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
墜落
無盡的墜落
仿佛墜向永無止盡的空洞。
直到一抹冰涼在鼻尖上劃開，西子月才 然睜開眼楮。
灰白色的天空中，雪花正緩緩落下，仿佛連時間都變慢了。
西子月撐著坐起來，發現周圍是一片白雪皚皚，不遠處的雪線起伏，勾勒出心曠神怡的丘陵與山地，偶有枯萎的樹木孤零零插立在白雪中。
又是雪地場景，總感覺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她總在與這個場景打交道。
如果說鯨中之城的雪帶著一絲童話韻味，那麼她此刻所處的這個世界只能用荒涼來形容，空氣里飄蕩著死亡的氣息，生命徹底絕跡。
這就是自己的故鄉麼？真叫人沮喪。
今天的她又在美強慘的慘之道路上邁出了結結實實的一大步。
正要起身時，疲倦感油然而生，讓她在雪地里摔了一跤。
這就是連搓三個滅世級言靈的代價，耶夢加得承受了，她自己也承受了。
使用昆古尼爾同樣要人半條老命，那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命運之槍，而是由她最精華的鮮血凝結而成的致命一擊，現在的感覺堪比連來三天大姨媽。
鬼知道得喝多少紅糖水才能把血補回來！
西子月再次躺了下來，枕著舒適柔軟的雪地，認真思考接下來的步驟。
眼下最嚴肅的問題不是她在哪，而是她得搞一套衣服來。
她現在身上只有一層單薄的毯子，就是在源氏重工樓頂醒來的那身。
好在吞噬掉諾頓的龍骨後，她已經徹底與寒冷絕緣，能肆無忌憚地在這片雪緣上舒展身姿話說回來，海洋與水之王的力量好像更耐寒才對？或者說與寒冷融為一體？
第二件事是她還是得弄清這里究竟是哪里。
附近的溫度大概在零下二十度左右，想來應該是某個緯度很高的地區，只可惜附近幾乎沒有植物，否則她可以憑借淺薄的地理知識來判斷一下自己的大致區域。
「說起來，現在這里真的還有活人嗎？」西子月對著迎面飄落的小雪喃喃自語。
除了雪花之外，她還能看到空氣中彌漫著的大量塵埃顆粒，那是元素死亡後的結晶，含有對人體乃至混血種都很致命的毒素。
這樣的結晶大量散布在空氣中，一眼望不到頭，它在高空中更是密集，想來它連陽光的熱度都吸收了，完美符合冷戰時期人們對核冬天這個概念的預測。
在這樣的世界下，真的還有人類活著嗎？
西子月迷茫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沒過太久，雪地上傳來的震動讓她迅速警覺起來。
不遠處，有成群結隊的機械化部隊在行軍，還有槍炮聲，顯然是在激戰。
這是個好消息，不論是誰與誰為敵，至少說明現在還有人活著。
西子月裹著毯子迅速移動起來，雖然狀態堪憂，但畢竟融合過海洋與水，也吞噬過青銅與火，她依舊能爆發出S級混血種的戰斗力。
她很快來到了雪地的盡頭，一處懸崖，視野一覽無遺。
下方同樣被白雪覆蓋的丘陵上，五輛裝甲吉普車模正在瘋狂逃竄，被金屬籠罩著的人形正掛在吉普車外車，朝後方開火，子彈在空中拉出赤紅色的軌跡，赫然是煉金子彈的效果。
西子月有些吃驚，不是因為煉金子彈，而是因為那些金屬籠罩著的人形。
她在裝備部見到過類似的東西，它們被命名為戰術骨骸，能像古代甲胃一樣武裝人類的四肢百骸，使其能完成既高強度又高精密的作業，是每個男人夢寐以求的武器，不亞于高達的地位。
不過這項技術還遠未成熟，還停留在科學好男兒浪漫幻想的階段，但在這條世界線上，它似乎真的成功了，還實現了量產。
籠罩在戰術骨骸中的戰士們瘋狂向緊隨其後的追兵開火，而追擊他們的東西，西子月同樣吃驚不已。
那是外形整齊劃一的龍族亞種軍團，粗壯的四肢著地，鱗片上有它們各自的編號，而它們的頭部居然全由機械構成，三只墨綠色的攝像頭充當了它們的眼楮。
這玩意西子月也僅僅只是在裝備部的夢想清單上見過，說要將科學與煉金術相結合，打造出符合他們審美的怪物，但前提是只听從他們這群造物主。
戰術骨骸項目好歹還有具樣本，而這個項目則完全僅停留在圖紙上，原因是狗日的校長不給批經費。
原本只存在于幻想藍圖中的技術，在這個近乎毀滅的世界居然一一變成了現實。
而統領這批龍族亞種軍團的隊長，則是一位真正的純血龍族，他穿著黑色的制服，撐開雙翼，盤旋在軍團的上方，如獵鷹般追逐著前方逃亡的獵物。
它有著次代種的實力。
花費不超過三秒的時間，西子月迅速在這兩撥勢力之間做出了選擇。
她裹住毯子，俯身沖下了懸崖，揚起一道醒目的雪塵。
「隊長！那邊有東西過來了！」車隊為首的駕駛員喊道。
隊長扭頭望向那道從側翼包抄過來的雪塵，在戰術骨骸的加持下，以及隊長本就不錯的勢力，她能清楚看見西子月的臉，以及與她這高昂氣勢截然相反的廉價布毯。
西子月也注意到車隊那邊有人在看她，于是試著用正直的眼神告訴對方不要開槍。
照這個速度下去，雙方會在前方的某個截點交匯。
某位戰士下意識將大口徑狙擊槍對準狂奔而來的西子月，但被隊長阻止了︰「別開槍，賭她是來救我們的。」
現在的情況很緊迫，後方的龍族亞種軍團緊咬不放，前方又不知道還有怎樣的敵人在埋伏，倒不如相信這個從側方切入過來的女孩是救星。
車隊就這樣保持既定速度前進，即將相遇的一刻，西子月向前一躍，抓住從後排座窗戶上伸出來的戰術骨骸手臂，輕盈鑽進了車內。
車里已經為她留好了空位，就在隊長的旁邊，周圍是明晃晃的合金小刀與槍口，防止有不測發生。
「有狙擊槍嗎？」西子月省略一切前置步驟，直接開口。
隊長也是個很干脆利落的人，一個眼神示意，屬下立刻將一支大口徑狙擊槍交到了西子月手上。
拿到槍的一刻，西子月愣了愣，它的風格過于科幻，雪白的槍身上泛著鏡面般的光滑，第一反應是電影道具，可它那厚重的金屬感說明它是一件實實在在的武器。
彈夾部分是鏤空的，能清楚看到里面的蒼紅色彈頭，應該是火元素一系的子彈，但型號依舊是西子月沒有見過的，想來又是超前科技。
「足夠了嗎？」隊長問，是個女孩的聲音，透著薄冰般的輕盈感，居然還挺耳熟。
「足夠了，應該。」西子月沒空在意這份耳熟。
吉普車的天窗打開，西子月將槍架向天空，對準那只純血龍族的頭顱。
透過瞄準鏡，對方嘲弄的笑容在西子月眼中一清二楚。
混血龍族展開了無塵之地的防護領域，它不算閃避，而是用純粹的力量踫撞來讓這群弱小的人類感受絕望。
西子月的黃金童開始升溫。
她扣下了扳機。
言靈•天狼，對于現在兼具海洋與水和青銅與火兩種究極力量的她而言，這是絕佳的言靈。
槍聲響起的一刻，所有的嘈雜都被掩蓋了，蒼藍色的火焰如流星般從車隊和龍族亞種軍團的頭頂掠過，所有人都听到了淒厲的狼嚎聲。
那位純血龍族的嘲弄表情僵住了，在子彈還未抵達它的領域前方時，狼群的注視就已經讓它手腳冰涼，心髒驟停，前一秒的自信滿滿全都成為笑話。
曾經在馬耳他的左戈島上，西子月用天狼一擊斃命翱翔于天空的龍形死侍，那次她的子彈上只附魂著五匹狼，而現在的她能召喚的狼群可謂不計其數，是真正意義上的群狼戰術。
那已經不是狼嚎了，而是龍王的吐息。
0.3秒的光耀過後，次代種純血龍族連同它的領域一起灰飛煙滅，變成一具拖著藍色火焰的隕石墜向地面，在雪地上升騰起蘑孤雲般的白霧。
失去牧羊人後，龍族亞種軍團紛紛失去感官似的，彼此相撞踩踏在一起，車隊也抓住這個時機一舉將它們全都甩開。
整個車隊雅雀無聲，所有人都啞然望著天空，仿佛那道藍色的流星還定格著。
「剛才那究竟是什麼？是流星嗎？」
「不知道，應該是秘密研制的子彈吧。」
「誰開的槍？」
「好像是隊長的車上」
「你們剛才有人听到狼嚎聲嗎？」
片刻過後，頻道里迅速熱鬧了起來，有人在慶幸劫後余生，有人則在追問剛才的那一擊是怎麼回事，唯獨隊長的這輛車上一片死寂。
西子月緩緩靠坐在後座上，額頭上布滿汗珠，沒空關注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驚詫目光，作為卡塞爾的選美冠軍+女武神，她已經習慣了驚艷全場，收獲各種各樣目光。
雖然她本來就很累，但好在高等級言靈這種東西就像貧瘠的胸前呸，就像海綿里的水，擠擠總是會有的，只是使用完後會更累。
「剛才那個是言靈•天狼對吧？序列號95的超危言靈？」隊長車上的某位精英成員一下子認出了它。
傳聞這個言靈使用的一刻會有淒厲的狼嚎聲，子彈或弓箭也會化身成一道藍色的流星，和剛才的那一幕完全吻合。
「喂，剛才那是多少匹狼呀？我听到了三四聲七八聲不，不止這麼多！我听到了數量驚人的狼嚎聲！你的體內究竟豢養著多少匹狼？」
這個問題想想就讓人害怕，天狼是個對人體傷害很大的言靈，狼群數量與威力成正比，也與對主人的危害成正比，等于與主人的壽命呈反比，在如今這個缺少醫療資源的時代中，究竟是什麼怪胎能帶著一大家子狼群活到現在？
等等，比起這個，眾人忽然發現這個女孩那過于簡介的裝束更令人在意且不談暴不暴露的問題，她難道就不冷嗎？
隊長解開頭盔，與西子月握手︰「謝謝你的出手相救，我的名字是零•拉祖莫夫斯卡亞•羅曼諾娃，來自末日據點01，是這支隊伍的指揮官。」
「我叫西子月等等？你叫什麼？」西子月的眼楮正要因疲憊而合上時，一個鯉魚打挺來精神。
「零•拉祖莫夫斯卡亞•羅曼諾娃？零？」西子月定楮望著隊長。
雖然隊長解開頭盔後，還戴著類似于防毒面具一類的東西，但她那冰藍色的眼楮，白金色的發絲卻是西子月再熟悉不過的模樣，氣息更是一模一樣。
西子月這才注意到，雖然她一直坐在隊長的位置上，但她身上這套戰術骨骸卻格外嬌小，說是修身都不為過，完美切合零的蘿莉身段。
「你真是零？」西子月依舊不可思議地望著對方，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都能遇見她。
「是我，你究竟是誰？」零多了一些警惕。
「真是太好了」西子月的眼楮緩緩閉上
再度醒來時，已經是室內了。
西子月躺在素白干淨的床上，旁邊就坐著零。
這里不是醫務室，更像是老小區的房間，澹澹的光從窗外透入，外面還有孩子們玩耍的聲音。
見到西子月醒來，零將一杯熱茶遞了上去︰「說說你的來歷吧，陌生人。」
艱難的思索後，西子月一邊小口泯著熱茶，一邊一五一十全說，包括那些即便在混血種听來都匪夷所思的事。
「從另一條世界線上過來的？」零的眉毛一抽。
西子月點頭︰「我在那條線上還和你關系不錯來著」
這番對話持續了很久，窗外的光也逐漸變暗，看樣子是晚上到了。
「我大概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了。」零合上一直做筆錄的本子，面露沉思。
之所選擇相信，是因為西子月回答出了一些關于零自身的小秘密問題。
比如她喜歡听老國歌，不過不是《牢不可破的聯盟》，而是《天佑沙皇》。
還比如她有一個養熊的夢。
還比如種花甚至種田都很有一手。
還比如總之都是些在別人听來很離譜，但只有和她認真相處過一段時間才會知道的秘密。
「你來這里，是為了擊殺奧丁本尊？」零很順暢地說出了奧丁這個詞，沒準在這里，奧丁是個常識存在。
西子月點頭︰「還有，路明非在等我。」
零明顯動搖，眼神微微暗澹。
「那好，跟我來。」
「你知道他在哪？」西子月一驚，心說這進度能快成這樣？莫非他在你們這據點當村長？
「這個給你。」
遞到西子月手上的是一件圍裙。
「這個是」這回輪到西子月抽眉，她的吐槽機制正在瘋狂預警。
「做晚飯，你是女孩子，應該很會做飯吧？」
零不知從哪又模出了一件圍裙，自己穿上。
西子月無從下槽，只覺得拳頭在微微變硬發抖。
「我能問一下，這與我們剛才的對話，擊殺奧丁本尊，尋找路明非，有什麼承上啟下的聯系嗎？」西子月揉捏發痛的太陽穴。
「我的意思是，無論你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既然來到我們這個據點，就得做好承擔勞務的準備今天輪到我做飯，你也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