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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嚓一聲,花瓶四分五裂。

胡美當場頭破血流,卻動也不敢動,蜷縮在地上連連求饒。

這一出,朱雄英一點都不意外。雖說古往今來這麼直接動手揍功臣的皇帝幾乎沒有,而且極其有失體統。可老爺子誰?他本就是這些功臣們的老大,是他們的頭兒。

當大哥的打小弟,不是正常嗎?

再者說來,胡美這樣的人以前就是老爺子的兵。軍中帶兵,可不就是拳打腳踢麼!

「事到如今你還跟咱狡辯,你是不是以為咱老糊涂啦?」朱元璋還不解氣,四處踅模著趁手的東西,目光落在檀木椅子上,怒氣重重的走去。

「父皇息怒!」朱標趕緊攔著。

花瓶打一下頂多破皮出血,若是被檀木椅子砸結實了,只怕臨川侯當場命喪。

「給你子孫留錢財?」朱元璋繼續怒道,「你缺錢嗎?咱對文官們苛刻,對你這樣的人,可曾刻薄過?」

「你以為咱不知道你私底下做的事?平日不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該給你的勛田,一給就是幾千畝,什麼礦山森林,佃戶池塘哪樣沒給你!」朱元璋繼續咆哮,「更別說當年打仗的時候,讓你金山銀山的往家搬。你家里的倉庫,金子銀子糧食綢緞都堆滿了,還說要給你子孫留錢財!?」

「要多少是多?你就是貪得無厭!」

「你貪也就罷了,咱知道就沒人不愛錢。私下弄了生意,你他娘的好好做,不也一樣能賺嗎?還他娘的欺行霸市,胡作非為?」

「你們家一個掌櫃的,就能支使應天府兵馬司的指揮,還跟人家外地客商說,不把棉布賣給你家,就讓人家生意做不下去!」

「你臨川侯威風呀!比咱這個皇上還威風,咱做金鑾殿的人,都不敢說這話!」

一番斥責,胡美驚恐交加。

「皇爺,老臣是真沒想到,那些奴才有那麼大的膽子?老臣真是不知道呀,老臣知皇爺最是見不得這些,哪敢如此妄為?」

「你他娘的還不承認,錯都是別人的?」朱元璋更怒,一把推開朱標,走到殿外,唰的一下抽出侍衛的腰刀,「咱宰了你!」

「太子爺救臣!」胡美嗖的一下,躲在朱標身後。

朱元璋持刀,對朱標道,「你起開?別護著他!」

朱標躬身道,「父皇,不是兒臣護著他。而是他畢竟是國朝的勛貴,又是外戚,您這麼殺了,是不是?」

朱元璋腳步停住,冷臉看著胡美。

「皇爺,老臣知錯了。是老臣的錯,老臣這就」胡美繼續求饒著,「老臣不狡辯,不推月兌。老臣這就命人打死那些仗勢欺人的奴才,這就這就補償那客商的損失雙倍!」

「老臣老臣老臣老臣認錯,隨皇爺打殺!」說完,重重的叩首。

雖不是核心的淮西勛貴集團出身,但胡美也跟了朱元璋二十多年,了解老爺子的脾氣。

你若是大大方方的承認錯誤,認打認罰反還好說。你越是狡辯,越是推月兌,老爺子越是不容。

「現在認錯,晚了!」朱元璋冷哼一聲,「咱已經讓毛驤去你家抓你那些狗仗人勢的奴才去了,咱要看看,這些年他們到底做了多少欺負人的事。這些事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糊涂!」

說著,又冷笑一聲,「至于你這殺才,嘿嘿!來人!」

外面侍衛鏗然進來,「皇爺!」

「拉下去,交給錦衣親軍,入鎮撫司詔獄!」朱元璋冷喝道。

「遵旨!」

幾個侍衛上前,拖著爛泥一樣的胡美往出走。

胡美亡魂皆冒,渾身瑟瑟發抖。

錦衣衛的詔獄,就沒听說又進去的人,能囫圄出來的。

「皇爺,臣知錯了,皇爺,皇爺!」

「太子爺,太子爺,您幫臣說句話,說句話呀!」

「皇爺,皇爺」

胡美的聲音漸漸遠去,屋里朱家爺仨誰都沒說話。

朱雄英是事不關己,躲在一邊看熱鬧。

而朱元璋則是瞪著朱標開口,「你小子怎麼就這麼濫好心?」

「不是兒臣濫好心,即便臨川侯有罪,也該督察院,大理寺,刑部三司會審。若父皇失手打死了他,于您的清名有損!」朱標低聲道。

「清名?」朱元璋冷笑,「咱這輩子就沒指望能落下啥好名聲!」說著,扔了手里的刀,「以後那些殺才犯事了,不許你開口求情!」

「父皇!」朱標苦笑道,「到底是國朝的老臣,寬容半分吧!」

「哼!」朱元璋皺眉,「你當老子樂意沒事殺人?」說著,繼續道,「咱已經下旨了,讓錦衣衛去好生查查,看看勛貴們是不是都和胡美這殺才一樣,貪得無厭。家中金山銀山了,還要在外頭與民爭利。看看他們家中的奴才,是不是也這麼猖狂!」

說到此處,上前幾步,「這些殺才,都是蹬鼻子上臉的,給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的。今日你遷就他們,來日你就要頭疼!」

「咱對他們嚴厲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說著,朱元璋忽然一指朱雄英,「還不是為了他?」

「這些事,你不要管。這些天求你的人定然不少,你別管他們!」

一听這話,朱雄英就知道,朱標擔心的來了。

老爺子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當然要借胡美一事,好好整頓下朝堂上勛貴外戚之中的歪風邪氣。

「父皇,兒臣沒有旁的意思,不是庇護他們,兒臣也知道他們私下里什麼德行,而是」朱標苦笑下,「而是,快過年了,您老也忙了一整年了,咱能不能過個安穩年!」

「就算是事,能不能過了年再說!」朱標繼續道,「大過年的,何必弄得人心惶惶,何必在過年時候殺人?」

朱元璋沉思片刻,「殺人還要看黃歷嗎?」說完,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

見朱元璋走遠,朱雄英湊到朱標身邊。

「父親,保不住了?」

朱標笑笑,「保得住!」

「皇爺爺說要殺人了?」

「大過年的,殺啥殺!」朱標笑道,「你皇爺爺最後一句是氣話!」

朱雄英想想,繼續問道,「你方才說能保得住,那為何看著胡美被下了鎮撫司的詔獄!」

「你小子這會兒怎麼這麼笨?」朱標敲了一下朱雄英的腦袋,「把他從詔獄中保出來的恩情,是不是比在這保他的恩情大?」

朱雄英恍然大悟,「高,實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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