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確定成為活躍地的森林，除了隨處可見的左郁連听說也沒有過的大樹，倒是沒了死亡之地里的那些胡亂纏繞的藤蔓和荊棘，地上也少了岩石，以泥地居多。
艾爾斯帶著左郁一直朝著一個方向走，顯然應該是有著訓練場之類的地方。左郁倒是無所謂，出來也完全是一種散心的意思。所以一路上盡管有著不少的精靈對他指指點點行注目禮，他也只是保持著那一貫的微笑，倒是艾爾斯，從她加快了不少的步伐看出有些不太高興。
很快，便來到了一片空地之間。
這應該就是艾爾斯這些小家伙們的訓練場了，已經有了好些個小精靈在這里鍛煉，當然，是以練弓居多。據左郁所知，精靈族的天賦主要集中表現在兩個方面，魔法算是稀缺，但往往有這個天賦，成就都是極其的高。至于傳統的為世人所熟知的弓箭，就不用多提了。就算沒有絲毫的天賦，單單是勤懇的鍛煉，水平也不至于低到哪里去。
這就是傳承的作用了。
小小的訓練場上，並沒有左郁意想中的箭靶。幾乎所有的持弓的小精靈，都不約而同地對著同一個方向射箭。沒有老師，至少在左郁的感覺中，沒有年齡偏大的精靈。
艾爾斯和左郁的到來，自然引起了一個短暫的停頓，從這一點，左郁也能感覺出艾爾斯的不太合群。那些直直對過來的目光，顯然並不是歡迎的意思。
左郁停下腳步，很識趣地沒有進入場地，而視線，則是集中到了一個罔若未聞的比艾爾斯還要矮小幾分的，背對著他的身影上。
由于左郁一直分不清這些精靈尤其是年齡不大的精靈的性別，——更不用說還沒有看到他的正面之前，所以他也只能隱約地猜測個大概。其實老實說，左郁能夠大致知道艾爾斯是個女精靈，多半還是因為她聳起的胸脯之上。至于臉蛋，那根本就是不靠譜的事情。
艾爾斯並沒有說話，而是徑直朝著這個獨自練習著開弦，拉弓的小精靈走去。卻在瞬間，大約是听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小精靈豁然轉身，一支箭矢已經在瞬間搭弦，朝著艾爾斯冷然射出。
艾爾斯沒有閃避，倒是在她身後的左郁動了。
不說早就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這個看起來與眾不同的小精靈身上，就算毫無防備，在左郁看來如此速度的一箭，也不能給他帶來絲毫威脅。在這兩天的休息中，他也曾經因無聊而仔細揣摩過自己的狀況。雖然失去了規則的眷顧，但感覺其真正的屬性還在，也就是身體的反應和大致能力並沒有失去，甚至還有一種越來越自然，越來越流暢的感覺。
也就是因為情緒問題，他沒有仔細試探而已。
微微側身，左郁便輕易閃過箭矢射來的軌跡，而就在箭矢堪堪與他擦身而過的瞬間，左郁伸出右手，一把抓住速度並不算快，但也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的箭矢。
拿在手里，左郁不自覺撇了撇嘴，和之前艾爾斯射中他胸膛的那一箭幾乎相差無幾的一支藤條箭矢。除了尾部被生生分開一點缺口以便上弦，連最為基本、關系傷害最直接的箭頭都只是一些略顯光滑的打磨。
老實說，左郁沒覺醒以前，自己制作的箭矢也要比這樣的東西好上許多。
並沒有再有什麼表示，左郁只是在一撇嘴之後便又回復萬年不變的微笑，右手里的箭矢，似乎也沒有交還的意思。
倒是射箭的小精靈，在看到左郁輕松用單手接下他的一箭後稍稍有了短暫的失神，一反應過來，便再次快速抽出一支箭矢，朝著左郁道︰「再接我一箭。」
左郁微笑，沒有作答。
艾爾斯的聲音響起︰「卡，夠了。」
卡？這個名字夠酷。左郁心里嘀咕，在看到這個幾乎是將驕傲寫在了一張秩女敕的臉龐上的小精靈後，他就給了一個小酷哥的評價。
是的，左郁首先就用目光好好檢查了一下他的胸膛，在看到和自己一樣平坦的事實後，自然分辨出了大概的男女。
其實也就是左郁對精靈族姓氏和名字知之不多的緣故，在听到卡這個名字後才沒有別的什麼心思，——最多也就是感覺有點酷而已。要知道，在遠古的精靈一族，單發聲名字往往都有著特殊的意義，不管姓氏如何，在能夠被其他精靈認可的名字後面，都代表著非同尋常的輝煌。
所以就算是往輩的輝煌，也完全可以自由展現的理由。
卡的年齡，應該比艾爾斯還要小上一些，只是他所表現出來的沉穩——不管是否裝，是否做作都顯然要比艾爾斯高上一籌。而在听到艾爾斯的招呼之後，他也並沒有作罷的架勢，似乎下定決心要對這個突兀出現的兩個人類之一做出自己早就計劃好的為難。
「再接一箭。」
聲音四平八穩，態度也是稍稍收斂了幾分驕傲。這樣一來，左郁倒是多少有了一些興趣。
「給我個理由，行不行？」
左郁微笑著回答，並且示威樣的揮了揮手中接到的箭矢。
理由。左郁的意思其實很簡單，但是明顯為難住了早有準備的卡。怎麼說，他也畢竟還屬于一個孩子，雖然從年齡上看，絕對要超出左郁許多。
精靈一族，其平均接近四百的壽命一直是其他種族猶為羨慕甚至嫉妒的一個方面。貼近自然，甚至與自然相互交融是其壽命悠長的一個原因，但更多方面，則是精靈一族萬千年來一直堅信的所謂女神的眷顧了。左郁對這些說法倒一直沒有特別的感覺，就算來到這個世界，他也沒有感受到或者說真正相信有所謂的神的存在。而從一些科學的角度來講，精靈族的普遍長壽，其生理結構是一方面，另一點，就是他們萬年不變的生活習性，太有養生的意味了。
卡是驕傲的，這一點從他的一些表現追究可以看出個大概。但是這一類的極其驕傲的存在，卻很少有跋扈的意思，講理或者說少有的風度，他們更為追求。左郁其實並沒有知曉卡身份或者是在這些小精靈中的地位的意思，甚至根本就提不起一點興趣。他之所以如此為難，則大多是童心頓起，想要開心開心的緣故。
艾爾斯似乎也沒料到左郁竟然會說出如此的話，直接將卡杵在了原地。但是作為為數不多的朋友更是好朋友，她也必須站出來做一些圓場。盡管她也知道，自己的話起不了多少作用。
「卡，我們練箭。」
艾爾斯的聲音有些低沉，甚至隱隱能听出些哀求的意思。這可讓左郁有些為難了，怎麼說，他也算是艾爾斯帶出來的人，而這些小家伙，從某些方面來說比一些大人還更要面子。
死要面子。
上前幾步，左郁將手中的箭矢隨手拋給呆立的卡，然後轉身︰「艾爾斯，借你的弓用用，行不？」
艾爾斯不明所以，在看了看卡之後，還是猶豫著將簡陋的短弓遞過。
左郁走到卡面前，俯身揀起卡剛才並沒伸手接住的箭矢，然後搭在弦上試了試，道︰「比一場？」
是比一場，而不是切磋一場或者說自己表演一下。
很顯然，卡對左郁的提議有了極大的興趣，同時也收斂了剛才賭氣式的沉默。孩子就是孩子，只要順著他的意思，不在戰略上忽視他或者小看他，往往都能起到明顯的效果。
其他的一些站得較遠的小精靈，很顯然對這個人類的好奇也自然轉變成了一種隱隱的期待。就連左郁也能看出，艾爾斯和卡這兩個小家伙對這些普通的小精靈並不怎麼感冒，反過來說，應該也是一樣。
不管什麼地方的什麼位置，都有著明顯的所謂圈子。而這些圈子的形成，性格是一方面，身份地位也佔著很大的成分。左郁無意去揣測別人的圈子，只是因為艾爾斯的緣故，才不願意因他而讓本來就很小的兩人圈子，再發生什麼矛盾或者隔閡。他自己尤其是在地球的時候，對這樣的情況可是十分熟悉，而就算到了暗黑的世界，也並沒有有明顯的改觀。至于小說中的所謂穿越光環，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個不大不小的狗屁而已。
比一場簡單，至于怎麼比，左郁當然還得看東道主。
左郁握上艾爾斯的短弓，其實就在瞬間感覺一種這一生也只感覺過一次的那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若不是眼楮以及感知都沒消退，他完全會懷疑有回答過去的感覺。曾經在記不清的某一天里，自己接過老扎克為他制作的一把弓也有著今天這樣的同樣的感覺。而那一次，手里的弓比艾爾斯的這把弓還要重些，還要簡陋些。
「三十米固定站姿射擊，有沒有問題？」
艾爾斯很好地扮演了解說和聯絡的角色，這句話也大致是對左郁單方面說的。作為早就認定的朋友，她當然不會將卡置于一個相對不利的地位，就算這個叫做左郁的人類箭術夠好，甚至超出卡和自己太多，也至少讓卡有一個發揮的余地，而且是不打折扣的發揮。
左郁一愣，隨即笑著點頭。
三十米，多麼熟悉現在卻顯得有些陌生的距離。
自從來到暗黑的世界，自從對所謂的戰職者體系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左郁便將這個距離直直銘刻在了心底。而那一些記憶猶新的鍛煉，和各種各樣的野獸的周旋，以及對擰弦技巧的模索，都成了一種幾乎永恆的回憶。無時不刻，也始終有著這個距離相伴相陪。
搖了搖頭，左郁正好對上卡看過來的絲毫不讓甚至帶著一些真正戰斗意味的目光。他無奈地笑笑，做了一個手勢。
「你先。」
艾爾斯已經在左郁愣神之間在距離三十多米的一顆枯死的大樹上標定了一個靶子，——一個直徑大約在三十公分的並不太規則的用箭矢刻畫出來的圓圈。這片森林有多大左郁並不知道，但就這些隨處可見的雖然巨大但枯死量很多的情形來看，這森林也是處于一個相對貧瘠的邊緣。或者說，這些精靈們的生存之地，已經病了。
不過這並不會讓左郁大驚小怪，暗黑世界里，已經基本找不到真正意義上的森林。就算如這里一樣的有，也多是被黑暗能量侵襲得面目全非的存在。而一些即使是遠古具有大能量，大效用的封印，最多也只能延緩被侵襲的步伐。
這里，顯然就屬于這個範疇。
應該說，就算是枯死的大樹，在精靈的眼中也完全屬于同伴甚至更高地位的存在。也只有這些不諳世事的小精靈，才會將大樹作為平常練習的靶子。但也許，這也是精靈們默認了的事情。
管他呢！
左郁將一些冒出來的思緒拋到腦後，靜下心來觀看卡的射擊。和許多職業一樣，射擊也有著它獨有的要求，姿勢以及手法，是極其重要的兩個方面。至于對左郁來說，還得加上兩個小點，態度和感覺。
誰知道這一看，還真讓左郁看出了一些東西。
擰弦技巧？
粗略一掃，左郁的心里便是一突，精神也少有的集中。
卡的姿勢幾乎無可挑剔，這應該緣于精靈一族的天然優勢。左郁注意的是他射擊前的手法，相差無幾的三指搭弦，但是在發力之前，卻有一個明顯的動作。
不是擰弦技巧。
直到卡成功射出箭矢，左郁才在心底確信卡使用的不是擰弦技巧，但很顯然有著異曲同工的一些意思。這一點，對于擰弦技巧幾乎已經銘記于骨髓里的左郁來說無可隱藏，同時也讓他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卡的準頭不錯，就是力道和速度差了許多。這一點並沒有超出左郁的預料，怎麼來說卡還不算成年。那支箭矢也直直插在艾爾斯標識的圓圈里，距離中心也沒多少偏差。
不過，周圍並沒有任何的喝彩聲。
三十米的距離，在沒有規則的制約下確實不大能夠顯現一些水準。但對于一個臂力不強，很多方面都還處于一個相對成長的階段的幼小精靈來說，倒是一個相對合適的距離。而卡的表現，已經足夠優秀，至少在這些小家伙里面，應該是屬于冒尖的存在了。
而沒有任何人喝彩，倒是證明了艾爾斯和他在這些小家伙里的位置，也是讓左郁微微一嘆，很有感同身受的意思。
該左郁了。
掂量了一下手里分量和手感都差強人意的短弓，左郁站到了卡讓出的有著一條劃出細線的位置。不用刻意觀察，幾乎在場的所有精靈，都自動將視線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因為就在剛才，左郁似乎漫不經心展現出來的單手接住卡射擊的箭矢，就讓他們感覺震撼，更別說這個男子一直的不變的微笑，那根本就是信心的體現。
在看到卡的射擊手法後，左郁就有了展示自己擰弦技巧的打算，不管怎樣，都要讓卡明白自己是盡能力在施展，所以就算不敵，也一定不會有所怨言。
只是射擊的過程，卻被他放慢了數倍而已。
不知道出于什麼念頭，左郁在這一刻幾乎將自己能夠集中的精神都全部放到了這一箭上。從拉開架勢，到張弓，搭弦，整個動作就算慢上了無數倍，也給人一種一氣呵成，自然協調的感覺，待到箭矢出手，空氣中竟然響起了一聲尖嘯。
破空之聲。
左郁閉上眼楮，誰又知道，完全出于應付的一次射擊，竟然讓自己對于擰弦這個技巧再一次有了不小的理解？縱然沒有實質上的突破，但也算是意外中的小小收獲了。
周圍響起一陣驚嘆之聲。
左郁睜眼，並沒有去看自己射出去的箭矢，而是徑直看向了卡。
「你很強。」
毫無意外的，卡並沒有再做口頭上的爭執和糾纏，而是鄭重說出這樣的一個評價。其實這就是相對的認輸了，左郁知道，其余的小精靈更知道。
「不過我會趕上你，超過你的。」
卡的神情格外的凝重，甚至讓旁邊的艾爾斯也稍稍皺起了眉頭，猜不出這樣的表現對自己可算是唯一的朋友是好是壞。
「我等著。」左郁繼續笑，而且一樣的鄭重其事︰「希望那一天不會太遠。」
卡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只是接著擺出剛才的架勢練習，一絲不苟。
艾爾斯張了張嘴，卻正好對上左郁帶著「放心」的目光和一個俏皮的眨眼，隨即不再說話，上前接過左郁遞給她的短弓。
而距離不遠的地方。卡最先射出的箭矢已經完全沒了影子，只有一支還勉強能看見末端分岔的箭矢，牢牢地嵌入幾乎完全枯死的大樹身體。
歲月如風，離奇的是，竟然還沒了聲音。
PS︰這幾章寫得很糾結，很糾結，因為心情的原因。
本來今天想斷更的，但一直找不到說服自己的理由，還是勉強寫了。
大家隨意看看，無視即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