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當你倒下之後（上）
事實上，就算賈斯蒂奇的速度再快上整整一倍，面對叢林守護者那迅若閃電的沖鋒，也只是不甘的徒勞而已。
半空中的左郁，當然沒有忽視逼殺而來的叢林守護者，不過毫無借力之處，他也只能以還算能夠調動一些力氣的右手，擎起完全折斷的左手的盾牌，護住上身要害。這一剎那，那把藍色長劍，也是瞬間收進包裹。
踫撞聲，再一次在這個沒有一點景觀、蒼涼荒蕪的黑暗空間沉悶響起。
伴隨著的那一聲清脆悅耳的骨頭碎裂聲，讓依舊亡命前沖的賈斯蒂奇腳步一頓，高高揚起的兩把單手斧頭，也是停滯在半空。
薩德看了早已軟倒在地的琳，邁著不快但堅定的步伐一步步走向依舊對左郁窮追不舍，似乎想要在他落地之前置于死地的叢林守護者。
「吼！——」
邁出幾步，薩德的一聲低沉吼叫成功吸引住所有叢林守護者的視線。而在那邊，身體幾乎已經變形的左郁，恰好重重砸在地上，揚起一剎那的些許煙塵。
薩德的速度不快，卻似乎也就在一瞬間超過停頓在原地的賈斯蒂奇。因那聲大吼而轉身的叢林守護者，也緩緩將長矛回環，斜斜指向了薩德。
賈斯蒂奇呆了一呆，卻是朝著自己先前所待的方向看了看。正好，看到自己同伴，站在琳身邊手足無措的樣子。這時候的琳，已經十分單純地變成了一個女人，一個已經找不到一點戰職者味道的女人。
賈斯蒂奇嘆一口氣，收起武器帶著一些不甘的心情走了過去。左郁的交代還猶如響在耳邊，怎麼著，自己也得完成那一個沒有回應的承諾。
也就在這時，一聲吐血的聲響再次吸引得他慢慢轉身。
左郁站了起來，雖然有著一些明顯的搖晃。
不得不說，在真正感受到叢林守護者的絕對力量之後，左郁心底的那早已具有規模的信心也是受到了致命的打擊和壓制。選擇站起來，也根本就只是一種本能的反應。縱然生命值全滿，現在的他也有著隨時將要昏厥的感覺。
「噗——」
剛一張嘴，左郁不可抑制地再度吐出一口鮮血。不過這一動作之後，雖然兩只手都是撕心的痛楚和不受一點支配，但心里卻是好受了許多。
他需要清醒著。
賈斯蒂奇和薩德的反應，都是看在左郁眼里。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那種所謂的兩肋插刀的朋友存在，如果再除開所謂的戰士精神的支配，還有例外的話，那就是傻子了。
賈斯蒂奇和薩德，應該屬于這個範疇。
左郁自認自己沒有那個人格魅力，會讓兩人在如此時刻有挺身而出的行為。那麼唯一的解釋，便是這有著截然不同性格的兩人，都是絕對的傻子。
左郁喜歡這種傻子。
心里清楚了一些，左郁卻是不敢再做移動。全身的骨頭，仿佛被硬生生拉扯著一般，似乎就待他有所動作，就會轟然四散。
不過，他單單吐血的聲響或者說動作，根本就不能阻止或者說吸引薩德朝著叢林守護者靠近。
左郁皺了皺眉頭，隨即試探著閉上眼楮，默念著那個依舊緩緩盤旋在遠處半空的神秘寶石。
他沒有忘記，這個小家伙在這些叢林守護者心中的地位。
萬幸的是，那個本來並不能和左郁有所聯系的小家伙，就在左郁集中精神力，以萬分迫切的心情在心底呼喚之下，竟然是有了一點的反應。保持著旋轉並揮發紫色光芒的同時，就那樣在空中輕輕的一顫。
再一顫。
伴隨著左郁幾乎是用聲嘶力竭的無聲大吼，小家伙終于像是感受到了那種呼喚，一搖一晃的同時，朝著原本已經拉開相當遠距離之外的左郁慢慢飄來。
「鏗！」
整齊劃一的鐵蹄聲，從那四名一直作壁上觀的叢林守護者腳下響起，而這相比左郁吐血更為大聲的聲音，也成功吸引住堪堪和薩德動手的叢林守護者。
左郁微笑著睜開眼楮，以自己所余的全部力量，朝著緩慢飄來的小家伙猛然大吼︰「收！」
伴隨著這個完全超出負荷的宛如風暴一般席卷整個場面的聲音，神秘寶石猛然一個加速，渾身爆出一陣強烈紫光的同時，迅疾無比地鑽進左郁不知道什麼時候握在手里的空間項鏈中。而與此同時，左郁的身軀終于在那一抹還未完全消散的紫色光芒中，緩緩倒地。
眼神徹底渙散之前，左郁將手里的空間項鏈收進了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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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之中，左郁正努力適應這幾乎已經萬年沒有感受過的強烈陽光，一個帶著焦急的似乎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在耳邊。
「醒了，醒了。你們看，他的眼楮動了。」
四周一陣嘈雜，伴隨著凌亂的腳步聲逐漸圍攏，但是也只是片刻，一個有些沉穩的中年男人的聲音低低響起︰「姑娘，你節哀吧！」
姑娘，她是誰？
左郁心里納悶，為什麼除了這個低聲抽泣的聲音，其余的他都沒有一點的印象？
還有，這個聲音，明顯不是屬于琳的。
可惜，此時的他，根本就不能夠控制自己的眼皮，縱然能感覺到外面的光影閃動，也只能徒勞地做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旁觀者。
對了！節哀！
記憶之中，暗黑的世界，應該沒有這個說法吧？
對生和死的淡然或者說麻木，暗黑世界里已經基本沒了為逝去的人而悲傷的事實存在。縱然有，那也只是隱藏在心底。而像來扎克離開之後的身歸于地底，拿左郁的話來說，就完全是一種非常奢侈的幸福。
節哀？有那個工夫，還不如好好思考怎麼能夠再活得好一點。
這是地球麼？自己在一次戰斗之後成功回到了地球？
或者說，自己在暗黑世界里又經歷了一場死亡，靈魂回到了地球？
可這根本無法忽視的幾乎像肢解一般的痛楚，又將作何解釋？
左郁有著些迷茫，甚至忘記在記憶里尋找這個有些熟悉的女人的聲音，到底屬于何人所有。
下一刻，一聲響亮的汽車鳴笛聲，徹底告訴了左郁，這里就是地球。或者說，至少已經不在暗黑的世界了。
「救護車來了，大家讓讓啊！」
那個帶著哭腔的聲音繼續響起，再次讓左郁思索著這幾乎無法想象的事情。
「沒用的，姑娘。」那個讓左郁有些討厭的男人聲音再度響起︰「你的朋友，已經完全沒有了心跳和脈搏。而且，他的瞳孔已經完全擴散，脊椎也斷成了幾段……」
左郁真想破口大罵，你TM是哪里來的二貨？哥這不是好好的麼？……除了，不能說話而已……
「我是西南**大附屬醫院的在職醫生，以一個醫者的名義告訴你這個有些殘酷的事實。」
聲音立即回答了左郁，並且有著絕對的神殿專有的那種神棍感覺︰「咱們需要堅強。」
「我堅強你妹子！」
左郁在心里大聲開罵，這個家伙，一定在現實中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比小人更加可恨百倍的家伙。
可惜，左郁的強烈的譴責，也只能是徒勞無功。而伴隨著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左郁感覺自己好象已經碎成幾段的身體，被人輕輕抬起，放在一處感覺舒適的柔軟的物事上。
這應該是擔架了。
盡管還有著朦朧，但左郁依舊可以猜測到一些事實。現在，基本從無盡的痛苦中有些掙扎出來的他，也大致能夠想到現在的這一幕，應該就是自己在地球的最後一點記憶，遭遇到車禍的那一天的事情了。
而那個異常熟悉的聲音，也在左郁腦海慢慢匯聚成一個婉約的身影。
許新。
一個可以讓左郁忘卻所有苦痛，感覺到無比安寧的名字，和那個還有這模糊的身影慢慢重合。是了，就是許新了。
或者，應該叫小妹更為恰當些。
在地球的時候，左郁對于感情方面的表現，可以說比在暗黑世界里還要不堪。這位悲戚的有著十分好听聲音的許新，便是最為突出的一個表現。
和左郁認識七年，許新只是換來一個牽強的小妹的稱呼。可悲的是，在左郁帶著些許羞澀第一次叫出這個稱呼的時候，許新還得微笑著給予回應。
現在，一切已經不在。
擔架之上的左郁，回憶著似乎已經十分遙遠的往事的同時，耳邊傳來許新最後一句呢喃似的話語。
「郁，你就這樣去了麼？」
雖然依舊睜不開眼楮，但處在回憶之中的左郁，依然慢慢在意識里閉上眼楮。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這一幕的一幕，仿佛上天要自己再清晰感受一次那讓自己失去一切的事情，再感受一次記憶中那個聲音滿帶著悲傷地再一次和自己告別。
閉眼的同時，那種宛如無數把刀在分解自己的痛楚，也是如退潮一般慢慢消逝。而伴隨著久違的一聲又是一聲的警鈴，這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地遠去。
別了，真的別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