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項鏈被扔進了黑黝黝的包里, 林溫模了模掛在脖頸上的玉佛。
她小時候也戴玉,那是舅舅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生意人講迷信, 母親說舅舅特意找大師開過光,讓她戴著別摘。
林溫一直戴著, 直到紅繩掉色,她才把玉收進抽屜。
如今時隔多年, 她又有了一塊玉佩。
林溫把玉佛塞進領口, 隔著衣服拍了拍, 嘴角不自覺地抿出一個小弧度。
車子穿梭在雨中, 林溫和周禮聊著閑話,長路也不覺得長。
進小區大門的時候, 大門邊圍著不少人, 林溫和周禮隨意瞟了眼,都沒什麼好奇心。
終于到家,林溫習慣性地先開窗透氣,周禮自己去廚房找水喝。
兩人身上的衣服沒完全干,穿著到底不舒服, 周禮沖澡快,林溫讓他先去浴室。
已經是晚飯時間, 林溫兩天沒在家, 冰箱里就沒放新鮮食材。
隔著浴室門,林溫拿著手機點外賣,問周禮︰「你想吃什麼?」
「別全素就行, 你給我報幾個菜名。」周禮淋著熱水道。
林溫嫌站著累,她握著手機蹲下來。
今天中午在寺廟吃齋,周禮吃得就不多, 林溫邊找吃的邊報︰「毛血旺、鹵鴨、紅燒豬蹄、紅燒肉、醬棒骨……」
三分鐘沖澡結束,周禮拉開浴室門,第一眼沒看見人,他低頭。
客廳開著空調,浴室熱氣氤氳,冷熱空氣對撞,蹲在門口的林溫最先感受到。
她轉頭,先看到兩條長著腿毛的結實小腿,仰起脖子,又看到勁瘦的一截腰。
周禮一笑,在林溫反應過來前,他彎身,將人直接以蹲姿抱起。
林溫嚇一跳,手機差點摔地,兩秒後她被放在了浴室盥洗台上。
林溫兩腳懸空,朝前面踢了一下︰「你干嘛。」
「我吹頭發,你繼續。」周禮道。
周禮不上班的時候不會特意吹頭發,他顯然是故意。
林溫又輕輕給他一腳,周禮拿下掛在牆上的吹風機,堵著林溫,不讓她下地。
林溫只能報菜名︰「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
得益于她從小就學講阿凡提的故事,《報菜名》也是她兒時學過的段子。
林溫音色輕柔,兩手撐著盥洗台,腿一晃一晃,有種閑散的腔調。
她連挑釁的姿態也是溫柔的,沒人見過她這樣,周禮挑眉,一直听她報到「燴鰻魚」,周禮才打開林溫雙膝,說著「那今晚吃鰻魚飯」,然後扣住她腰,伸舌將她嘴堵住。
林溫一直後仰,腿踫到了白色浴巾,周禮握住她膝蓋窩,將她扯得更近。
過了會兒,又讓她夾緊了,周禮抱著人走到了花灑底下,將她抵著冰涼的瓷磚牆壁,慢慢慢慢,才放下她的腿。
「洗澡吧。」周禮咬了咬她的嘴唇,啞著聲,費勁道。
林溫胳膊還掛著他脖子,腳上拖鞋早掉了,她站不太穩,光腳踩他一腳,氣弱外加臉紅心跳,說︰「出去出去!」
周禮笑笑,放開人走出浴室,林溫跟在他後面關門。
在門關上的前一刻,林溫小小聲地吐出兩個字︰「活該!」
「砰——」
周禮回頭,氣樂了,伸手就轉門把,門卻已經反鎖。
周禮隔著門,等生理反應平緩了一會兒,他才輕飄飄地警告里面的人︰「你最好給我當心點。」
這一晚周禮沒留宿,呆到九點就回去了,經過便利店,他停車買了六盒套。
次日周一,工作進行得有條不紊,周禮在中午吃飯的時候收到肖邦發來的信息。
車牌號已經查到,車主信息普普通通,上面有對方的居住地址。
有地址就容易多了,周禮給狐朋狗友打了一通電話,托對方去查一下車主的工作和關系網。
兩個多小時後,狐朋狗友將查來的信息發給周禮,周禮一條條往下看,看到其中一條信息時,他目光停住。
車主現在所在的公司,公司老板是覃茳尤的前夫。
覃茳尤二十六歲那年商業聯姻,三十一歲那年離異,和前夫一直保持著朋友關系。
周禮沉下臉。
他沉思片刻,給林溫發了一條微信,讓她下班別走,他去接她。
到了下班的點,周禮準時接到林溫。
林溫上車問他︰「你今天不忙?」
周禮說︰「電視台來了新人,等他上手後我就能走了。」有人分擔工作,自然沒從前這麼忙。
林溫點頭,問他︰「那你晚飯想吃什麼?」
「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我想自己做。」已經吃了好幾天外食,林溫想清清腸。
周禮沒意見,問她︰「去菜場?」
「去超市吧,我順便買點牛女乃。」林溫道。
到了超市,林溫先買菜,周禮替她推車。選完一堆食材,兩人再去其他貨品區。
周禮沒看到他常喝的蘇打水和礦泉水牌子,他隨便提了兩箱喝的放進購物車。
林溫說︰「這里沒有,你家小區門口的超市不就有嗎?」
周禮道︰「這些放你那里。」
「……哦。」
周禮問林溫︰「家里還有沒有酒?」
林溫覺得他對她一定有了誤解,「我不常喝的。」林溫替自己澄清。
周禮覺得她這會兒過于可愛,雖然她只是平平常常說了一句話。
周禮揉揉她腦袋,笑說︰「我知道。」
說完,他提了一箱啤酒,林溫喜歡白的,他偏愛啤的。
林溫理了理被揉亂的頭發,問︰「你酒也要在這里買?」
周禮說︰「這些也放你那兒。」
「……哦。」
最後逛著逛著,周禮又買了兩盒內褲。
這回林溫不問了,周禮也沒再說。
購物完,兩人驅車回小區。到達小區門口,周禮的車被攔截住了。
原先光禿禿的入口處,不知何時建起一個車閘。
林溫拉下車窗,看著保安走近。
「你們是這小區的嗎?」保安拿著一個白色本子問。
「是的,我住這里。」林溫不解,「這個車閘是怎麼回事,早上還沒有。」
「啊,你不知道嗎?上個月就已經通知過要建車閘了。」保安打開本子說,「你是幾幢幾零幾的?」
「5棟1單元601室。」林溫回答。
保安低頭翻著手中的白色本子,找到林溫報的地址,說︰「你一直沒有登記過,你要登記一下,交了錢才能進去。」
「要怎麼交錢?」林溫問,「我沒車也要交錢嗎?」
保安指了指林溫坐著的奔馳︰「這不是車嗎?」
車閘旁邊的保安亭邊上聚著幾位老阿姨,之前告訴林溫寺廟之事的李阿姨也在其中。
李阿姨看見林溫,招招手說︰「誒,溫溫啊,你車子先開到邊上來,我跟你說。」
周禮將車靠邊,讓出入口的位置。
小區建造久遠,沒有物業,一直靠街道和業委會管理,李阿姨是業委會副主任。
李阿姨跟林溫解釋︰「我們小區原先是開放式的,什麼車子都能進出,那些附近的車為了省點停車費,老往我們小區里停,業主都投訴過好多次了,說他們下班回來,自家的車根本沒停車位。」
林溫沒車,所以一直沒關注過這方面的信息。
李阿姨繼續道︰「上個月大家商量好了,要建個車閘,以後外來車輛一律不準入內!這不,昨天下午這邊就開始施工了,不過因為一直下雨,所以耽誤了,今天才剛剛搭好。」
難怪昨天下午小區門口圍了許多人。
林溫看了眼周禮,問李阿姨︰「臨時停一下也不行嗎?」
「原則上是不行的,但現在辦法剛實施,那個機器都還沒完全搞好,還需要慢慢調整,總不能一刀切了。」李阿姨看向奔馳車,說,「你這車要進去多久?我們先按時間收費。」
也只能這樣了,林溫問︰「怎麼收費?」
李阿姨說︰「一小時、三小時什麼的,價格都不一樣,過夜價格也不一樣。」
林溫剛要回答,一旁周禮先開口了︰「過夜。」
林溫︰「……」
阿姨們︰「……」
因為設施還不完善,奔馳車的車窗上只能手動貼了一個「過夜」小標志,林溫一路憋到家。
周禮將三箱喝的抗上樓,不緊不慢地收拾起來。
他放了一半喝的在冰箱,剩下的都壘到了冰箱旁邊。
林溫拿著鍋鏟說︰「不能放這里。」
「放哪兒?」周禮問。
「樓梯下面吧。」
周禮又重新壘到樓梯下面。
接著周禮去了浴室,找到塑料盆,將兩盒內褲拆了,倒進塑料盆里。
林溫舉著鍋鏟追出來,盯著塑料盆說不出話。
周禮當著她的面,放水、加洗衣液、搓洗。
林溫︰「今天沒下雨。」
周禮︰「嗯。」
林溫︰「你也有車。」
周禮︰「嗯。」
林溫︰「你也沒喝醉。」
周禮︰「嗯。」
林溫上前,拍了下他的手臂。
周禮大方道︰「不用你幫忙。」
林溫憋死了︰「誰要幫你!」
周禮干脆把她扯到胸前,一邊圈著她,一邊搓洗。
林溫舉著鍋鏟,扭動了一下,周禮拍拍她的。
他手上有水,林溫今天穿的是裙子,裙子布料薄,水一下就滲了進去。
涼颼颼的,讓人打顫。
林溫老實了,就這麼看著一條條的男士內褲在水里沉沉浮浮。
飯後,林溫將周禮趕出去扔垃圾。門一關上,她立刻沖到自己臥室門口,看看臥室,又抬頭望望閣樓。
最後,林溫一咬牙,把臥室里睡了一個多禮拜的床單換下來,鋪上一床新的。
鋪完後她又紅著臉呆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真是中邪了。
這才第六天。
林溫再一咬牙,翻出四件套,跑到閣樓重新鋪床。
另一邊,袁雪在肖邦店里玩了一下午劇本殺,任再斌過來的時候,她正準備去外面吃晚飯。
任再斌一臉憂郁地說︰「前天晚上,溫溫把我刪了。」
袁雪驚訝︰「她居然才刪了你?」
任再斌︰「……」
頓了頓,任再斌問︰「你們知道她這兩天去哪里了嗎?我去她家找過兩次,她一直不在家。」
袁雪閉緊嘴,下午的時候她听肖邦提過,周禮前兩天出門了。
肖邦裝模作樣拿起賬本,下午的時候他听袁雪提過,林溫前兩天出門了。
任再斌唉聲嘆氣︰「我再去她家找找。」
袁雪一個激靈,肖邦扶了扶眼鏡。
袁雪連飯都沒胃口吃了,跟肖邦揮揮手走了。
店內客廳空了下來,肖邦想了想,給周禮發去一條微信︰「老狗,你沒跟林溫在一起吧?老任殺過去了。」
袁雪抓耳撓腮地走了一整條街,最後她憂國憂民,破罐破摔,在街盡頭給林溫發了一條微信︰「寶貝,如果姓周那牲口的奔馳車停在你家樓下,你要不讓他挪個位置?」她就是前車之鑒啊!
可惜……
半小時後,任再斌站在五棟一單元前面,死死盯著那輛熟悉的黑色奔馳車,以及車子擋風玻璃上貼著的「過夜」標簽。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露台上晾著的一排男士內褲呢,老任抬頭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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