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餐之前，一箱箱月餅抬到了後廚。
範主任召集大家。
「打飯的時候，每個人一塊月餅。」
「咱們食堂的人先每人拿一塊，大家記得主意啊，不要讓人重復領取，月餅都是按人頭來的，一人一塊不多不少。」
範主任說了一大堆之後，陳金鳳這個班長開始給後廚的人分月餅。
今天的工友格外客氣，對著食堂打發的人都一臉喜色的說了聲謝謝。
不少人都沒吃，而是選擇了回家跟家人一起吃，大過節的，誰家還不吃頓肉了。
接著食堂就下班了，李貴騎車載著陳金鳳，李紅軍讓大栓去喊二栓。
路上。
「二栓，你不回去喊一聲你媳婦？」
「不了，看見她就心煩。」
李紅軍張張嘴，想說些什麼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勸。
怪就怪二栓媳婦肚子不爭氣吧，到現在也沒能懷上個一兒半女。
大栓身為二栓的親大哥，忍不住說道︰「今天過節，你不讓你媳婦來，是不是不太好？」
「很快就不是我媳婦，不咱們馮家的人了！」
李紅軍驚道︰「你要離婚？」
二栓一臉的落寞︰「我也不想啊，可是她懷不上啊！」
「我姑知道你的打算嗎？」
二栓點點頭。
「你們才結婚多久啊，再等等看，沒準以後就懷上了呢。」
俗話說得好，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
「哎，等等看吧，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氣氛有些沉重。
二栓深吸一口氣，強行笑道︰「今個過節，咱不提這些不開心的了。」
「快點走，今天我跟我舅要好好喝幾杯。」
李紅軍知道他這是借酒澆愁，豈不知，借酒澆愁愁更愁？
李家院子里，大家圍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吃月餅，吃水果。
李紅軍等人回來，陳金鳳就帶著女人們進屋開始端菜，今天過節，馮小美主動做了一桌飯菜犒勞一下家里人。
因為人多飯桌就支在了院子里，大家圍著一張大圓桌，人多也熱鬧。
「怎麼樣？」
馮小美緊張兮兮的看著李紅軍，把一塊魚月復肉送入最終。
「嗯，味道還不錯！」
馮小美雖然做的家常菜不入他，但味道亦不比其他人差，值得肯定與鼓勵。
吃飯，喝酒，當然少不了各種話題。
最主要的就是離不開李紅軍跟馮小美二人，一切幾乎都是圍繞著她們倆。
「紅軍，你的頭等大事就是傳宗接代。」
「小美你呢，就是生個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別怕生，生幾個都行，咱家養得起。」
紅霞一旁起哄︰「媽，你這是把小美姐當成豬了啊，生孩子跟生豬崽一樣？」
「還能一窩窩生啊！」
雖然是調戲的話，但也惹得大家哄然大笑。
紅霞不忘了我們的小公舉︰「媛媛，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小媛媛放下手里的肉肉，嚷嚷道︰「都要，我要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已為人婦的馮小美也沒有以往那麼害羞了，听著媛媛大家都調笑也不會在羞的逃跑了。
就在大家熱熱鬧鬧的時候，陳雪茹領著侯成來了。
看著滿院子的人陳雪茹一點不怯場，一手拎著月餅跟水果，一手牽著侯成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
「叔叔，阿姨，過節好！」
然後用手肘捅了一下侯成，侯成趕緊按照媽媽的交代，挨個鞠躬，問好。
「過節了，我來看看你們二老，侯成早就喊著想妹妹了••••••」
陳雪茹還不知道李紅軍已經結婚了，如歌知道恐怕是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來李家。
大家都看著陳雪茹，同時也看著李紅軍跟馮小美，一時間氣氛有些沉默。
小媛媛則不管那些，她還是個孩子懂什麼，只知道侯成哥哥來找自己玩耍了。
小媛媛從女乃女乃的身上滑下來，扔掉手里的肉肉︰「哥哥，走我們一起玩去。」
入門即是客，不管如何人家趕上了吃飯，總要招呼人坐下。
更何況，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還帶著禮物登門。
「來來來，想坐下吃飯！」
李紅軍熱情的招待著，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借此機會跟陳雪茹攤牌。
「媛媛，想讓侯成哥哥吃飯，吃完了飯你們再玩！」
大家擠一擠，給陳雪茹跟侯成添了兩副碗筷。
李紅軍坐了下來後，小聲跟馮小美道︰「吃完飯，我找機會跟她說清楚！」
馮小美雖然是以黃花閨女之姿嫁給李紅軍，但她內心還是有些自卑的，主要是陳雪茹的條件太好了。
陳雪茹剛坐下，板凳還沒坐熱又來人了。
徐慧珍來了。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怎麼都趕到一起請了？
徐慧珍也不空手，李紅軍只能硬著頭皮把徐慧珍也迎進來，給她添一副碗筷。
雖然李紅軍盡力吆喝，張羅，但這餐飯還是草草的結束了。
小媛媛拉著侯成去胡同玩去了。
徐慧珍跟陳雪茹要一起幫忙撿桌子，洗碗，陳金鳳怎麼可能讓客人動手呢。
李貴趁機敲打李紅軍︰「你結婚沒告訴人家？」
李紅軍搖搖頭︰「沒！」
李貴︰「現在可是新社會，不興三妻四妾了，你趕緊把這事解決了。」
李春霞沒發表意見，一個是自己的養女，一個是他們李家的獨苗苗，手心手背都是肉。
如果李紅軍娶的不少馮小美，李紅軍在外邊有多少女人她都不會管。
「放心吧，我這就跟她們攤牌，講明白。」
徐慧珍跟陳雪茹都是漂亮的女人，李紅軍心里的確有些舍不得，因為肉還沒吃到嘴呢。
但在三女之間，如果非要選擇一個的話，李紅軍無疑會選擇馮小美。
「慧珍，雪茹，咱們出去轉轉吧，消消食。」
李紅軍喊著徐慧珍跟陳雪茹。
「行，正好晚上涼快！」
三人亦步亦趨的離開李家，李家百順胡同。
走在道路上，李紅軍不知該如何開口，二女也是聰慧的女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
不知不覺三人來到了中山公園。
在里面李紅軍似乎不想走了，一坐在了一塊山石上。
「慧珍，雪茹，對不起！」
李紅軍事未講，先道歉。
徐慧珍跟陳雪茹，二女心里都咯 了一下。
一股子不好的念頭油然而生。
「我跟馮小美登記了！」
一句話，宛如在二女心中投放了一顆炸彈，炸的二女一時恍惚，徹底丟了魂。
「李紅軍，你•••••••」
這個時候徐慧珍跟陳雪茹發現，說什麼都晚了，人家已經登記結婚了。
再多的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她們雖然愛慘了這個男人，但回天乏術，注定要失去他了。
她們也知道李紅軍跟馮小美二人的始末，怪只怪她們相遇的晚了。
如果再早一點，或許李紅軍的妻子就不是馮小美了。
二女就這麼放過了李紅軍。
李紅軍還以為自己會被當成渣男暴走一頓。
最不濟也會被扇巴掌，但人女連罵都沒罵他。
或許，心死了吧。
三人回到了李家，徐慧珍跟陳雪茹強顏歡笑的跟李貴還有陳金鳳提出告辭。
第二日，上班。
走早廠區里，很多人對李紅軍指指點點，在他背後竊竊私語。
搞得李紅軍一頭霧水。
等到了食堂，李紅軍才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紅軍，你進廠的時候沒看公告欄上的大字報？」
「我沒事看它干嘛？」
「廠里也沒什麼大事發生！」
原來是張禿子拿食堂開刀了。
因為昨天殺豬，李紅軍把豬身上的精華按照慣例，都給領導做了小灶，並且還每人一份連吃帶拿。
張禿子以此為突破口，用大字報宣傳他的行為是曲從拍馬，故意巴結領導，搞特殊化••••••
李紅軍心里暗恨︰昨天吃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還帶找後賬的？
昨天你可是吃的滿嘴流油，差點撐破了肚皮的。
食堂辦公室里，範主任把他們一家喊到了辦公室。
「紅軍，往後領導的小灶就免了吧，大家伙吃什麼廠領導就吃發什。」
範主任無奈的嘆道︰「哎，張禿子這是公報私仇！」
「咱們食堂沒留下他小舅子，所以他的第一把火還是燒到了咱們食堂。」
李紅軍明白，張禿子這是敲山震虎，食堂是山，廠長是老虎。
也是殺雞儆猴，他李紅軍就是刀下的雞，範主任就是猴，很明顯，範主任如果不听話，下一個倒霉的就是她範主任。
張禿子把李紅軍當成不好的典型，在廠里用大字報的形式通報批評，抨擊他，給他帶來了負面的影響。
這些無所謂，李紅軍不怕，他是工人，如果沒有什麼原則性上的錯誤，廠里是不能開除他的。
「主任，既然是張禿子的意見，咱們得尊重，人家書記，咱們要听領導的話，從今天開始我去做大鍋飯。」
「紅軍難為你了，等張禿子跟廠長之間決出勝負就好了！」
李紅軍離開辦公室，陳金鳳憤憤不平︰「這個新來的書記明顯就是故意找茬！」
李紅軍陰惻惻︰「媽，咱是工人，是勞苦大眾，不怕的，他不能拿咱們怎麼樣。」
「既然他想拿我立威，我也不會任人宰割，就看他牙口好不好了，起碼也要崩掉他一顆牙。」
回到食堂，食堂里的人得知他要做大鍋飯，拿個真敢用他干活？
且不說李貴現在還是副主任，陳金鳳是班長，就他李紅軍跟廠長的關系大家都心知肚明。
張禿子一個外來的和尚，大家都不看好他，怎麼肯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去得罪人？
都說寧欺白頭翁，不欺少年窮。
李紅軍回到廚房，坐在椅子上喝茶水，抽煙，指點大栓做菜，既然大家給面子不讓自己干活，那就趁機讓大栓掌勺，指點大栓。
「紅軍啊，我怕我不行啊！」
「沒事，你能行，土豆炖白菜而已，又沒什麼難度。」
「大栓，教你的幾道家常菜你也學的差不多了，等年底評級的時候，你好好表現到時候工資能提一檔。」
「噯，放心吧！」
大栓一听評級漲工資，心里樂開了花。
媳婦生了之後，家里開銷就大了，漲了工資也能緩解一下家里的經濟壓力。
中午，領導們吃的是大鍋飯。
不過眾領導沒說什麼，但食量卻沒有往日大，胃口也沒有往日好。
他們的嘴啊，都讓李紅軍給養刁了。
張禿子雖然也覺得不好吃，但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他還是大口大口的扒拉飯菜。
雖然不少人心里埋怨張禿子，但也不敢說出口，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人家是頂頭上司，也只能委屈自己的胃了。
這些人能忍，但蘇聯工程師卻不用忍受。
他們是受邀來幫助器械廠的，並且上面已經明確要求，要盡可能的在生活上滿足他們的要求，每個月他們的吃喝是有指標的。
他們的存在就是李紅軍面對張禿子的底氣所在，也正因為他們李紅軍才有恃無恐。
你張禿子牛掰，但你苛待蘇聯工程師一個試試？上面的人會讓你張禿子吃不了兜著走。
晚上，李紅軍照舊給領導跟蘇聯工程師吃的大鍋飯。
這種清湯寡水，沒一點葷腥的大鍋飯，吃上一兩頓還好，李紅軍相信不出三日，蘇聯工程師絕不會繼續忍受下去。
晚上值夜班，李紅軍躲在了辦公室里，從空間里拿出來啤酒，花生米，醬牛肉，魚罐頭。
一個人吃得津津有味，一口冰鎮啤酒，一口牛肉，怎一個爽字了得。
「當當當！」
忽然，有人敲門。
李紅軍打開門一瞧，是大栓領著謝秘書。
「快進來！」
李紅軍一閃身，把人給迎了進來。
大栓還要回去干活，李紅軍也沒留他。
「謝秘書，一起喝點？」
「紅軍，你這伙食真不錯啊！」
謝秘書笑道︰「我就不喝了，還得陪著廠長值夜班。」
「紅軍，我來找你是想問問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讓廠長能吃的好一點！」
謝秘書恨恨的說道︰「張禿子這一搞，大家都吃不好，廠長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你還真問對人了。」
李紅軍得意道︰「你讓廠長去醫務室要點酒精跟酒精棉，然後弄鐵絲弄個小支架，用咱們的飯盒坐在上面把酒精棉點燃，煮個面條，熱個飯菜都挺方便的。」
「就算是煎個雞蛋都沒問題！」
謝秘書激動的拍著巴掌︰「你這主意不錯，我也弄一個。」
「不過，今晚你想想辦法，讓廠長吃的順心一點。」
「張禿子盯得緊，倉庫里的東西不能動了！」
李紅軍模著下巴思考著。
既然倉庫里的東西不能動，僅有的食材就是白菜跟土豆，只能在這兩個菜上動動腦筋了。
倉庫里的食材都被記錄下來了，張禿子就連幾個雞蛋都查得清清楚楚。
「這樣，我給廠長做一個涼拌土豆絲，蒜蓉白菜吧！」
謝秘書笑道︰「多做點，老哥我也兩頓沒吃好了。」
「放心，土豆白菜管夠，保證讓你比平時多吃一個饅頭。」
謝秘書心滿意足的走了，李紅軍繼續喝他的小酒，一直到了夜里十一點，他都眯了一覺了。
被大栓喊醒後。
李紅軍用冷水洗了臉，徹底恢復了精神。
看著廚房里的白菜心，這些白菜心都是廚房里的人特意留下來的，這也算是廚房里的福利了，白菜心大家都留下來蘸醬吃。
李紅軍把白菜心清洗之後切成菱形塊，擺放在盤子里。
然後把算切成沫，用水洗淨，然後熱鍋涼油做蒜蓉。
一邊做，還一邊教導大栓︰「蒜蓉白菜很容易學，你用心記一下，回去自己多嘗試幾次就行了。」
因為沒有細粉絲，李紅軍的白菜直接上鍋蒸，三分鐘後，他又把蒜蓉澆在白菜上，再蒸兩分鐘。
期間，他把土豆絲焯水，切了蔥花，蒜末，滴了一滴香油，放了糖醋，弄了一個涼拌土豆絲。
菜好，謝秘書再次光顧後廚。
謝秘書先是用自己的飯盒裝了一些菜，接著才端著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