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01
王京對高峰說道︰「高大哥,你意思是我自己搞?」
高峰微笑不語。
王京繼續說道︰「公家有公家的難處,做出成績,是公家的,賺來的錢,是公家的,還有離退休人員,是公家給你的包袱,純付出基本是零回報那種。然後為公家做事,還要時時刻刻防小人。你一心為公,不想得罪小人是絕無可能的,這些被你得罪的小人,肯定會報復,他們潛伏在暗處,一有機會,就會出來狠狠咬你一口。」
高峰笑著接話︰「小京,比以前長大了,以前我們關在一起,你就是個憤青,現在應該不會再有出。」
王京不好意思︰「別老提我的糗事了啊,高大哥。」
高峰說︰「要提的,阿京,你也不能想太多,考慮太多,沒了血性那也很不好啊。」
王京詫異,說︰「高大哥,你想說什麼,我到底該怎麼做,不要打啞謎了啊。」
高峰笑了笑,說︰「自己事情自己做,幼兒園小朋友都知道的。」
王京陷入沉思︰拿東江造船廠來說,這個是自己熟悉的,因為爸爸就是造船廠的,企業好,工人錢多生活好,對政府利稅多,于是對社會貢獻也大,但可惜的是領頭人因為過錯被搞掉,于是廠子倒了,職工潦倒,自己爸爸也都去接私活那樣,政府稅收少一大塊,社會別說貢獻,壞的影響都一大堆。據那些小道消息,廠長騰飛跟女會計的風流事好像是女會計丈夫急病沒了,生活困難,廠長估計也是有一點,然後溫暖照顧,會計感恩,一來二去搞上的,這當然是不對,但騰廠長似乎也就傳出這麼一段,而看看現在報紙,那些當官的情婦都是按群來說的,然後風月場所一夜啼叫還去的少嗎,這麼看來滕廠長似乎也沒什麼不可原諒的,起碼我自己是不覺得有什麼。我當然是要這麼覺得了,因為我也是一風流債啊。國營的造船廠倒了,私營造船廠卻風風火火,給自己爸爸開的高額工錢就從中窺一斑,如果不賺大錢,怎麼會給自己爸爸那麼高的工錢呢,然後貌似這些私營老板的風流韻事更多。搞造船廠的王京不清楚,不過駿馳集團,賣牛女乃承包出租車到最後搞國內第一家私人航空公司,在東江是非常有名的,王京听人說過,董事長汪駿青跟原配離婚,把電視台當家女主持娶了,這個事情滿城風雨,當年也是一大新聞。人家是私營的,風流就是沒事,換句話說,就是不受這些雜七雜八的拘束。比劃到自己身上,怎麼辦,當這個公家院長,才幾天,就看到有人貪公家錢,自己雖然處理了,但肯定結仇了,這怎麼有私人醫院方便啊,那真的是想怎麼搞就怎麼搞,到時候賺的錢也都是自己的,漂亮護士,那個,這個……
「阿京,小京。」高峰看王京想的呆了,怕出事,連拍帶喊地叫醒王京。
王京「啊」地一聲,醒轉過來,趕忙說︰「不好意思,剛才走神了。」
高峰舒了一口氣說︰「你們知識分子,懂得多,想得也多。」
王京暗道,這哪是知識分子懂得多想得多啊,分明是自己起了不良心思。嘴上卻說︰「那高大哥,我究竟該怎麼辦啊。」
高峰說︰「哎,我告訴你一個我自己的故事吧,這些事情,過去很多年了,跟你說說也好,我也壓抑很久了。」
接著高峰說起自己的往事。原來高峰的爸爸也是東江人,不過媽媽不是,不過這個爸爸很壞,高峰對他只有恨。高峰爸爸是東江市鍋爐廠的廠長,跟他媽媽結婚的時候還不是,後來當了廠長,有錢有權了,就亂來,跟高峰媽媽離婚了,帶著廠里的女同志亂搞。不得不說,高峰爸爸很能干,當年東江鍋爐廠陷入困境,他居然能想到,跑出去,還跑到外地,最遠都到達秦西省的長安市,去推銷鍋爐,廠子于是被搞活了,大家生活都變得好起來,當然,這個廠子的日子更好,不過高峰爸爸因為搞了一個女工,這個女工的丈夫懷恨在心,去東江革委揭發鍋爐廠,革委調查之後,因為當時是計劃經濟,東西不能亂賣的,高峰爸爸去外地賣鍋爐的事情就定性為投機倒把,因為數額巨大,肯定巨大啊,如果不巨大怎麼承擔起高峰爸爸亂搞男女關系的糜爛生活呢,就判了死刑,把高峰爸爸槍斃掉了。本來高峰爸爸壞是壞,也會給高峰的媽一些生活費,結果爸爸被槍斃了,生活費什麼的全沒了,所以高峰就從小流落社會,不過還好,學會了彈吉他,做了個流浪民歌手。而東江鍋爐廠,後來就敗落,中間因為東江的鞋革產業蓬勃發展,對鍋爐的需求有所增加,短暫回光返照了下,但很快因為廠里主力,離職自建工廠,鍋爐廠就徹底倒閉了,而這些離職自搞工廠的人,因為時代變了,不僅不是投機倒把,反而帶上了改革先鋒的榮譽光環。
「高大哥,你恨你爸爸嗎?」王京問。
「恨不恨還重要嗎,這麼多年過去了,還去追究這個干嗎呢。」高峰回答。
「可要是你爸爸還在,你就是廠長公子,按現代話說,你就是富二代,然後你又這麼帥,又唱歌唱得這麼好,就是高富帥啊。」
高峰被王京問樂了︰「那我現在不是高富帥嗎,我好歹也是個歌星好不。」
「是還是,就是老了點,在網絡上,你這種叫大叔級高富帥。」
「阿京討打。」
「饒命饒命,大叔我不敢了。」
「還叫,別跑。」
「大叔,饒命啊。」
兩個成年人聊著聊著,似乎像小孩子一般追逐起來,也忘了剛才的沉痛話題。
正巧秦大彪撞過來,看到高峰在追王京,樂了,就喊︰「你們停下,我也要加入,我們玩捉迷藏好不好。」
高峰王京二人听到秦大彪喊叫,就不跑,也有點氣踹,就齊聲說︰「不跑了不跑了。」
秦大彪怒道︰「你們,居然把我拋一邊,我生氣了。」
「又一個大叔級高富帥發怒了啊。」
「小京,你還說。」
「不說了不說了。」
高峰拽回話題︰「阿京,你一定要考慮清楚,不要急。」
與高峰秦大彪用完晚飯,王京回到家,小小打電話過來了。王京接起電話就說︰「手機有輻射的,不要老打手機啊。」
小小傷心地說︰「可你一直不在身邊,我很想你,阿京。」
是啊,小小在臨安保胎,現在去了香港待產,王京覺得自己的確很不稱職,就趕忙說對不起。
小小轉哭為笑,說︰「呆瓜,現在沒事了,我就是想听听你的聲音,這幾天,小東西踹的厲害,一點都不安分,跟你一樣。」
王京想,這怎麼也能扯到自己頭上,反駁說︰「我怎麼不安分啦?」
小小說︰「你每次都把被子卷走,還安分嗎?」
王京一下子臉紅,睡覺只顧自己,會卷被子,這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壞習慣,晶晶也提過,搞到後來,晶晶感冒怕了,都要兩條被子睡覺,自己睡自己的。「啊,這個啊。」
「沒話了吧,好了,你忙吧,我在香港這邊挺好的。」
跟小小掛好電話,王京就想開了,東江市腫瘤醫院原來就半死不活的樣子,後來自己跟主任努力下,總算有點起色,但沒想到,功臣之一的主任就這樣倒了,一個機會都不給。主任有罪嗎,按法律應該是有罪的,法院都判了,沒罪怎麼會判呢。但主任有錯嗎,王京搖搖頭,迷惘,主任是院長,工資單上,什麼崗位工資,基本工資,院長津貼,煤補,飲料費,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再減去公積金啊,所得稅啊等一個月是5000元多一點,然後每月還有獎金,院長是按3.0點數算,這個每個單位每個醫院不一樣,東江市腫收入改善後,主任有1萬5多了,合起來是2萬,一年是24萬,加中秋月餅券過年年終獎金什麼的,可以有30萬,這應該說是很高了。但東江房價2003年已經是1萬5到2萬一平方米,這是果房,裝修還要錢,當然還有契稅土地稅要給國家,100平米房子搞搞好要180萬到230萬,如果主任要給兒子買好一點,買160平米或者更多更好,那更加完了,主任愛人沒工作,是家庭主婦,這還是院長級別,這還是自己的市腫經營改善後,在自己弄出轉基因療法前,主任一年只有5-6萬,然後主任只剩下5年任期了,到60歲要退休了,所以主任發發狠,拿了那200萬吧,估計也就是房子才能逼迫主任動這個念頭,其他吃穿什麼的都有了吧,所以主任的錯,其他醫生的錯,一輩子就活個房子,人怎麼能不犯錯。
下面輪到自己是院長了,自己經濟上犯主任這錯是不可能的。這也是自己怨恨主任的地方,撈錢有很多種,干嘛把自己往絕路上逼呢,一個院長,千百人來求,千百條關系,怎麼也能搞到錢。不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別人拿別的攻擊自己怎麼辦,到時候醫院搞得好好的,突然自己就下去了,跟造船廠鍋爐廠一樣,自己下去很有可能的,計劃生育就是紅線,要是被人知道自己偷偷跟小小生了二胎,那叫什麼,對了,叫生活作風敗壞,養情婦生二胎,絕對是開除,沒人能求情。要是醫院是自己的,話就不是這樣說了,憑轉基因療法,自己肯定能闖出一番天地,醫院都是自己的,難道還能自己把自己開除了不是,養情婦那只能道德譴責,而且估計譴責自己的人大多是嫉妒吧,生二胎,那就是罰款,那就罰吧,到時候醫院都是自己的,罰個幾十萬還不是小意思嗎。
慢慢地,王京主意打定,明天就去局里遞交辭職報告,然後申請創建一個新醫院去。既然主意打定,于是王京也安心睡覺了,迷迷糊糊中,金伯的影子又出來了,金伯是肺癌晚期,合並嚴重的ii型呼吸衰竭,每天依賴吸氧,床都下不去,而且營養都被腫瘤細胞剝奪了,人很瘦,但四肢卻因為水腫變得很粗,上肢是因為腫瘤壓迫導致的上腔靜脈綜合征,下肢則是因為白蛋白嚴重低下而進食不足的低蛋白綜合征。雖然到了生命的末期,自己卻一直鼓勵金伯,堅持,再堅持,說不得會有轉機的。金伯家里看病錢都看光了,于是本來還在一直口服厄洛替尼,但這個藥太貴了,一天要600元,就停了,迷迷糊糊中,王京似乎看到一個很大的漩渦,黑乎乎地,把金伯卷進去,金伯淒慘地叫,王大夫救我,救我。
王京猛地驚醒,自己這是怎麼了,自己當醫生就為了賺錢嗎,沒錯,現在有了治療癌癥的絕密療法,金山銀山不在話下,白鹿藥業那邊都能給自己賺到千萬級別的利潤了,然後自己也是美人在懷,晶晶小小,麗娜思涵,但心呢,心在何方,未來,自己何去何從,半夜,城市里,外面還是很嘈雜,不遠處ktv里不時有男男女女摟摟抱抱出來,散發出令人厭惡的笑聲,空調外機嗚嗚地齊鳴,秋老虎秋老虎,真正因素還是這個吧,以前小時候,就算秋老虎也不會現在這麼熱的,不定時地,有改裝過的車呼嘯而過,這些敗家二小子,得意什麼呢,總有一天撞不死你,金伯的影子又出現了,金伯,干嘛呢,我醒了啊,醒了你還出來啊,似乎金伯要跟自己說什麼,听不清楚。
王京想,金伯大概也是怨恨吧,要是金伯有錢,繼續吃那個厄洛替尼,分子靶向藥物,600元一天,雖然治愈肺癌不能,但可以拖一點時間,而等到自己的轉基因療法出來了,金伯就有救了吧。不對,不是這個,是現在的醫療體制,金伯是一人,還有更多的呢,有些甚至連厄洛替尼直接就拒絕,私立醫院解決不了,看病還是要社會給錢,金伯出來是驚醒自己,但那些搗蛋的破壞分子呢,怕他個鳥,自己還是院長,這個社會,上永遠是欺小壓小,怎麼還會有因為怕小的,連大的都不敢做了的人呢,這個院長,我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