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王庭大帳旁邊的空地上,燃起來熊熊的篝火,契丹牧民都身穿節日的盛服, 圍著篝火載歌載舞。
旁邊, 幾個小篝火處,一些契丹貴族圍在一起,喝著酒, 烤著耶律牙里果打的獵物。
最中間, 耶律德光也看著一個小篝火,正在烤耶律牙里果打的那頭熊。
看著熊肉烤得外焦里女敕的滴油, 耶律德光拿出匕首, 熟練地切下最女敕的一塊, 用葉子包了,拿給旁邊的馮相, 「先生, 快嘗嘗, 這是剛烤得熊肉,最是滋補。」
「多謝陛下,」馮相接過, 拿起匕首切著吃起來。
馮相身邊正在烤鹿肉的林風看到,撇撇嘴,這混蛋又對著他爹獻殷勤。
除了林風,還有一個人也很是不滿,就是對面篝火的一個彪悍的契丹大漢, 他看到耶律德光把肉給馮相,頓時十分憤怒,對著馮相怒目以視。
林風看了頓時覺得新奇, 說起來,這好像是除了李琪,林風第一次看到這麼明顯討厭他爹的,而且還是個契丹人,林風就戳戳旁邊的段樞密使,「段使君,那個是誰,為什麼看起來很討厭我爹?」
段樞密使抬頭看了一眼,頓時笑了,「原來是牙里果啊,難怪了。」
「鴨梨果?壓力鍋?」林風听到頓時樂了,「這是什麼名字!」
段樞密使不知道林風笑什麼,不過還是給林風說了一下牙里果的名字是哪三個字,林風這才知道人家是「牙里果」。
「他為什麼討厭我爹?」
段樞密使小聲說︰「當年先帝還是晉王時,和梁在黃河邊對峙,契丹那時的皇帝還是耶律德光他爹耶律億,當時看到晉梁對峙沒空,就盡起契丹大軍,號稱三十萬,攻破邊關,攻入晉軍後方掠奪。」
林風眨眨眼,「這一段我听孔循說過,是不是當時還是晉王的先帝一怒,直接丟下梁軍,率精銳殺回,直接在河北平原堵上契丹三十萬大軍,以幾萬騎兵硬扛契丹三十萬,契丹大敗,契丹當時的皇帝騎著駱駝逃跑?」
「沒錯!」段樞密使笑著說︰「不過他還漏了一點,就是當初耶律億帶三十萬大軍洋洋得意跑中原掠奪時,讓自己小兒子當前鋒,大概是想讓小兒子多搶點,卻不想這小兒子行軍到河邊,正撞上先帝,結果一看到先帝,當場嚇得從馬上掉下去摔到河里,而且還不會游泳……」
林風嘴角微抽地看著對面的耶律牙里果,「這個小兒子不會就是他吧,那後來呢?」
「當然是做了俘虜了,不過他當時才十一,先帝見他是個半大孩子,也沒難為他,打完仗,就順手提回宮里養著了。」
「提回宮養著了?」林風不解,這是什麼操作。
段樞密使笑道︰「老晉王和先帝素來愛收養子,老晉王就不說,養子幾十個,就說先帝,除了令尊先大皇子,但凡先帝看上眼的年輕武將,都被收過,小殿下你難道沒注意到朝廷上姓李的將軍很多麼,年紀大的,都是老晉王收的,年輕一些的,都是先帝打仗時陸續收的。」
林風听了瞠目結舌,原來當年先帝不止養過他親爹,還養過一群,先帝這是拿兒子當手辦麼,沒事就收集一個玩玩?
段樞密使模著下巴︰「當然,先帝養牙里果,也可能有別的緣故,這個緣故只是臣私下猜測,當初老晉王和耶律億結拜,兩人是一輩,老晉王一去,就成了先帝和耶律億對峙,耶律億老是戲稱先帝為佷,先帝年輕氣盛,自然不憤,後來抓了牙里果,收了牙里果為自己兒子,大概也有惡心對方的意思,畢竟,先帝當初可是特地把耶律牙里果改名成了李牙里果。」
林風听了哭笑不得,你敢說我是你佷,我就敢給你兒子當爹,先帝不愧是先帝!
「那他後來怎麼回來的?」
「牙里果雖然是耶律億之子,可他並不是述律平所出,契丹的皇位也輪不到他,所以連做質子的價值都沒有,先帝養了一段時間,新鮮勁過了,就丟宮里了,後來契丹派人來贖,自然就回去了。」
林風听完,難怪這家伙討厭他爹,林風抬頭看著對面的牙里果,他在想,他現在叫一句李牙里果,這家伙會不會來找他拼命。
好想試一試,林風有些躍躍欲試,不過想到他現在不能暴露身份,林風嘆了一口氣,只能忍了。
唉,好無聊啊!
旁邊段樞密使看著林風,有些想笑,小殿下這性子,有時還真像先帝,一樣的愛闖禍,愛惹是生非,難怪當初馮相都能認錯。
好在很快,一陣微風吹過,林風眼前的火篝上就傳來一陣誘人的香氣,林風定眼一看,他的鹿肉烤好了。
林風頓時什麼都忘了,拿出匕首割起鹿肉,開心地吃起來。
真香!
果然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別的事哪有美食重要!
第二天,述律太後的生辰大典如期而至。
也是這天,林風作為隨行使者,終于看到了這位契丹鐵娘子太後,看著雖然已經年邁到幾乎不良于行可仍然目光犀利的太後,林風不由感慨,果然是一代梟雄,哪怕已經到了晚年,仍舊余威猶在。
也只有這樣的太後,才能讓兒子哪怕已到中年,還對母親信服不已。
述律太後對馮相能親自來為她上尊號也開心,整個上尊號大典圓滿結束後,述律太後特地從自己私庫取出一副瓖著珠寶的馬鞍送給馮相,以答謝馮相。
這算是禮尚往來,馮相也沒有推辭。
大典結束的第二天,馮相上書耶律德光,希望能啟程回國,結果,上書如石沉大海,不見回音。
而耶律德光,突然跑出去打獵了。
驛站
馮相林風段樞密使坐在一起,烤著火。
林風烤著手,憤憤地說︰「就知道那耶律德光居心不良,大冷的天,跑去打什麼獵,我看他就是存心的,不想讓咱們回去。」
段樞密使拿著夾子隨手加了兩塊炭進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老馮,這事是沖你來的。」
馮相點點頭,不緊不慢喝著一碗女乃茶。
林風看著馮相的樣子,「爹,你快想想辦法,那耶律德光擺明想留下您,您要再不想想辦法,咱們就得留下來天天喝女乃茶了。」
馮相放下女乃茶,笑著說︰「辦法,是需要時間的。」
「啊?」林風不解。
馮相卻沒看林風,而是轉頭問段樞密使,「咱們錢還多麼?」
此次段樞密使為副使,負責使團一切後勤,段樞密使點頭,「錢咱們出來時帶了不少。」
「那出去買一年的炭吧,並且放出風聲,本相因為契丹陛下‘盛情’挽留,已經不得不大打算在契丹長住。」馮相不緊不慢地說。
林風和段樞密使看著馮相,很是不解。
馮相笑道︰「既然契丹不放咱們走,咱們就只能讓人攆著咱們走了。」
……
林風和段樞密使雖然不知道馮相賣什麼關子,不過還是派下人去集市上買了幾大車炭回來,並且照著馮相說的放出話去。
然後兩人就等效果。
結果一天過去,什麼事都沒有。
兩天過去,還是什麼事都沒有。
三天過去,仍然什麼事都沒有。
……
十天過去,還是沒有任何讓他們回去的消息。
林風忍不住跑去找他爹,馮相缺笑著讓他再等等。
半個月後,一輛奢華的馬車停在了驛站門口。
馮相坐在帳篷里,听到僕人來通報,對林風段樞密使說了一句,「來了。」就笑著走出去。
林風和段樞密使忙跟著走出去。
帳篷外
林風和段樞密使剛出來,就看到馬車簾子掀開,一個身穿契丹服飾的漢人從車里走出來。
馮相一見來人,笑著迎上去,「藏明!」
身穿契丹服飾的漢人也笑著張開胳膊,「可道,一別經年,別來無恙啊!」
兩人笑著擁抱在一起,相互拍拍背。
後面,林風和段樞密使看著十分熟稔的兩人,有些懵,林風問段樞密使,「這個人是誰啊,怎麼看著和我爹很熟?還有他是漢人還是契丹人?」
段樞密使皺著眉看著對方,突然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他是誰了。」
「誰?」林風忙問。
「契丹南府宰相韓延徽!」
「契丹的宰相?他是契丹人?那他怎麼和我爹認識?」林風不解。
段樞密使頓時笑了,「他可是漢人,還和你爹是故交,當初你爹在劉守光手下時,他亦在劉守光手下,兩人還坐同一個屋呢,只不過後來他到了契丹,成了耶律億的謀士,耶律億當年能一統關外,他出力不小,而且這些年契丹漢化那些政策,也大多出自他手。」
「這人這麼厲害!」林風听了震驚。
「你爹馮相曾說過,延徽之才,不在他之下。」
林風听了咂舌,他爹能這麼評價,那這韓延徽定然是個厲害人物。
只是,林風想起在爭霸天下中早早把自己玩死的劉守光,突然對這家伙無比同情。
辦公室看著兩個未來宰相,還能把自己玩完,這能力,連得了臥龍鳳雛的劉備都比不上吧!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小可愛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