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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十六計

壓力再一次來到路明非這邊。

講真,硬要糊弄過去的話,應該也能糊弄過去,酒德亞紀不像是會逼問到底的性格,最大的可能性是她隨便說幾句就把你送走,還是面帶微笑,揮揮手,嘴上祝你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但之後會發生什麼,就不知道了。

想想某人的下場,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血色的不祥之光在眉心流轉跳動,也許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路明非的右眼皮跳了一下。

慎重!一定要慎重!!!

沖動是魔鬼,想清楚再開口說話!

一步錯,步步錯!

路明非的微微往板凳邊緣挪了半個身位,屏氣凝神,直視酒德亞紀,耳朵卻在傾听萬物之聲。

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三三兩兩行人來往的腳步聲

這些聲音格外清晰,「踏踏踏」,路明非的耳朵輕微地動了動,眼楮一亮,站了起來。

蒼天不負有心人,車到山前必有路!

「蘇茜學姐!楚子航師兄!你們也在這兒啊!」他朝著遠處的兩個人影揮手。

前方的兩人駐足,回頭望過來。

凝固的空氣融化了,心頭顫動的感覺消失,路明非悄悄松了口氣。

「是楚子航和蘇茜啊,好久不見。」酒德亞紀也打招呼。

她與這兩位雖然沒什麼交集,但也還是屬于能打個照面的程度,畢竟楚子航和蘇茜也是學院里的名人,路明非入學之前,論壇的熱搜榜第一要麼是愷撒,要麼就是楚子航,卡塞爾的學生都听說過他們的名號,狗仔們偷拍的蘇茜和楚子航在同一鏡頭的照片,有時也能沖上榜單第一。

「師兄你出院了啊,怎麼樣,還好嗎?」路明非走過去,亞紀跟在他的身後,四人停在一盞路燈邊。

「我很好。」楚子航說,「但是芬格爾不知道怎麼樣了,我走的時候,又看見護士給他打點滴了。」

「那家伙皮糙肉厚的,肯定沒事。」路明非拍著胸脯,「我這會正準備去校醫院看他呢,師兄你們這是要去?」

「去獅心會開會。」楚子航說︰「因為我之前住院的緣故,很多事情都沒處理,特別是關于新生入會的一些手續,必須要由當任會長帶領致辭才行。」

「這麼正式嗎?」路明非想起小學時入少先隊,三根杠的大隊長站在升旗台上領著他們那堆三年級系著紅領巾的小朋友念誓詞。

念到最後不是要說「宣誓人,某某某」嗎?那會兒大隊長右手握拳放在太陽穴邊,念完了自己的名字,結果所有的小朋友包括路明非都跟著念了大隊長的名字,鬧了個大笑話,旁邊的老師都被逗樂了,不得不重頭來一次。

沒想到獅心會的入會儀式也這麼正式,還要宣誓致辭的。

「真要論起歲數,獅心會比卡塞爾學院還要大,在卡塞爾成立之前獅心會就建立了,昂熱校長就是初代成員之一。」蘇茜說︰「話說回來,你怎麼會和亞紀學姐在這兒?」

她的眼神中帶著狐疑,葉勝和酒德亞紀正式交往,準備在年底前完婚的消息還沒傳出去,知道這消息的只有寥寥無幾的幾個人,包括路明非、愷撒、曼斯教授和校長,而這兩人給蘇茜的印象又是死對頭,所以在她眼里,酒德亞紀是單身。

路明非也是單身,單身男和單身女夜晚坐在一張長凳上聊天,說沒點問題你相信嗎?

前天還在問怎麼面對熱情的「粉絲」,今天就放飛自我線下見面了?

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

如果楚子航也是大豬蹄子多好,蘇茜心想,但轉過念頭,如果楚子航是大豬蹄子,她會對大豬蹄子感興趣嗎?這不就成了個悖論嗎?

說起來,蘇茜今天收到了請帖,邀請她和楚子航去參加明晚在諾頓館舉辦的舞會。

誰不知道諾頓館的所有權歸路明非所有,難不成他是想在明天的舞會上來一場浪漫盛大的表白?

可酒德亞紀的長相和身材在卡塞爾學院內並不算出眾,而且也不算年輕,新入學的18歲美少女不香嗎?就算是學姐,比亞紀款式更好的也不少,還是說路明非就鐘愛鄰家姐姐溫情款?

楚子航的八婆屬性也被勾起來,饒有興趣地看著路明非和酒德亞紀。

路明非雖然頭腦不聰明,但並不是日漫里反應遲鈍的男豬腳,精神高度集中的他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的氣氛。

酒德亞紀並沒有出聲先解釋,而是恬靜地站在路明非身後,也看著他。

一時間,他成了三人目光的焦點,壓力再一次化作沉重的扁擔壓在肩膀上。

蘇茜和楚子航還好,純屬湊熱鬧的,問題在于身後的那道視線。

君子慎言!說話不小心可是會掉腦袋的!

君不見歷史上多少人,因為一句話得了一個午時處斬的下場。

路明非的小腦袋瓜子飛快地轉動,如果是他的腦袋是發動機,此刻已經發出過載的轟鳴聲,還會有白煙冒出來。

靈光一閃,他好像抓住了事情的關鍵。

「我只是和亞紀學姐撞見了聊會天而已。」路明非一臉正經,「你們還不知道吧,葉勝學長和亞紀學姐這周剛和曼斯教授提交了結婚申請表,準備年底結婚呢,入學的時候我的面試館就是葉勝學長和亞紀學姐,當時我第一次見到他們,就覺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簡直太合適了,當時我腦子里蹦出一個詞,才子佳人,金童玉女,天下不會再有人比他們彼此更合適了。」

他語氣鄭重,表情嚴肅,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蘇茜和楚子航都被他這模樣給唬住了。

酒德亞紀更是害羞地捂住臉,「哪有,你說得太過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路明非眼楮中透著真誠,「如果要我選一對最佳情侶,那一定是你們兩個,如果要給這段愛情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他不害臊地套用《大話西游》的台詞。

「亞紀學姐,路明非說的都是真的嗎?」蘇茜問。

「嗯。」亞紀低下頭,扭扭捏捏地小聲回答。

「那真是恭喜你們了。」蘇茜頓時湊過去和亞紀聊了起來。

眼前這位可是要結婚的前輩啊!如果能學到前輩手指縫里溜出來的一兩招,那不是

她問起亞紀和葉勝是怎麼在一起的,眼楮不經意間朝楚子航瞥了一下。

而楚子航則是不領情地撩起袖子,看腕表上的時間。

「路明非,你有加入社團的想法嗎?」楚子航問。

「社團嗎,如果有電競社或者動漫社的話的,我可能會考慮一下。」路明非模著下巴。

高中時跟著陳雯雯去了文學社,到頭來也就是每周要多寫一篇歐美文學讀後感,幫忙組織活動收錢啥的,他們還像模像樣地弄了個校園報,征集學生和老師寫的詩歌和好文章,但苦活累活都是路明非在干,去印刷機前等印刷,去各個班級發傳單發報紙,天天跑腿打下手。

陳雯雯用機房的電腦給校園報做排版,在周一的晨會上站在升旗台下接受表揚和領獎,偶爾上台客串主持人,他就在下邊鼓掌,喊一句「社長牛逼」。

其實真要說多累也沒多累,就是有點衰,老被呼來喚去的,但能听見陳雯雯說一句謝謝,請他喝一杯3塊錢從小賣部買的,用教室里飲水機的熱水泡好的香芋味優樂美,他就很開心了,那時的快樂就是那麼簡單。

現在想來,高中去參加社團活動的想法很單純,只是想和那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多待一會,和她多說說話,幫她多分擔一點工作。

那時候的感情很純真啊,腦子里想的都是她。

可惜人是會變的,路明非再也找不到當初的快樂了。

陳雯雯還是那個陳雯雯,路明非卻不再是那個路明非。

轉眼間,又發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如果坐在高中的教室里把這些事情講給趙孟華蘇曉檣他們听,一定會說他編故事的水平真差,活該語文作文得分那麼低。

「唉」路明非嘆了口氣,「師兄你是想讓我加入獅心會嗎?實在抱歉,我暫時沒打算加入什麼組織,努力跟上教學計劃的進度我就得耗費全力了。」

「我剛來這里的時候也和你差不多,一個人都不認識,就因為在3E考試里拿到了A級的評級,學生會、獅心會還有一堆社團都對我伸出了橄欖枝。」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我當時也沒打算加入任何一個社團或者組織,因為我來這兒不是來玩的。」

「但後來我發現,只要還生活在這世界上,就一定會與別人有交集,多和別人接觸也沒什麼不好的。」楚子航說︰「遇見困難了我們能為你提供幫助,別人需要你的時候,你就伸出援手,我們一起聚餐一起唱歌,然後等畢業了又各奔東西,說不定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但在獅心會里,每個人都認識我,我也能叫出他們每個人的名字,這里其實就是一群來自世界各地的人組建的大家庭,如果你改變主意了,我們隨時都歡迎你。」

楚子航很少說這麼多的話去勸一個人,但看著路明非寂寥的臉,他就忍不住勸這位老鄉加入獅心會。

回想起在仕蘭中學的日子,同學們都羨慕他上下學有邁巴赫接送,羨慕他多才多藝,漂亮女生都想做他女朋友,卻不知道他小時候住的是一個狹窄的出租房,臥室和大廳二合一,吃頓紅燒排骨都是值得紀念的事情。

光鮮亮麗的外表下,藏著的只是一個倔強的死小孩。

就像是現在的路明非,卡塞爾學院的學生們只認識來自中國的「S級」超新星,卻不曾見過那場暴雨里,把書包頂在頭頂灰溜溜沖進雨中的瘦弱背影。

過去是甩不開的,不管你經歷多少,成長多少,它都會如影隨形,永遠跟在你的身後,區別只是你釋懷與否,回想起當年是會心一笑,還是久久郁結。

楚子航的記憶還停留在過去,沒切真地感受到路明非變了什麼,倒是能看出路明非心里的迷茫,有種感同身受的體會,正如他那一年站在高架橋下,後悔為什麼他逃避了,不敢像個男人一樣回頭。

「師兄,果然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啊」路明非點頭,感慨地說︰「還是你懂我,說得我都心動了。」

沒開玩笑,他是真被楚子航這番話給說動了。

但暫時還不行,他和路鳴澤還有以生命的四分之一為代價的契約,在這份契約結束之前,他是得不到安寧的。

「但是,唉,你知道的,我文化成績一直不太行,這段時間都在曼斯教授那兒補課。」路明非婉拒︰「加入獅心會的話估計只能掛個名頭,名存實亡,這就沒意思了,這樣吧,等明年,明年我如果適應了這里的學習節奏,我再給你答復。」

「嗯。」楚子航點頭,不再多說。

明年他就大三,大四的時候獅心就會重新選會長,他就是上一任會長畢業前托付的,但目前為止,他還沒找在新生中找到合適的繼任人。

當了這個會長楚子航就會負責到底,不可能看著苦心經營的獅心會衰敗,所以在畢業之前,他必須找到一個在他離開後足夠承擔會長的人,路明非是個不錯的預選人,值得培養,所以他會來當說客。

「差不多時間快到了,還有15分鐘會議就要開始。」楚子航又看了一眼腕表,蘇茜听到這話,連忙跟了過來,「那我們就先走了,再見。」

「再見。」路明非說。

蘇茜也和酒德亞紀告別,然後和楚子航匆匆離開。

「呀,都這個點了!」路明非從衣服內包掏出手機,拍了一下腦袋,「明天還有課,我還得去校醫院探望芬格爾,就先走了,亞紀姐。」

「這樣嗎?那」酒德亞紀捂著臉,停頓片刻,盯著看著路明非的臉看了幾秒鐘,說︰「如果下次散步撞見了,我們再一起聊天吧。」

「哈哈哈,下次一定,下次一定。」路明非一步一步後退。

這時,一個熟悉的人影從諾頓館里鑽出來。

「我說你去哪兒了,原來在這兒啊!」葉勝邁著大步子揮手,忽然,他的腳步停頓,動作凝固。

「亞亞紀,你怎麼在這兒?」

「怎麼,我不能在這兒?想做做飯後運動還要和你報告嗎?」亞紀一步一步走到葉勝的面前。

「不是,我他對!是路明非把我叫過來的,他說讓我幫忙籌辦舞會,我就過來幫忙了!」葉勝急中生計,「你說是吧,路明非」

他側過頭一看,哪里還有戴鴨舌的路明非,路燈下空蕩蕩,只有幾只蛾子在慘白的燈光下飛舞。

死道友不死貧道!

葉勝,你自己惹的麻煩你自己解決吧!

路明非隱匿在花叢中,徹底掩去氣息,在心中為葉勝默哀三秒後,迅速離開案發現場,朝校醫院那邊移動。

「不是,亞紀,我真沒騙你啊。」葉勝手舞足蹈。

「你看著我的眼楮,你看我在說謊嗎!」他用手指指著眼楮。

「我們一起訓練那麼久,我心里想什麼你還不知道嗎?」他開始急了。

然而站在他對面的酒德亞紀只是微笑著,一言不發,親切而又溫柔,仿佛那笑容永遠都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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