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苒听到這句話, 扶著門把手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
她看著季時煜，抬了抬下巴，底氣莫名充足︰「誰釣你了？」
「自己思想不正直還把鍋甩給別人，嘁。」
顧苒說完, 心情很好地回房, 關上門。
季時煜看著緊閉的房門, 低頭悶聲苦笑
跟丁則說的一樣，年末各種大大小小的活動很多，顧苒除了直播外還跑了好幾個商務，差點都不比季時煜清閑。
最大也是最開心的一件事, 是顧苒被提名今年星光盛典的「年度最具影響力新人」。
年末最重要的一場活動就是一年一度的「星光盛典」, 「星光盛典」是平台搞的頒獎典禮, 主要盤點和評選年度熱門人物和熱門事件，過去一年內受到關注的熱點人物都會邀請, 盛典是娛樂性質, 受邀的大部分是一二線的影視生花, 然後是體育明星月兌口秀演員和電競選手等。
顧苒作為在過去一年飛速躥紅出圈的女主播，這次被提名「年度最具影響力新人」, 收到了主辦發邀請。
丁則今天拎了一個大行李箱來顧苒家。
箱子里面是禮服。
跟之前貓爪嘉年華時候只能去小工作室花錢租衣服不同，這次的禮服是品牌方借的, d牌高定，向來拜高踩低的時尚公關給足了誠意。
顧苒換好衣服, 尺寸都很合身。
d牌這次給的是他們的當季新款, 一條香檳色亮鑽吊帶裙，裙擺是斜角裁剪，長度及小腿，上身胸口則是v線設計, 十分符合d牌本季復古性感的設計理念。
丁則看到顧苒換好衣服從房間里出來，愣了愣，憋了半天終于說出來一句︰「好看，不過這身我覺得放在貓爪會被超管封。」
顧苒低頭看了一眼，然後點頭︰「我也這麼覺得。」
禮服很修身，b杯愣是給她擠出了c cup的料。
貓爪從兩年前就開始嚴打主播衣著暴露販賣軟，近年來的規則更是嚴格到變態，對主播衣著制定出各種要求，女主播衣服領口最多只能露出鎖骨，男主播不能打赤膊，下半身裙子或短褲最短也不得高于膝蓋以上七公分，如有違反，超管先是警告管控，嚴重者直接封號。
于是一直有一句話是「你這一身在大街上走很正常有什麼用，放在貓爪還不是會被超管警告封號」。
丁則給顧苒拍了兩張照片待會兒發給品牌公關，然後又問︰「還有沒有哪里不合適要改一下的嗎？」
顧苒對著鏡子轉了轉，很喜歡這條裙子︰「沒有了。」
丁則若有所思︰「這回整個場地只有一個活動，應該不會走錯紅毯了。」
顧苒︰「……」
「債！見！」
顧苒不願再回憶自己的社死名場面，氣哼哼地要去把衣服換下來。
丁則笑了兩聲不再在社死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攔住顧苒，又從行李箱里掏出來另一打東西。
顧苒︰「這是什麼？」
丁則︰「暖寶寶，你到時候用的。」
顧苒頭頂問號︰「不是室內場館嗎？沒暖氣？」
丁則︰「典禮是室內，紅毯是室外，所以到時候可能會辛苦一點。」
顧苒倒吸一口氣。
臨近年末，活動越來越多的同時，天氣也越來越冷。
顧苒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今日室外氣溫︰
5攝氏度。
現在是中午，這幾天一直在降溫，等正式典禮那天室外有沒有個0度怕都要打問號。
顧苒臉上表情突然扭曲起來。
她指著身上清涼小性感吊帶裙︰「你真的打算讓我穿著這個到時候去室外走一圈兒？」
「不是我。」丁則嚴謹糾正，「是品牌方讓你穿的。」
「這條裙子好幾個女明星想借都沒借到呢。」
「我這不是給你準備暖寶寶了，這麼多屆星光之夜你是第一個作為主播被提名‘年度最具影響力新人’的人，多麼有排面。」
「忍一忍就過去了。沖！」
顧苒握著丁則給她的一打暖寶寶。
雖說星光之夜的獎在有些人看來都是些流量獎項，但是主播界不像影視圈設置什麼金雞金馬金像，她能以一個主播的身份被提名「最具影響力」這五個字開頭的獎項，對她來說還是挺有意義的。
她堅定點點頭︰「好。」
丁則送完東西確定沒問題後就回去了，顧苒沒把衣服再往行李箱里裝，直接理平掛起來。
季時煜在衣櫃里看到被顧苒單獨騰出一格掛起來的裙子。
他知道顧苒最近大大小小的活動比較多，這是條禮服裙應該是後面參加什麼活動用的，季時煜看著眼前的裙子，能大概想象到顧苒穿上後是什麼樣子。
男人不禁斂了斂眉頭。
顧苒發現季時煜在看她的禮服，想了一下，問︰「你覺得好看嗎？」
季時煜︰「我覺得一般。」
他似乎覺得一句單薄的一般不太夠，面對顧苒的這條吊帶禮服裙，正兒八經地品評起來，從顏色說到了材質，從材質說到了裁剪，又從裁剪說到了有點太清涼，總而總之，不適合顧苒。
陳述完了理由，季時煜說︰「換一套吧。」
顧苒听了一大堆他找的理由，料到是這個答案︰「你覺得一般又沒用，我覺得好看就行了。」
「反正又不是穿給你看的。」她說出這句問他好不好看時就準備好的話，心情很舒暢。
她從前也穿過很多只穿一次就扔掉的天價禮服。只不過那時候基本都是季時煜挑什麼她穿什麼，有時候顧苒甚至懷疑季時煜在某個無人的角落私底下一定很喜歡玩奇跡暖暖，否則怎麼那麼喜歡給她換裝。
季時煜從前給她挑的都是保守系仙女裙，比貓爪的著裝規則還要夸張。
顧苒拎著裙子自我欣賞一番，然後告訴季時煜︰「到時候你可以隔著屏幕欣賞一下我有多美。」
「等著吧。」
季時煜看著顧苒得意的小臉，沉了口氣
「星光之夜」現場跟它的名字一樣，星光熠熠。
今天氣溫果然沒有到零度，不過低溫也阻擋不了粉絲的熱情，紅毯周圍包圍無數粉絲，手舉各種應援手幅和燈牌，不時爆發出陣陣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顧苒今天的造型是d牌連同裙子一起打包送來的造型師做的，亮鑽裙已經夠奪目了所以不需要其他太多搭配累贅，頭發燙了個卷簡單披在腦後，全身上下沒有多余的裝飾。
顧苒坐在主辦方提供的車子里，身上裹著一件包裹到腳背的羽絨服，原以為人人就過去了，直到現在到了現場，才有些欲哭無淚。
她以為有暖寶寶就好了，然而換衣服的時候她才往身上貼了兩個，就被造型師給尖叫著讓她取出來。
因為這裙子本來就是修身設計，這樣貼東西在里面會破壞線條美感。
人家品牌方借你裙子是希望你穿著他們的衣服美美的出現，當然不希望你在里面亂加東西破壞線條。
丁則準備的暖寶寶一個都沒用上。
顧苒的出場位置在中間，馬上要該她上場了。
丁則再一次去跟工作人員確定了一遍這是「星光之夜」的紅毯他們沒有走錯，回來時看到顧苒裹著羽絨服縮成一團的樣子。
他今天穿了兩雙厚襪子，顧苒現在腳上是一雙十公分的細跟高跟涼鞋。
雖然很不忍心，但丁則也不得不說︰「馬上該你了。」
他手來到顧苒身上的羽絨服上︰「把這個給我吧。」
「我帶著它在終點等你，很快的。」
「加油，勇敢一點。」
顧苒死死抓著羽絨服，已經凍出了點鼻涕，樣子看起來有點可憐︰「萬一我今晚沒有得獎怎麼辦？」
丁則︰「額……」
他不忍心告訴顧苒今晚跟她一起提名「年度最具影響力新人」的幾個人中，除了另外一個短視頻網紅博主以外，其他全都是娛樂圈資本力捧的新人。
顧苒得獎的概率實在不怎麼大。
丁則︰「不得獎也有提名證書的。」
「快點，那邊已經在催了，沖！」
丁則眼疾手快地拿走顧苒身上披著的羽絨服，一掌把她推向戰場︰「記住我的話，再冷，只要鏡頭面向一刻你就一定不要然他們看出來你冷！這是尊嚴！」
顧苒皮膚在接觸到冷空氣的那一刻瞬間打了個凌冽的哆嗦，一回頭卻早已沒有退路。
她咬住牙，一步一步向前走。
丁則的囑托還在耳邊。
顧苒告訴自己反正今晚受凍的又不止她一個，女人要美麗都是要犧牲溫度的。
「星光之夜」的紅毯也全程直播。
今天的紅毯給人的感覺依舊是美麗凍人，羽絨服大棉襖似乎注定與這里無緣，盡管天氣再冷，女明星們也咬著牙穿上禮服，宛如冰雪戰士，踏上這屬于她們的戰場。
今天大家的紅毯發揮都很不錯，就連幾個走喜劇風的月兌口秀演員都格外漂亮，直播間彈幕里不停刷著【xxx好美】。
顧苒走上紅毯的時候，這回終于听到主持人念她的名字介紹︰「下面向我們走來的是貓爪第一主播顧苒！」
顧苒听到周圍粉絲的歡呼聲，今晚有許多小魚魚粉絲到場。
顧苒一手凍的手緊緊攥著，另一手抬起來，試圖給歡呼的粉絲們打招呼。
然後在這陣歡呼聲結束稍微安靜一點的時候，顧苒听到自己的粉絲群里傳出一聲最大的︰「苒苒今晚別走錯！」
顧苒打招呼的手懸在半空︰「……」
這句話被現場收音直接收進直播間，非常的突出與清晰。
彈幕︰
【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沒走錯沒走錯】
【笑死】
【我又要去回顧一下社死名場面了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笑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顧苒今天的造型上，香檳色的亮鑽吊帶裙，膚白如雪，身材曲線被勾勒的淋灕盡致。
繞是在氣溫逼近零度的冬天，讓人看了都忍不住感嘆一句好辣。
【顧苒今天也好美哦】
【明明這麼冷可是我卻忍不住斯哈斯哈斯哈斯哈】
【謝謝苒苒讓我們大冬天也可以看到這麼好看的美女！】
【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女孩子誰不愛，代替大家向今晚紅毯上所有美女們鞠個躬表示感謝】
【貓爪對主播著裝管控嚴格到我現在才知道顧苒竟然這麼有料orz】
【斯哈斯哈斯哈我的眼楮不受控制了怎麼辦】
【顧苒感覺一點都不怕冷啊，nb！】
在大家都在感嘆女孩子真是勇敢美美美的時候，一群奇怪的生物飄過︰
【嗚嗚嗚嗚一百年夫婦還沒有he】
眾人︰「……」
然後嚴厲抗議︰
【不許he，一想到釣神會便宜不知好歹的男人我就心痛】
【美女繼續釣！釣死他為止！】
【想he的醒醒，看到你們的cp名了嗎，那時一百年以後的事情】
顧苒在被丁則拿走羽絨服之後，全憑心中的一股毅力撐著，一步一步往主持人的方向走，要過去簽名。
她兩只手都緊緊攥著，渾身繃著一股勁兒，告訴自己沒什麼不能忍，哆嗦什麼的忍一忍就好了，為了美麗沒有什麼不能忍住。
直播間粉絲和路人也都吹著美美的彩虹屁，直到顧苒走到紅毯盡頭主持人身邊。
顧苒簽完名，對面全是媒體，下面有短暫的拍照時間。
攝影師鏡頭從下向上掃過，最後落到顧苒精致的臉。
顧苒看著眼前黑壓壓的鏡頭，又表情管理露出微笑，告訴自己最後半分鐘了，馬上要解放了，一定要端莊優雅。
快門聲 嚓 嚓，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
顧苒憑借驚人的毅力外加一身正氣撐完了這最後半分鐘。
主持人宣布照相環節結束，下一名嘉賓入場。
顧苒看到鏡頭已經換了個方向，不再對準她。
于是剛才還對著鏡頭完美表情管理的女子，仿佛只是一個眨眼，突然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彈幕里大家本來還都在夸著美美美的彩虹屁，有的字才打了一半，結果鏡頭里的人沒了。
顧苒呢？
連導播都震驚于顧苒一瞬間去了哪里，干脆重新調回鏡頭，攝影師匆忙中只追上了一個背影畫面。
當主持人宣布結束的那一刻，她跑了。
速度之快令人目瞪口呆，比她從前走錯紅毯最後跑走的社死名場面還要驚人。
眾人看著瘋狂跑走的顧苒，震驚之後，彈幕變成了︰【顧苒從前練短跑的吧……】
【沃日這麼高的高跟鞋還跑這麼快，這個女人太nb了】
感情剛才面對鏡頭的端莊優雅都是裝的，現在這個博爾特附體的女人才是本體。
只是她沒料到導播心狠手辣到連背影都要拍。
【哈哈哈哈有的人表面端莊優雅，背地里冷出了博爾特的速度】
【無論凍得有多慫，鏡頭面前一定要保持美女自覺】
【你以為主持人說結束了就沒你鏡頭了？天真的女人】
【導播好過分啊這都要拍哈哈哈哈】
……
顧苒圓滿完成在鏡頭前一定要端莊優雅的任務，匆匆跑下紅毯找丁則。
她凍得都快吐了，一走出紅毯區，人還沒見到，首先被蒙上一件寬大的羽絨外套。
顧苒披上外套，看清楚在這里等她的人竟然不是丁則，是季時煜。
季時煜把拉鏈給顧苒拉好。
顧苒說話都哆嗦︰「你什麼時候來的。」
季時煜︰「不想隔著屏幕看，所以過來親眼看看。」
顧苒本想回一句，結果一開口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剛才凍狠了，身上一直冷冰冰的，只能保溫不能升溫的羽絨服都有些無濟于事。
季時煜看到顧苒涂著口紅也能看出唇色有些發青。
顧苒還在搓手發抖，不停在手心呼著熱氣。
季時煜皺了皺眉。
然後他敞開外套，又把顧苒羽絨服拉鏈拉開，貼著身體，把顧苒放進他懷里。
這下有些突然，可是男人體溫的溫度太過誘惑，顧苒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木求救，一靠近就怎麼也忍不住地往熱源上面貼，手臂緊緊圈住他腰。
季時煜看到有人似乎在看他們這邊，把羽絨服的帽子給顧苒套上，寬大的羽絨服擋住她整個人，季時煜隔著帽子揉了揉顧苒後腦，把她往自己懷里按緊了一點。
熱量從他身上逐漸過度到她身體，僵硬的四肢百骸中血液似乎這才重新汩汩流動。
兩人的外套擋住所有嚴寒，隔絕出一個密閉而溫暖的空間，顧苒終于好受了些，听到男人的心跳，知道這是正兒八經的貼貼。
她享受了一會兒這種溫度，仿佛終于活過來了，然而活過來之後就逐漸覺得有問題，為什麼丁則突然不在了，盡頭是季時煜在等她，然後看她冷，還用這種方式給她取暖。
開著空調的休息室明明也離得不遠。
顧苒抬頭，看著季時煜，表情顯得很嚴肅︰「說實話，我現在懷疑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