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
宏偉廣袤的仙宮大殿,正在劇烈震顫。
殿外的廣場上,有一座池子內沖起五色毫光,池內亦是漣漪抖動,震蕩不穩。
「一個人間國度,居然如此興盛!」
「那人間仙台再現,與泰山地脈相接,這一股氣機沖上來,連仙宮都在動蕩!」
「擅自從下界引仙台之力沖擊仙界入口,實在放肆!」
一道道聲音在仙宮大殿里起落。
「先前截教之人降下雷劫,想阻止仙台與泰山相合,你為何要出手阻攔?」一個穿褐色長袍,體型高大的老者,目光炯炯的質問另一人。
被質問的也是一個老者,白發皓首,但眼楮明亮如嬰兒。
「人間秦人之主,結束中土紛亂,將萬民歸于一國治下,是大功德。」
被質問的老者慢條斯理道︰
「且人間之事,我等在仙界,憑什麼干預?
他掌人間國度,位極人皇,在人間封禪祭告天地,有何不對之處?
人皇赦封百官以掌人間,又有何不可?
截教欲阻止,是因為截教與其交惡,我為何不能反過來阻止截教?」
白袍老者說話語速很慢,但一連串的反問,詞鋒犀利,讓其他人啞口無言。
他一邊說話,一邊探看下方地面起伏的白色雲氣。
他的視力仿佛能穿透雲霄, 甚至界壁的阻礙,觀察泰山上的變化……
不過入目的情景朦朦朧朧, 尤其是看向趙淮中時, 更是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
老者的目光中又多出幾分贊賞︰「這人皇資質, 吾所僅見,其修行數載便得入金仙, 善!」
「你從人間騎著牛上來,對這人間修者多有眷顧,看人間自然事事皆好!
此番你撥動天機, 釋放仙雷,阻礙那截教行事,截教必不甘休,你自去應對, 可莫要將我拉下水。」最先說話的高大老者道。
白袍老者道︰「以你之意,難道我該旁觀不予理會?任憑截教行事?」
高大老者︰「倒也不是不予理會。
只是神州地脈翻覆,氣機攀升, 未來變化難料,說不得要重現遠古時的一幕,吾等切記和人間過早有所牽扯。
參與不如坐觀,任憑事態自然發展,方合大道規律。
你看截教,就是和方方面面都有牽扯, 才導致今日, 派系林立,亂象已現。」
「你可別跟我談道, 大道有什麼規律, 吾不懂。」
白袍老者溫和道︰「以我看,秦之主既然有能力一統神州,不如早作接觸, 與其站在一個陣營, 彼此也是個幫襯。」
「這成何體統, 你的意思是拉攏那人間帝王?」
「不是拉攏,是坦誠相見。
不過總要待地脈解封進入下一階段, 出入人間更容易些,再行事不遲。」
仙宮內的交談聲, 慢慢沉寂。
————
陰間。
光線晦暗如寒夜。
一個身形消瘦的中年人, 正注視眼前光滑如鏡的一面暗灰色石壁。
那石壁高大如山,坐落在一座平原上。
「傳聞這三界石能探看天地人三界,但吾觀此石平平無奇,然將軍注視此石,已有整個時辰……可是在石上有所發現?」
中年男子身後,站著一員體型高大的將領,恭敬詢問。
那中年男子腰背挺拔,身形不高,穿黑色甲冑,肩上披著一件陰氣幻化的大氅。
多年的修行,讓他從陰靈反生,重新修出陽神人身。
他站在那,氣血沖霄,標槍般筆挺,從靜態中透出逼人的鋒芒。一雙眼楮有著冰雪般的凜冽。
往他身後看去,在寬廣的平原上,站滿了陰兵鬼將,數以萬計,皆身穿戰甲手執戰戈,一股陰氣遮天蔽日。
那中年人正是曾經的大秦殺神,能撫軍養士,戰必克,得百姓安集,故號武安的白起。
他從石壁上收回目光,自始至終都沒開口,回身上馬,往前行去。
身後的陰兵潮水般蔓延跟上,肅然無聲。
————
泰山。
封禪已經結束了。
趙淮中瞅瞅氣機連通三界,直入蒼穹的仙台柱,步履邁出,獨自進入了石殿。
石殿里,祭台自行側移出現,光曦明滅。
隨著石殿的放大, 仙台柱的體積增長, 祭台也出現了變化。
在原有的祭台區域上, 分化出一黑一白兩塊位置。
「因為仙台柱連通陰司和仙界,祭台三分,分別對應天地人三界?」
趙淮中來到祭台旁邊︰「此時要是進行獻祭,會不會和以往不同?」
他想了想,取出數件器物,往台上放去。
大秦征討天下,光抄家所得的好東西便不在少數。
他獻祭了三件東西,皆為仙器,當即被祭台收走。
忽然間,仙台柱,甚至整座仙台石殿都開始震顫。
仙台柱上光曦流轉,有獻祭而來的器物,徐徐出現…
從石殿外邊看,趙淮中進入仙台石殿不久,整座石殿就出現了震動。
半刻鐘的時間過去,他從殿內走出,臉上波瀾不驚,但腳步輕快。
「得了個青銅盒子,等回去研究研究……」
趙淮中回到山巔,對著仙台石殿伸手虛拂,石殿遂拔地而起,破空遠去,返回了咸陽。
隨著仙台柱的離去,泰山境內的變化,也在歸于平靜。
地面上的五色紋路消失,震蕩平復。
泰山境內,一直在擴大開啟的陰間入口,又重新恢復,近乎閉合。
這次封禪,天界有兩股力量露頭,其一是截教,另一個未知,但是阻止了截教釋放的雷光……此外還證實了仙台柱能連接天地,開啟陰間封印……
趙淮中總結封禪過程的變化,對身畔的姜姞笑了笑,拉著她回到了山下的帝輦上。
「回宮!」
「諾!」
秦軍蜿蜒如龍,踏上了返回咸陽的歸程。
秦軍走後,鄒衍等人也都陸續離開。
稷下的二祭酒田令臣,卻是在其他人離開後,走入了百官殿。
這殿內的格局是長方形,猶如朝堂。右側是秦人先賢良將,皆是已故之人,塑像精致,或站或坐。
已故之人對面,則是當朝重臣,百官之首的呂不韋,尉繚,王翦,韓非。
他們沒有塑像,但官位和名字的玉牌,整齊排列。
田令臣有些好奇,大秦之主登泰山封禪,主要目的之一,明顯就是這百官殿。
其中有什麼秘密?
凡秦境百姓都可出入,對百官祈願……田令臣回憶剛才鄒衍宣讀祭天告詞時的內容。
他對著其中的一個官位玉牌,執了一禮,然後觀察其反應。
下一刻,他就感覺到自己似乎和空間彼端的某個存在,通過那官牌為媒介,建立了一種虛渺的聯系。
田令臣吃了一驚……這麼容易就能形成神念聯系?!
民眾祈願,和百官產生聯系……田令臣亦是修行上的大家,見了玉牌的變化後若有所思。
————
回到咸陽,已經時近傍晚。
高空,截教的人間道場。
趙淮中和女神仙,狐狸精踫面。
「你將仙台柱挪到泰山的時候,仙宮里也出現了變化。
仙宮主殿的地面,映現出泰山上的情景,鄒衍誦讀祭天告詞的聲音,在仙宮內也能听見。」女神仙道。
另一邊是狐狸精︰「大王,我狐族在九方山找到一座金屬礦。」
她的聲音軟糯動听,帶著極具魅惑力的磁性。
姒櫻輕哂道︰「墨家之人已經找到了兩座銅礦,且比你狐族要早。」
狐狸精笑吟吟道︰「我只想幫大王做些事,沒想過誰先找到誰後找到的問題,也不想和人比較,謝謝姐姐提醒。」話落矮身對姒櫻施了一禮。
這狐狸精說話夾槍帶棒的,暗指姒櫻小心眼,把她的好心拿來和人比較。
姒櫻也不是善茬。
是她先開口挑的事。
眼看兩人要撕逼,趙淮中岔開話題,詢問另一邊剛從草原上回來的妖怪和胖虎。
胖虎有些萎靡不振,懨懨的模樣。
它的爪子上有一道傷口,血肉蠕動,正在恢復。
「那青銅門後非常凶險,我們進去的位置是一條山嶺,狹長達千里,山嶺內惡獸無數。
吾和杌在門後遇上四只鎮守銅門的惡獸。
之前在陰山下抓到的那匹白狼乃是一個陰靈分身,其本體就是鎮守銅門的守衛之一。」
妖怪道︰「我們與四只守門的惡**手,還未分出勝負,感覺到銅門氣機震動,即將關閉,便退了出來,並無機會深入,但是能確定那門後是陰司世界。」
「這麼說,陰山下方也有一處和泰山地脈一樣,被封禁的陰間入口。」趙淮中道。
妖怪點頭。
神州地下的一些遠古遺存的東西,指定是有內在關聯。
只是目前還難以確定具體有什麼關聯。
不久之後,趙淮中從截教道場下來,回到了咸陽宮。
妖怪和胖虎則啟程返回昆侖山。
女狐狸跟在趙淮中身邊,挽著他的胳膊央求道︰「大王晚上去我的寢殿好不好?」
趙淮中笑道︰「朕要先去修行,稍後再去尋你。」
「嗯,那我等著大王。」
狐狸精話落拋了個媚眼,才轉身環佩叮當,裙裾飛揚的去了。
女神仙愛生氣,稍後修行結束,得先去姒櫻那一趟,不然後院要起火……趙淮中心忖,轉而來到了宗廟石殿。
他並未立即修行,而是走向仙台柱。
這次仙台柱和泰山祭壇相合,引發五色神光融入仙台柱。
柱上字符位移,重新排列,出現了很多新的內容。
趙淮中過來便是在查看柱上的變化︰「遠古時期,人間和陰間能夠出入……」
他盯著仙台柱的其中一處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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