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巧兒從縣醫院回來以後,病情逐漸好轉,人也變得精神很多,家里家外又恢復了原來干淨利索的樣子。
農歷臘八,左蘇愛的祭日,她記得清清楚楚。
早晨起來,古巧兒熬了一鍋臘八粥。屋里屋外又被她收拾了一遍,灶房鍋碗瓢盆摞的整整齊齊,原來的那個藥罐子也被她收藏進櫃里。
這些日子以來,古丹鳳經常來看她,幫著她干點家務活,有時候跟著她學習繡花,娘倆坐在炕上一邊干活,一邊說閑話。
每當兩個人在一起嘮嗑的時候,古丹鳳感覺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巧姑姑就像現在這樣教她做針線。
巧姑姑還是那麼心靈手巧,自從她病好了以後,她的秀發恢復了往日的光澤,她的一雙眼楮恢復了靈氣,她的臉龐漸漸變得粉白水女敕,有時候古丹鳳會看著古巧兒干活的手呆呆地發愣,那真是一雙靈巧的手。
「鳳兒,鳳兒?」
古丹鳳立刻回過神來。
「哦哦!」
「你咋了,想雲吉釋了?」
古丹鳳的臉突然變紅了。
「沒有、沒有!」
古巧兒一看姑娘這是害羞了,她笑著說道︰「我都看出來了,你一定是想他了。人不說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呵呵呵。」
古巧兒的話正說到古丹鳳心里。
古巧兒繼續問她。
「去過他家沒?」
「去過,他二姐結婚的時候,我和韻兒一起去的,他家在雲樓,大山里。」
「沒听說過那地方,他家怎麼樣?和姑姑說說。」
「嗯,人比較多。大哥,二哥,大姐,二姐,他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古巧兒沒想到雲吉釋家竟然這麼多人口。
「他爹媽身體還行?」
「沒有,他爹去世了,只有一個娘。」
「你婆婆?她見到你是不是可高興了。」
「是挺高興。我去的那天正趕上他們村修路。巧姑姑,你不知道,他們那兒的山路可不好走。听說他們要從新修一條路。」
「是嗎,那可挺了不起,山上修路可是不容易。」
「雲吉釋是修路隊長,那天他正領著人干活,家里除了他娘一個人都沒有,全在工地上忙乎。就連要結婚的梅子姐都在工地上,後來還是婆婆到工地上找的他們,他們才回來。」
古丹鳳說到這兒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說著說著,說溜嘴了,自己還沒嫁過去,先叫上婆婆了。
「害羞啥?婆婆就婆婆唄,姑又不笑話你。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多好。」
「是,他們家還有三個孩子,兩個男孩兒是大哥家的,一個女孩兒是二哥家的。他大嫂可勤快了,會做飯,烙的餅子酥軟好吃。他二嫂長得很俊俏,但是不太愛說話。」
古巧兒把手里的伙計放下,她看著古丹鳳,認真地說道︰「嗯,你嫁過去啊,可得把妯娌間的關系處好嘍。」
「我覺得他家人都挺好,只有他大哥比較嚴肅點兒,其他人都很好接觸,尤其是大嫂,對我和韻兒非常好。」
「他大哥是干啥的?」
「他大哥是鄉里的一個干部,二哥是村大隊會計。」
古巧兒沒想到,雲吉釋家里大哥、二哥還都是干部。
「喲!那還都行,看他大哥二哥干的都不錯,你家雲吉釋啊,今後也錯不了。對了,他家人是分家單過,還是在一起過日子?」
古巧兒打破砂鍋問到底,古丹鳳也願意和她說話。
「都在一起,他大姐、二姐出門子了,弟弟當兵去了,妹妹正在上學,平時家里只有他娘和兩個嫂子。」
古巧兒拿起手里的活,低頭接著納鞋底。
「哦,那還行,你嫁過去呢,平時也上班,不在家,省了很多口舌。」
「嗯!」
「今後再和姑姑說話時,別他娘,他娘的了,多難听,直接說婆婆多好。」
「呵呵呵,巧姑姑,你笑話我!」
古巧兒很為古丹鳳的將來操心,她囑咐著古丹鳳,將來如何與婆婆相處,如何與嫂子們相處,說的條條是理,面面俱到,听她的話,感覺好像是個過來人似的。其實,她一天這樣的日子都沒過過。
古巧兒只有和童童相依為命,她多麼想也像古丹鳳一樣,有很多親人,相互關心,互相愛護,和古丹鳳比較起來,她顯得那麼孤單,只有和古丹鳳說話時,她才能感受到那份濃濃的親情。
古巧兒願意和古丹鳳一起聊天,也是為了分享這份快樂
古巧兒家除了古丹鳳經常來以外,還有一個人經常會來,那就是鐘書記。
鐘書記從前不是很關心古巧兒,畢竟她走了這麼多年,杳無音信,平時兩家也沒什麼聯系。可是現在情況變得有些不一樣了,自從古巧兒有病回來後,鐘書記一改往日對她的愛搭不理,變得十分關心起她和孩子來,似乎對她還有著特別的關照。
鐘書記三天兩頭來家里噓寒問暖,有時候還送來些糧食,鐘書記的關心對于他們孤兒寡母來說是莫大的安慰。
「古巧兒,古巧兒在家嗎?」
古巧兒听出來,是鐘書記的聲音,她急忙從屋里迎出來。每次鐘書記來,古巧兒心里都是熱乎乎的,這次也不例外。
「鐘書記來了,進屋,屋里坐。」
「不了,今天臘八,天太冷。來看看你的病咋樣了,熬臘八粥沒?」
「熬了,熬了。剛剛好,鐘書記你進屋坐,我給你盛一碗嘗嘗。」
鐘書記有些猶豫,他想進又不想進,在門口徘徊了兩步。
「那多不好,你們還沒吃呢吧?」
「我們不急。」
「你們還沒吃,我就不進屋了。」
古巧兒說完話沖著鐘書記笑了。
「咋,鐘書記,不敢喝我熬的粥?」
鐘書記沒想到古巧兒還將了他一軍。
「你這妮子,我有啥不敢的,好!既然你都說了,那我就嘗一嘗再走。」
鐘書記像三嬸一樣,他也喜歡稱呼巧兒為妮子,可以看出來,在他心目中,古巧兒還是小時候那個調皮的丫頭。
鐘書記邁步進屋,他左右看看,家里干干淨淨,利利索索,不由得微微點頭,看來巧兒把家里經管的挺好
鐘書記很少進屋,可能是怕別人說閑話,有一次他從古巧兒這里剛剛回家,老伴對他就頗有微詞。
這也難怪,人家古巧兒孤兒寡母,你雖然是大隊書記,但是也不能隔三差五地就往人家跑不是?容易引起別人的誤解。
鐘書記身在其中,他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有時候人們常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鐘書記估計是陷入了當局者迷的狀態,不然他不會表現出對古巧兒如此的關心。
他天天去古巧兒家也就算了,有時候回到自己家里還惦記著人家,不時地在老伴面前嘮叨上幾句。
「哎呀,今天可冷啊,巧兒屋里不知道生火沒。」
「巧兒她剛出院,再病嘍可咋整。」
鐘書記一天天這個樣子,可把他老伴兒氣壞了,換做誰都得生氣。他老伴兒常常這樣想,這老頭子,魔魔怔怔的,莫不是中邪了,怕是被古巧兒把魂勾走了。
鐘書記老伴擔心是有道理的,畢竟古巧兒家里沒有男人,而且年輕貌美,作為一個少婦風韻猶存,她不得不防備鐘書記日久天長或許會對古巧兒產生其他的心思。自己兩個兒子都還沒成家,萬一鐘書記晚節不保,再和古巧兒發生點兒什麼難堪的事兒,讓她這臉往哪擱。
因此,在她看來,對鐘書記進行必要的提醒和警告顯得十分迫切。可是又該如何向他說呢,老鐘的脾氣她了解,不一定哪句話說的不對就會引來一頓臭罵,她有些膽戰心驚,卻又不得不說。
「老鐘,你是村書記,做事兒可不能由著性子,要注意點兒影響。」
鐘書記听出老伴的話弦外有音。
「啥,你說啥?啥影響。」
「我說你,沒事就回家,別一天東跑西顛的瞎溜達。」
鐘書記似乎听明白了一點兒門道。
「嗯?啥叫瞎溜達?你今天跟我說清楚,不能留半截,把話說的不明不白的。」
鐘書記老伴兒本以為自己點到為止,老鐘能听明白她的意思,可這倔老頭,非跟她較勁,說話不依不饒的。她實在難以啟齒,卻又不得不說,只好開門見山,把窗戶紙捅破。
「我說,巧兒那,你少去兩趟。」
鐘書記一听老伴兒這麼說他,立刻火冒三丈。
「誰特碼在背後嚼舌頭根子啊?你和我說說,是誰?跟你說啥了。」
「沒有,沒有!你小聲點,我這不是為你好嗎。」
「你一天天能不能不瞎想,啊?古巧兒是六叔的孩子,從小咱是看著長大的,你咋能有那歪心思?啊?!我去她家,是看她們孤兒寡母怪可憐的,幫幫他們,你說,我一個當書記的要是不管,誰還能管?啊?!誰還能管?你一天天沒事兒閑出屁來,跟我扯這閑話。」
鐘書記老伴想到老鐘會生氣,可是沒想到會生這麼大的氣,發這麼大的火,而且給她一頓劈頭蓋臉的責罵。
「阿彌托佛,天地良心,我說的都是為你好,不是閑話,嗚嗚嗚!」
「好了,好了!我沒工夫听你瞎墨跡。」
鐘書記摔門而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