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前,南宮淳交代了南宮宛寧幾句,他道︰「宛寧啊,你是去楚國當皇後的,一定要盡快為我們西周生下太子啊。」
他說的是為西周生下太子。
南宮宛寧看著南宮淳,這個並不熟悉的兄長,他的臉上並沒有過多的感情,像是在吩咐他的臣下。
她乖巧應下︰「臣妹知道了。」
南宮宛寧能夠在深宮里平安地活下來,從小就學會察言觀色、謹小慎微,她如何不懂南宮淳的意思?
她嫁給楚國皇帝,若生下兒子就是太子,自己是西周安插在楚國的一個工具罷了。
但這是南宮宛寧的命運,她無力抗爭,只能遵從。
幸好,南宮宛寧對于西周沒有太多感情,于她而言,不過是從一個冷冰冰的宮城,去到另一個冷冰冰的宮城罷了
從西周出發到楚國,要花近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個月的時間里,南宮宛寧實在無聊,她便經常掀開轎簾,看著沿途的風景。
也許這是她此生,唯一的一次機會,能看看宮外的樣子。
一眼望去,她首先看見的是一個銀色的背影。
那是一個男子,他身穿一身銀色的戎裝,騎在馬上,背影挺拔寬厚。
南宮宛寧知道,他的名字叫做吳風。這次,是他帶兵護送公主入楚國。
吳風,前不久在戰場上立下大功,升為驃騎大將軍,一時間聲名顯赫。
宮里宮外,都是議論這位大將軍的聲音。
南宮宛寧自然听說過很多關于吳風的消息,她原來以為他是那種滿臉胡渣、粗獷無比之人,可親眼一見,卻不是她想象的樣子。
不,他的模樣,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看十倍百倍。
吳風個子很高,劍眉英挺,黑眸炯炯有神,他不善言辭,但並不冷傲。
他騎在馬上,風將他的袍子吹起,連帶著他的頭發,也四處飛揚。
南宮宛寧便這樣,時不時掀開車簾,看著吳風的背影。
吳風終于察覺到了,有一道目光看著自己,他拉住韁繩,示意眾人停下。
吳風走到南宮宛寧面前,「公主,怎麼了?」
南宮宛寧能感覺到男子的氣息撲面而來,她一時間有些緊張,嘴角僵了僵︰「我有點渴」
吳風立馬遞過來一個水袋,略有歉意。
「公主若還有事,請盡管吩咐。」
他忘了公主是一介女流,與他們這些行軍打仗之人不同,這樣日夜趕路,怕是吃不消。
便讓送親隊伍全部停下了,休息片刻。
南宮宛寧接過吳風遞來的水袋,他是那樣的彬彬有禮,不像是打仗的粗人,每次和她說話,都是略低著頭,不敢看她
一個月很快,馬上就到了楚國,車轎都停下來了。
吳風對南宮宛寧說︰「公主,已經到了,請下車。」
南宮宛寧下車之後,看著周圍巍峨的宮城,她突然有些害怕。
這里對她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不認識這里的任何人,也無人認識她。
她的聲音細弱,「吳將軍」
吳風似乎看出了南宮宛寧的心思,他爽聲一笑,道︰「公主不必害怕,楚國有求于我們西周,他們不敢為難你。」
南宮宛寧覺得這一刻,周邊都亮了起來,他的笑容,如同春日里明媚的陽光,照在她心頭,驅趕了她的懼意
很快,楚國的人就過來了,來者是禮部侍郎賀連。
賀連的態度很恭敬,畢竟他面對的是未來的楚國皇後,「公主遠道而來,怕是辛苦了,請隨臣入宮。」
十五歲的南宮宛寧,第一次離開故國,來到楚國這個陌生的地方,心里害怕極了。
但她不敢表示出自己的害怕,只能跟著這些人,走完該走的流程。
這一天,南宮宛寧並沒有見過楚國的皇帝,她走進了一間富麗堂皇的宮殿。
宮殿的名字,叫未央宮。
在大婚之前,南宮宛寧都會居住在未央宮。
而楚矜住的宮殿為乾陽宮。
未央宮在南,乾陽宮在北,這兩個地方隔了很遠很遠,若非刻意相見,他不會遇見她。
南宮宛寧打量著殿內的擺設,這些東西看起來就很名貴,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擁有這樣的地方。
婢女夢兒看著這滿屋子的陳設,頓時激動得不得了,「公主,這里真的好漂亮啊!你看這屏風、這玉台瑪瑙」
她的眼楮都要看花了。
夢兒的眼神滿是驚艷,她在屋子里走個不停。「公主,我們以後能永遠住在這里嗎?」
南宮宛寧也覺得眼前一切,像是夢境一般。
此前的十五年里,南宮宛寧和夢兒都是住在破舊的宮殿里。
原來那宮殿有多破舊呢?
夏天還好,可天氣一冷了,寒風從磚縫里透進來,冷到骨子里,她們得擠在一張床上互相抱緊,才能暖和一點。
若是遇到下雨天,屋子里都是水,連床上都是濕漉漉的,所以南宮宛寧很怕下雨。
就是在這樣的地方,南宮宛寧住了十五年。
若不是這次和親,她們不會擁有眼前這些東西。
南宮宛寧突然覺得,嫁到楚國也挺好的,至少衣食無憂,不必像從前那樣,擔心什麼時候會下雨。
夢兒心情平靜下來了,卻滿臉憂心,「公主,听說楚國皇上才十二歲。」
南宮宛寧事先知道,楚國皇帝比她年紀要小,「十二歲還是個孩子,怕是都還不知道成親意味什麼吧,想來他也是被迫娶了我。」
夢兒︰「等三年之後,公主就是楚國的皇後了,那時候皇上也有十五歲了。」
南宮宛寧笑笑,「先不想那些了,夢兒你要記得,我們既然遠離了西周,來到楚國,就要好好過日子。」
這一夜,楚矜站在練武場,他一次次地挽弓搭箭,練了整整一夜。
小言子怎麼勸也勸不動,「皇上,夜里更深露重,你明日再練吧。」
楚矜年紀雖小,性子卻執拗,「朕要盡快變得強大!比任何人都要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