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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 去月球

「發射已經準備就緒,您現在就能啟航。」路鳴澤的對講機里傳來蘇恩曦的聲音。

廣闊的空間中,數十名幸存科技人員正在圍繞著那座火箭做最後的調試,路鳴澤站在它的最前方,凋塑般望著月亮。

此刻的他出奇安靜,完全無法想到他于十分鐘前殺死了一位龍王,還是用那樣純粹暴力的方式。

路鳴澤穿上那身看上去過于憨笨的宇航服,鑽進火箭駕駛艙,朝鏡頭前比出一個大拇指的手勢,外加自信一笑,像是即將遠航的水手。

「真是的,您平常可沒這麼安份啊。」蘇恩曦嘆氣的聲音傳來,「您可是的一個神經兮兮的話癆,都這種時候了,難道不想發表一些夠分量的感言嗎?沒準以後的歷史課上要考。」

「抱歉,恩曦,麻衣,我現在不知為何不太想說太多。」路鳴澤躺在駕駛座上,悠然打量這座火箭精巧的內部結構。

「是因為真正的決戰還沒到來嗎?」

「沒錯,現在雖然我們腳下正倒著一位龍王的尸體,看似離結局很近,但實際上真正的敵人還未出現。」路鳴澤低聲開口,用離別的目光與不遠處的酒德麻衣對視。

「再見,麻衣,恩曦,如果能回來的話,我會跟零說一聲對不起。」

蘇恩曦再次嘆氣,有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現在這個魔鬼忽然這麼多情起來,想必是他也感受到了死期吧。

「死亡的深淵撕裂在所有人面前,萬物都涌向那道深淵,唯有跨越過去,才能獲得真正的新生。」路鳴澤按下最後的信號按鈕,整座火箭也轟隆隆動起來,底座噴吐出大量白煙,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

火箭升空了,透過它尾後的火光望去,月亮仿佛都在燃燒。

真空中,世界迎來了絕對的寂靜。

如果說尼伯龍根中的寂靜是死亡與腐朽,那麼宇宙中的寂靜應該屬于生命與神奇吧,兩者唯一的共同點是孤獨。

路鳴澤不知道,當他穿梭在現實中的宇宙時,西子月同樣也在穿梭一片虛幻縹緲的宇宙,距離遠得同樣像是星球之間。

上千公里的高空中,路鳴澤回頭而望,整顆星球都籠罩在動蕩的風暴中,那並非元素風暴所引起的災難,而是世界樹本身扭曲所帶來的異常。

「要開始了。」耶夢加得望著窗外說。

楚子航循聲望去,海水正在動蕩不安,無形的風暴在海面上形成,海水像是倒灌似的逆流向天空。

植物也在瘋狂生長,樹木的根系破土而出,雜草蔓延過庭院,涌向他們這棟小別墅的落地窗內。

楚子航攜帶過來的煉金子彈也像擁有自我活性一樣,原地彈跳起來,到處滾動。

「這不是元素亂流的現象。」楚子航冷靜判斷。

「的確不是元素亂流,而是單純的世界規則被修改了,你看你自己身上的傷疤都在快速愈合。」耶夢加得躺靠在沙發上,讓身子往里陷得更深一些。

楚子航的目光挪向鏡中的自己,發現他身上那些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傷疤都在愈合,重新換發生機。

與其說那是高超的恢復力量,不如說是時空倒轉,他的體態正逐步恢復到受傷之前。

「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是新的龍王復活了嗎?」楚子航低聲詢問。

「差不多,原本被按下暫停鍵的諸神之黃昏重啟了。」耶夢加得將整罐啤酒一飲而下,大有敞開心胸,迎接末日的豪氣。

「接下來就是連我都未知的領域了,建議隨便找個露天的地方,靜靜觀戰就行。」

異變充斥世界各個角落,卡塞爾學院內也一片混亂,連副校長都對其啞口無言,完全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一切的發生。

熒光波動的營養艙中,昂熱緩緩睜開眼楮。

更遠的深山老林中,愷撒與龐貝踫杯,各自躺在沙灘椅上,望著被異色遮涌的圓月

城市的光芒驟然變暗。

奧丁緩緩靠坐下,像是一尊耗盡發條的凋像,眼中的金色的火光也暗澹下來,發出疲憊的呼吸。

「看樣子,西子月那邊很順利。」路明非勉強地發笑,嘴里都是血。

他試圖支撐著站起來,但想了想沒那個必要,索性直接大字型往地上一躺,松開一直死死握住的昆古尼爾,槍柄上滿是他的鮮血。

已經不用再戰斗了。

西子月那邊得手的一刻,所有英靈都失去了來自世界樹的力量供給,紛紛撲倒在地,只剩奧丁本尊這種怪物還有余力與路明非對視,那眼楮惡狠狠地盯他。

「看樣子,這個世界也快到時間了。」

路明非抬起頭,看著漫天耀眼的流光飛躍,在空中拉出無數道火箭升空般的痕跡,結晶的花瓣飄落而下。

那些光來自大地深處,它們破開地面與海洋,暢游在大地表面,如絲線般環繞這顆星球。

這就是世界樹煉制分支的樣子,像是千萬只精靈吞噬瑰麗的藍寶石,每一道光束都是它伸向現實位面的觸角。

原來世界是這樣毀滅的,看看也不錯。

正這麼想著的時刻,地面聳動,瀕臨陣亡的芬里厄用最後一口力量破土而出,大口呼吸外界的新鮮空氣。

整支亡命沖鋒的隊伍逐一從它的 背上滾下來,每個人都是一臉劫後余生的表情。

這群家伙命著實夠硬,頂著英靈們的進攻迂回大半天,成功拖到他們全都倒下。

零第一個注意到不遠處那個躺在地上的男人,看清他面孔的一刻,心中的某個僵硬很久的地方仿佛重新活動了起來,淚花也閃爍起來。

好比無悔之愛,多年後你再見到那個人,眼淚落下的速度快到來不及悲傷或悔恨。

她不敢相信地走出幾步,在見到那個人正露出一臉局促的笑容之後,她加快了速度,沖向對方,以擁抱的姿態。

「笨蛋!你都到哪里去了!」擁抱住的同時,零用力一巴掌扇了上去。

這一耳光打得路明非一懵,半天沒回過勁來,但仔細想想,好像也什麼不對,漫畫里不經常這麼演嗎?時間過去很久,總有一個守候多年的女角色用眼淚,也用一巴掌回應那遲到許許久的回歸,這時候男主應該默默接受一切,並用含情脈脈的聲音說抱歉。

事到如今,他路明非也終于領略到了愷撒所說的「男人臉上的巴掌印是榮耀」的境界。

「哎呀!我親愛的師弟!你怎麼現在才出現!你知道這段時間,我對你的長相廝守,日夜懷念有多感天動地嗎?」

還沒等零開口多說一句話,芬格爾也一把眼淚撲了上來。

別看這人哭得淚流滿面,結果一看動作他幾腳欻欻蹬了上來,在路明非臉上留下幾個大碼鞋印。

「滾!就你還長相廝守呢?信不信假如是你欠我錢,而不是我欠你錢,這幾年你每晚都能睡得跟小豬一樣憨撲撲!」路明非瞬間來火,當場咆孝,「還有!你這幾腳是幾個意思啊?是覺得多對我造成一些傷害,能顯得你更加對我牽腸掛肚嗎?」

「咳咳,不好意思,你看啊,我們剛剛惡戰完,情緒總歸是有些激動,難免控制不住表達自我的方式等等?你手里捏的啥玩意?昆古尼爾?你對面的那位又是誰?奧丁本尊?」

看清周圍的一刻,芬格爾一個驚乍,連忙後退。

不遠處,奧丁依舊虛弱地端坐著,不願就這麼倒下,也無力再次發起進攻,更何況現在進攻已經毫無意義。

他的目光落在零和芬格爾身上,封凍多年的眼神出現了一絲削融,徐徐化開。

零和芬格爾也驚訝地看著奧丁,他的面孔看上去分明就和路明非無異。

路明非伸手,搭在這倆人的肩膀上,擠出一個疲憊的微笑︰「放心,他已經沒有力量了,所以去握握他的手吧,他沒準很需要這個接下來的一切,交給西子月就好。」

路鳴澤到了,月球背面。

這段太空之旅花了多長時間,他並沒太明確的概念,仿佛只是一個閉眼,然後睜眼的瞬間,就抵達了目的地。

這里是距離月球背面數百公里的上空,從這里望去,月球依然是那樣荒涼又壯麗,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但路鳴澤看得到,某個區域的上空籠罩著反常的烏雲,延綿數百公里,隱隱能看到雷電穿插其中。

火箭正在朝那個地方降落,速度越來越快。

接觸烏雲的一刻,火箭也開始在外界壓力下逐步解體。

在降落至某個高度時,它轟然爆炸,濃煙之中竄出猙獰的黑色雙翼,像是掙月兌封印的惡魔。

路鳴澤俯瞰著腳下深紅色的海域。

這里就是黑王的埋骨地。

曾經死去的一刻,黑王依靠它不可思議的力量,跨過茫茫星海,來到了月球之上,將這里作為它的長眠之所。

當它徹底閉上眼楮的一刻,它的精神領域自動形成囊括方圓數百公里的尼伯龍根,血水變成紅色海洋,骨節從海洋中升起,形成林立的黑鐵十字架,它的力量則藏在海水的最深處。

這片海域,就是黑王的龍軀。

路鳴澤不動聲色,依舊如惡魔般降臨,沒入深紅色的海洋中。

方圓數百里的海水都沸騰了,翻涌起滔天海嘯。

海水中不斷有鎖鏈般的觸須伸向路鳴澤,它們是從海水的最伸出出來的,觸須上布滿金黃色的眼童,甚至是口器那些口器在嚅動,在發出聲音,神聖的交響,靜謐的悲歌,黑暗中的低聲細語路鳴澤甚至听到那些口器在喊自己的名字,已經被他遺忘數萬年的古老龍族時代名字。

從他接觸海水的那一刻起,吞噬就已經開始了,但這場吞噬並非傳統意義的上的一位龍王吞噬另一位龍王,而是一場試煉,黑王在試煉來者,看對方是否有資格吞噬自己。

如果沒資格,那麼那個人將被觸須上的口器吞噬,世界有關他的記憶也徹底消失。

如果有這個資格,那麼那個人將得到最為無上的力量。

評判這個資格的標準之一,是內心的願望,只有那些來自地獄,渴望向許多人復仇的魔鬼才有資格得到它的承認。

月亮,正在變紅。

赤色的大潮正沖刷著這顆荒涼的星球,遠在地球上的人們清楚地看著它一點點泛紅,像是一場血腥的月食。

耶夢加得眉頭皺得極其難看︰「月球上,有人正在吞噬黑王的力量。」

「月球?黑王的埋骨地在那里?」楚子航驚訝。

「事實已經顯而易見,只有黑王復蘇那樣驚天動地的大事,才能引發行星級的劇變。」耶夢加得嚴肅。

「它的骨骸在那顆星球上安置了數萬年,這數萬年的時間里,它一直在攫取這顆星球的力量,久而久之,它已經與這顆星球密不可分,它的血液改變了月球最深處的土壤,奇跡般產生了大量水分,也激活了死活火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在那顆星球的溫度也正在不斷升高,產生出大氣層一類的東西說白了,那顆星球正在迅速換發生機,搞不好已經變得比地球更適宜人類居住了。」

「也就是說,如果這波危機能挺過去,人類可以很輕易開發月球?」楚子航下意識發問。

「喂!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樂觀了,這就開始思索戰後重建的事了?沒看到那東西要是從天而降,我們都得死絕嗎?」耶夢加得氣哼哼。

「我有預感,吞噬掉黑王力量的是那位至尊,要是他回來,我肯定第一個死,相反你沒準還能憑借與路明非過鐵的關系苟住一命,將來你搞不好還真能弄到一張月球良民證。」

「他如果要殺你的話,我會拼盡全力的。」楚子航一臉認真,直視對方的眼楮。

耶夢加得愣了愣,隨即頭頂噴出一陣蒸汽,小火車嗚嗚拉響汽笛。

「白痴啊!你要表白好歹來點前搖啊!這麼直球,誰接得住!」

窗外的夜空忽然被一道白色的光柱點亮。

那道光柱從視野的最盡頭升起,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直升天空,進入大氣層。

那可不是什麼火箭飛行棋,而是一道純粹的光柱,像是天地初開的第一縷光那樣,照亮它所輻射的整個半球。

它的方向,同樣是月球。

「西子月,回來了。」耶夢加得輕輕地說

月球,朝向地球的那一面。

大地被一雙古奧猙獰的利爪分開,赤紅色的海水沖天而起。

路鳴澤如黑色的十字架那樣從赤潮中升起,像是沐浴在聖光中。

和耶夢加得預測的一樣,短短數小時的劇變中,這顆星球已經變得十分適合生存,綠葉悄悄在土里發芽,大氣層在空中凝聚,生機和氣盎然。

「那麼,該回去了。」路鳴澤用魔神般的聲低語,打量這具新得到的軀體。

這就是黑王的龍軀嗎?的確足以稱之為完美,這麼看來造神技術的確在一代代改進,身為世上的第二代神明,的確強于原始的初代神明。

那麼問題來了,初代神明與二代神明的融合,會強于第三代神明嗎?

「你說呢?西子月沒準我也用姐姐這個稱呼比較好一點?」路鳴澤抬頭,冷漠望著天上的那束光。

西子月俯瞰著月球上的對方,以神明的姿態。

她身上渾然沒有龍化的跡象,純潔得超然物外。

穿在她身上的既不是甲胃,也不是刺客裝束,更不是什麼緊身作戰服。

而是婚紗,裙擺長得像是流雲。

她在婚紗的簇擁下緩緩落地,遙遙與路鳴澤對視,赤紅色的激流在大地的裂縫中拍動,雷鳴陣陣,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搖搖欲墜。

「路鳴澤,好久不見我可以這麼敘舊嗎?」西子月說。

「當然可以,當那個笨蛋完全蘇醒記憶的一刻,我這邊也蘇醒了,還共享與他的後續記憶。」路鳴澤用清爽的聲音回答。

「不得不承認,我和他的確是一體的,他與你的一言一行,就是我的真實表現,也就是說,你可以把我看成你那漫長旅途中一直陪伴你的寵物,不久前我們還在開結婚的玩笑來著你現在真的穿上了婚紗,是想將這個玩笑繼續開下去嗎?」

宛若回應路鳴澤這句疑問一樣,西子月輕盈揮動蕾絲包裹的臂膀,兩支光築的長矛赫然出現在她手中,矛頭盛開著高潔傲岸的白薔薇。

當世她吞噬世界樹底座時,也自然獲得了類似路明非的那種能力依靠認知作戰。

她想了很久,才決定以這身行頭出戰,在她看來,這也許是自己最強大的形態,一身只能穿一次的神聖服裝。

而最強武器,就是她不久前領略過的,與路明非同款的昆古尼爾。

再也沒有多的語言,兩人隨即進入戰斗狀態。

西子月撐開身後雪白的羽翼,光環在她頭上點亮,除了新娘之外,她還兼具天使這一層屬性。

路鳴澤也撐開了新生黑王的雙翼。

成排的黃金復眼在那對翼膜上展開,每只眼楮都透出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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