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麼,柳府能有多久的氣數?叫你留在這兒,正好就等到他柳家敗落了,你就跟著一起被打發出去。一個罪臣家的奴婢,別說嫁人了,再找別的活兒都是一樁難題。她反正是那樣式的人兒,這輩子沒什麼指望了,你就不同了。我的妹妹呀,你多俊俏啊……還年輕,有打把的時光,怎麼能栽在那邊兒呢?」
小綠討好地伸出手,模了模聞鶯的臉蛋,昧著良心夸道。
「你……你這都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我可不信。」聞鶯听出一點兒端倪來,但是又本能的覺得小綠實在說得太天花亂墜了,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柳家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呢,怎麼可能是罪臣不罪臣的。我不是貪圖他們的權勢,只是覺得這種冤枉忠良的人……惡心!」
看不出來,一個小丫頭,還挺有氣節的。一看就是沒吃過多少苦頭的,真的被逼到沒有路走了,別說是非不分了,只要能活下來,做什麼不行?小綠知道,對于這種初生牛犢,用這方面的事情威脅好像也沒有用處,但是既然已經開了一個頭了,也只好硬著頭皮說下去。
她頓了頓,說道︰「我還能騙你不成。你也看見了,三皇子天天來咱們這兒,你在那兒,能知道什麼,听說什麼?三皇子是什麼人,你總知道吧,他可是皇上的嫡出,未來的太子!太子說柳家要完,那還能有假?我是看妹妹你可憐,才想著拉你一把,你若是不行,那就算了。」
這未免也太假了一點,這小綠還真的是把自己當做傻子來騙。聞鶯在心中嘲笑,但是還是演出了一副後悔的樣子來︰「你說的是真的?那怎麼柳家的人都不知道呢。再者說了,你,你怎麼對我這麼好?你,行行行……我知道了,這天上沒有白來的餡餅。你是不是也要我幫你做什麼?你盡管說!反正,反正我豁出去了,一定要走!」
奴婢不比大戶人家的小姐,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有時候即便沒有簽賣身契那也是一輩子被綁在了一個地方。小綠看到聞鶯願意做出這種決定,一點兒都不覺得稀奇,點了點頭,笑了。
「妹妹,你別這樣……我只是和你一見如故,覺得咱們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和你有緣!哪兒有什麼要你幫不你幫的,話不是說反了,不是我要你幫我,是我幫你吶。」她伸出指頭,輕輕點了聞鶯的額頭一下。
她們說著話,已經有了柳府的別的丫鬟過來了︰「小綠姐姐,三皇子吩咐了要上粥膳,別在這里坐著,準備去吧。欸……你是柳小姐帶來的人呢?趕緊去吧,不能只有那兩個人在邊上伺候吧。」那丫鬟不明就里的,還以為逞嘴皮子能得賞,光說還覺得不夠,白了一眼過去,「好吃懶做!」
聞鶯正愁這話談的沒完沒了,沒有辦法月兌身。多虧了這個殺進來的不速之客,她連忙起身,裝作羞愧的樣子,掩著臉就跑了出去。
因為這個府邸的格局不大,稍微花了點兒功夫,就找道了在另一個花廳外等候的江輕離。雖然說改換了容貌,可是其實熟悉的人,還是能認出身型來。江輕離的個子高挑,膚色白皙,肩頸線條流暢,即便是站在一邊候命,也絲毫麼有半分的丫鬟氣質,活月兌月兌一株遺世而獨立的水仙花。
她一溜煙兒的小跑過去,給了她一個眼神,江輕離便指了指另一邊的僻靜角落,兩個人一道走了過去。
對于套話的結果,聞鶯還是不太滿意,搖了搖頭說道︰「對不起小姐,我還是沒用,沒讓她說出什麼來……而且她只顧著跟我示好,也什麼都不要我做!」她說著,就把剛才和小綠的對話有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末了,還評價道,「不過還好,她好像也因為我是丫鬟,說了些有用的東西出來。」
「不是。」江輕離搖了搖頭,嗤笑一聲,「那種胡話就不要信了。三皇子是和柳娉婷定了婚約的,倘若柳家真的要出什麼亂子,那第一個跑的就是君如羽。這話,要麼是小綠拿出來專門哄你的,要麼就是三皇子拿出來哄柳煙兒的。不過我覺得柳煙兒沒那麼蠢,所以大抵就是專門兒哄你的。「
「啊……那不等于又白說了那麼多。」
聞鶯雖然在剛才交鋒的時候好像表現的很精彩,但是其實心里慌得不得了。豁出去了結果壓根兒沒換回來什麼有用的東西,這未免也太她覺得挫敗了。她嘆了口氣,不免自責︰「都怪奴婢沒用,浪費這麼長時間了,還叫姐姐做了這麼多雜活兒。」
「沒什麼,這事情急不來。這才第一次見面兒,她對你有防備之心也是真的。只不過既然決定了要多伸出一只手來,可能就要委屈你一點了。」江輕離知道,要讓這邊的人能下定決心,苦肉計是免不了的。她伸手模了模聞鶯的臉蛋,又覺得舍不得,嘆了口氣道,「這次沒事兒,還算了吧。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說,我們先去門口等著吧。」
兩個回到了門口,稍微靠近了一些,隱約的看見里面的張太醫在忙前忙後。很快,就冒出了一縷燻艾的味道來。江輕離心中了然,道這柳煙兒倒是下得一手好棋。知道自己現在的胎像本來就不穩,語氣說一直藏著掖著,不如等到了這種合適的時機,一股腦兒的丟給柳娉婷。
可憐了柳娉婷,成了替罪羊。要麼說,光飛揚跋扈的,都是蠢人,只有知道以退為進的才是聰明人。在這一點上,江輕離還不得不給柳煙兒一個公正的評價。到底是在定芳樓那種地方模爬滾打了那麼多年,歷練出來的是個人精。能步步為營,走到了如今的地位,得到現在的寵愛,絕對不僅僅是靠女人的魅力得到的。
「好了,往後可要注意好身子,切記不能動氣。你的身子本來就虛,能懷此胎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切記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里面一個老態龍鐘的聲音如是說道。
「多謝太醫,我這把賤骨頭,要您來看,實在是抬舉了。多謝太醫的教導,奴家都會好好記著的。」柳煙兒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小綠,去送一送太醫。對了……也多謝柳小姐,如果不是您,我還不知道自己這毛病呢……您的大恩大德,奴亦是沒齒難忘。「
「太醫,您這邊走,慢一些。」小綠在一邊,笑容滿面的扶著張太醫出來了。早上那一巴掌看起來氣勢洶洶的,但是擦國了藥,現在不過一個時辰就已經消得差不多了。她帶著年事已高的張太醫邁出了門檻,見到了江輕離和聞鶯,並沒有露出什麼不尋常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說一句,「你們兩個也進去吧。」
兩個人都點了點頭,很快就折身進去了。進去的時候青棋正在一言不發的收拾茶,兩個人也就幫著過去收拾。看得出來,屋子里的氣氛雖然詭異了一些,但是出奇的平和。當然,除了柳娉婷一副吃癟的樣子。
她一直訕訕的坐在椅子上,臉上的表情僵硬而扭曲,看著對面的兩個人你儂我儂,自己仿佛成了一個背景板,而且還沒有資格反抗。一想到這可能就是自己婚後的生活,她愈發的覺得心如死灰,就連從前那眼神中的幾分戾氣,都被磨滅掉了。
相反,抱住了胎氣,君如羽卻覺得心情不錯,揚了揚手,主動說道︰「今天的事情,倒是真的要謝謝你了。不管你這兩次過來是什麼居心,但是結果起碼是好的。如果你娘請動了張太醫,嫣兒這孱弱的身子,保不保得住胎還說不準。你也不必再計較自己來時的居心了,她這是骨子里帶來的癥兒,我也不會都怪你。只是這兩次就將功補過算了,往後……「
「以後,我再也不會了。」柳娉婷像是在私塾里被先生點名批評一下,竟然局促的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漲紅著臉,惴惴不安的看著兩個人,「我現在也想開了,能有這麼個孩子,亦是緣分使然。從前是被豬油蒙了心了,覺得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今天看了殿下和煙兒姐,便覺得再沒有比你們更好的了。」
要囑咐自己的未來夫君和別的女人琴瑟和弦,如膠似漆,這未免也太淒慘了一些。就連一直在旁邊覺得事不關己的江輕離,都替柳娉婷小小的心痛了一把。她不由得搖頭嘆氣,看來指望柳娉婷一個人跟柳煙兒對著干是不可能的了,這才兩回呢,就已經輸了一敗涂地了。
剛入府的時候,看到她那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還以為當真多麼的了了不起呢。原來,也就是這麼個銀槍蠟頭,看著威風,一點兒不中用。這兩撥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要一味一邊倒,肯定不是長久之計,看來,是時候幫幫忙了。
如果來了這邊真的只是當丫鬟的話,未免也太折煞自己了。該出手的時候就要出手,不然再這麼放任著下去,還沒等到自己大仇得報,柳娉婷就已經被柳煙兒整得沒有翻身之地了。
「唔,如今天色不早了,既然煙兒姐已經沒有大恙,那我就先走了。」柳娉婷雖然喊得很乖,但是不能從那幾個字里面听出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來。她站了起來,甚至都不願意看對面的兩個人一眼,把頭埋得低低的。
柳煙兒一臉的單純無辜,笑盈盈的跟過來,說道︰「唉,柳小姐,不忙著走,我有東西要送給你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