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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平戈的疑惑完全發自真心, 以致于三人更懵了。

而謝平戈也沒有獨自待在這里躲雨的意思,他拿起了第四套雨衣,而後拎著雨鞋去化妝間換上, 重新走了出來︰「前三圈你們三個人一起跑, 後兩圈剩下的兩人一起跑,可以嗎?」

三人很想說「不可以」,然而對方已經換好裝備,導演、穆巡、章毅惟也在看著他們, 他們只能眼一閉心一橫,回了一句「可以」。

他們各自回了化妝間,很快換好裝備出來,而後一起進入了雨中。

不得不說, 這雨下得真的很大, 尤其是不拍戲的現在,體會尤其明顯。

那連成線的雨水落在雨衣上,打得人有點生疼, 可謝平戈卻像沒事人一樣, 就這麼平靜地站在雨里。

他們看著對方, 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感覺對方和白衣人如此相似。

謝平戈感覺到他們的眼神,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他感覺三人好像被自己這一眼刺激了一下, 抬腿就想跑, 直接開口喊住了他們︰「重點不是跑,是感受自己和這個環境共處的感覺。」

謝平戈說完, 發現三人抬腿的速度更快了。

他感覺自己腦袋上的問號加粗了, 越發困惑他們到底在想什麼。

他伸出手感受了一下雨水落在掌心的感覺,而後閉上眼,周遭的聲音都落在了他的耳朵里, 而後「自動自覺」地分門別類,在他腦海中還原出了周圍的場景環境圖。

建築物的高度、樹的高度、樹的距離、人跑動帶起來的雨水、雨幕外盯著自己的眼神……這一切構成了他腦海中的模擬畫,他就在畫中靜靜地站著,直到身後有一個球丟了過來。

看到球丟過去的時候跑出來圍觀的人差點喊了聲「小心」,就連穆巡心跳也快了一拍。

然而謝平戈頭也不回,只是背著身直接抬手接住了那個球,感受了一下力道,而後笑著感慨了一句「力道不錯」。

一個常年坐在輪椅上的人,還能有這樣的精準度和手部力量,說對方甘心就這麼沉寂下去……真是傻子都不信。

不僅是他,自己也是,除了謝明睿的身邊能讓他心無旁騖地放下一切,希望就這麼安靜地守候到地老天荒,其他情況下他並不是一個毫無野心的人,不然也不會在錄制《逐夢》的時候那麼輕易就把最高點當成他的目標。

只是那個時候他沒想明白,以為自己只是被推著往前走,但其實……能被言語打動往那個方向走的人,本身就有這個念頭吧,只是藏得或深或淺而已。

想到這里,謝平戈也沒有再深思,只是把球拋了回去。

這球很輕,加上周圍正在下的雨,要扔出去非常難。然而就像章毅惟能把球擲過來一樣,謝平戈也能把球拋回去,而且剛剛好拋到了章毅惟的腿上。

章毅惟沒感覺到東西落下的力道,只感覺到腿上增加了一個輕巧東西的重量,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

他拿著那個球,仔細端詳了一會,而後抬起手,放到了穆巡的手心︰「阿巡,這個世界有很多很多條路,不是只有一條才通向終點,不是出現過水潭深坑的路就是走不通的路。獎項、業界認可、觀眾認可……這些都證明了你的正確,可這並不代表其他人就是錯的。」

穆巡接過球沒有說話,章毅惟也沒有再說。

他們默不作聲地看著雨中的四人,就像謝平戈默不作聲地看著雨中的三人一樣。

謝平戈看著他們的眼神和平時審視他們的眼神並沒有什麼不同。

雖然是在這個世界,雖然這些人不是什麼居心叵測的人,但謝平戈從來沒有停止過對周圍人的觀察。

所以他比誰都清楚,自己定下的任務對三人來說絕對不難,更別說自己還沒有要求他們的速度。

事實也確實如此,這個任務在三人的能力範圍之內,所以他們除了在開頭進行了短暫的震驚,他們的心態其實還好。

這心態最直觀的體現,就是他們跑起來的時候臉依然挺美的,除了跑到第三圈的時候沈倩有點累,其他兩人的表情都不猙獰。

謝平戈等沈倩平穩完呼吸,才走到她旁邊問道︰「感覺怎麼樣?」

能在這個年紀演上路翰林電影的女主角,沈倩自然是有天賦的,所以三圈下來,她已經大概明白了謝平戈的意思︰「有一點思路了。」

謝平戈應了一聲,繼續站在原地等著剩下的兩人。

梁烽的體力好點,五圈跑完都沒什麼事,倒是吳望山體力差點,跑完緩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

謝平戈沒對他們的體力發表什麼評價,而是詢問三人想先吃飯還是想先繼續︰先吃飯的話,飯後訓練三個小時,直接繼續的話,只訓練一個半小時,晚上可以不出門。

三人對視了一眼,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作為學渣,那當然是學習時間越短越好,而且剛跑完……已經不太餓了。

謝平戈對這個答案還是挺滿意的,他讓三人稍等,上前問章毅惟要不要一起。

章毅惟不知道他想干什麼,正因為不知道所以非常好奇︰「方便嗎?」

謝平戈點了點頭︰「沒什麼不方便的,我又不帶他們去深山老林。」

這讓章毅惟下定了決心,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穆巡已經出了聲︰「我可以一起去嗎?」

謝平戈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一聲︰「隨你,我無所謂。」

穆巡道了謝,去找了自己定制的雨衣出來給章毅惟披上,然後推著他出來了。

路翰林也有點蠢蠢欲動,他想跟上去,不過眼看著周圍的工作人員都盯著自己,一副也想跟著去的表情,當即咳嗽了幾聲︰「收拾東西提前下班吧,給他們留點空間,別不小心影響了他們的計劃。」

謝平戈沒想到這麼普通一件事都有那麼多人好奇。他本來想幫章毅惟推輪椅,但看穆巡先出了手,他便什麼也沒說,只是領先眾人一步走在了前面。

他沒解釋,三人也沒好意思問,不過一直這麼走實在是安靜過頭了,梁烽便和他聊起了剛才跑圈的事︰「平戈,你不問我們體會到什麼了嗎?」

謝平戈搖了搖頭︰「不問,因為你們肯定能領會。你們是比我更好的演員,我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你們自然也能。只不過之前你們太專注打戲,把其他的東西忘掉了。」

謝平戈的語氣里听不出夸贊,只是非常平靜地在陳述事實。可他越是這樣,幾人越覺得心里舒坦。

梁烽終于笑了起來,也活潑了一點︰「還是可以問一下的,萬一我們意會錯了呢?我覺得平戈你這麼做,是有兩個目的。其一,是讓我們習慣下雨的環境,不要覺得這個環境和晴天有什麼區別;其二,是提醒我們,我們演繹的角色,本來就該是很適應、並且能在這種環境里如魚得水的。」

梁烽說完,听謝平戈應聲,當即歡呼了一聲︰「太好了!不過我想問啊,平戈你會想出這個辦法,是不是因為你以前也是這麼練的啊,我是說練武的時候。」

這話一出,原本對他們的對話有一搭沒一搭听著的幾人都瞬間集中了注意力。

但是謝平戈否決了這個猜測︰「沒有,我練武的時候沒有這麼練。」

謝平戈說完,還不等眾人驚詫,就接著說道︰「我練武的時候,如果怕雨或者怕水,都會被直接綁起來泡在水里淹到嘴巴,等到不害怕了再松開。」

這話讓三人的腳步都頓了一下,他們看著若無其事的謝平戈,突然意識到謝平戈真的沒有騙他們的,他給他們的訓練安排的難度真的很「適中」了,如果按照他的經歷……

不敢想,不敢想。

「那不會有人更加害怕嗎?比如恐水的。」沈倩也忍不住了,張口問道。

謝平戈搖了搖頭︰「不會的。」要麼活下去,要麼死在水里,不存在更加害怕的情況。

不過這種話不適合說出來,所以謝平戈沒有繼續說,只是回頭看了眼已經有些氣喘吁吁的穆巡,問道︰「我來?」

穆巡很想說不用,但是雨天路滑,他怕自己失手,到底還是應了。

于是謝平戈手很穩地接過,走下台階,改成沿著無障礙坡道推著人往上。

沒有人知道謝平戈想去哪,如果不是一路都是有台階有欄桿的地方,眾人都要懷疑他準備把他們騙到渺無人煙的地方殺人滅口——因為周圍的樹真的太密了,雨天本來就天光昏暗,樹一密,更是感覺昏昏沉沉,讓人感覺壓抑和不安。

這壓抑感壓過了雨水落在身上的不適,他們越來越安靜,腳步越來越沉重,可看著推著輪椅的謝平戈還是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到底還是咬了咬牙,沒有說什麼。

也許過了很長的時間,也許沒有,前方終于亮了一點,眾人心里一松,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加快了腳步。

謝平戈沒有阻止他們,由著他們比自己更早一步出了這片密林。

他看著眾人齊刷刷地停住腳步,張大嘴說不出話的模樣,輕舒一口氣,也定下神,看向了遠處的瀑布。

連綿幾天的雨加大了瀑布的水勢,配上模糊了山頂的雨幕,令這瀑布看上去像是從九天降下的一般,夾雜著震撼人心的威勢,氣勢磅礡地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眾人恍惚了許久,謝平戈也靜默了許久,直到眾人回神,他才緩慢說道︰「現在你們還記得雨依然落在你們身上嗎?還記得剛才壓抑的不安的心情嗎?還會覺得身上的疲憊是你們的累贅嗎?你們對白衣人其實也是相似,當你們站在他面前的時候,未必沒有負面情緒,但是主宰你們大腦令你們和他戰斗的是別的東西,哪怕你們打不過,那些東西也是不會被消磨的。」

謝平戈看他們陷入沉思,就知道他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他沒有打斷他們,一直等他們想清楚,才重新開口說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回去的路感覺比來時的路短上不少,眾人也輕松了起來,一路上有說有笑的。

他們問謝平戈晚上還要不要訓練,謝平戈想了想,搖了搖頭︰「明天早起吧,你們可以做到嗎?」

三人飛快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

得到這個回復的謝平戈沒有再折騰他們,而是帶著他們重新回到游客中心,然後月兌了雨衣拿起手機,找了個無人的房間,站在窗前撥通了謝明睿的電話。

他和謝明睿說著今天發生的事,說著說著便推開了窗,想讓對方听听雨落在樹林里的沙沙聲。

他听到謝明睿笑了起來,臉上便也跟著浮起了笑容。

「平戈,」他听到謝明睿用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認真地喊著他的名字,「想做什麼就去做,不用擔心我會不喜歡你這個樣子。對你來說,最大逆不道的事情你都做了,結果你也知道了,那其他的事情,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殿下︰幸好平戈做最大逆不道的那件事情(表白)的時候,沒有想那麼多。

平戈︰嗯……其實是想了的,但是對殿下你的喜歡,壓過了我一切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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