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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僵 局

第一百一十七章

僵  局

于書記和隊長坐在炕沿邊上。隊長掏出了卷好的旱煙,遞給于書記一顆。他又從兜里掏出火柴,把兩個人的煙都點上。

顧嘎子看到他倆吸煙,吧嗒吧嗒嘴。

「隊長,給我也卷一顆唄!」

于書記開玩笑說道︰「誒——?我說老顧,我們上你家來,你不給我們點煙也就算了,還佔我們便宜,管隊長要煙抽?」

顧嘎子一副嬉皮笑臉的神情,用渴求的眼光看著隊長嘴里叼著的煙卷兒,饞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這時候隊長說道︰「書記,算了,算了。給他點一顆吧!」

顧嘎子接過隊長手里的煙卷,點頭哈腰忙不迭地連聲說謝謝。

于書記說道︰「你啊!你先別急著謝我們,一會兒啊,你不罵我們就行。」

顧嘎子蹲在牆腳吸著煙,吐著煙圈,悠悠然露出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吞雲吐霧之間,他眯著眼楮看著書記和隊長。

「這說啥話呢,于書記,就是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罵你啊!」

「得了吧,表面上是沒罵,心里不知道罵了多少回了!」

「于書記,你可不能冤枉好人,我顧國棟對天發誓,從來沒罵過于書記你一句。我要是背後罵你一句」

顧嘎子說著說著話,情緒還激動了,他抬起一只手指著天棚就要發誓。

于書記看到他一副賴皮沒正形的樣子,急忙制止了他。

「行了、行了!別一點小事兒就起誓發願的,我這不也是試探試探你嗎?」

顧嘎子咧著嘴呵呵地笑上了,他順著抬起的手仰臉看了看自己家的天棚,這時候棚頂牆角邊兒上正好有一個黑蜘蛛,吊在蛛絲上晃來晃去,似乎在試探著要往地下掉落的距離。

顧嘎子剛一發現它,只見這只大蜘蛛便忽地一下順著蛛網滑落,一根銀白的蛛絲從棚頂筆直地扯到地上,黑蜘蛛剛一落地便倏地一下鑽進了牆縫里不見了,把顧嘎子看的直瞪眼。

顧嘎子看著消失不見的蜘蛛,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呵呵呵!試探,試探。知道了,書記。對了,于書記,你看——咱們嘮了半天嗑了,你還沒說到我家來干啥來了?」

「干啥?合著沒事兒,我們就不能來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書記你是個大忙人,平時哪有時間上我家來。我猜你這一來啊,肯定是有事兒!」

于書記反問道︰「肯定有事兒?」

顧嘎子皮笑肉不笑地說︰「肯定有事兒,呵呵呵!」

「哎呀,我說老顧啊!要不怎麼說你腦袋瓜靈呢,還真就讓你猜著了,我和隊長啊,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真有事兒要和你商量商量,那咱們就別東拉西扯了,言歸正傳。」

于書記一頂高帽子先給顧嘎子戴上,讓顧嗄子覺得書記這是高看了自己一眼,他沒想到書記和隊長能親自到家里來和自己商量事兒,瞬間覺得自己在村里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顧嘎子心里挺高興,一直陪著笑臉,拍著胸脯表了個態。

「你看,書記。說著說著你還客氣上了,有事兒你就直說嘛,我顧國棟能辦的事兒,一定辦,包在我身上。」

「老顧,這件事兒啊,除了你,別人還真就辦不了。」

當于書記把村里因為修路,要求顧嘎子給他爹遷墳的話說出來的時候,顧嘎子當時就愣住了,他徹底蒙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他真沒想到,于書記繞了半天彎子,原來真正的目的是為了這個,為了掘自家的祖墳。這怎麼行?顧嘎子立刻就急了,他堅決不同意給他爹遷墳。

「于書記!你啥也別說了,我算是听明白了。噢——!是不是雲吉釋那小子的主意,啊?!我說嘛,自從那天晚上我帶著人來抓他以後,他怎麼這麼消停,一點兒報復的意思都看不出來。原來匿了這麼長時間,在這兒等我呢。怪不得他要當修路隊長,他這是沖著掘我家祖墳使勁呢。不行!于書記,我顧國棟和他雲吉釋誓不兩立。雲吉釋,你特碼等著,你要掘我家祖墳,你還女敕著呢!跟我玩陰的,我和你小子沒完!」

于書記一看,顧嘎子把怨氣都撒到了雲吉釋身上,他厲聲說道︰「顧嘎子!你特碼別瞎猜行不行,根本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兒。黃石崗那個懸崖太危險,修那段兒路主要是怕出現意外才決定繞道。另外,你忘了從前夏縣長車咋掉溝里了?小劉師傅咋死的了?啊?!況且遷墳又不是你一家,其他幾家都得遷,這是我和隊長的意見,和人家雲吉釋無關,你特碼別瞎猜。」

隊長也說︰「老顧!書記說的對。是你想歪了,想多了。」

顧嗄子听完于書記的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好像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此時他的心里似乎比于書記罵他一頓都難受。

顧嗄子悶頭不說話了,無論于書記和隊長怎麼說,他的頭搖得都像撥浪鼓似的。于書記和隊長兩個人很為難,看來顧嘎子的工作不太好做啊!

三個人談了半天,後來顧嘎子干脆一聲不吱了,你于書記愛咋說咋說,就是不同意。于書記主動給他遞煙,他也不抽了。看著顧嘎子低著頭,蹲在牆腳兒,一聲不吭的樣子,于書記心想,看來能說通他的希望不太大,阻力倒不小。既然談話陷入了僵局,于書記也不好再說什麼。

「老顧,我勸你再好好想想,畢竟這不是你一家的事兒,牽扯到全村人的利益。你啥時候想通了就告訴我一聲。不過——越快越好,千萬別耽誤了咱們村修路的進度,另外我還要勸你一句,你小子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于書記說完話,起身就往外走,隊長緊緊地跟在他身後,而且還回頭向顧嘎子使了一個眼色。

顧嘎子心領神會,急忙起身送客,他送走了于書記和隊長,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特碼的,這個于廣山,虧他想的出來,今兒真是找罵來了。那個雲吉釋更特碼不是什麼好東西,要掘我家祖墳,跟我玩陰的。你特碼也不打听打听,我顧國棟玩陰的時候,你雲吉釋還沒出生呢,跟我斗,哼!等著瞧。今天要不是看在你于廣山是書記的份上,隨便換個人我都把他罵個狗血噴頭。動我爹的墳,動我爹的墳不得請人啊?請人不得吃飯啊,糧食呢,飯在哪?我特碼自己還吃不飽肚子呢,還有那閑心管你們修路這些破閑事兒?這幫傻子,跟我玩空手套白狼,還以為我看不出來?哼!不給我好處,我特碼才不遷呢。」

可是他轉念又一想。

「于書記臨出門時話說的也很嚇人,他要是為了修路,真給我來硬的,我還真沒辦法。到時候自己可成了戲台上的狗——下不來台了。這可怎麼辦呢?他臨走時可是撂下一句話,‘敬酒不吃,吃罰酒’,啥意思?難不成借著這事兒,他還要殺雞駭猴,收拾我一頓?不行,我得找機會去趟鄉里,讓田鄉長給我做主。對了,不行我就到鄉里告他一狀」

這邊顧嘎子胡思亂想先不提,再說于書記和隊長。

兩個人一起回到大隊部。隊長說︰「老于,我看這個顧嘎子的工作不好做。你看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明明就是在跟咱們耍賴。關鍵是咱們還不知道他為啥不同意,要是能找到原因就好辦了。」

于書記說︰「現在涉及到的三家,只做通了雲溪訾一家的工作。李寡婦哪兒咱們還沒去呢。你說,她會不會同意啊?」

隊長說︰「也不好說啊。于書記,這樣,明天我領著兩個人先把顧嘎子家的破門、破窗戶都給他修上,順便再勸勸他。另外呢,咱們找一下吉讓,看看倉庫里的糧食還有多少,如果可以的話多多少少給這三家一點兒補償,總不能讓人家又出工,又出力,又搭糧食的。書記你想啊,遷墳找人干活不得管人家飯嗎,這飯啊,就當咱村上出了。」

于書記一拍腦門說道︰「唉?你這個辦法我咋沒想到呢,好啊!那還明天干啥啊,現在,就現在。把雲吉讓找來商量一下。」

雲吉讓其實就在隔壁,他剛才看到書記和隊長回來,便簡單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賬本,拿起一把將軍不下馬的鎖頭,把重要的兩個本子鎖在了中間的抽屜里,其余的摞在一起,擺到了桌面上。他起身來到于書記辦公室門口,抬腿正要進門的時候,剛好听見書記說到「把雲吉讓找來商量一下」這一句,前面說的話他沒太听清楚。

雲吉讓邁步進屋。

「書記,你找我?我這不是來了嗎!」

于書記笑著說道︰「說曹操曹操到,快,吉讓,你先坐下!」

雲吉讓搬個凳子坐在了書記對面。于廣山把他和隊長兩個人去顧嘎子家的情況和雲吉讓原原本本地地學了一遍。然後又把隊長要給三家補償點兒糧食的意見提了出來,征求雲吉讓的看法。

雲吉讓當然不好說什麼,雖然他很為難,因為現如今正好秋收,收下來的糧食村里是不能隨便私自處理的,要全部上交到鄉糧庫,然後再從鄉糧庫往回領村民的口糧。基本上送上去的是紅薯,領回來的是地瓜。

現在書記要求從倉庫里直接給顧嘎子他們三家補償一點兒糧食,這是違反鄉里關于糧食收儲規定的,雲吉讓哪敢私自做主,弄不好不但雲樓村的會計當不成,沒準還會像鄉糧庫的李管理員一樣被抓起來都不一定。

「書記,補償是補償,但是今年庫里新收的糧食一點兒也不能動,因為已經入賬了。這樣吧,咱們從前一陣子拉回來的救濟糧里撥出來點兒給他們,你看行不?」

于書記說道︰「我不管新收的糧食還是救濟糧,只要是庫里的,對于咱們村來說都一樣!吉讓,你何必那麼教條呢?我就關心一件事兒,就是有沒有糧食給他們。」

雲吉讓說道︰「有是有,但是不太多。書記,咱不教條不行啊!八百只眼楮盯著這點兒東西呢。窮家難當啊!村里就是給他們幾家糧食,也得講個明白,說咱這糧食是從前結余的。」

于書記說道︰「好了,好了!吉讓,你可別自欺欺人了,咱們村還能結余糧食?說出來誰信?我記得無論是棒子面的窩窩頭還是地瓜面的窩窩頭,每家每戶啥時候也沒夠吃過啊!呵呵,我就服你們這些會算賬的文化人,一樣的事兒非得找個不一樣的理由說,咬文嚼字兒的沒意思。這樣,你就按我和隊長說的意思辦,萬一出了事兒由我負責。」

雲吉讓一想,于書記說的也對,說結余,也不是辦法,無非就是掩人耳目,反倒留有口舌。看來為了服從修路的大局,即使犯錯誤,也只好按書記說的辦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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