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痛 苦
古巧兒家住在古樓村最南頭,挨著學校。大壩在村子的最北邊,她平時根本不來大壩這頭,因為劉喜妹家就住在大壩的邊上。她心里有鬼,她最怕看見的人就是劉喜妹。
古巧兒除了帶著童童從晉城回來後的第二天借了一條船去了一趟湖心島以後,她再也沒來過大壩。
那天她去岩洞給左蘇愛燒了幾張紙,她發現岩洞里面竟然藏著兩袋子菱角。她想,這個岩洞怕是已經被人發現了,她不知道是誰,心里沒底,所以再也不敢去了。
其實,她不知道,發現岩洞的人正是古丹韻,他不但發現了岩洞,而且還充分利用了它,他和伊霞兩個人配合的很默契,曾經把二叔藏在了那里。
岩洞里的「雙蝶合一,忠貞不渝」就是古巧兒刻上去的,那些筆畫里的每一筆都凝結著她的心血和希望,她不知道那些字現在還有沒有了。
夏天的時候,很多人到湖邊洗衣服,撈菱角,摘荷花,古巧兒從來沒去過,她洗衣服是自己打井水洗,她不想面對東平湖,不想遙望遠處的湖心島,看到了便會回憶起傷心的往事。
冬天天冷,她更不會來這里。
劉喜妹卻和她恰恰相反,她每天都要來大壩上望一望,無論寒冬酷暑,無論刮風下雨。她在痴痴地等待自己的男人,她希望會有奇跡發生,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左蘇愛平安歸來
古巧兒萬萬沒想到,當她來到壩頂,截住她去路的人竟然是劉喜妹,正是她最不想見到的那個人。
天高雲低,北風乍起,烈烈寒風中四目相對。
劉喜妹杏眼圓睜,厲聲喝問。
「別叫我靜姐。我問你,左蘇愛呢?」
古巧兒心里大吃一驚,劉靜的話如五雷轟頂,震得她天旋地轉。
難道?
難道她知道了?
不不不,不可能,她不會知道,她這是在嚇唬自己,古巧兒強作鎮靜。
「靜姐,你說什麼?我不知道。」
劉喜妹上前一步。
「你不知道,你敢說你不知道?」
「靜姐,我說了不知道」
劉喜妹步步緊逼。
「閉嘴!你把左蘇愛藏哪去了,啊?!你說,你快說,你把他藏哪去了,說?!」
「我沒有」
「不說是吧!你不說是吧,看我今天不撕爛你的嘴。」
古巧兒嚇壞了,可是她並沒有停止辯解。
「不,不要!靜姐,你听我說,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
劉靜雖然很生氣,但是當她看到古巧兒否認的態度很堅決,她開始有些猶豫,她不得不重新考慮自己的判斷,難道真是自己想錯了?或許她真的不知道?
「那你說,你這是要去哪?」
「我去湖心島!」
「你去湖心島,你現在去湖心島?呵呵,你騙誰呢,湖心島根本過不去,你會掉到水里淹死。」
古巧兒沒有回頭,她背對著劉喜妹語氣極為堅定,嘴里吐出的每一個字好像都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
「淹死是我自己命短,不用你操心。」
古巧兒的口氣突然變得硬氣起來,說完這句話,她抬腿就走。
她不能再給劉靜質問自己的機會了,否則她一定會把持不住自己,或許會因為情緒失控把真相說出來,她內心已經快要崩潰了。
劉喜妹望著古巧兒漸漸遠去的背影,淚如雨下。
她心里在大喊,左蘇愛,你這個混蛋!
你到底在哪?
劉喜妹有些不甘心。
「難道,難道真是我想錯了?」
劉喜妹突然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
「不對!剛才我忘了問她,為什麼童童脖子上掛著一塊兒蝴蝶碧。那塊蝴蝶碧是一對兒,現在伊霞身上戴著一塊,另外那一塊就在左蘇愛身上。為什麼,為什麼那塊碧玉現在卻在童童身上?不對,不對!她一定知道,她一定知道左蘇愛在哪里,她剛才在撒謊。」
其實劉喜妹的懷疑是有根據的。
古巧兒剛回古樓的時候,劉喜妹也沒往這方面想,自己的丈夫是一個有婦之夫,還是一個孩子的爹,古巧兒是一個黃花大閨女,她不相信,也不會想到他們兩個人會一起私奔,會發生這種不可思議的事兒。她一直認為左蘇愛是在打魚時發生了溺水,直到有一天她在學校門口突然看見童童脖子上掛的蝴蝶碧,那塊碧玉和左蘇愛身上的一模一樣,這一發現讓她起了疑心,當她想找個機會再進一步看看的時候,童童就再也沒戴過那塊玉。
原來正當她注視童童的時候,古巧兒遠遠地看到了這一幕,她不想讓劉靜知道,那塊蝴蝶碧就是左蘇愛的,所以她給童童摘了下來,不讓他再戴了。
劉喜妹因此聯想到古老六活著的時候看自己時眼神,對了,那些眼神里似乎在暗示著什麼,自己當初為什麼沒有看出來。現在想想,沒準古老六知情,他想告訴自己真相,可能是因為什麼原因又改變了主意。
左蘇愛和古巧兒兩個人離開古樓的時間一模一樣。古老六撒謊說她嫁到了外村,嫁到外村也應該有個接親、送親吧,不可能就這麼悄悄地走了。
另外,劉喜妹注意觀察了一下古巧兒,她發現,古巧兒從來不到大壩上來,為什麼?
全村的大姑娘,小媳婦都來湖邊洗衣服,為什麼唯獨她不來?她每次遇見自己,都是眼神慌亂,很快地躲開,說明她心里有鬼,說明她怕遇見自己,她在刻意躲著自己。
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蝴蝶碧,這是能證明他們可能在一起的最直接證據,現在蝴蝶碧回來了,她看的清清楚楚,那枚碧玉就戴在童童身上,那左蘇愛呢?
劉喜妹不敢相信自己的分析,但是當她把所有的一切聯系起來後,又顯得那麼合情合理。
她寧願相信自己的猜測是假的,也不願離真相越來越近
湖邊狂風怒吼。
古巧兒的身影在湖中心已經變成了一個黑點兒,漸漸地看不見了。
劉喜妹抬頭望著古巧兒消失的方向,她仍然心有不甘
古巧兒蹣跚著往前走,湖面上的冰很滑,她不時地摔著跟頭,摔倒了,她就爬起來繼續走,現在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因為劉喜妹剛剛在她流血的心口上又撒了一把鹽。
此時,她心里的痛苦比上的痛苦要難受百倍。
北風呼嘯,像刀子一樣吹在她的臉上,吹得她睜不開眼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