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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全族被滅文女主角(47)

三十六區的系統跟任務者接到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全域任務。

破天荒的, 由主神為第一祈願者,發布最高指令的a級全域任務!

滅世災難!

救援主神!

獵殺叛徒!

他們驚奇無比,「主神被困在了一個古言小世界里?這不能夠吧?」

三十六區為之震動。

有人覺得這是一場試煉, 意在選拔出最出色的任務者, 為主神完成最特殊的任務。

也有人認為這是陰謀者放下的誘餌,要是起了貪欲,必定有去無回。

在他們猜測紛紛時, 主神一遍又一遍地, 不厭其煩地,更新祂原先的終結賞金,尤其是a-01獵殺任務,終結賞金足足更改了132次,一次比一次重。

他們硬是看出了一種主神搬出所有家當、要與對方同歸于盡的瘋狂意味。

誰能把至高的法則主神逼到這個份上?

世界意志嗎?

重賞之下,陰謀也成了蜜餌,任務者不再遲疑,立即注銷原先的任務, 一窩蜂涌向了主神標注的世界。

世界意志都瘋了。

你他媽還來呢?

這麼多人組團穿越,是想把它穿成篩子嗎?

緋紅的虐文系統跟世界意志溝通︰‘我宿主說,要你貼一個世界封條,叫擅闖此界者, 誅。’

世界意志很懷疑︰‘有用嗎?’

系統︰‘有沒有用我不知道,不過宿主動手,都會事先假惺惺警告人家一次,然後就能理直氣壯手撕對方,這叫生存之道。’

世界意志︰‘你能生存到現在,你宿主對你也是真愛了。’

系統︰‘……’

世界意志嘴賤了一句,連忙跑了。

它根據系統的要求, 果斷貼上了封條,粉紅色的。

于是任務者們降臨之前,看見了無數張粉粉女敕女敕的條子。

擅闖此界者,誅哦∼

「……」

什麼鬼玩意?

他們沒有猶豫多久,撕破封條,定位世界。

[編號d-223176登陸成功,隨機降落中!]

[編號e-31011登陸成功,隨機降落中!]

[編號h-975登陸成功,定位綁定,將降落到事發地點附近!]

[編號y-8892登陸成功,定位綁定,將降落到事發地點附近!]

[編號-1283登陸成功,精準定位綁定,將降落到新朝-儀都-承露門,請做好準備!]

[編號……]

世界意志在這一段時間被穿了又穿,跟漏氣的氣球一樣,氣得當場暈過去了。

它不管了!

反正要死一起死,墊背這麼多,它也不怕寂寞!

世界意志哼了一聲,翻開自己的粉紅色棺材躺了進去。

編號-1283率先到了承露門,摔了個賊狠的墩兒,周圍進城的人來人往,也沒人注意到他,他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衣裳灰塵,眯著眼打量周圍的環境,並且心中默念著任務內容。

[a-02救援任務]

[目標人物︰主神(魏殊恩)]

[目標人物身份︰前朝帝王/新朝君後]

[目標人物活動地點︰奉宮(魏闕第一宮)]

[人物當前狀態︰軟禁]-

1283內心臥槽了一聲。

真的假的?

法則也會被人囚禁嗎?-

1283琢磨著,他沒接獵殺任務,是因為他覺得救援主神有更大的功勞。不過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之前也研究了一番,據說那獵殺目標是一名女性任務者,天生反骨,嚴重的病態人格,所以才能干得出掌控、囚禁法則這種離譜的事情。

她原來的人設定為虐文女主,一個亡國滅族的小公主。

但人家僅用了五年時間,就殺了回來,現在還成了新朝的君主,萬國的天子,除了南溟奇甸,天下王侯都唯她命是從。

上來就要硬撼這封建王朝的第一人,不好辦啊-

1283決定從別處入手,他混入了魏闕——這女性任務者也真夠變態的,搶佔了人家的王城,在此建都,連名兒都不改!-

1283在魏闕三十七宮游走,還真叫他發現了一個秘密。

在魏闕最後一宮,竟然藏著一位前朝小王爺!

這小王爺身形消瘦,臉色蒼白,也不知是受了什麼樣的刺激,他抱著一盞燈,蜷縮在角落里,雙目近乎失明,但只要他試探性叫出天子的名姓,小王爺就開始發顫,嗚咽著求饒,「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想待在這里,好冷,好黑……」

那眼窩盈著顫顫的淚珠,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宗政緋紅,你不愛我,還不如殺了我!」-

1283咬咬牙,用積分兌換了治愈失明的藥丸,騙小王爺這是毒藥,他竟然坦然吃下了-

1283心情復雜。

但小王爺仍舊看不見,他輕聲問他,「……怎、怎麼還沒毒發?」-

1283才明白,小王爺這是情傷受得太深,竟然形成了心理障礙。

一個人類,竟然害怕光。

他喃喃道,「這他媽是虐文嗎,是虐男文吧?」

另一個任務者,f-3344也遇上了障礙。

他接到的是滅世的任務,因為綁定了定位,他精準降臨在儀都附近。在查探清楚當地勢力之後,他首要拜訪了盜天觀,那觀主年輕得不可思議,一襲白衫,宛若天宮謫仙,「你說,你想壓倒宗政天子?」

觀主毫不客氣毒舌,「你是做春夢做壞了腦袋嗎?」

f-3344立即擺出自己的優勢,「我可驅使陰傀!它們是殺不死的軍隊!」

謫仙眼底泛起了奇異之色。

「那我盜天觀又有何好處?」

f-3344自然也是做了功課的,他知道這位神醫的仇恨,他被老觀主一手帶大,老觀主卻命喪天子之手,想必早就對天子恨之入骨了。

他笑了起來,傲然道,「自然是,敢教天子做腳下狸奴!」

謫仙面色一冷,他袖袍翩飛,金針飛去,劃破了這位訪客的眉骨。

「你什麼玩意,也敢當她是狸奴?」

f-3344錯愕無比。

不是仇人嗎,這、這怎麼還有點余情未了的味道?

f-3344想不通關節,但他不想錯過盜天觀的助力,只得吃下了這個暗虧,「是,是我僭越了,只要盜天觀肯幫我,宗政天子隨你處置!」

她隨我……處置嗎?

應戮仙抬起手掌,不自覺往後伸著,捋了一下發尾的葡萄花穗,捏起來粒粒晶瑩飽滿。

他垂眸,掠過角落發舊的鯉魚燈。

「好。我幫你,她給我。」

各方勢力頻繁活動,天子的帝京風雨欲來。

海少焉踏入金佩宮,憂心忡忡稟報,「最近出了很多怪事,來了很多怪人……」

天子提筆描繪,聲調慵懶,像是在日光下曬化了一般。

「都監視起來了嗎?」

海少焉抬起頭,珠冕搖晃,天子的面容被窗外雪光映得燦亮模糊,她內著饕餮紋紅衫,外披一件黑貂斗篷,那絨毛蓬蓬簇著頸,爐香繚繞,貴重無極。

而這雙本該定奪乾坤的手,此時正攬著筆墨,肆意縱橫,海少焉隱隱約約瞧見,那紙上繪著一具玲瓏剔透的男身,睡在燈里,又被一簇簇的兔耳朵花束著四肢。

艷極,盛極。

像極了君後。

他不敢再看,「按照您的吩咐,都有專人跟隨,隨時……可殺!」

最後兩字,已有殺機。

天子立國三年,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國都的動靜?那些怪人再有滔天手段,也有松懈打盹的時候。

「宮里又是什麼動靜?」

「宮里——」

海少焉正要回稟,听見尖利一聲。

「走水了!走水了!快來人啊!」

海少焉猛吸一口氣,難掩驚怒,「他們竟敢在宮內動手?!」

「利益燻心的家伙,有什麼不敢的,他們來自異界,手段是你們想象不到的。」

海少焉失神,「異界……」

[警告!您正在泄、泄、泄——]

警報聲被緋紅生生碾碎,消弭于無形。

天子落下最後一筆,左右端詳。

「鏘!」

天子隨手拔出了定鼎的天子劍,寒光湛湛,從海少焉的面上掠過,她用劍尖劃開了指月復,沁出一滴紅珠,又被她點在了畫卷美人的臉上,化作一顆嫣紅奪目的淚痣,模樣就更為相似了。她還用剩余的血滴,涂抹他的雙唇。

她心滿意足,反復欣賞。

隨後,緋紅收起畫卷,提著天子劍,帶著莫名的興味,「走,去看看,看看這群耗子,膽子究竟肥到什麼程度。」

更大的哭聲跟尖叫涌了過來,似乎要震碎這座王城。

「聖人,您不、不能出去!」

宮人們從外頭進來,噗嗤一聲跪在緋紅的腳邊,花容月貌都被冷汗泡得發脹。

「外面,外面很古怪……」她們顛三倒四,語無倫次,「蟲,蛇,還有,還有青色的死人啊!!!」

嗩吶聲潑了進來,越來越密,越來越響,宮人們環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緋紅腰間白玉掀起漣漪,她步步踏出去。

「聖人,聖人不要啊!」

宮人們對緋紅是真心實意的,天子俊美多情,又對她們寵愛有加,在這森冷的宮牆,早就是一顆芳心都陷落進去,她們的眼楮哭得跟核桃一樣腫,卻還不忘抓住她的裙角,苦苦哀求,「求您不要出去!您會死的啊!!!」

「不會。」

天子蹲下來,拭擦她們的眼淚,彎著眉眼,「孤是天子,又怎麼會怕黃泉地府?你們在這里待著,等孤殺光他們,你們呢,就伺候孤沐浴,這邪穢洗得干淨,自然就不害怕了,你們說好不好?」

她們被勸服了,怯怯點頭。

「聖人,聖人一定要平安歸來。」

在她們看來,天子定鼎八荒,自然是不怕鬼祟的。

緋紅笑了笑,提著天子劍出了金佩宮。

海少焉緊隨其後。

緋紅偏頭,「愛卿跟著孤做什麼?送死?」

海少焉輕松一笑,「臣是聖人封的官,聖人在哪,臣就在哪,說實話,臣還沒做過黃泉的宰呢。」

他的知遇之恩,榮華富貴,還有最為在意的海市國運,都系在她的身上,海少焉不想天子有任何的損毀,哪怕用他的身軀來抵擋這意外的浩劫。

天子道,「可。」

外面的天色昏暗,連茫茫的雪都壓不住這一份戾氣。而在緋紅的視野里,冒出了一茬又一茬的烏青色陰影,那是殺不死的陰傀。

系統超市的珍稀玩意兒。

緋紅低聲,「我最討厭作弊了。」

系統不敢吭聲。

你是不作弊啊,但你開掛啊。

而陰傀的腳下,爬滿了數不清的蜈蚣、蠍子、蟒蛇等毒物,紅的,黑的,混成一片,緋紅很快辨認出來,這是南溟奇甸的手筆。看來任務者還算聰明,知道從突破口找方向,他們聯合起了一群陰詭的蠱師,來她的地盤上撒野。

「聖人!元宰!」

「快,救駕啊!」

房日兔領著一群人,朝著緋紅這邊涌過來,以血肉之軀,為她開道。

「去絳台!」

緋紅心有所感,看向某一個方向。

她知道他在那里!

主神就在那里!

[-1283,你們做好圍剿準備,目標人物宗政緋紅要過來了!]

[收到!]

絳台附近,-1283扶著小王爺,壓低聲音,「等下你就假裝是你哥,拖住她,等我們送走你哥,就送你!」

這次參與全域任務的任務者堪稱浩瀚龐大,截止到現在,據他所知,像他一樣,參與a-02救神任務的,就有13891名-1283為了盡快完成任務,跟同伴商量之後,與a-01獵殺目標的任務者聯系,達成合作意向。

他手上有小王爺這個籌碼,正好用來拖延時間,先送主神離開,然後一齊消滅病態人格的女性任務者。

這是雙贏。

听到-1283的囑咐,小王爺眉梢輕輕一顫。

他的雙眼是霧蒙蒙的,看不清東西,只覺得落在眼皮上的雪,很涼,很冰。

像那一場雪,徹骨的寒。

「聖人!」

有人喊了一聲,他的視野陡然明朗起來,清晰撞入了一道人影。

玉階彤庭,天子攜劍而來。

那些陰傀被緋紅利落斬首,頭顱切口整齊,露出枯草、腐木、污血一類的材料,令人不寒而栗-

1283則是心疼不已,又一個道具壞了!

由f-3344帶頭,他們花費大量積分,兌換了一支支陰傀軍隊,持續時間為一個時辰,普通人砍了它們,陰傀會自動編織軀體,重新投入戰場。

但陰傀也有克星,最怕世間一切盛烈之物,而這獵殺的目標對象年少登極,受到天下萬民供養,她那一口天子劍蘊含極盛的陽炎,直接切斷了陰傀的生機!

「你別過來!不然我就殺了他!」-

1283跟其他任務者靠攏,把絳台布置得水泄不通,而在他們的腳下,正逐漸勾勒出一個繁復晦澀的法陣,光芒大盛,將他們包裹其中。

房日兔看得一愣一愣的。

「這世間……還真有仙法的?」

她以為心月狐的剔銀燈轉世重修就很離譜了,而且心月狐的剔銀燈也有極大的副作用,每次他都活不過三十歲。這次銀燈不淨,更是直接身死,無法轉世。

房日兔听見身旁人一道極輕的嗤笑聲。

「殺了他,你們更走不掉了。」

緋紅率先踏出一步。

「放開我的君後,否則,死。」

上當了!

任務者心神一松,也虧得小王爺跟魏殊恩是雙生子,模樣近乎復制,連朱砂痣都是分毫不差的落腳,他們給小王爺喂了滋養的藥丸,讓他消瘦的身形一霎恢復如初,臉頰也盈起些許軟肉。此時小王爺披著雪白蓬軟的狐裘大氅,露出殷紅內衫,姿態清貴矜持。

但緋紅一說話,小王爺就受了刺激,身體輕顫,聲息軟弱,露出了些許端倪。

他怕她-

1283暗罵一聲,把小王爺的側臉轉了個邊,只留形讓她看見。

幸好,他們特意用了氣息兌換器,關鍵時候,混淆真假。

而他們放心還不到一刻,突然閣樓兩端,箭雨飆射下來,天子更是暴起拔劍,踩著一地軟爛毒汁,朝著他們瘋狂沖殺。

「   !」

陰傀頭顱從她身前爆開,里頭的木刺劃破她面容-

1283愣了下,大喊,「你再過來我就殺了他!!!」

緋紅的腳步沒有絲毫停滯,她一劍劈開絳台旁邊的陰傀,竟然強行破開重圍。

眾任務者面色慌亂。

「完了!她真、真的過來了!」

「媽的!她是怪物嗎!」

「現在怎麼辦?!快想想辦法!」

他們快速商量,又從系統超市里兌換了七頭飛天夜叉,這可是名副其實的食人鬼,由于等級太高,他們剛放出來,自己就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法則反噬。

「快,快驅動夜叉,它們的存活時間只有一炷香!」

畢竟這只是一個古言世界,雖有內外家的武功高手,也有稀薄的靈氣游走,但鬼族這一類的生靈從不存在,他們放出夜叉,無疑違反了天道規則。

可現在他們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們必須爭取時間。

飛天夜叉一經釋放,周圍天色驟然發暗,隱隱透著紫紅色,它們模樣似人,披著厚重的毛發,露出青黑色的皮膚。

「去!」

任務者額頭出汗,「殺了那個氣運最盛的人類!」

七頭飛天夜叉目露貪婪,陰影在空中盤旋,又呼嘯如風,朝著緋紅撲殺下去。

「聖人!」

謝新桃騎馬趕來,她當場崩潰,月牙刺在空中拋擲,正好凶狠刺中一個夜叉的後背。

「嗷!!!」

夜叉痛得哀嚎。

「成功了?」

任務者們看向那一團黑影,目標人物淹沒其中,面面相覷後,又露出一個笑容。

而他們手里的人質呆滯了一陣,眼珠子跟死了一般,空洞得沒有生機。

「你們……殺了她?」-

1283則是放松下來,對小王爺說,「這暴君變態啊,把你關起來,還讓你雙眼失明,現在她死了,你就自由了,兄弟!」他頗為幽默打趣他一句,「你可以當一只飛翔的小鳥了,想去哪里去就去哪里!」

小王爺雙唇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淨。

「死了,死了,她死了……」

他嘶啞著,雙眼流出斑斑血淚。

他半生的愛、欲、恨、憎,都在這一瞬間,碾碎為飛灰。小王爺眼淚流不出來,血肉也被吸干了似的,在原地枯萎。小王爺喉嚨腥甜,陡然噴出一口鮮血,把-1283嚇得不輕,「喂,兄弟,你——」

「噗嗤!」

一把匕首插進了-1283的胸口,小王爺癲狂無比,抽出來又捅進去,直到任務者被戳成一團血紅的軟泥。

眾人皆驚駭避退。

「該死!你們該死!都下地獄陪她!」

他又哭又笑,光潔的臉頰滑著兩道血跡,猙獰而恐怖。

任務者罵道,「媽的!這個也瘋了!」

「等等,我們確定是殺了宗政緋紅嗎,怎麼任務還未終結——」

話音未落,一道女聲幽幽響起。

「因為你們,任務失敗了啊。」

一只血淋淋的胳膊從夜叉的毛發里探了出來,隨後往上,模上夜叉漆黑的臉龐。

「 嚓。」

她硬生生把飛天夜叉的臉掰到後頭,「讓讓,你的頭,太丑,擋著我了。」

飛天夜叉心碎低吼。

俺不丑!!!

那是怎樣的一幅場景?

日昏,惡鬼環伺,血河開在腳下,偏生最中央的,是一尊女天子,她半邊臉頰被夜叉啃噬,傷口腐著一片紅斑,滴滴答答滴著血。天子百無禁忌,以身喂食惡鬼,她甚至撫著另一只飛天夜叉的肩膀,語氣薄涼,「吃了我的血肉,便是我的供奉,你們,該干活了。」

她舌尖吐出,「殺了他們,一個不留。」

擅闖此界者,全誅。

任務者們被飛天夜叉猛烈反撲,連滾帶爬跌下絳台。

年輕男人怔在原地,眼珠子眨也不眨盯著緋紅。

直到她走到近前,伸手抹開他臉上的血跡,拽著他回了活生生的人間,「……嚇著了?以後還敢這樣玩嗎?」

他喉嚨生澀,「你……沒死?」

天子劍被她反手插進了鼎里,她牽著他的手,拂過自己的臉龐、胸口跟腰肢,「你模模看,是不是熱的,是不是軟的。」

他嗚咽著,模著她,抱著她,轉為嚎啕大哭。

「別哭了。」

她吞吃了眼淚,吻過他眼尾紅痣,又餃住他兩片薄唇,輕輕滑了進去。他異常順從,甚至還帶了一點迫切,壓著頭顱,膝蓋往前頂著她,她渡過來的甜,他一點也不想浪費,連帶血沫,一口吞下去,貫通心腸。

他放棄了,真的什麼都放棄了。

他這一身骨頭,傲的,硬的,哪怕被她磨成爐灰,灑在她的腳下,只為暖她的腳心,他也心甘情願。

突然之間,她抽身離開,他還不適應,伸著一截脖頸,閉著眼追討她的唇。

「你是誰。」

天子這樣問他。

小王爺的琉璃心急速墜落,他眼尾撐起了一抹戾氣,又消失不見。

他沒有遲疑,「我是魏殊恩。」

只要她想要,他可以是他兄長的替身,這人世間任何一個她留戀的人。他會把自己的影子,好好藏起來,連月光都不會曬到它。

只要能留在她身邊。

「嗤——」

她笑了起來,笑聲還是那麼猖獗浪蕩。

「孤,不要贗品,裝得再像也不要!」

他臉色慘白如紙,眼楮隱隱作痛。

她越過小王爺的腰,一把捏碎腰帶上的佩玉,原先氣息陡然暴露出來。

她自言自語,「原來真身躲在了承露門,好一個李代桃僵。」

緋紅轉身,「桃子,給我馬!」

謝新桃當即駕馬到她身邊,那一頭被她插了後背的飛天夜叉巍巍顫顫挪開步子。

緋紅正要跳下絳台,被人從後頭抱住了腰身,對方絕望不已。

「為什麼不行?為什麼他可以,偏偏我不行?!」

他從不跟兄長爭王位,也不曾向他要過什麼,甚至他深陷敵營時,是他主動頂替,幫助他月兌身。小王爺甚至有些口不擇言,「是魏殊恩滅了你的國,殺了你的宗族,你是得了失心瘋,非要捧上自己讓他踐踏嗎?」

他還想問,我不好嗎?

我千依百順,什麼時候真的忤逆你的願?

天子仿佛知道他內心的想法,回頭看了他一眼,讓人遍體生寒。

「世人偏愛羊羔溫順,孤偏要與猛獸同寢。」

「讓開,別逼我宰羊。」

他被她輕蔑拍開了手。

天子跳下絳台,騎上黑馬,當即揚鞭狂奔,消失在樓閣中。

不曾回頭。

小王爺半跪在絳台上,仰起頸,看著天空飄落的鵝毛。

這里,曾是她與兄長的大婚之地,那一日,他如無知惶然的小鹿,貿然闖了進來,披了蓋頭跟紅衣,替兄長在雪中嫁她,他還以為,不管多波折,最終都與她能白頭偕老。

原來自始自終,在她的眼中,他只是一頭可有可無的羊羔,是待宰的畜生,人類渴了便能取血來喝,剝皮來賣,渾然不知羊羔的疼痛。

太听話,太溫順,是錯的啊。

一片雪花在眼皮化開。

他的四野陷入了昏暗。

「好暗,好暗,燈呢,我的燈呢……」他惶恐了起來,趴在地上尋找,踫到一兩處裙角,就抓著宮人緊張問,「燈,你們看見我的燈了嗎?我好暗,我要燈啊!」

他急得快哭了。

「吁——」

緋紅在一處城門前勒住了馬頭,眯著眼看向對面的人物。

「盜天觀,你還敢插手?」

f-3344心頭一緊,好快,來的好快!-1283他們兌換了那麼多道具,竟然沒拖住這個暴君?

[-1283,你們怎麼回事?怎麼讓她那麼快跑出來?]

f-3344運用特殊的通訊工具,呼喚了好幾遍,對面就跟掉線了一樣,始終登錄不上。

「你的臉怎麼回事?」

而應戮仙看到緋紅的第一眼,就分外在意她半邊臉的傷口。

「托你們的福。」緋紅低低一笑,「讓我知道喂食惡鬼是什麼滋味的。」

醫者冰涼的眼神落在了f-3344的身上,「你對她出手了?」

f-3344頓覺壓力大增。

因為任務緊迫,他跟其他任務者聯手了,這其中自然也包括獵殺宗政緋紅的人,他本來是想取到目標任務的血,給少觀主重新造一個傀儡出來糊弄他,可是-1283那幫人,還不等他過去主持局面,就把人給放跑了,讓他都不好交代!

緋紅撥開唇邊的一絲頭發,含著纏綿悱惻的情意,「商觀主,你當知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現在孤再給你一次機會,殺了這些家伙,當做盜天觀的投名狀,過往一切,既往不咎。你還是孤的先生。」

「先生?你當我是先生麼?」醫者望她,「宗政緋紅,你在囚仙宮關過我一次,你以為我還會信你的鬼話?」

「那沒辦法了。」

緋紅揚手,「汝等皆為謀逆,就地格殺!」

她身邊沖出了一道悍勇的身影,生生將對方的駿馬掀翻。

f-3344深吸一口氣,「天生神力?這個世界還有這樣的人物?」

應戮仙神色微淡。

「她就是個小畜生,連男人身邊的小廝都不放過。」

來者,正是雙瞳幽綠的魏童,他被緋紅三番四次的誘捕,最後一次落入她的陷阱中,不得不拋開原則,做了她最秘密的影子守衛。魏童攜著烏金雙刀,浴血奮戰,為緋紅劈開了一條路,緋紅騎馬飛躍而過。

醫者正要抽開絲線金針,冷不防一道冷光鋪開,她的天子劍從天而降,刺中了馬背。

駿馬受驚,馱著他瘋狂亂跑起來。

兩馬交錯而過。

她突然伸手,把他扯了過來,還搶了他的金針。

她指尖輕捻細針,一番利落手法,重新封住他的筋脈,包括最隱秘之處。

醫者雪白的臉龐似驟然漲破的春水,「你、你干什麼!」

「有了功夫的男人,都不听話。」天子俯身,語氣柔情似水,意思卻讓人不寒而栗,「我要廢了你的武功,讓你再也興風作浪不了,先生,听話,你這雙手,還是用來救人為好。又或者,同我快活快活?」

應戮仙被她折擺在身前,發間的葡萄花穗垂在緋紅的腿邊,如同被悍匪搶來的壓寨夫人。

她的腰肢貼著他,令他心悸又慌亂。

「盜天觀,這麼不安分,想盜走我這片天?痴人說夢!待孤平定這場禍事,把你捉上龍床,你看你師父會不會氣得從棺材里爬出來!噢,不如這樣,咱們去你師父的靈樞上……」

她低語了幾句,眉眼邪異。

謫仙被她捅了心窩子,眼眸猩紅。

「宗政緋紅,你喪盡天良,禽獸不如!!!」

「哈哈哈罵吧!」

緋紅一夾馬肚,絕塵而去。

承露門,天子九門之一,往日這里最是興盛繁華,今日卻成了千軍萬馬的圍剿之地。

「該死!他們怎麼會來的這麼快!法陣還沒有完全啟動!」

「其他人都干什麼去了?」

「聯絡到他們了嗎?」

「沒有!沒有回應!」

任務者們焦躁不安。

而在他們的中央,正站著一道峭拔身影,鴉發,薄唇,膚如冷玉,狐裘大氅掩著織金紅衫,一派華貴威儀之象,眾人不自覺避著他,不敢踫他一分衣袖。

這可是法則!

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主神法則的真身,還以為祂就是一個有稜有角的魔方體,突然化作了真人,他們還有點水土不服。

他們心里頭還有些嘀咕,這不會是假的吧?

主神無所不能,這一次卻拿了美強慘的虐文男主劇本,被天子囚在深宮,怎麼想都不太可能啊?

「621,3977,好了嗎?」

任務者們擠在城樓之上,「我們快頂不住了!」

還有人埋怨,「選這麼個扎眼的地方,這不是給人當活靶子嗎?」

懂行的人回答,「沒辦法,就這道城門的眾生氣運最重,更容易集聚靈氣,畢竟這只是一個古言小世界,別太強求!」

人們動了動嘴,又考慮到主神還在旁邊,將未完的話語咽了下去。

「快了!快了!」

一男一女應道,「這四象混元陣,通徹天地,只要它開啟,我們就能溝通天道,被傳送到另一個仙俠的世界!」

還不得他們欣喜,城樓之下涌起一陣喧嘩。

「誰來了?」

「是一匹馬,一個趴著的男人,還有女人!」

他們听著是沒什麼,但主神反應尤其強烈。

「她來了!」

魏殊恩往城樓下看,正好撞上她的幽深雙眼,漫天的大雪也洗不淨天子身上的血污。她翻身下馬,手里沒有任何的兵器,卻如萬重陰影,朝著城樓步步踏來。

所有人都覺得呼吸發緊,仿佛胸口壓下了一座雪山,冰冷徹骨。

「好了,別玩了。」

天子的聲音柔情脈脈,「雪下得這麼大,凍著你可怎麼辦?心肝,快下來,不要跟這些壞家伙頑了。」

眾任務者一言難盡。

什麼壞家伙?

壞胚難道不是你自己嗎?否則主神也不會發布救援的指令!

魏殊恩啞著聲,「殺了她,殺了宗政緋紅!」

任務者們對視一眼。

為了搭救主神,他們已經付出了無數的積分跟道具,幾乎把家當都清空了一遍,但在場的都是人精,在哭窮的同時也藏了幾分,此時听得主神發布指令,他們想著要在法則面前賣好,紛紛使出了殺手 。

陰傀軍隊再度洶涌而至,底下又冒出無數白骨,哭嚎著,要將緋紅拖進地底。

「咯吱咯吱——」

毛骨悚然的進食聲音。

然而天子什麼都不在乎,她碾碎一具具白骨,當紅蓮業火焚燒了她的雙足,也像感受不到一點疼似的。

步步淌血。

任務者終于露出驚駭的神色。

「這是……怪物啊!」

她殺不死!!!

「四象混元陣,指引,開!」

男女聲同時響起,剎那之間,整座承露門都被淡金色的光芒包裹,綠琉璃瓦被折射得熠熠生輝。

緋紅玩味,「你們是在,叫我來玩麼?」

什麼叫你?

我們求的是天道指引!

任務者正要發笑,而天穹里多了一張慈悲清典的水月觀音像,它身披瓔珞,眉間朱砂灼灼,竟然懶懶來了一句,「天道就在你們身邊,你們不求她,求我作甚?我又干不過她。」

這一剎那,緋紅天道加身,紅唇微動。

「碎。」

天之四靈發出了悲鳴,青龍被困于淺灘,朱雀被囚在冰棺,白虎死在烈火中,玄武哭于寂滅里。

異象如血一樣,紛紛墜落。

而任務者被這破碎的異象砸落,一個個如同火樁,原地起來。

尖叫,哭泣,潰逃。

這場聲勢浩大的救援行動,被她提的跟燈籠一樣,輕易吹熄其中的燭火。

「你看,沒用的。」天子仰著臉,沖著魏殊恩笑,「不管來多少人,都會,一一死在你面前。他們不能從我手中奪走你。」

他只覺齒冷、麻木、疲憊。

遍體鱗傷。

他不願意活在這虛妄和騙局之中,被她玩弄著,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

「放我走。」

魏殊恩平靜淡漠地說,「宗政緋紅,你根本不愛我,你只是享受,玩弄神權的樂趣。如今你玩也玩了,一切該回到正軌了。」

她眼波流轉,「若我非要,強留你在這個世界呢?」

「那你只能得到一具尸體!!!」

便見城樓那一道身影,殷紅的衣擺掠過牆面,一躍而下。似艷烈的蝶,穿過天光與混沌,瘋狂墜落。

[主神試圖登出本世界,您是否同意?]

[主神試圖登出本世界,您是否同意?]

[主神試圖登出本世界,您是否同意?]

祂在賭。

賭緋紅的一絲心軟。

只要祂能登出這個世界,就能突破禁錮的規則,找到自己的一切。

但天子的回應是——

「否。」

她從未心軟。

神,她的神,哪有逃離她的選擇。

祂就算死,也只能死在她的懷中!

血蝶墜落到天子的膝上,他身下開出了一地的紅,像那日的兔子花,艷麗又璀璨。

祂看著她,沒有笑,亦很冷,「是我……錯了……沒有心的……怪物……」

而怪物只是低下頭,愛惜不已,吻了吻他失了血色的唇。

「放心,您不會死,我會將您的神魂與規則拘禁起來,睡在我的帝座之上!」

「您永永遠遠,都是我最喜歡的戰利品哈哈哈!!!」

男主[魏殊恩(???)]虐心值100。

又一年春,天子率軍百萬,出征南溟奇甸,大勝而歸。

至此,江山定鼎,八荒,皆臣天子腳下。

十???月二十四日,帝封禪天地,帝座之側,伏著一具白骨,她不迎神,也不獻禮,只是含著一抹笑,向天地風光敬了一爵酒。

帝位孤獨又何妨?

一人獨往不也風流?

從此之後,日月為我而落,星辰為我而明,山川為我而重,萬物為我而繁。

我來,生而不群,寧為異類,不作平庸俗物。

我來,便是風光處處,當令天下。

我來,萬古當為我而頌,往來見我皆寂寞!

天子將烈酒一飲而盡,唇烈,心也烈,九萬里風光匍匐在她紅裙下。

「賀我,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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