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宇在王陽明肩頭趴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站直身子,抬手擦去眼角淚花,笑道︰「還請師父出山,阻止虞麓堯多造殺孽。」
王陽明緩緩點頭,「虞麓堯?是個人物。他有些想法倒與為師不謀而合,可惜他太急躁,不會得來善果。」
「可是,正是徒兒遇到他,才讓他造了更多殺孽,徒兒又仰賴他……仰賴他……」
看著欲言又止為難萬分的時宇,王陽明輕拍他的肩頭,「好了,不用再說!為師明白你的苦衷。跟我下去吧,為師也要安排一下。」
「師父,你同意出山了?」時宇驚訝,沒想到勸說得如此輕易。
王陽明微笑,又伸手在時宇頭上輕撫數下,「孩子啊,為師這一生,有你這樣一個徒弟,足矣。為你做些事理所應當。」
我父他們也慢慢靠了過來,時宇都承認了身份,他們再被套出些話也沒什麼大不了。
「見過我父前輩,前輩大氣魄,大犧牲,人族晚輩當銘刻在心。」王陽明對著我父恭敬行禮,語氣充滿敬畏。
「我不是我父!你只需要去攔著虞麓堯少殺人就行!
要不是你這徒弟心軟,我管他殺多少!要不是我不便出手,他也一個都殺不了!」我父惱道,他看王陽明就像在看一只九竅玲瓏狐,只想敬而遠之。
王陽明無聲而笑,再次行禮,「還請我父前輩留步于此,人族支脈已各有延展,前輩入界只會讓聖辰崩滅,想必這也不是前輩願意看到的。」
「去吧!看到你們我就煩,好好的真性情不要,非要做那虛偽自縛之徒!」我父不耐煩地背過身,看都不想看王陽明一眼。
「糖豆!爺爺給我糖豆!」吃了一顆洗髓丹的魘瞳,在我父肩頭露出小腦袋,伸出一只手抓向王陽明。
王陽明哈哈一笑,掏出幾瓶洗髓丹塞進魘瞳手中,她那小小手掌又怎能抓得住,還是我父哼哼接過,一顆顆喂給魘瞳吃。
時宇看著魘瞳真如吃糖豆一樣吃著洗髓丹,眼淚又快流下來了,當年他吃洗髓丹可是疼得死去活來,只想自絕于世啊!
坐在王陽明身側,時宇靜靜看著師父一件又一件事安排下去,只有劍開天和他進了軒離門,其他人都隨我父留在了虛空。
時宇知道師父若是此時出山,離開軒離門輔佐虞麓堯的時間便提早了不知多少年,歷史的小小細節再次被改變,或許虞麓堯創界也會因此提前很多。
王陽明正交代,殿門外突然闖進一人,一個和王陽明九分相似的大漢進來就發出了震天咆哮,「大哥,你這是要去哪兒?」
王陽明皺皺眉頭,微惱道︰「不是讓你在洞府里靜修麼?怎麼又跑出來了?」
「不出來行麼?你跟交代後事似的招呼人,那些小門徒們早就慌了,你說!你要干啥去?別用游歷搪塞我!這兩人又是干嘛的?」王陽烈粗指點著時宇和劍開天,怒氣勃發。
時宇饒有興致地看著王陽烈,悄悄對著王陽明傳音,「師父,不用演戲了,就讓他當門主吧,仙洞那個禍害,我幫你處理了可好?」
王陽明一愣,
微微點頭。
時宇哈哈大笑,跳下座椅直奔王陽烈,驚得王陽烈雙掌乍起就要和時宇過兩手。
只是他此時的本事完全不入時宇眼,只來得及伸開手臂,就被同樣竄出的劍開天掐住脖頸帶出了大殿。
坐在主位上的王陽明忽然有些失神,他從時宇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親近和眷戀之意,可到現在他也沒猜到時宇的來歷。
淡淡一笑,王陽明驅散心頭疑惑,又開始和其他弟子交代事宜,不管是在夢中也好,前世也罷,總之能教出如此出色的弟子,他王陽明已經心滿意足。
時宇和劍開天輕車熟路鑽進了曾來過的仙洞。
他們直奔界魂的模樣,讓王陽烈嚇得魂飛魄散。
「停下!你們兩個停下!」
「老鬼!不要叫!你們這里那點破事瞞不過爺爺我!」劍開天掐緊拼命掙扎的王陽烈,轉眼三人就站到了界魂前。
驚魂未定的王陽烈,看著安安靜靜的界魂,疑惑道︰「為什麼……他對你倆沒有反應?」
「當然沒有!這種小角色,怎麼能察覺得到爺爺我的氣息!哈哈哈!」劍開天得意大笑。
時宇看向劍開天,「別光顧著吹牛,我記得那顆界魂碎片你收起來了吧!」
「嘿嘿!劍爺爺我雁過都要拔根毛,這寶貝怎麼可能浪費了!老子費了不少石髓才修好了它!」
劍開天手一張,另一顆一模一樣的界魂就亮在了面前。
王陽烈瞠目結舌,眼中的時宇和劍開天頓時神秘起來。
他們怎知這里有界魂?
他們又從哪里得來一顆完全一樣的界魂?
他們到底要干什麼?
一連串疑問跳出腦海,王陽烈早忘了要阻止時宇他們妄動,眼睜睜看著他倆滿眼好奇地靠近界魂,把兩顆心髒輕輕貼在一起。
奇妙的感覺涌上時宇和劍開天的心頭,這還是第一次兩個不同時空的同一件東西踫面,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動了!兩顆界魂同時動了!
屬于當今時空的界魂,好似極度憤怒,劇烈震顫著撞向劍開天手里那顆界魂。
而劍開天拿出的界魂,則像是受驚的兔子,也在劇烈震顫,但它的震顫卻是在逃避,在拼命逃離這個本不應有它的世界。
天生壓制!
時宇和劍開天心中泛起一個念頭。
兩顆界魂不分上下,甚至劍開天那顆經過在馭命之地的溫養,還應該更強大神異些,但面對應屬于本時空的界魂時,卻只有逃避。
「呲!」
輕響過後,時宇驚訝地發現,面前界魂竟然僅余一顆靜靜懸空,就是那本就在仙洞內的一顆,而劍開天取出的界魂莫名其妙不見了!
劍開天慌忙去查看體竅,卻也沒能找到界魂的下落。
「哪里去了?」兩人互相問對方,但誰也不知道答案。
時宇神念鋪開,滾滾沖向四面八方,刷過王陽明時,他若有所覺略一愣怔,又繼續做自己的事。而聖辰界其他任何人,都沒能對時宇的神念窺測有所
反應。
「沒有!真的消失了!」時宇對著劍開天搖搖頭。
「被它吃了!」一直站在旁邊,傻呆呆旁觀的王陽烈訥訥開口。
劍開天拉過王陽烈,指著面前的界魂喝道︰「吃了?你怎麼看出來的?我都沒看到。」
王陽烈指指自己腦袋,「禁錮力量更大,我感覺自己更離不開聖辰界,不是吃了它怎麼會力量暴漲?你們做了什麼?」
說著說著,王陽烈的聲音拔高,居然一把薅住了劍開天的胸襟,一雙虎目怒焰賁張。
劍開天懶得和他計較,輕輕一擰就把王陽烈擺到了旁邊,「站好!別動!需要你的時候自然會招呼你,不然丟了小命別怪我沒提醒啊!」
「住手!」
王陽烈哪里會听劍開天的,哪怕劍開天修為遠勝于他,他也不認為劍開天面對界魂有勝算,這家伙一看就是要對界魂下手。
剛跳出一步,劍開天就不耐煩地甩出道元力,把王陽烈死死釘在洞壁,嘴都堵得嚴嚴實實。
時宇盯著眼前的界魂,細感之下它確實已經壯大,弱小反把強大吞噬,時宇已經能預判我父見到馭命之地那個遠古真身時的下場。
伸出手,時宇按在界魂上。
此時界魂才察覺不對,再度劇烈震顫,整個聖辰界都隨之跳動,滾滾巨力猛向仙洞涌來。
界內分魂被徹底驚動,他自知實力不濟,立馬催動禁錮,引來大界所有修士生靈的力量注入界魂,妄圖反擊時宇和劍開天。
「哼!」劍開天不屑悶哼,揮劍往四周劈去,千百空間裂隙霎時布滿洞室,所有將要落在界魂上的力量,頃刻被空間裂隙吞噬。
時宇的力量也已經侵入界魂,那連諦原術都用不出來的弱小界主分魂,面對時宇全力壓迫瞬間崩潰。
聖辰界所有子民,還未從剛被抽取所有力量的驚駭中清醒,就覺得心頭無形枷鎖陡然消失,體軀都輕盈數倍,思緒更加機敏迅捷。
「發生了什麼?」正在大殿內和王陽明細談事務的弟子們,紛紛發出驚呼,魂中枷鎖一朝盡去,他們竟連續突破數個小境界。
「是天恩?」他們又慌忙跑出大殿,殿外早已有萬千身形凝固的弟子在仰首張望,天空在他們眼里都變得清明豁朗。
王陽明同樣渾身輕松舒暢,他本想請我父來破除聖辰界主的靈魂禁錮,不想自己的莫名弟子就能輕松破解,看來時宇的實力比強大的聖辰界主還高上不少。
「師父!發生了什麼?為何我突然破境?」
一道淡藍界門開在王陽明身後,一條仙逸身影從門內走出,滿面驚訝地看著王陽明的背影。
「域澹,你回來了。為師正有事要和你說,你且坐在一旁。」王陽明伸手指指自己左側空位,那里本來坐著時宇。
「師……父……」
抓著界魂的時宇剛好興沖沖邁進大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側位的墨域澹,他立時怔住,臉上的笑意慢慢消散,繼而變得冷漠。
墨域澹明顯感受到了時宇的敵意,時宇根本就沒有掩飾對他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