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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 暗夜會談

晚上,漆黑的夜幕降臨。

一整個下午,西子月都被伊麗莎白摁在換衣間里,嘗試了從黑暗哥特到重金屬朋克等各種各樣的風格,直到晚餐才被放過。

她的房間被安排在了最頂層的主臥,落地窗直通寬闊的陽台花園,數十種芬芳艷麗的顏色在黑夜里安靜盛開。

深夜,她推開落地窗,走到了陽台上,一坐靠在了搖椅里,吹著愜意的冷風。

自從與七宗罪融合之後,她越來越不怕冷了,再冰涼的風吹到她身上,都只是一陣春姑娘的揩油。

好比她現在,雖然最近的夜間溫度低至5℃左右,但這並不妨礙她只穿著單薄的睡裙到室外當野貓。

「路鳴澤,出來,說點話。」她啐飲加冰的紅酒,口吻像是法師召喚寵物。

「,小的在。」路鳴澤的身影從陰影里恭敬走出,胸前還插著一朵紅色的玫瑰。

他一出場,背景音樂似乎都變了,從愜意悠閑的晚風曲變成了幽幽的空噪,仿佛陰冷的風從一個黑暗的洞穴里刮出。

「你果然在這里。」西子月直視對方。

「是啊,自從姐姐你成功與那幾把七宗罪融合了之後,我再想找你就方便多了,不過這也挺可惜的,你觸發遇見我的場景可是本節目的高人氣節目,這節目就這麼沒了,我怪心痛的。」

小魔鬼依舊掛著樂天的微笑,俏皮地坐在了西子月對面,也模出一個酒杯開始倒酒,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外人。

「所以我現在的生命只剩下3/4了?」西子月低頭盯著酒杯,仿佛那是她剩余的生命值。

「沒錯,這世界上的一切禮物與饋贈都是有代價的,你還能引發三次奇跡,我看好你哦。」

「可是我完全沒有生命流逝的感覺。」西子月活動著手掌,反復開合,「意思是我本來能活100歲,現在只能活75歲了?」

「生命可不是用壽命來衡量的東西,再說了,你人生中最末尾、最衰老的25年怎麼能與前75年比呢?」路鳴澤小嘴抹油似地發笑,「我們魔鬼在收賬這方面可賊精了,不會吃虧的。」

「那它到底是什麼?」西子月認真地發問,目光逼得很緊。

「姐姐啊,你這麼問就很沒意思了,我們干謎語人這行的,向來忌憚將秘密用大白話說出來,這樣我們會扣業績的。」

「你不是魔鬼嗎?怎麼又跳槽到謎語人那一塊了?」

「魔鬼是種族,謎語人是職業,就好比你雖然是個美麗高貴的精靈族,但並不妨礙你成為獸人上司手下的程序員。」

伴隨著西子月手中高高舉起、隨時都要砸下來的酒杯,場面一度陷入僵局。

猶如多年的謎語人癥被治好了一樣,路鳴澤露出漢弗萊式的坦然微笑︰「我承認,我也不清楚後果,畢竟我不知道路明非的那最後一個1/4有沒有交出來我只知道,當你的4次許願全部兌現後,會有很不好的事情發生。」

「那我現在的1/4是在你手上嗎?」西子月問。

問到這個問題時,路鳴澤的神情凝固了數秒。

「不在。」這次他用極簡方式回應。

「為什麼停頓這麼久才回答?」

「因為不理解,姐姐,你究竟是什麼怪物,才能使用路明非的各種權限,甚至包括something f?」路鳴澤長嘆低吟。

他的聲音盤旋在淒冷的黑夜里,風似乎都加劇了些,冷空氣從北極的盡頭涌來,夜空里到處都是它的嘶吼聲。

「是啊,我到底是什麼怪物呢?」西子月輕輕點頭。

如果說尋找路明非是明面上的主線任務,那麼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就是暗藏在深處的伏線,相較之下,屠龍都只能算是支線。

在通往青銅城最終的戰場上,她決心要直面這個問題,所以才有勇氣使用這個究極言靈。

現在是時候兌現當初的承諾了,正式將自己究竟是什麼納入進主線。

「現在最有可能知道你是什麼的,首先是你的家人,包括你的母親,也包括陳國勛。」路鳴澤說。

「听上去都不太靠譜,下一個。」西子月說。

「那就只有海洋與水之王了,如果說你的故事有個起點的話,那無疑它才是開端。」路鳴澤說。

「據說它已經正式蘇醒了?」西子月的聲音有些虛寒。

也許是那次在新娘島對它使用側寫時,給她留下了過于巨大的心理陰影,導致她在提及這位至尊的名字總會下意識哆嗦兩下。

不過這個解釋也未必能說通,她已經是見過大風大浪,連新生的青銅與火之王都砍過一次的女人了,應該不懼海洋與水之王的陰影才對。

但這股陰影始終都在,她也說不上為什麼。

「海洋與水之王,夜之魔女,莉莉絲,有關這位龍王只能用邪性來形容,她也是所有龍王中,最有能力毀掉世界的那位。」

「她是四大君主中最強的?」

「四大君主的實力不分先後,因為反正到了戰場上都是用刀來拼的,但對于人類而言,它可以說是最終極的噩夢,比如病毒,就是她的一大能力,她的另一個稱號是瘟疫與死之王。」路鳴澤壓低聲線,咬下最後一個詞。

「病毒?」

「海洋與水之王上一次復蘇是在公元1347年,它的復蘇為世界帶來了黑死病,又稱鼠疫,浩浩蕩蕩的病菌從意大利的墨西拿港口登陸,順著地中海的航線席卷了整個歐洲,殺死了超過2500萬人,直到1353年,秘黨才終于費勁千辛萬苦,才把它重新送回地獄,這場瘟疫也在那一年戛然而止你不用這麼急著知道,接下來昂熱會向你公布這些情報的。」

「黑死病」西子月低聲重復,寒意愈發加深。

相較于末日火山噴發、地震或海嘯這種毀天滅地級的災難相比,病毒的視覺力量基本等同于零,但毫無疑問,在殺人效率上,病毒強出前幾者太多了。

也許有瘋子般的藝術家會為世界末日的壯美痴醉沉迷,但肯定沒人敢在瘟疫般的死神屠刀面前前載歌載舞。

「人類終歸是脆弱的生物,只是在科學的精致外衣下,使他們看上去有了一戰之力而已,變成了精致而脆弱的生物。」路鳴澤說,「在六十年代時,美國曾做過這麼一個民間調查,問你認為人類會先戰勝癌癥,還是登上月球?」

「果不其然,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人類會最先戰勝癌癥,畢竟月球那可是在宇宙欸,對于剛剛進入太空領域的人類來說,這三十八萬多公里的真空距離,可是比從人間到天堂更遙遠,相反癌癥就在我們的體內,任誰選都會選和自己更親密接觸的癌癥。」他搖晃著酒杯,杯中倒映著血色的月亮。

「可結果正如我們所見到的那樣,短短不到今年,阿姆斯特朗就在月球上留下了腳印,人類在星辰大海的征途上越走越遠,而對于近在咫尺的癌癥,人類依舊沒有太好辦法。」

「這就是人類的脆弱,生物意義上就注定弱小,而龍族就從來不用擔心這些問題,他們是完美的生物,這也是歷史上為什麼如此多的屠龍勇士最終都會墮落為惡龍的原因誰都想遠離生老病死,也不論他們處于多麼繁榮的科技文明之中。」

「比如猛鬼眾,還有黑薔薇教團?」西子月下意識問。

路鳴澤晃動著手指︰「當然不只有他們,相反他們在各種想坐上龍族寶座的勢力中只能算是弱勢群體。」

西子月大致听明白了路鳴澤在暗示什麼。

「我曾與優秀的劇作家交流過,什麼才是優秀的劇本,對方不經意間透露了這麼一句話你得在最強大的那個勢力團體中,安插一些不穩定因素,無數帝國的崩潰都是起源于內部。」路鳴澤緩緩地說。

「秘黨號稱要終結龍族的使命,雖然他們事實上也的確這麼在做,但你不可否認,其中有些人也一直在追求那個最終極的目標,攫取這個世界。」

「成為真正的龍族嗎?」

路鳴澤微笑︰「應該說是成為新的龍族才對,畢竟誰也不想被龍血侵蝕,變成凶狠好斗的怪物,最好能以僅屬于自己的冷靜頭腦,親自駕馭這不朽的,並掌握世界的王座長達數千年乃至數萬年,連宇宙都得跪伏在他們的腳下。」

「听上去他們還挺有志氣的,知道把目標定制在星辰大海中。」西子月說。

「其實龍族也有一個與星空有關的夢,只不過除了少數那麼幾條龍之外,無人有資格涉足那里。」路鳴澤低下了聲音,輕柔地觸模在了花朵上,「忘了嗎,人類和龍最初都是降生在世界上的孩子,有哪個孩子,沒仰望過星星呢?」

西子月一愣。

她又想到了在青銅城中所看到的那副天穹畫,銘刻于星空下的戰爭。

「好了,我的時間不早了,以後有機會慢慢聊,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無論是尋找路明非,還是屠龍,亦或是有關你自己。」路鳴澤起身。

鐘聲已經在遠處敲響了,夜風更加寒徹。

「我得去找一找陳墨瞳,我得確認一下她的癥狀究竟是怎樣。」西子月說。

「好主意,沒準你可以對她使用側寫,充當一下婦科聖手,盡管隱患很大。」

「但在這之前我得征求愷撒的同意,這點楚子航會幫我事先溝通,在他有消息之前,我最好不要行動。」西子月說。

加圖索少爺好不容易娶來的嬌妻突然變成了阿巴阿巴狀態,想來這也算是家門不幸,最好不要主動登門拜訪,免得被打。

「有關下一個something f呢?想好該怎麼辦嗎?」

西子月搖頭。

在諾頓龍骨上側寫到的言靈是個一次性言靈,如果想繼續使用,只有去尋找下一件「任務相關」的特殊道具。

「這個我也無能為力,但我覺得你會在關鍵時刻遇上它,唯一的隱患是你有沒有勇氣第二次使用根據上一任的客戶反饋來看,你越是使用它,抗拒懼可是會越大哦。」路鳴澤說。

西子月不可置否。

她第一次在那台破舊的筆記本電腦上發現這個言靈時,就感知到了它遞增放大的抗拒感,亦或是恐懼感。

交易的盡頭,是個鐵鑄成山,後悔永生的結局。

「那你呢?你這次出現,有給我帶禮包嗎?」西子月直截了當。

「很可惜,禮包已經發完了,不要死就是我所能給予你最後的禮物,你今後也能使用它,但得看你的狀態,而且也不要過多使用,這件禮物多少是有毒的。」

這點西子月也早有心理預期。

當時夏綠蒂正處于三度爆血後的虛弱狀態,再加上龍毒,以及萊茵阻斷,在如此惡劣的條件下將她從死神的懷中搶過,勢必也是要付出不小代價。

這份代價,要麼是她付,要麼是夏綠蒂付,總之再多來幾次,應該很難吃得消。

「雖然我的禮物已經發空了,但這次我有情報呀。」路鳴澤驕傲務必,「現在都演到劇情中半段了,情報的用處可遠比實際的禮物要強多了。」

「什麼情報?」西子月問。

「情報就在你手中,那把楚子航轉交給你的鑰匙,它本身就是情報。」路鳴澤說。

「這把鑰匙是耶夢加得親手交到楚子航手上的,算是信物一樣意義非凡的東西,對它使用側寫,也許就能直接見到她了吧?就像你最初見到海洋與水之王那次。」

西子月沉思。

確實如路鳴澤所說,比起夏彌的住處,這把鑰匙本身更有意義,它直接連通耶夢加得本尊。

「我就這麼冒然去找她,應該不是去送人頭吧?」西子月說。

「我也不知道,女孩子的心思誰說得準呢?」路鳴澤坦然,「不過假如你真的陷入僵局,急需打開局面時,不妨找她試試,沒準你能用美色誘惑住她呢?無論是阿提拉,還是夏彌,她每次都是這麼死的,不是沉溺和沉溺男色。」

「好的,沒你事了,快滾。」西子月總覺得再說下去,腦闊又要痛了。

「遵命,再見。」

路鳴澤就這麼消失了。

但他的杯子卻留在了現實,還剩小半杯沒喝完。

于是西子月把這小半杯用來澆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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