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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 黑月之潮

西子月再度確認了一下眼前所見。

這株如王座般絢麗的冰樹永遠地結在了冰原上,雪花般的巨大樹冠撐起了灰白色的天空,整個世界都籠罩在它的寒冰威嚴下。

它絲毫沒有要消失的意思,存在的時間無限逼近永恆的尺度,像是一棵種子永遠種在了她體內。

序列號111,言靈審判,自己的確永久獲得了它。

「喂,出什麼事了嗎?」伊麗莎白見西子月好久不出聲。

「出現了點意料之外的情況,我好像永久獲得了這個言靈。」西子月用不確切的語氣說。

「永久獲得言靈•審判?」伊麗莎白也驚疑了。

這可是位列111號超高位的言靈,神話中才有的武器,現實中的戰術核彈,這種東西能夠說獲得就獲得?

按照這個劇本下去,她是不是還能獲得更多的永久言靈?

「基本就是這樣,但具體強度可能會比原版要弱許多,除非我重新接觸蓮與葵,才能激活應有威力為什麼會這樣,我也不清楚具體原因。」西子月說。

「那如果再側寫其它言靈,可以把審判給擠掉嗎?」伊麗莎白迫切想知道究竟。

「不清楚,得回去試驗一下。」

「現在身體有不良反應嗎?」

「暫時沒有。」

西子月用眼神打量了一下路鳴澤,猜想是不是這個魔法寵物在發禮包。

路鳴澤將雙手攤開,一副與我無關的模樣。

這下就撲朔迷離了,既然不是魔鬼在背後暗改世界規則,那麼這個言靈到底為何成為永恆?

她回憶著有史以來的側寫經歷,從最開始的幸運一直到現在,隱隱地發現了一條規律脈絡。

側寫越成功,言靈所持續的時間也就越長。

她越是能代入進那個被側寫的言靈主人,她獲得的言靈持續時間也越長。

而就在剛剛的側寫之中,她成功將這個能力推演至極限,完美地扮演了伊笛可,同樣的新娘與刺客,同樣的大地與山之王一系對手,甚至連處境也是相同的,伊笛可要守護羅馬,她也要守護新娘島,特難怪息戒以為那個曾傾絕天下的刺客少女復活在他眼前了。

西子月清晰記得接觸刀劍時,那順著武器傳遞而來的決意與信念。

與其說這是武器主人的情緒,不如說是西子月本來就有的情緒,兩人的靈魂隔著上千年合二為一,以刀劍為樞紐,最終達到了完美的側寫效果。

而完美的結果,就是永久獲得這個言靈。

西子月覺得眼前有些恍惚,像是時光的塵埃與風沙吹了過來,那個曾經的傳奇刺客伊笛可正跨越時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將一份禮物遞出。

這份禮物正是言靈•審判。

西子月輕輕伸出手,接過了它。

很快,對方的身影消失在了時光的塵埃與風沙中,只留下一個微笑與背影。

伊笛可也許去了遠方,也許就是在自己身邊。

「我大概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這是一份來自千年前的饋贈,伊笛可寄給我的禮物。」西子月輕輕地笑了起來,莫名的心情好。

不是因為收到了禮物才心情好,而是因為多了一個朋友,一個只存在于歷史上的朋友。

「看樣子你已經知道原因了。」听到西子月放松的語氣,伊麗莎白也輕松了些。

「明天再見吧,我會把任務報告和永久言靈的原因一起告訴你的。」西子月說,「還有伊笛可的故事,在側寫的世界里,我已經知道了她的全部。」

「那可真叫人期待,如果昂熱校長知道這個消息後,會迫不及待的邀請你參加下午茶的,這可是筆不小的榮譽。」伊麗莎白說。

很快,電話掛斷,寂靜再度籠罩而,昏黃的火光之下,西子月安靜得像是雕塑,像是在思考問題,又像是發呆。

「不想向我問些問題嗎?比如人生,未來、命運?」路鳴澤以哲人的口吻說,臉上寫滿了表演。

「不,我現在不想听這些,我只想安靜一會。」西子月抓起叉子,繼續吧唧吧唧地啃起了豬肘子和西班牙火腿。

確實如路鳴澤所說,她現在應該有無數個問題要問,但奈何她此刻有一種別樣的空靈通透感,像是進入了聖女模式,就算一輛邁巴赫掉在地上也懶彎腰得去撿。

路鳴澤依舊無奈,詩人好不容易來了興致,但眼前的听眾只有對竹子感興趣的熊貓。

「很高興你能有洛朗家主這麼一位優秀可靠的幕後伙伴,但我建議,你最好與她保持距離。」路鳴澤把玩著酒杯,玩味而道。

「為什麼?」西子月停下了手中的叉子,目光定定地看著路鳴澤。

「放心吧,我不是在暗示洛朗家主可能對你懷有不利想法,你是側寫者,那是如魔鬼般洞穿人心的技巧,你既然說她可靠,那我也無話可說。」路鳴澤說。

「可你就是魔鬼」

「魔鬼不一定掌握魔鬼般洞察人心的技巧,就好比人類也不一定總干人事,有時候他們是真的狗。」

「我總覺你有偷偷罵我的嫌疑?」

「那怎麼會呢?您可是我這個魔法寵物的主人,我如果踹您的,那不等于是打我自己的臉嗎?」

西子月繼續吃東西,保持緘默,她忽然意識到只有沉默才能讓這個家伙好好說話。

「雖然洛朗家族的勢力很大,她又有一個不錯的言靈,但僅僅只是這樣,還不足以坐上最終權力的賭桌,換句話說,相比其余幾位玩家,她還不夠格。」路鳴澤果然開始好好說話了。

「其余的人,都有誰?」西子月微微收住下顎,有種竊听天機的做賊感。

「昂熱肯定是最終玩家之一,那麼帥的老家伙如果沒有一席之地總有些說不過去,還有的話加圖索家也是最終玩家之一。」

「愷撒也算?」西子月一愣,總覺得畫風斷崖式下滑。

「愷撒可代表不了加圖索家,加圖索家也未必能代表愷撒,最終的聖戰來臨之前,我們永遠都不會知道誰會歸屬誰,陣營永遠都是模糊的。」

「人與龍之間的陣營也是模糊的?」西子月總覺得對方在講一件很可怕的事。

伊麗莎白曾預言最後一條龍王隕落的一刻,就是混血種內戰開始的一刻,這是殘酷的事實,但路鳴澤說的預言似乎比這個更殘酷。

不僅是人與龍,更是人與人,乃至龍與龍。

「人類這種生物天生就是這樣的,遇見比自己強大的東西,會先想著殺死它,如果做不到就匍匐下來親吻對方的鞋面。」路鳴澤撐著下顎,笑意深不可測。

「那龍族呢?它們也搞內杠?」

「比起異族,搞不好它們更討厭同族,好比那條叫息戒的龍猜想你可能是另一條龍王之後,他非但沒有露出結盟意願,反而對你的殺意更深了不是嗎?」

西子月點了點頭,覺得有道理。

「那第三個玩家呢?」西子月不想談這種陣營與背刺的話題。

「第三個玩家的話候選人有很多,還有一些人至今都藏在暗處。」路鳴澤說。

「路明非呢?」

路鳴澤將一根手指抵在唇前搖擺︰「我說了,他是bug,bug怎麼能成為玩家呢?不過他不是棋子,更不是棋盤,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將用某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左右最終勝負。」

「他會在最後一刻出現嗎?」西子月看著對方的眼楮問。

「不知道,不排除他就這麼永遠不出現的可能,那對我來說是最壞的結果。」路鳴澤這麼說的時候,眉目擰了起來,透出嚴肅之意。

「換而言之,每個坐上賭桌的玩家,手中必須得掌握籌碼,昂熱有卡塞爾和時間零,加圖索家則是個謎一樣的黑洞,野心巨大,洛朗家主不該參與這場危險的游戲。」

「那照你看,我應該怎麼做?」西子月放下了手中刀叉,雙手在眼前拱搭了起來。

像是發狠的前兆,如果回答不能讓她滿意,她就要試一試新得到的審判,重新送魔鬼回泉水。

路鳴澤老實舉起了投降雙手︰「安心了,我雖然是魔鬼,但沒喪心病狂到離間年上美人與美少女母女CP,你是洛朗家主唯一的籌碼,也是她的入場券,換句說,只要你足夠強大,她就不會有事。」

「只要我足夠強大啊」西子月無奈嘆氣,「听你的口氣,這好像是件很簡單的事,像是在說多吃點飯,飯後多鍛煉。」

路鳴澤將「強大」這個詞深深咬了咬,像是啐飲一杯鮮烈的美酒,沒人能拒絕它的誘惑。

其實西子月更在意「年上」這個詞。

果然,伊麗莎白的17歲後面跟著一串零又好幾千天的後綴。

「你已經永久獲得了言靈•審判,這是究極的武器,你獲取它的過程不就是和多吃點飯,飯後多鍛煉一個難度級別麼?」這魔鬼有種站著說話不腰痛的感覺。

「不好意思,我剛才可是拿命在賭,同樣的經歷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西子月為自己倒了一杯伊貢•米勒冰酒,開始細品。

這個話題越聊宿命感越重,她現在只想好好安靜一會。

見西子月絲毫沒有反應,路鳴澤只能嘆氣。

「算了,你現在正忙著戰後消化,我說得再楚楚動人也沒用,不過有一點你的小心。」他將喝干的酒杯在手中轉來轉去,漫不經心。

「小心什麼?」

「現在已知信息,這座新娘島是獻祭地,溫妮絲被一條次代種龍王當做食糧寄存在這里,那你呢?」路鳴澤停止了把玩,將酒杯放置在了桌上,發出 的一聲。

西子月也緩緩將酒杯放了下去,不由自主地開始思考這個細思極恐的問題了。

戰後的輕松感讓她一不小心把這個問題也忽略了,分明這才是她當下最應該優先考慮的謎團。

「顯然,把你弄到這座島上的東西,應該也不會是什麼人類,你和溫妮絲一樣,都是被當做食糧看的,時間一到,就會有一名新郎渡海而來,將你釘在那尊十字架上吃掉。」

路鳴澤接著說︰「但是世界線發生了變動,你推開了卡塞爾學院的大門,避免了這樣的bad end,從這個角度來說,你確實應該把洛朗家主當成再生親媽來看待但另一方面,你明明都快熟透了,卻忽然沖出一個女人把你摘走了,你猜猜,你的那位未婚夫有多憤怒?」路鳴澤的眼神狡黠。

在路鳴澤的渲染下,西子月忽然覺得周圍溫度變低了,原本靜謐的燭光變得不安晃動,燭影傳遞著不安與未知的情緒。

「那個未婚夫,是誰?」西子月壓低了目光和聲音,手不自覺地握住了刀叉。

她倒並不是想立刻沖上去宰了這個未婚夫已表赤誠忠心,而是感到了畏懼即便已經手持言靈•審判,她依舊感到畏懼,可想而知那個敵人是何等的強大。

更害怕那個敵人就真的出現在了伊麗莎白的背後,伸出鐮刀在她的脖子上探過。

不,那種事絕對不能發生。

「還是那句話,你是側寫者,你才是偵探,關于他是誰,你的答案將比我更準確。」路鳴澤說。

西子月似乎明白了該怎麼做。

用零碎的信息遠程側寫。

關于那個神秘的未婚夫,她一直以來只掌握「穿黑色」這個信息,順著它側寫永遠都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但現在她掌握了更多線索,搞不好能有新的發現。

靈感接二連三降臨,西子月忽然有種燃起來了感覺,簡直能配上一首快節奏的小號音樂。

一個終極的謎團,或許即將迎來揭曉。

「別擔心,只管去破案,還有我這道保險存在呢,不行的話我可以把你拖出來,就像下潛員遇到危險,會有搭檔把他拽上岸的。」路鳴澤說,敏銳地發現西子月有所忌憚。

西子月確實有所忌憚。

上次她遠程側寫踫到了路鳴澤,這次側寫鬼知道她能踫到什麼。

路鳴澤能將她推出側寫,那麼是不是意味著有人能將她永久關在側寫中呢?

這種感覺好比下潛尋寶,一片名為側寫的海水,越往深處越危險,沒人知道最深處到底藏著什麼,但起碼不是海綿寶寶。

「那好,情況不對你就拉我出來。」西子月說。

「遵命。」路鳴澤彬彬有禮。

「說起來,我可以信任你嗎?」西子月忽然狐疑。

「哦,不,您居然懷疑我,真是太令我傷心了。」路鳴澤捂著面容,聲情並茂,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西子月腦闊一痛。

雖然路鳴澤才是最可疑,最有可能背刺自己的家伙,但他在關鍵時刻並沒掉過鏈子,還發發禮包,似乎人也蠻不錯的。

應該能夠相信他。

在龍骨狀態•改下,西子月開始側寫了,要素開始一一拼接。

黑色,獻祭地,新娘

還有息戒口中的「獻祭地曾經的主人」,水銀矩陣也算上。

還有還有還有什麼呢?

就這些了?

西子月搖搖頭,總覺得還有一個關鍵信息被自己遺漏了

審判。

沒錯!還有這個關鍵的信息。

當水元素被煉制到極致後,呈現出來的效果不是藍色,而是黑色,剛好命中關鍵詞!

成功使用言靈審判達到了這種傳說級的效果後,西子月對黑色水元素的理解更加深刻了。

猶如最後一塊拼圖拼上,西子月成功穿過了側寫迷宮的最後一關,構築起了全新的世界框架——

冰海。

她睜開眼楮後,看到了心曠神怡的冰海,像是來到了冬日的北極,永夜主宰了這里的一切,浮沉的海水像是黑色,孤傲的冰山懸立在遙遠的雪線中。

連月亮都是黑色的,像是被黑色的潮水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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