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廠里，鄒廠長捏著眉心。
「紅軍，這狼肉怎麼吃？工人敢吃嗎？」
李紅軍不以為意︰「廠長，只要大家緊守口風，沒人知道這是狼肉啊！」
「你是廚子，你說了算，這狼就交給你處理了, 不過嘛！」
鄒廠長看著野雞，野兔，還有梅花鹿，傻 子動起了其他心思。
「紅軍啊，年底了，咱們廠也需要跟上面走動一下關系，這些野味你看是不是••••••」
「廠長！」
李紅軍打斷了鄒廠長的話︰「這事您別跟我商量, 我可做不了主。」
「那麼多人一起的勞動成果，我怎麼敢許出去啊！」
鄒廠長一副商量的口吻︰「放心，不讓大家伙吃虧，也不讓你為難。」
鄒廠長伸出一根手指︰「一頭大肥豬換梅花鹿。」
「廠長，這梅花鹿渾身是寶，人盡皆知，你就用一頭豬給換走了，你讓我如何個大家交代？」
李紅軍不傻，他是不會給鄒廠長背鍋的。
鄒廠長一想也是，自己這樣做是不太地道，緩緩伸出兩根手指︰「兩頭！」
看著欲言又止的李紅軍, 鄒廠長連忙道︰「兩頭不少了，不許再討價還價。」
李紅軍本想說一頭半就行, 但廠長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了, 他這無形當中還給工友們多謀得了半頭豬出來。
「謝謝廠長體恤。」
鄒廠長指著剩下的野雞, 野兔, 獐子，傻 子。
「這些加一起一頭豬。」
「成, 我一會兒就跟大家解釋一下！」
至于跟工人解釋，不用解釋, 到時候給他們殺豬吃肉就行了，主要是保衛科的人得說一聲。
「紅軍，別急著走，你們辛苦了，明天給你們全都放一天假，好好休息。」
「嗯？廠長，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您是不是還有話沒說完？」
「你們是不是再進山幾趟？」
鄒廠長試探著提道︰「就算是三頭大肥豬也不過才幾百斤豬肉而已，咱們廠這麼多人每人也就分上一片豬肉。」
「你是廠長，你說了算。」
「不過，廠長想要馬兒跑得舍得給馬兒喂草啊！」
鄒廠長瞪了他一眼︰「跟我還打啞謎，有話直說。」
「嘿」
李紅軍道︰「是您讓我說的啊！」
「這季節進山打獵挺危險的，說不好听的咱不能白使喚人不是？」
「保衛科的同志也不能總是無私奉獻啊！」
鄒廠長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事是我欠考慮了，你會兒你著急保衛科的同志，把野雞跟野兔給炖了，我做主給你們晚上加餐。」
「吃飽喝足，都回去好好休息一天，修正完畢後天上班直接就進山吧，往後每次打獵回來，你們都可以吃肉，或者每人分一只野雞，或者野兔，就當是廠里慰勞大家了。」
李紅軍沒想到鄒廠長這麼大方，野雞野兔直接就給大家當福利了。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剛走到門口。
身後就傳來鄒廠長的聲音︰「到時候別忘了，把這次吃了多少野味，給補齊了。」
李紅軍腳下一個趔趄，鄒廠長還真是不肯吃一點虧啊。
羊毛出在羊身上，不過管他呢，還是先吃了再說。
李紅軍把保衛科的同志，還有兩個卡車司機喊到了食堂，說了廠長的決定，能吃肉大家都很興奮。
對于往後每人都能分得一直獵物，更是大肆贊揚廠長的英明決定。
有肉無酒，大家都沒提前準備，這麼多大老爺們得喝多少酒啊，李紅軍也不能白白供應他們。
吃完野味，大家都早早的回家了，難得有一天休息日，每個人都倍加珍惜。
回家之後，李紅軍疲憊的倒在床上，感覺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馮小美給他端來洗腳水，蹲在地上給他洗腳。
小媛媛也坐在床上，給他捶腿。
沒一會兒，李紅軍就發出了鼻鼾聲。
馮小美這邊腳還沒洗完，洗腳水還沒涼呢。
馮小美心中暗道︰「看來他今天累壞了。」
等馮小美倒了洗腳水回來，發現這轉眼的功夫，小媛媛也進了被窩，摟著他爸爸的胳膊也睡著了。
「嘿」這父女倆。
馮小美無奈的搖搖頭，小媛媛從小就跟他搶丈夫，她也十分懷念哪個微暖的臂彎，但她真心搶不過這個懂事乖巧，可愛的大閨女。
第二日，李紅軍睡到了自然醒。
睜開迷蒙的眼楮，條件反射的要掀開被子下床。
「嘶。」
「好痛。」
李紅軍咧嘴，他發現自己的胳膊酸到抬不起來。
雙腿也是酸澀腫脹，跟灌了鉛一般沉重。
起床第一件事•••上廁所。
李紅軍來到茅廁，勉強的在茅坑上蹲了下去，等完事之後。
悲哀的發現自己有點站不起來了。
悶了一口氣，站起來之後，李紅軍回家按了按自己的大腿，發現按下去就是一個坑，看來大腿浮腫了。
「哎！」
這具身體太弱了。
總是說要鍛煉身體，可每次都有無數理由讓自己知難而退。
李紅軍重新回到床上，鑽進被窩，他打定主意這一天都要賴在床上。
「爸爸，女乃女乃喊你吃飯。」
「媛媛，告訴女乃女乃，爸爸不想動彈，不吃了。」
小媛媛蹬蹬蹬的跑去傳話了。
李紅軍看著風風火火的閨女，忍不住喊道︰「慢點跑，別摔倒了。」
小媛媛放寒假了，上學的時候陳金鳳天天想，這一放假又覺得這孩子有點煩了。
還真是應了那句︰遠了香、近了臭。
小媛媛這個年紀正是人憎鬼嫌，調皮的時候。
听到李紅軍的話，陳金鳳沒好氣的嘀咕著︰「他愛吃不吃，懶死他算了、」
「女乃女乃，您別生氣。」小媛媛想著昨天媽媽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媽媽說爸爸工作太累了。」
「您把飯菜給我，我端給爸爸。」
中午，小媛媛一勺一勺的喂李紅軍吃的午飯。
然後爺倆開始午休，睡下午覺。
睡醒之後，小媛媛去哄弟弟妹妹了。
說是哄其實就是在家里無聊，逗弄弟弟妹妹玩而已。
小媛媛以前很羨慕別人家都好幾個孩子，特別是王大丫有弟弟妹妹，她也有了弟弟妹妹後，也成了姐姐，不斷的努力這做一個合格的姐姐。
可陳金鳳信不過她，不給她機會，無論是她想要幫著喂女乃，或者抱一抱，都不允許。
小媛媛才多大，陳金鳳怕她一個不慎再把孩子給摔倒了。
喂女乃更不敢了，再給嗆著。
小媛媛最大的作用就是喊︰女乃女乃他尿了，女乃女乃他拉粑粑了••••••搞得小媛媛一點成就感都沒有，一點做長姐的感受都體會不到。
晚上李貴跟馮小美下班回來。
「紅軍，听舅媽說你在床上躺了一天？」馮小美驚訝道。
「嗯！」
李紅軍有氣無力的應道。
「晚飯是去主屋吃，還是給你端過來？」
李紅軍想了想還是起床了，紅霞要生了，得勸勸她請假待產了。
飯桌上。
「紅霞，你這眼瞧著就要生了，明天就住院待產吧。」
「之前因為志強要升職怕給他拖後腿，他這都當了主任幾個月了，你如今也影響不到他了，听哥的，住院待產，這樣大家都能安心，否則爸媽天天跟著你提心吊膽的。」
李紅霞一臉母性的光輝，模著圓滾滾的肚皮︰「嗯，我最近也感覺快生了，明天就住院。」
陳金鳳︰「晚上，媽把你東西收拾一下。」
孫志強︰「媽，不用，我來收拾就行。」
李貴嚴肅的注視孫志強，鄭重囑托︰「志強，要辛苦你白天上班，晚上在醫院陪護看著你媳婦了。」
「爸，這叫什麼辛苦！」
孫志強開心說道︰」紅霞是我媳婦，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媛媛在一旁偏著腦袋，插言︰「爸爸，姑姑是不是要生小孩了？」
「嗯！」
李紅軍溫柔道︰「媛媛馬上就要再多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
馮小美笑著問道︰「媛媛開不開心呀。」
「開心。」
「姑姑，我能模模你的肚子嗎？」
李紅霞朝她招手︰「來吧。」
突然，小芳芳冷不丁的喊道︰‘開心，模肚肚。’
這個開心果，時刻不忘學姐姐說話。
小銘銘也不甘示弱，但是他說的什麼大家都听不懂而已。
飯後，陳金鳳拿出來五百塊錢交給孫志強︰「紅霞預產期還有些日子，這錢你拿著最好能想辦法讓她住的舒服一些。」
「媽，您是說住高干病房？」
「對，我听說高干病房是單間。」
孫志強點點頭，他有錢，但要是住高干病房花費就有些大了，這錢得收下，跟自己丈母娘不用客氣。
李紅霞可不夠資格住高干病房，想住進去憑他們在醫院的關系，人緣是沒問題的，但得花錢。
五百塊錢在這年月可不是小數目了。
當初馮小美生孩子都沒住高干病房，主要是李紅霞平日里太嬌氣了，加上陳金鳳有些偏心。
當然，怕馮小美心里不痛快。
陳金鳳也解釋，馮小美生孩子的時候，家里不是太寬裕，正巧去年家里的錢都囤糧了。
馮小美本身就是個不爭不搶的性格，根本就沒往心里去。
「周梅的兔子養的怎麼樣了？」
李紅軍猛然提起周梅的事情，大家都沒吱聲。
馮小美回道︰「據說快完成廠長的要求目標了。」
「嗯，之前就答應她了，她要是養夠了一萬只野兔，我就去跟廠長提一嘴。」
李家自從周梅提出要求被拒絕之後，就慢慢疏遠了周梅，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但細品之下就會發現，沒有以往那麼親切了。
周梅也感受到了，但因為自己做錯事了，就要承受後果。
李家人的冷處理方式的確有點傷人，但適當的給她降降溫，她以後就能拎得清了。
等她徹底拎得清了，再重新接納她，總不能讓李春霞跟大栓夾在中間為難。
第二日，李紅霞住院待產。
李紅軍繼續帶人進山狩獵。
獵物也越來越多，周梅的萬只野兔任務也在年底前一天完成了。
廠長實現了他的諾言，周梅新年的前一天成了廠里正式工人。
廠長留下種兔，然後每個工人分了一只野兔。
李紅軍估計不少人舍不得吃，會與住在一個院的或者關系好的同事，一起養起來下崽。
二十九這天，李紅軍給帶著大家把野味炖了，豬肉也炖了白菜粉條。
今年可以說是第一機械廠工人們最幸福的一個年，豬肉，野味，廠里還每人分了一直野兔，往年可沒有這個福利。
大年三十廠里放了假。
李紅軍拎著年貨去了小酒館探望徐慧珍，小酒館雖然沒生意，但是公私合營也要站好最後一班崗。
「過年好！」
「新年好！」
李紅軍跟著趙雅麗還有其他人打招呼。
隨後拎著東西去了後院。
趙雅麗跟其她女同志就像吃了酸檸檬一樣。
「這李先生真大方。」
「可不是嘛，你看他拎的，雞魚肉蛋，水果罐頭，瓜子花生，還有水果糖。」
「好家伙這得花多少錢？」
「還真舍得啊！」
「這年景，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這些東西的。」
「別羨慕了，除非你也有慧珍那麼漂亮，這樣才會有人主動關心你，給你送東西。」
蔡全無在一旁听著，這些老娘們說話越來越下道，忍不住提醒。
「別亂說，李先生跟老板娘可是清清白白的。」
趙雅麗拍了一下嘴巴︰「瞧我這嘴上沒有個把門的，滿嘴跑火車。」
來到後院，一股冷風吹過，李紅軍縮了縮脖子。
「慧珍，我來看看你跟理兒。」
李紅軍招呼沒打一聲，也沒敲門，直徑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咦！」
「有客人在啊！」
屋內氣氛十分壓抑，李紅軍看到了坐在徐慧珍對面的徐慧芝。
「紅軍，她！」
「得，甭介紹，上次在窗戶外面我見過她，你堂妹徐慧芝嘛。」
李紅軍把年貨放在一旁，拿出水果糖來。
「理兒，來叔叔給你糖吃。」
怎麼感覺這麼像壞叔叔呢。
「謝謝李叔叔。」
徐靜理甜甜的道謝。
「紅軍，你跟我出來一下，！」
李紅軍被徐慧珍叫了出去。
「紅軍，她說家里沒糧下鍋了。」
李紅軍氣笑了︰「這與你有何干？」
「你又不是她爹媽，什麼事都找你？」
「謝永強傷害你，傷害的還不夠？」
徐慧珍解釋︰「我也不想管他們，可是這小酒館繼承人是他謝永強，當初也只是口頭承小酒館留給我們母女，並沒有簽字畫押。」
「這好辦！」
「你今天給他們拿幾斤糧食，讓他們一家能吃上幾天，告訴她回去跟謝永強說，當初是謝永強自願放棄繼承小酒館的，謝老頭活著的時候也說過不留給他。」
「只要謝永強來城里跟你簽了協議，去街道過戶，咱們就一次性給他一筆補償，要錢要糧都隨他們。」
「但是獅子大開口不行，哪怕去衙門打官司，咱也奉陪到底。」
「不能總讓他們得寸進尺的來吸你的血，趁機會一次解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