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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天子腳下

「姜姑娘。」

「這兒是皇城,是天子腳下。」

顧惜城忽然答非所問,這樣說起來。江輕離很是不解抬起眼看著他,便看到他又說道︰「你以為你知道的這些,沒有人在皇帝耳邊說嗎?這天底下的事情,沒有比他能知道的更清楚的了。為什麼柳家現在可以這樣為非作歹,囂張跋扈,不都是因為上面的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麼?丞相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在他上面的是誰,你應該很清楚吧。」

說這番話的時候,好像又和剛才那副羞澀靦腆的大男孩截然不同。顧惜城的眸色陰冷,那雙漆黑的瞳仁中,是看破事實的冷漠,又是背負著血海深刻的恨。江輕離愣住了,抬起眼看他,便看到了這副景色,心不由得被狠狠的撼動了。

是了,她從來沒有思考到這個方面。倘若真的用這個思路去考量的話,那一開始所有困擾她的謎團都迎刃而解了。之所以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正是因為姜傾梨本身的確是個只會深閨繡花鳥的姑娘,對于這方面實在是沒有什麼涉獵記憶,她又不僅僅要考慮長遠,還要較量眼下,一忙起來,就自然而然的忽略過去了。

只是這樣的念頭,不想也就罷了,一想……就像是決堤了的江水,連帶著許多不該有的其他念頭,都紛至沓來。一時間,江輕離不知道要如何這個話題,手也僵在了半空中。良久,她才艱難的問了一句︰「那你的意思是?」

顧惜城笑了,他是好看的少年,笑起來就連九天上的金烏也比不過他笑容的燦爛。只是這樣燦爛的笑容下,滿藏著怎麼也不會消磨下來的冷意︰「和你想的一樣。」他頓了頓,清楚的吐出了兩個字,「奪權。」

在大腦有了片刻的空白之後,江輕離忽然笑了出來。她也很難說自己為什麼笑出來,可能是覺得的確好笑,也有可能是覺得原本無聊的日子,因為顧惜城的出現,在短短的一下午之內,變得有趣了起來。

原本,她不過是想幫原來的苦主沉冤昭雪,也就了結了。不過倘若按照顧惜城的想法來,那……要比從前的打算有意思的多。畢竟若是按照以前的想法來,那幫姜傾梨,和自己去復仇是完全分開來的兩件事。倘若心再大一眼,把眼光放在那些臣子上面,覬覦著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位……那兩件事情,也就成了一件事情。畢竟青嵐國和風昭國是鄰國,倘若平起平坐,向來也比在在這里了結之後,又重新回去模爬滾打的好吧。

若是旁人,有這種想法,當然是天方夜譚、痴人說夢。對于江輕離來說,就不一樣了,要知道慕容修下那個金光熠熠的九龍寶座,正是自己用九年的血淚換來的。旁人當中萬萬之一都不能做到的事情,她卻可以在做第二次了。江輕離忽然心情很好,又繼續的在對方的脖子上涂涂抹抹,沒有肯定,也沒有反對,只是意味深長的笑︰「既然有這樣的遠大目標,怎麼能做出這麼輕率的事情來?」

她指的,當然是這次擅自來找自己了。顧惜城已經被她揪著這件事情說了很多遍了,但是他一點兒也不厭煩,只是微微笑著,不厭其煩的說道︰「還是那句話,我覺得我答應過你,所以一定要來。何況,不怕你笑我無法無天,若不是你要這樣以柔克剛,我總是能走開的。就京城中的那些小嘍嘍,還不足以傷到我。」

到底是意氣風華的少年,即便身處絕境,還是能說出這樣高昂的話語來。江輕離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這種新鮮的人,新鮮的感覺了。她所有的熱情早就被多年的冷宮生涯磨光了,就算是沒在冷宮的時候,她也沒有曾體驗過現在有的感覺。那個時候的她,就像是一支蠟燭,努力的燃燒自己,用那一點點的光輝去取悅別人。

現在就不一樣了,奪權不奪權,是她自己的自由意志。她可以選,也可以不選。只是她自己又選了一次同樣的路而已。她的心情不錯,揚了揚眉,對顧惜城宛然一笑︰「若是要想按照自己的路走,這樣莽撞的性格要改。」說著,忽然‘噓’了一聲,「你听,腳步聲。」

這會兩個人都比白天的時候多了一個心眼,屋子有靠著牆,自然就很容易的听到了。而且這次就不是早上的時候那樣刻意了,一陣嘈亂的腳步聲之後,兩個人就听到了,有個人大喊道︰「從現在為止,胭脂街兩邊都已經被數百個官民圍住了,在這條街里的人,誰都不能進去,誰也都不能出來!」

「來了。」江輕離的猛虎下山已經大功告成,最後點了兩點涂在虎楮上,也就叫他穿上了衣服,「你就在……在那里坐好了。我出去,去去就來。即便不來,你也就在那兒,千萬記得隨機應變。」

她隨手一指,卻不是隨意指的地方——而是自己的床榻。雖然這本來是個三人合睡的通鋪,但是好在地方夠寬闊敞亮,所以後來又添置了一個拔步床在另一邊。拔步床垂著紅粉的帳幔,雖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是一想到是個女孩兒的地方,顧惜城就覺得喉嚨發緊。他噎了噎,僵硬的看了過去︰「坐那里?」是不是還要帶個紅布做頭紗?這不是待嫁的大姑娘麼!

江輕離不由得又檸起了眉頭︰「是,你要是喜歡躺著也行。累的話睡一會也行,對了,你這衣裳,不要這樣穿。」她原版走遠了,忽然又折返回來,伸手牽了牽顧惜城的衣領,往下一拉扯,腰帶便被解了開頭,露出了整個胸膛。顧惜城眼楮睜得大大,有點兒不知所措了︰「你……你干什麼?」

「你見過嫖客穿得齊整的嗎?」听著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嘈雜,江輕離也懶得再和他多說什麼。相信顧惜城也不是什麼蠢人,話已經說道了這個份上,他當然會明白直接的計劃,「先不和你說了,我要去外面探探口風。」

她說著就走了。

雖然顧惜城字里行間都對京城中的這些官員大為不屑,認為他們是吃干飯的。但是這樣的主意,可不是一般庸庸碌碌的人能想得出來的。但凡是個急功近利的,早就大張旗鼓的找了。先用便衣進來探探口風,一來不引人注目,二來即便打草驚蛇也沒關系。她特地往後門處去了,看到舉著火把的官兵,心道,這不就是請君入甕嗎。

大家的生意也做不成了,都在擠在了大廳里,熙熙攘攘,亂成了一團。江輕離沒有過去,但是遠遠的已經可以腦補出眾人的慌亂情形了。聞鶯眼尖,看到了出來的江輕離,連忙奔過來拉住她︰「小姐……老鴇正發話呢,真在安撫眾人,又說咱們樓里絕對干淨。一會官兵來搜了,只要走個過場,想必是沒什麼的……小姐。」

她沒有說話,但是那雙惶恐的眼楮里已經寫滿了所有想要說出來的話。江輕離淡淡看了她一眼,倒是有些糾結了。她並不想把這些事情和這兩個丫鬟牽連起來,聞鶯倒是好一些,泠月畢竟是君無羨的人,往後難料,最怕的是會無端拖累到王爺。轉念一想,現在也不是瞻前顧後的時候了,遂又振作了起來,輕輕捏了捏聞鶯的手,對她笑笑︰「你放心,我自有應對的辦法。就算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兩個只管說不知道就是了,我不會牽連你們的。」

「小姐說得什麼話?咱們主僕一心,要有什麼分別不分別?」聞鶯氣鼓鼓的,對江輕離這種想要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想法嗤之以鼻。她說著,看里面人群還圍在一起,也就拉著江輕離要走,「小姐也一起去里面听听吧,說不定有些用呢。」

兩人說著,悄模模地從後門也進去了。大廳中還是和從前一樣,充盈著酒味和胭脂水粉的氣息,來這兒都是醉生夢死的人,官兵似乎也沒太能影響他們的興致。絲竹聲不歇,老鴇雖然體型肥碩,可是想要在大廳里說話人人都听到,還是天方夜譚了一些。江輕離倒是沒有心思听老鴇的,她要找人……

目光在人群中搜尋,都沒有看到那個紫衫的身影。江輕離在心中暗暗想著,這紫月還真是有些手段。她的病其實都好很久了,老鴇那種愛財如命的守財奴,又怎麼會讓她休息這麼久?恐怕是在這方面花了不少功夫吧。她看大廳中沒有人,那人肯定就在屋子中休息了。不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肯定不會睡得著。她看沒人注意自己,也就帶著聞鶯上了樓。

「對了,泠月呢?怎麼不見她人?」江輕離忽然想起這麼一件事,隨口問了這句。自己並不是個很需要人時時刻刻照顧的人,所以其實對著兩個人都管的很是寬泛。只是今日實在是有些不一般,她難免要擔心泠月的處境。

聞鶯愣了愣,神情有一些的不自然︰「她……她被叫去外面打酒了。小姐你也知道,自從花魁大賽開始以來,這胭脂街的生意就一日比一日火爆,我們自然被差遣來差遣去,今日還要稍微好一些呢。」

江輕離當然看得出來聞鶯神色的不一般,但是她有事情要和紫月說,也就不細究了。听她這樣說,這就勉強信了,點了點頭︰「知道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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