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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末法時代

「無塵!你做了什麼?!」

趙清玥冷冷地看著無塵。

相較于其他境界能力不足的修士,她能更清晰地感覺到那一絲靈力變化,也更清楚這會造成多嚴重的影響和恐慌。

「芸芸眾生,有情皆苦,無情亦苦,然佛只度有緣之人。」

無塵雙手合十,聲音清晰的傳到入周圍每一個人耳中︰「無塵不才,願以渺小之力,度化芸芸眾生。」

「我討厭和尚的原因之一,就是你們喜歡打啞謎。」

趙清玥冷笑一聲,右手輕輕抬起。

萬道劍光從身前涌現,頃刻間跨越大半距離,似要一舉將無塵轟殺當場。

無塵不躲不避,平靜地看著劍光。

「嗯?」

趙清玥眉頭一皺,瞬間施法改變了劍光方向。

幾乎將無塵淹沒的劍光,如同描邊般從無塵體外掠過,但由于數量過多,還是有一道劍光觸踫到了他。

沒有法寶護體,沒有護體靈光,佛門修士練就的強悍也仿佛失去了作用,劍光的邊緣直接從無塵的左肩處穿過。

一條左臂就這麼被齊根切斷。

伴隨著流動的血水,左臂落入了下方的斗法場。

「那妖女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厲害了?」

見到這一幕,無欲等人頓時陷入恐慌之中。

他們不明白,明明是相同的術法,為什麼先前能輕松抵擋,現在卻被斬斷了一條左臂。

是趙清玥隱藏了實力,還是無塵放棄了抵抗。

「你在羞辱我?」

雖然輕松將無塵的左臂斬斷,但趙清玥沒有絲毫欣喜。

周身劍意不斷閃現交織,一道道恐怖的劍意威壓出現。

只是瞬間,便讓下方許多練氣境臉色變得煞白,身體如負重物,忍不住趴在了地上。

「趙施主說笑了。」

無塵輕輕搖頭,淡淡道︰「貧僧本就不是趙施主的對手,不管反不反抗都是此般結果,又談何羞辱?」

「本尊說過,最討厭你這種打啞謎的和尚。」

趙清玥眉頭微皺,忍住了再次出手的想法。

剛才她便感覺到,無塵的身體出現了未知的變化,體內龐大的生機正在飛速消逝。

否則即便他想尋死,也最多壓下法寶和術法的自動護體,但那具已經錘煉到可以硬扛法寶的強橫,也絕不可能被一道劍光輕松破開防御,甚至被切下一整條手臂。

趙清玥知道這種狀態下,自己一旦出手,他必死無疑。

「很久以前,貧僧便發現力量帶來的唯有爭斗、壓迫、不公,所以貧僧想為這個世界做些改變。」

無塵臉上浮現一絲明媚笑容,開口解釋︰「為此貧僧籌劃了數百年,並借仙盟準備了近百年,布下了九十九座散靈大陣,今日以自身為獻祭之源,終于將陣法全部激活。」

趙清玥臉色微變,將一道法術加持在雙眼。

遠遠向靈山之外望去,只見到一道道金色光柱從地面升起,徑直沒入天際。

「散靈大陣?」

下方的數千名修士中,好幾人听到這個名字,頓時露出了一抹極其復雜的神色,口中更是不斷念道「完了」「完了」。

但更多的人,還是滿臉疑惑。

他們只知道無塵似乎布置了厲害陣法,並且將自己獻祭了進去,但為什麼要布置那些陣法,將它們激活後又有什麼作用,則全然不知。

無欲面如死灰。

身為仙盟的二號人物,這個陣法他也略有了解。

同時他也知道,無塵作為獻祭之源激活了大陣,現在已經必死無疑,即便此時想救,也不可能救得他們了。

原本,還想著無塵就算不能扭轉局勢。

至少能拖住那個恐怖的妖女,這樣自己與下方十數名仙盟金丹分散而逃,說不定可以找到逃出去的機會。

可是現在,這股希望破滅了。

留在這里,雖然不一定能活,但若是選擇逃走,逃不出去還好,一旦有逃出去的可能,那妖女定然會出手,到時可就只有一個死字。

剛才趁著騷亂。

秦天羽放出幾道法術作為掩飾,收斂靈力隱蔽身形,躲入了人群之中,此刻一絲靈力也不敢露出。

因為上空有好幾名金丹,正用神識不斷從周圍掃過。

顯然,這些人也已發現他藏入人群,一旦他露出馬腳,立馬就會被抓捕,甚至是被直接打殺。

「毀了,我的一切都毀了。」

秦天羽眼中閃過一抹絕望之色。

來到這斗法場之前。

他還是年輕一輩的第一人,天之驕子,仙盟之子,未來的仙盟之主,修行與凡俗兩界最讓人崇拜羨慕的人。

可來到這斗法場之後。

不過半刻鐘時間,仙盟瀕臨瓦解,自己被列出了全部罪名,師尊也不知發什麼瘋獻祭了自身。

「這是一道上古流傳下來的陣法。」

無塵看了眼不再流血的左肩,將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它唯一的作用,就是瞬間破滅靈氣之眼,或百年或千年,世間將再無一絲靈氣。」

這句話一出,頓時引起了許多驚恐。

「這絕靈斷仙啊!」

「靈氣之眼破滅,天地靈氣將會逐漸斷絕。」

「不可能,靈氣之眼無影無形,怎麼可能會被破壞!」

「假的,這一定是假的」

「沒有靈氣,我輩修士又如何突破境界,難道全部用靈石嗎?」

一聲聲或沮喪、或瘋狂、或憤怒的聲音響起。

靈氣是修士之基。

毀掉了靈氣之眼,天地間的靈氣就會因獲得不了補充,然後逐漸衰敗,等同于毀掉了所有修士向上晉升的希望和延長壽命的可能。

這是絕戶之計,絕的是修行者的根。

相較于已經站在巔峰的金丹境,還有踏入修行不久的煉氣境,築基境修士在得知這件事情後,心中生出了無窮憤怒。

有生之年,他們或許有機會晉升金丹境,將自身壽命延長一倍。

但如今靈氣之眼破滅,除非他們能奢侈的用靈石修煉,否則將再無晉升金丹的可能。

「快來人把那些陣法毀掉!」

「盟主,我們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

「這禿驢以自身為獻祭之源,殺了他,殺了他說不定就能恢復靈氣之眼!」

「無塵禿驢,你怎麼不去死?」

憤懣的聲音一道接著一道,不少人看著無塵,更是有如看殺父奪妻的仇人。

無塵絲毫不受影響,耐心地解釋道︰「靈氣之眼已毀,就算現在毀了全部陣法,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至于貧僧這條命,就算你們不取,也活不了多久。」

趙清玥平靜地看著這一切,眼神有些復雜。

她早已抵達此世之巔,並且準備處理完這件事,就去絕仙之地爭那一線生機,這個世界的靈氣就算現在全部消失,修行之路徹底斷絕,對她也沒有任何影響。

她只是為這百年的準備感到不值。

諸多殺招還未露面,被她惦記了百年的敵人,就已經自己走入了死路。

「無塵,拿命來!」

「你斷我們的修行之路,我們要你的命!」

下方的人群傳來道道爆喝之聲,諸多法器法寶和殺伐術法轟出,欲要將毫無抵抗之意的無塵直接淹沒。

面對如此突然地出手,趙清玥想要出手保護,也已來不及了。

「阿彌陀佛。」

無塵單手立于胸前,坦然迎接著即將到來的死亡。

眼看著他就要被吞沒,一抹碧綠色的幻影飛速閃過,不論是法器法寶,還是殺伐術法,都如遇重擊,從空中落下。

術法直接消散,法器法寶靈光大失,不少更是崩成了碎片。

碧綠色的幻影停下,靜靜懸浮在半空。

「劍?」

趙清玥回過神來,發現那竟是一柄碧綠色的飛劍。

不同于一看就知不凡的法器法寶,這柄飛劍靈光內斂,看不出絲毫深淺,就如一柄普通的凡俗兵刃,沒有任何能引人注目的地方。

剛才動手的築基境修士,還不死心,正準備再次動手,就被幾名金丹修士強勢鎮壓,直接身死道消。

這番強勢的出手,也頓時將因為靈氣之眼破滅而引起的騷亂,再度壓了下去。

「小劍劍!」

聶仙兒本只是好奇一看,但在見到飛劍那一刻,卻是眼眸微亮。

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她仍然還記得那柄待自己如同長兄如同父親般的本命靈劍,本以為要進了絕仙之地才能再度見到,不想它竟出現在這里。

「噫?」

無塵看著距離自己不遠的飛劍,不知為何感覺到了一股奇怪的熟悉感。

他發現這柄飛劍的氣息,與聶仙兒同出一源,于是望向下方斗法台上的聶仙兒,問到︰「聶施主,這是你的劍?」

趙清玥疑惑地看著,並示意周圍的金丹修士散開,避免再出現剛才的情況。

她也有種同無塵類似的感覺,只是熟悉感更加微弱。

「你想做什麼?」

柳子柔露出了小虎牙,惡狠狠地看著無塵。

她記得很清楚,仙兒剛才沒有半點靈力波動,天上的飛劍不可能是她的,肯定是這人想挑撥離間!

「是我的劍。」

聶仙兒沒有想那麼多,先是點了下頭,但很快又搖了搖頭。

還不待詢問,她就開口解釋道︰「這是我的本命靈劍,不過從六歲時就與我失去了聯系,我也是現在才見到。」

「我知道不是你出的手。」

對此,無塵並不意外。

雖然自己的生機不斷流逝,但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熟悉感絕不是聶仙兒,也就是說操控飛劍的另有其人。

「不用找了,是我。」

見無塵似乎還想找尋出劍之人,江仁控制著自己佔據的人身,從人群中迅速飛出。

等待了半天,你來我往勢均力敵的戰斗沒有開始,倒是親眼目睹了末法時代的開端。

若是早知如此。

江仁發誓,自己一定會第一時間在無塵身上捅幾個洞,讓他好好冷靜下。

「傲天道兄?」

正在監控下方仙盟修士的劉厚德,眼中露出些許迷茫。

「方方守信!」

看台上的余帆,已經被短短時間內所發生的事情,沖的腦袋暈頭轉向。

現在見到江仁,立馬清醒了過來。

這張面孔,他是不可能認錯的,因為在被送往飄渺學院的前一天,他還專門去看過已經家破人亡淪為乞丐的方守信,甚至還羞辱性地叫對方從自己胯下鑽過,並稱這樣就放過對方一家三口。

最後當方守信真的從他胯下鑽過,他當然不會履行承諾,而是再次嘲諷了幾句,帶著大仇得報的快感大笑著離去。

這兩個月以來。

余帆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回想一下那張憤怒而又無可奈何的面孔,心情很快又好了起來。

也是由此,他對方守信臉部的所有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絕不可能認錯。

為了不被發現。

余帆很快將腦袋埋入雙膝之間,心中不斷祈禱。

他不知道方守信為何會成為修士,又為何能擁有金丹境的實力,但他知道如果自己被對方看到,絕對十死無生。

「血魔!他是血魔!」

人群中傳來幾聲驚呼。

江仁出劍時,就已將全部偽裝去掉,因為已經沒必要隱藏了。

听到有人發現自己是血魔,他為了贊許他們眼力不錯,對那幾個發出聲音的人露出溫和笑意。

可落在那幾人眼中,卻是恐怖異常。

頓時低頭縮住身子,身體瑟瑟發抖,暗恨自己嘴為什麼這麼賤。

「小劍劍……」

聶仙兒見到江仁的人身,有些不知所措。

隨著天上碧綠飛劍的出現,她發現生命契約凍結的聯系逐漸解開,不再像原來那般又有若無。

可她想不明白,為何生命契約與這個男人的聯系更為深厚。

「丫頭,別想太多,晚些再與你訴說。」

江仁來到自己劍身身旁,通過生命契約向聶仙兒說了一句。

聶仙兒雖然從沒听過自己的本命靈劍說話,但這種熟悉的感覺,立刻讓她知道沒有認錯,這就是自己的小劍劍。

她壓下心中的喜悅,用力地點了點頭。

「無塵,小公主。」

江仁看了眼無塵,又看了眼趙清玥,笑著說道︰「許久不見!」

听到這句親近的話語,無塵和趙清玥同時一愣。

在他們的記憶中,並沒有找到這一號人物,但這股熟悉的感覺,和這種熟悉的口吻,又不像是假的。

熟絡的語氣,頓時驚得周圍金丹修士和下方一眾人目瞪口呆。

血魔不是殺人無算的魔頭嗎?

為何會與當今修行界最強的兩人這般熟悉,莫非這背後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聶仙兒也是一臉疑惑,心中暗道︰小劍劍是不是背著我做了什麼事?

「小公主」

趙清玥想起來了。

這個稱呼叫過的人不多,而那最後一個人,救了她無數次,最後更是為了救她而犧牲了性命。

聯想到百年前,在試練之殿的感觸,她嘗試性地喊道︰「刀兄?」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听到這個稱呼,江仁笑了笑︰「四百年未見,你已從當初的小公主,成長為如今的道門巨鱷,修行界第一人,想想還真是令人感慨。」

四百年?與趙清玥同處一個時代?

無塵感覺自己似乎抓到了什麼,但又好像還隔著一道溝壑,始終想不起來這人到底是誰。

「真的是你,那他呢?」

趙清玥周身的劍意出現了剎那紊亂,聲音略微有些顫抖。

原來當初那人說自己的刀有意識,竟然並非是愛刀成狂導致的虛幻之感,而是真實存在。

不過既然那人的刀兄還在,那麼他是不是也還在?

「他已經死了。」

江仁知道趙清玥口中的「他」,指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第一個工具人——聶清歌。

「死了」

趙清玥眼中光芒瞬間黯淡了些。

但隨即又好像放下了什麼,松了一口氣,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

江仁搖搖頭。

當初他就看出趙清玥對聶清歌有著一絲情愫。

畢竟她當時只是小女孩,面對一個多次拯救自己,並賴以依靠的人,會生出那種感情也不奇怪。

本以為歷經四百載歲月,她早已忘卻聶清歌,不想只是一直深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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