雖然劃分到了禁忌物的行列,可白紙並沒有資格被官方編排序號,只有內廠內部有簡單的排號。金屬盒上刻著「丁-一零五」的字樣。
看著簡單的編號,蘇文便知道「白紙」在內廠並不受重視,不然也不至于被排到丁字輩,但從數字看,蘇文也不得不感慨,內廠收藏的禁忌物的數量還真不少。
「可有忌諱?」
蘇文看著金屬盒,卻沒有馬上打開。
「沒有。」
南宮指著盒子表面說道︰「如果有忌諱,會在醒目的地方刻上的。」
「真不錯。」
蘇文終于放下心來,按照南宮提供的辦法,打開了金屬盒。
沉重的盒子里,一張宣紙安靜躺在里面,如果不是有嚴肅的記錄,還被內廠如此鄭重地保存起來,蘇文很難相信墨者會是一件禁忌物。
「沒有丟失……」
怔了怔之後,蘇文又有些失望。
這意味著,他之前的一些猜測並不正確。
或許的確有一件類似「白紙」的禁忌物在作祟,但並不是「白紙」。
「但的確有這樣的禁忌物……我們只需排查與‘白紙’相近能力的禁忌物,就能找到對應線索了……」
蘇文如此安慰自己。
南宮見蘇文盯著盒子里的白紙陷入沉思,等了好一會,沒等到蘇文開口說話,便忍不住問道︰「接下來呢,我們該怎麼辦?」
「……首先……啊哈?」
蘇文正要說話,卻忽然皺起了眉頭︰「……我去!這是怎麼回事?」
他分明看得清楚,盒子里的白紙,竟然從右側邊角開始消失。
開始的時候,蘇文還覺得是自己眼花,可定楮一看,白紙已消失了一個大角!
「臥槽!」
南宮也被眼前所發生的一幕所驚呆了。
「合上!」南宮當機立斷。
金屬盒便是收容白紙的工具,是內廠的能工巧匠根據白紙的特點制定的,在金屬盒里,它的禁忌力量便無法外溢出去。
「啪嗒」一聲,蘇文合攏金屬盒。
「我有一種預感……」
合上金屬盒之後,蘇文並沒感覺安心,而是心有余悸地對南宮說道︰「盒子未必能關得住它!」
「哼哼……」
南宮在心里嘟囔一句︰「烏鴉嘴」,隨後小心地打開了盒子一角,小心地往里瞅了一眼。
「嘿……你說錯了。」
南宮如釋重負地一笑,可片刻之後,他大叫起來︰「怎麼回事?」
他猛然掀開盒子,蘇文也看到,白紙上面竟然開始出現一行黑色的字跡。
「考題!」
蘇文一看,便知是新的考題。
「我去!」而蘇文更是注意到,周圍的卷宗、檔案也受到了影響,字跡發生變化,變成了考卷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