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亂說不亂說,越是否定,就越是有貓膩了。
這兩個人身世相仿,又是同病相憐,生出惺惺相惜之感都是尋常。紫月心中跟明鏡兒似的,但是卻還是很照顧江輕離的感受︰「好,好好。是我多想了……不說了,若是這兩個人都指望不上,那我幫你吧。你先逃出去,怎麼說,避過風頭才是緊要。」
江輕離看著紫月,微微一笑︰「多謝你的好意。」說完,又搖了搖頭,「但是我不走。無論如何,我要撐到花魁大賽結束的那天。對了,我不是叫你收拾細軟,你可都準備好了?」
「早都收拾好了,只是你叫我等著,我就一直沒有動而已。」紫月知道江輕離是個有主意的人,但是這又不是什麼開玩笑的事情,哪兒是有膽識就能躲得開的呢,所以開始苦口婆心的勸,「江姑娘,你還是听我一句勸吧。」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我不是已經答應過你,一定會讓你走嗎?就這樣走了,那我豈不是成了言而無信之人?」江輕離說著,十分冷靜的往妝奩邊上走去,竟然拿出了一個古樸的短匕來,「這個東西,我早就準備好了。實不相瞞,我幼時體弱,家里人讓學過一些健身健體的本事,使喚這個還是不在話下的。若是真的做出什麼事請來,我不介意讓它開開光。」
這個的確是江輕離很早就準備好了的。她的身手不錯,雖然不能像江湖人士的那樣可以飛檐走壁之類,但是人間的兵刃武器,也都使的上手。為了幫助慕容修奪權,早都不知道殺過了多少人。該殺的,不該殺的,對她來說,這種事情已經尋常的不能在尋常了。反正就要走了,走之前無論怎麼破罐破摔也沒關系,她就是這昂打算的。
紫月卻被這個匕首嚇了一跳,心髒狂跳,嚇地捂住了心口︰「你可別做傻事……先不說殺人。你這明刀明槍的,比的過人家背地里放陰招兒嗎?你準備這個有什麼用?若是……若是給你**呢!若是,那個金主是個身手極好的呢?這都是不可預知的。我知道你有本事,有能耐,可是,你這不是匹夫之勇是什麼?」
其實紫月的年紀也不算大,也才二十三,但是對于十六歲的江輕離來說,已經是個大了半輪的姐姐了。她作為姐姐,當然不能看到這個小丫頭片子只靠著一腔孤勇,做出傻事情。說話的語氣焦急不少,還真像個親生姐姐似的。江輕離怔了怔,居然覺得莫名的感動。
畢竟,她雖然不是獨生女,可是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兄弟姐妹之間的關愛。她的哥哥姐姐都嫌棄自己長得丑,是妖怪,是江家的恥辱,恨不得當做自己不存在。雖然本是同根生,他們到沒有對自己做過什麼太過分的事情,但是平日里明著暗地的排擠卻從來沒有少過。那個時候……自己不知道偷偷躲著哭了多少回。江輕離想著,就幽幽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說了你也不會相信。但是,你能想到的事情,王爺自然也能想到。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為了不讓紫月的擔心過分破壞自己的計劃,又不拒絕她的好意,江輕離就說出了這樣一句折中的話。
「你的意思是……」
江輕離繼續胡扯︰「你知道泠月吧。泠月就是我從王府中帶回來的侍衛,昨天為什麼王爺會忽然過來,也是泠月過去通風報信的。所以,你放心,即便這次要比平時凶險,那也沒有昨日凶險。雖然我這樣麻煩王爺不太好,但是為了保全自身,也只有這樣不得已而為之了。」
這樣說了,紫月才松了一口氣。倘若是孤身一人,她當然是一萬個不準許的。但是十一王爺神通廣大,心腸又好,有他幫襯著,自己的確是操心了。她輕輕舒了口氣,總算是平靜了下來,輕輕拍了拍江輕離的肩膀︰「那就好,那就好。我起先還以為你又要打算什麼‘一人做事一人當’,那我可是說什麼都要帶走你的。」
事情過去了,氣氛也就輕松多了。江輕離說這種話從來都面不改色心不跳,鎮定的對著紫月笑笑︰「你還能怎麼帶走我?」
「我也藥昏你,然後連夜把你帶走啊!」
兩個人正笑著,在外面望風的聞鶯忽然一路小跑著回來敲門︰「紫月姐姐,小姐,柳煙兒帶著人來拉……」她的語速很快,說完身影又不見了,應該是做戲去了。
江輕離有點兒無奈,給紫月使了一個顏色,紫月便會意了。當即隨手抓起一個不大之前的小瓷杯,猛地往地上一摔,就嚷嚷著罵了起來︰「你說說你,昨兒那麼大的事情呢,今天還臉不紅心不跳!你是不是以為,有王爺給你撐腰,你偷東西的事情就算過了?你把別人的衣服給了你的野男人穿,那那衣裳和沒了,又有什麼區別?你不是很有錢麼?還錢來!!」
「不過是幾件破衣裳,有什麼……至于天天吵吵嚷嚷的麼。你怎麼不去跟你的柳煙兒,蘇盼煙去邀功領賞?她們兩個是咱們這兒的花魁,可不是比我要有錢多了。」
「我呸。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還能沒點兒私房錢?我告訴你江輕離,這事兒你一天不賠錢,我就一天跟你沒完!」
刻意收斂的腳步聲如期而至,影子都已經糊在窗戶紙上了,卻還以為自己不曾暴露。紫月和江輕離一邊繪聲繪色的吵架,一邊看著那團影子覺得好笑。又吵了兩句,才听到門被叩了兩下,柳煙兒的聲音傳了過來︰「哦喲,兩個姐妹在吵些什麼呢?我來這兒透透氣,大老遠的就听見你們在吵架了。」
說著,伸手一推,就又進了門。
柳煙兒又吃了不少的酒,除了脂粉香味,還帶著濃重的酒味。不過也是在花場游歷的老手了,雖然有醉態,但是深知清醒的很。穿著一身淡粉的紗衣,模樣嬌俏,果真很有撩撥男人的資本。她依在牆上,看到江輕離和紫月兩個人劍拔弩張的樣子,卻一笑︰「別吵了別吵了,不就是幾件衣裳嗎。紫月姐姐,昨兒的事情,也謝謝你,我替你賠了衣裳錢吧,你明日去找我的丫鬟領。我知道,你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大好,不能接客,自然一日不如一日了,但是這火氣,不能隨便亂撒啊。」
都說六月的天,孩子的臉。但是這柳煙兒臉,恐怕是六十六月的天,變幻無常,要比翻書還要快許多。原本江輕離還想不起來,現在看到她,頓時又記起來昨日別拉扯還有扇了一個耳光的仇來。不過……她也不著急,總是有機會還的。看到柳煙兒這樣做和事老,她也不領情,只是一如既往的撇過臉,冷冷的笑了起來。
「還有啊,妹妹……江妹妹。我也是來特地跟你道個歉的,昨兒的確是有些錯怪你了。回去之後,我仔細想了想,若是你真的有什麼,那王爺應該就不會那麼偏袒你了。想來,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
紫月不依不饒,沒好氣的借口︰「哦?煙兒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是信了她的話,覺得是我在背後搗鬼麼?我還以為,你是真的向著我呢!」她演技浮夸,嘟著嘴,使勁兒地一跺腳。
「唉喲,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有隱情,又沒說是你搗的鬼。肯定是……是有人挑撥你們的關系。哎呀,哎呀,不說這個了。我今兒酒喝得有些多了,和你們越說越亂了。我來啊,是有個事情要通知你。」她轉了身,看向了江輕離,「其實也不能說是為你好。只是昨兒王爺來了,媽媽怕他知道你住在這種地方,她要受罰,所以才叫我來傳話,說你若是不忙,還是先回樓中住幾日。」
「哦?」江輕離和越過柳煙兒,和紫月對上了眼神,心中已經了然了。
「是啊。不過你嫌麻煩,倒是不用搬這些東西,人過去睡就是了。實不相瞞,我也不是很想你回去,不過一碼歸一碼,為了媽媽,為了咱們這個定芳樓,我還是不得不答應。起碼要住七日,等到花魁大賽結束,胭脂街的生意就要淡下來一些,到時候,你再回來也不遲。現在,就算是做戲,你也要去那邊兒把戲做齊全了。」
「我還以為真的來給我道歉呢,原來,只不過是幾句敷衍?」江輕離雙手環著胸,並不像之前那樣好說話了,「你以為我是誰?你讓我來就來,讓我走就走?誰知道……你讓我過去住,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詭計呢?」
大抵是被一語中的了,柳煙兒一愣,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她的臉色白了白,但是大抵也是因為臉色粉撲的太厚,倒也沒有顯得太突兀。僅僅是愣了幾秒,就很快的回過了神來︰「我能有什麼陰謀詭計?再者說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能將你怎麼樣?你要去就不去,不去算了,你以為,我很想要你去嗎?」好言好語的說不行,就換了激將法。
江輕離本來是不想給她面子的,但是要是太硬氣了,往後的路就不好走了。听到她這樣說,也就笑笑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裙子︰「不去白不去,反正我也不大喜歡這里。明天我就收拾收拾。不過……我可要事先說好了,若是住進去你們誰誰又有了什麼三長兩短,可一概不關我的事情!」
柳煙兒听到她這樣說,又松了一口氣。她還以為江輕離有多聰明呢,原來,也不過如此。不過她既然點頭了,那事情就比自己想的要順利許多。她跟著笑,一臉的諂媚,卻偏偏要裝出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來︰「找不找你麻煩,要看你自己什麼樣子的事情了。」
「呵。」江輕離意味深長的看了柳煙兒一眼,伸手請她出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