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尋求什麼?」
在伊吹岳的夜店房間內,文車妖妃慵懶地靠在沙發上。
「難道您不知道嗎?」伊吹岳回答道。
「我想知道,你所尋求的,是什麼。」
「哦,這樣啊。」伊吹岳笑了,「很簡單,曾經殺死我的東西。」
「原來如此。」文車妖妃點頭,「不過,這樣一來,這個時代,反而是最適合你的了。」
「是啊,這就是最好的時代。」伊吹岳回答道,「不過,難道不也是對你來說最好的嗎?」
文車妖妃不置可否。
「又或者說,最好的,永遠是當下……」
伊吹岳神神叨叨地又補充了一句。
……
「殺了,我?」澪感覺自己的聲音里難掩慌亂。
「是的,請問,可以嗎?」伊吹岳禮貌地問道,就好像他只是在借什麼東西,而不是想要殺人。
「我恐怕……」澪剛開口就被打斷。
「先別急著回答。」伊吹岳的行為更加迷惑,他擺擺手打斷了澪,「先讓我把話說完。」
他轉過身,環視全場,又轉向澪︰「你從來都不是一個膽小懦弱的人,對嗎?」
澪默認了。
「犧牲自己,保護別人,這種事情,就算是做起來,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對嗎?」他又問道。
澪還是默認了。
「為了保護,一些犧牲,總是有必要的,對嗎?」伊吹岳笑得更開心了。
澪仿佛明白了什麼,她眉頭皺得更緊。
「讓我殺了你,一切到此為止。」伊吹岳裂開嘴,「否則,不僅僅是這里。」
不僅僅是澪,在場所有人的臉色變了。
「你想要……」听到伊吹岳的話,賀茂久雄難以置信地說道,「這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伊吹岳輕蔑地看向他,「你並不能阻止我對嗎?而這個時代,也沒有源賴光了,不是嗎?」
賀茂久雄咬牙說不出話,或許是因為過于激憤,鮮血又順著他的嘴角流下。
「當然,不僅僅是你。」伊吹岳又走向良守,「挽大廈于將傾的偉大犧牲,我想,你也不會反對吧?」
「你在說什麼……」良守咬牙切齒。
「御門院小姐本就抱著為了保護他人而犧牲的信念在戰斗,那麼,我現在就滿足她的願望,就像是我滿足了花開院的願望一樣。」伊吹岳說道,「當然了,我也滿足了我們可憐的絡新婦,只不過,她並沒有能力得到自己最終的獎勵。」
「開什麼玩笑……」
「如果你殺了我,又有什麼辦法保證你不會違反諾言呢?」澪慢慢開口。
「嗯……」伊吹岳似乎愣住了,「這確實是一個問題,我恐怕很難做出保障。」
「不過……」他頓了頓,向一旁望去,只見一名護著賀茂久雄的陰陽師當即軟倒在地,「保證做不了,但是,作為一個壞人,我可以威脅不是嗎?
「你可以不信我,然後我一定會殺光所有人,也可以選擇相信我,這樣至少有可能讓其他人活下去。」
澪的身子在顫抖。
「我……」她艱難地開口。
「為什麼是澪。」良守在她說話前打斷了她,「如果你想要殺掉所有人,為什麼澪是特殊的,你明明可以像剛剛一樣輕易地就殺死她,為什麼一定要得到澪的允許?為什麼一定要我同意!」
「被你注意到了嗎?」伊吹岳那張猙獰的鬼面上依舊保持著從容不迫的笑容,「因為,她是特殊的啊……」
「什麼特殊?」良守繼續問道,「那又和我有什麼關系?」
「我以為你已經明白了呢……」伊吹岳似乎有些失望,「良守君不是已經親手做過這件事情了嗎?」
「親手,做過?」
「是啊。」伊吹岳點頭,「創造一個神明。」
「創造一個神明?!」良守目瞪口呆,他什麼時候做過這種事?
等等,難道說……
看著良守突變的表情,伊吹岳滿意地點頭︰「你不是已經親手送土蜘蛛成神了嗎?」
「神明……就是某一種……」良守感覺自己話都說不清了。
「當然了。」伊吹岳點頭,「就如你所想,神明從來都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東西。我想,你已經很明白,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我們,是復雜的,是被無數束縛所約束的存在,你是人,我是鬼,但你又不只是人,你是男人,是陰陽師,是高中生,是田邊良守,是這個國家的人,等等等等,而這一切,都在約束著我們,我所想要做的,就是拋下這層層束縛,找到那一個唯一的,屬于我的東西。」
「所以……」良守聲音顫抖著,「當土蜘蛛不再是土蜘蛛,變成了純粹的仇恨後,他就找到了那唯一的東西?」
「當然。」伊吹岳滿意地點頭,「拋去一切,甚至是自我,找到唯一的東西,就可以成神!」
一陣詭異的寧靜。
「拋棄,自我?」賀茂久雄難以置信,「這……」
「那泰山府君大人呢?」良守迅速質疑道,「泰山府君大人難道也沒有自我?難道他也是……」
「是什麼讓你產生了府君大人擁有自我的想法?」伊吹岳嘲弄地說道,「府君大人當然是單一的東西,他所代表的,是純粹的生與死!那是這個世界上最純粹的東西了!難道你真的以為,泰山府君會像一個政府官員管理檔案一樣,管理著每一個人或者活物的生死?
「因為我們的管理者是這麼做的,那麼天地間管理著一切的神明,也就應該這麼做?」
伊吹岳哈哈大笑︰「多麼卑微可憐的想法。
「不僅僅是府君大人,火雷天神菅原道真,甚至于古事記中的神明們,自然也都是如此!
「他們所有的故事,都不過是人們,根據自己的臆想所穿鑿附會而成!」
良守怔怔說不出話。
沒有人可以保證伊吹岳所說的是真實,但是,也沒有人能夠反駁。
「你為什麼……」賀茂久雄艱難地開口,對方所說的過于驚世駭俗,這讓他根本難以接受。
「我為什麼能夠知道這些?」伊吹岳哈哈大笑。
剎那間,眾人仿佛已經不再置身于漆黑的倉庫,而是出于喧嘩繁鬧,燈紅酒綠的夜店舞池之中。
「因為,我只有一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