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兩位前輩暫且住手!打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時宇再也不能坐視,紗鸞華本就心緒低沉,再讓元龍一通胡扯,已經激得她幾乎失去理智。
加之時宇越看紗鸞華心越軟,總覺得是清池清溪站在眼前,被人胡言亂語激得發狂,無論如何都不忍紗鸞華繼續癲狂下去。
可人微言輕的他,又怎能勸得動怒意正盛的紗鸞華。
紗鸞華不但沒有收手,反而源源不絕地律言層層套來,把元龍的靈卵裹得嚴嚴實實。
元龍沒有抗爭之力,只能憑著天生的強韌硬撐,但依然有陣陣冷笑從卵中傳出,實在不屑紗鸞華此時的虛弱。
突然,元龍像發現了絕大秘密一般叫了起來。
「紗鸞華!你真靈不全,我明白為何此界再無其他宗門,都被你殺光了吧?你還是踏出了真靈造命這一步!你真靈還未恢復!」
「那又如何?足夠抹殺你這孽龍!」
「怪不得!怪不得!那些角牌上的怨念不是來自你,而是你的真靈造命!哈哈哈!好啊!想不到一路上還滅殺你幾縷真靈,痛快!」
時宇看著連元龍都要發癲了,再也不能只動嘴不動手,當即就要施力強行介入二人的爭斗,卻听到紗鸞華沖著他們大喝一聲︰
「大律,乾坤!」
一陣恍惚,時宇再定下神來,身邊已經沒了紗鸞華和元龍的影子,只有他們幾個人團團站在熙攘街頭,看著各色人等從身邊川流而過。
「幻術?還是幻陣?」時宇奇道。
「不是!」劍開天伸手在空中抓了幾下,「這是個真實的地方,沒有陣紋,也不是幻術。」
「大律言術有這麼奇妙?還能憑空傳人?那還要界門何用?」時宇更為詫異。
「公子!你看那里!」不等有人想明白大律言術的奧妙,夔三突然抓住時宇的手臂,抬頜示意他遠望。
時宇順著他的目光瞧去,大吃一驚的同時也確定這里絕非幻境,他竟然看到魘瞳低埋著頭,匆匆從人群中擠過,正朝著他們走來。
好在此處常人頗多,並不是人人都在肆意釋放神念,魘瞳的埋頭疾奔也就不顯得多麼突兀。
但魘瞳顯然沒有注意到幾人的存在,她連頭都不敢抬,更不要說放出神念四處掃視了。
一看到魘瞳,時宇便想起星眸的拜托,原來魘瞳早就回到了乩命界,只是不知為何沒有回到部族。
「這小丫頭在干嘛?有人在追她?」劍開天看著魘瞳鬼祟膽怯的樣子,不由問道。
「走!跟上去!」
時宇猶還記得元龍所說,紗鸞華正在真靈造命,這街頭不知有多少她的耳目,還是到個沒人的地方再和魘瞳相談。
魘瞳似乎對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七拐八拐就走進了一處僻靜的街巷。
她好像猛地感覺到了什麼,抬頭看看天空,長舒一口氣,放緩腳步拍拍胸口,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你在干嘛~為何這麼緊張?鬼鬼祟祟……」時宇鬼魅一般站在了魘瞳身後,用極其低沉
的音調說話。
「哇!」
魘瞳嚇了一跳,尖叫一聲,噌地一下蹦出老遠,不管不顧回首就是兩道瞳光射來。
時宇身形輕輕一扭,就避開了魘瞳的兩道瞳術,哈哈大笑。
待魘瞳看清是誰故意裝深沉嚇唬自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小嘴撅得老高,雙手叉腰氣呼呼地瞪著時宇,又瞪著祝炎嵐。
「!是你這傻小子!故意嚇唬老娘作甚!火紅小媳婦也不管管你男人!看他這麼大膽的騷擾我!」
「哈哈!小丫頭怎麼在這里?難不成這里是你的老家?」劍開天看到魘瞳很開心,正是魘瞳給他送來了十二石衛,也故意逗她。
「傻大個!你再沒大沒小,我就揭穿你的老底,讓你沒臉見人!你的十二個石頭疙瘩呢?怎麼沒帶出來?」魘瞳朝著劍開天身後看去,只有三兄弟和兩個陌生面孔,未見當年囚禁她的十二石人。
「別說了,太煩人,總想讓我回到土靈界一統大界,我哪兒有那本事,再說我也從不想這些。」
「哦,你可真沒出息。」魘瞳點點頭。
「前輩,不開玩笑了,您怎麼會在這里?」時宇見敘舊已經差不多,忙搬出正事。
「傻大個說得沒錯,這就是我老家啊,可是……我回來發現一切都變了,而且一直有雙眼楮盯著我,讓我覺得很危險。
剛才它突然消失了,我就準備逃走,哪知道居然踫到你們了!你們又來干嘛?」
「我們來找乩命界主有點私事,卻被她扔在了這里。對了,我踫到個叫星眸的,是靈曈族人,你也是吧?他們都盼著你回去呢!」時宇趕緊把星眸的拜托講了出來。
「我倒是想回啊!但我自從進了這座城,就再也走不了了!總被人在暗中堵回來。」
「哦?」時宇詫異地和祝炎嵐互望一眼,不知道紗鸞華是不是有意為之。
她現在和元龍過招抽不開身,就把時宇幾人扔過來堵住魘瞳,纏住久窺的目標。
時宇略一思忖,便急忙將自己此行目的和發生的一切講了個遍,魘瞳听完恍然大悟,愁眉苦臉地說道︰「完了!又被界主盯上,我是跑不掉了!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也許紗界主只是略微注意罷了,她以前未曾對你動手,現在應該也不會。」時宇寬慰道。
「不一樣!我離開乩命界的時候,才不過是個開了七八竅的小魚,現在算是能下鍋的大魚了!你都說她在以靈造命了,我正好拿來滋補受損真靈!不行,我得跑!你們自便!」
說著,魘瞳又往偏僻處跑去,打定主意要離開乩命界。
她這一跑,時宇連再想勸她回部族,都沒來得及。
但魘瞳還沒跑出幾步,四個面無表情的女修就攔在了她的面前,八只死魚一般的眼珠緊緊盯在了她的身上。
魘瞳一點沒有大高手的樣子,尖叫一聲就跑回到時宇身邊,躲在時宇身後露出半個腦袋,偷偷模模地看向那幾名女修,展露在外的一只羊角辮上下顫動,像極了犯錯躲避母親責罵的小姑娘。
劍開天對魘瞳很是順眼,大劍一揮對著那四名女修喝道︰「滾開!信不信老子一劍劈碎了你們!」
那四名女子仿佛沒听到劍開天的威脅,但也不再進一步靠近,只是防著魘瞳繼續逃離。
魘瞳抓著時宇的腰帶,看模樣都快哭了出來,嗚咽道︰「我還以為機會來了,結果暗中還有人盯著,我的命好苦啊。」
時宇哭笑不得地看著魘瞳,不知道她是真害怕還是假裝可憐,這位幻術大師,一切都是亦真亦假。
「她們攔不住你吧?你快跑啊!」
「她們是攔不住,可我也不敢跑了啊?鸞華宮仕女,她們出現就說明宮主在側」
呼∼
不等魘瞳繼續說下去,一陣清風掠過,時宇一行又回到了鸞華宮大殿。
魘瞳也赫然在列。
還沒等時宇幾人從迷蒙中清醒,紗鸞華冷冷拋下幾句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時風我帶走了,魘瞳我也帶走,放心,不是壞事!
你自行從殿底傳送陣去往將魂界,那是虞麓堯最後的藏兵地。虞童和墨域澹若還在萬界,最後落腳點必是那里。」
時宇晃晃腦袋,眼前繚亂的景物才漸漸清晰起來。
元龍的靈卵有氣無力的漂在半空,皸裂更加細密深邃。
大殿正中一處地道口正在緩緩張開。
「前輩,這是怎麼回事?」時宇疑道。
「那婆娘一個人打不過我,快油盡燈枯還走神,被我來了一下狠的,嘿嘿,真過癮!這肯定和你有關,說說剛才你干了些什麼?」
時宇將自己被挪移出去的片刻講了個仔細,元龍听完哈哈大笑,「這就是命啊,她本是想讓你和那個小丫頭起沖突。
結果你和那小丫頭居然熟識,還要幫她逃走,這下紗鸞華可亂了方寸,難怪會露出破綻挨我重擊,哈哈哈,太妙了!」
「紗前輩怎麼知道我會和魘瞳前輩起沖突?」
「蠢貨!乩命界的界主最擅測運,你的幾種可能選擇她都能測個大概,自然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施行。
可她偏偏算錯了,挑了個最不利的。看來你這小子不可輕易推算命格,誰算誰倒霉。」
「唔。」時宇沉吟片刻,這話他已听過好幾次,魘瞳測算她的命格,都差點丟了性命,紗鸞華只是受點傷,已經算是很大進步了。
「風兒和魘瞳前輩是被抓去當徒弟了吧,倒是樁好事。也還好紗前輩願意幫我。」時宇看著地道內的傳送陣自言自語。
「那得看他們學得如何,紗鸞華既然出現在你的心血來潮中,就說明不會死在和虞麓堯動手之前。
她一定會悉心教導,傳下畢生絕學,若是時風和那小丫頭學不好,可不是逐出師門,那是會死人的!
紗鸞華若是不幫你,你會答應她帶走時風?她現在沒力氣對上你我兩人,哦,還有這個大個子!」元龍很了解紗鸞華,看事情也很透徹。
時宇點點頭,那就是時風的命了,他也到了該自己走出一段人生路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