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輕離俯身湊到那兩盤菜前嗅了嗅,到沒察覺出什麼異樣來。只是眼神一瞟,就發現了菜湯上似乎還有什麼不同尋常的東西。她舉了燭台湊近看——原來是有一小團沒有被均勻攪拌的粉末吸了汁水,凝成了一團。若是不自私去看,到還真的不容易發覺。只是說她是特地查看,才會發現這麼一出小小的紕漏。
「拿個空碟子來。」
江輕離小心翼翼的把還沒有融化的一小撮粉末轉移到了聞鶯端來的空碟子中,還沒來得及仔細查看,倒是聞鶯嗅到了味道,一聲驚呼︰「這不是花生粉麼!「
「花生粉?」江輕離听著一愣,居然遲遲沒有想到花生這個食物,只是一臉的狐疑。
倒是聞鶯一臉驚慌失措,把那碟子拿的遠遠兒的,並沒有注意江輕離的神情,只是自顧自的說道︰「還好還好,小姐您可真是命大。這些人還真是狠毒,知道小姐你吃了花生會渾身起疹,大病一場,還故意要放這個。其實,和下毒也沒什麼兩樣了!好狠的心吶!」
原來是這樣……姜傾梨的這個身體,對花生過敏。想來她作為這京城中的第一美人,一舉一動都受人關注著,被人知道這類忌諱也不稀奇。不過也還好,不是什麼要命的毒藥,還順便給自己提了個醒。若不是有了今天這一遭,自己亂吃了東西,也是要受苦頭的。這樣一想,反而要謝謝那兩位罪魁禍首了。
「你去把這菜都倒掉吧,我不吃了。若是有人問起,不要透露出什麼,只說是我起來的時候不對,沒有什麼胃口而已。至于紫月和夏青青,你們仍舊如常,千萬不要表露出什麼來。」
「可是……小姐,你真的咽的下這口氣嗎?這,若是發現的不及時,恐怕也是要丟半條命的吧。難道就這麼算了嗎?「泠月心中又是內疚,又是氣憤。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世間上居然有這麼惡毒的人。
江輕離搖了搖頭,慢條斯理地擦了擦筷子,重新吃起一開始沒有問題的飯菜起來。又喝了兩口茶,這才說道︰「我自然是不甘心的。可是想現在去又沒有證據,能有什麼用?即便真的能討到所謂’公道‘,也不過是因為身份而已。這個時候過去,只能打草驚蛇。」她淡淡的呼出了一口氣,「既然她們有這個想讓我過敏的心思,就有想殺我的心思。加上她們心思惡毒,必然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她說著,忽然心中起了計策︰「欸,聞鶯你先回來。這飯菜不要扔了。」既然是花生粉,自己不能吃,又不代表別人不能吃,「你們兩個忙活了那麼久,也累了。喏,去拿碗筷來,咱們一起吃吧。」
「欸?為什麼?」
「既然她們那麼想看我出糗,那為什麼不成全她們的意思呢?我倒要看看,我起了一身疹子,她們要怎麼唱接下來的戲。」江輕離雙手環著胸,眼楮微微眯起,唇角勾起了一絲冷冷的笑。
聞鶯還是有些遲疑,端著菜的腳步停在了門前︰「可是小姐,再過幾日花魁大賽就要開始了。你平日里閉門不出就罷了,花魁大賽的時候總是要出去主持些什麼的吧?到時候,可怎麼瞞過別人?而且……干嘛要成全她們呢!」
「好了好了,你按照我說的就是了。怎麼,還嫌棄醉仙樓的飯菜不好嗎?別傻站在哪里了。泠月,你去拿碗筷上來。「到底是聞鶯年紀小了,總有一種牛犢不怕虎的擰巴勁兒。有些道理說了也沒有多大效果,泠月的年紀大一些,自然要明白事理一些。泠月听到吩咐,點了點頭,也安慰性的拍了拍聞鶯的肩膀,便推開門出去了。
大局已定,聞鶯自然沒有再掙扎的可能了。她氣鼓鼓的回來,把菜往桌子上一放,眉頭擰成了一個緊緊的結︰「小姐,奴婢要被這里的這些人氣死了!咱們能不能去叫泠月給王爺傳個話,讓他幫幫咱們,能不能……讓咱們不要住在這里了。」
江輕離听到這話,倒是破天荒的沒有打擊她,反而是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聞鶯,你知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嗎?我被發落在這里,是皇帝的旨意。你想我走,那可是抗旨……「
平日里瑟瑟縮縮的小丫頭,說起這個問題來的時候,卻莫名其妙的無畏了起來︰「皇帝的旨意怎麼了,皇帝就不許有糊涂的時候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這不是書中都寫了的嗎?再者說了,只是換個地方,怎麼就不行了……小姐,奴婢當真覺得,這地方會吃人!」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還是千萬別說的好,江輕離連忙捂住了聞鶯的嘴,用眼神警告了她一番。隨即又放低了聲音,反問道;「若是我們不在這個地方,或許過的就沒有現在這麼風光了,而且可能還要躲躲藏藏,這樣你也願意嗎?也許,還要付出很多的代價,你也不介意嗎?」
「唉……在哪兒,不都比在這個地方好嗎。奴婢可是真看透這里了。」聞鶯的語氣篤定,雖然不排除有些小孩子賭氣的成分,但是也是有七八分可信的。
兩人說話間,泠月已經拿了碗筷進來了。一進來,她也是冷著一張臉,沒好氣的說道︰「方才我下去,又看見那個夏青青了。若是不知道這件事情,我到不會注意。可是剛才仔細想了想,她顯然就是特地在等著我們,想看看咱們里面的情況呢!」
嘖嘖,也不知道夏青青這種又蠢又浮夸的人,是怎麼在定芳樓生活這麼久的。也不知道要說她是運氣好,還是傻人有傻福了。江輕離饒有興致,讓她們兩個人都坐了下來︰「那你們說話了麼?」
「自然說了。她仍是裝醉,只不過訴苦了兩句,很快就在旁敲側擊的問小姐你怎麼樣了。我沒有表現出什麼不一樣,只說你仍在吃東西,她點了點頭,大概是放下了中顧慮,隨意和我寒暄了兩句就很快的走開了。「泠月一臉的嫌惡,腦海中一浮現夏青青的那張臉,就覺得頗有些反胃,「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好了好了,都別在這里抱怨有的沒的了。醉仙樓廚子的手藝好的很,比起江南的也不逞多讓,倒是很合適我的口味,不知道你們喜歡不喜歡。」
聞鶯听著,一臉的向往,捧著碗有點兒艷羨的看著遠處︰「這兒離江南可遠著呢,小姐……您從前,可真好,還專門兒給您請江南的大廚來呀。」
風昭國的風景宜人,卻偏不處南,還有些不僅的路程。至于姜家小姐吃沒吃過江南的廚子她不知道,方才這一句,只是江輕離順口而說。畢竟她從前是愛吃江南的魚米,所以在宮中的時候,都有專門的江南廚子。這算不小心失言了,好在這是兩個不大靈光的丫鬟,到不用擔心什麼。江輕離只是笑笑,做出一副傷感的模樣,沒有答話。
泠月輕輕拍了一下聞鶯,低聲道︰「說什麼呢。」
聞鶯這才恍然大悟,頗有些不好意思的縮了縮腦袋︰「小姐……奴婢一時失言……」
「好了不要說這些了你們再不吃這些,就都要涼了。我今兒休息的不好,等你們吃完,我也要接著去睡了。」江輕離這樣說著,轉念一想,直接起了身去換衣裳,「罷了罷了,你們先在這兒吃,我自己去里間睡了。明日一早,聞鶯你先去幫泠月準備衣裳,然後給泠月介紹熟悉一下這兒。我大抵要起來的遲些,不必記掛我。」
「是,奴婢知道了。」
雖說從前的江輕離百無禁忌,但是也見過不少吃東西有不少忌諱的人,很明白若是吃了不該吃的,會有什麼樣子的反應。輕則渾身紅疹,重則大病一場。正好她之前買了兩塊顏值不太合適,顏色調得有些濃,反而不襯自己艷麗的長相,所以一直收起來落灰。遇到了這樣一出事情,倒是派上了他們的用場。
第二日江輕離一醒過來,沒有先叫人熟悉,反而是坐在梳妝鏡前用顏值和螺子黛在臉上、脖子上、身上、點點畫畫。雖說江輕離女子方面的才藝不多,但是對畫還是有幾分造詣的。用簪子的一端挑著顏值,不均勻的點圖在臉上,又用螺子黛做點綴,前前後後忙活了小半個時辰,倒是真的把自己扮的和‘發病’了無二致了。
一切都妥帖了,她才把聞鶯和泠月叫過來。兩個人看到江輕離這個模樣,都嚇得不輕,尤其是聞鶯,愣了一會兒,連忙就要出門去請醫生。江輕離看到二人的反應,知道自己做出來的效果不錯,便叫住了她們,解釋了來龍去脈︰「你們方才那個表情不錯,一會出門若是看到了夏青青,記得要說我發病了。」
兩人已經從外面回來了一趟,這會的定芳樓幾乎沒有人醒著,還真沒遇見什麼人。听到江輕離這麼說,都有些奇怪,問道︰「這個點兒樓中的人都在歇息,小姐怎麼就那麼篤定一定會遇見別人?」
「噗嗤……做賊心虛唄。給我下了藥,自然是惴惴不安了一夜,擔心被我發現,又擔心沒有效果。今兒你們都擦亮了眼楮替我觀察觀察,誰像是一夜沒睡的樣子,都回來告訴我。這事兒蹊蹺,絕對不是紫月和夏青青兩人的合謀所謂。要麼不止是她倆,要麼,背後有人指使。」
這事情自然不簡單,江輕離昨夜的時候就有思量的。因為過幾日就是花魁大賽正式開始,那些在背後作妖的人,自然還會有進一步的舉動。她當然不怕這些雕蟲小技,除了每日要提前些起來給自己畫上疹子,其他都一切如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