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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不長記性

沈雲離開後,雲景道長開始發布一道又一道的命令︰

解除新營區和北煤區的一級戰備狀態;

解除外圍防線的戰時狀態;

各測量小組正式啟動……

等這些命令發布完,他已經累得兩個眼皮子直打架。

這時,他才想起來,在最後的血祭環節里,他要將拂塵把兩滴血打入陣心之中,沒法再跟主公懸絲借力,是以,只能用自己的力。

那一下看似簡單,他卻耗費了將近九成的靈力。

也正因為靈力消耗得又快又多,他兩眼一黑,一口氣沒有提上來,于是,從飛劍上栽頭墜落。

接下來,主公應該是不但飛身接住了他,而且還給他度了一點靈力。

就靠著這點靈力,他醒過來了,且撐了這麼久。

如今,他是精疲力盡,真的累了,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覺。

整理的事,只能等醒來嘍。

雲景道長打了個呵欠,匆匆的往自己院子里快步走去。

他的感覺很不好。

一方面,兩條腿跟灌滿了鉛似的。

另一方面,腦袋里真應了菱洲的那句老話「被豬油糊住了」,越來越不靈光,變得遲鈍起來。

這兩條都是「渴睡」的強烈信號。是以,他得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做足準備,好好的睡上一覺。

不就是睡覺嗎,為什麼要「做足準備」?

主要是因為雲景道長心里也沒有底,自己這一回究竟會睡多久。

高階修士對睡眠的需要不多。但那是沒有「渴睡」的狀態之下。一旦出現了「渴睡」癥狀,他們會陷入沉睡。時間短則三五天,長則以年計。具體的時長,在沒有醒來之前,誰也說不準。一般來說,能讓高階修士「渴睡」,不外乎三種情形︰醉酒、身負重傷、靈力在瞬間消耗太大。

雲景道長就是屬于典型的第三種情形。

在想到血祭之前,他很清楚會發生什麼。

老實說,就仙山眼下之形勢,任何一個高階修士都會盡量避免因「渴睡」而陷入完全不能自主的沉睡中。

但是,雲景道長完全沒有猶豫。他幾乎是在想到了用血祭的法門助「陣基」融合兩條上品靈石脈,便立刻付諸了行動。

一來,兩個守護獸成長極快,來勢洶洶。照那情形,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容他細細權衡利與弊;

二來,「陣基」工程能有現在的成果,不僅僅是他個人的心血,而是全門派所有人的心血。同時,「陣基」工程還是大家的希望。與之相比,他個人的沉睡,算得了什麼?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相信,守護大陣被破之後,就算是天塌了,主公、魏長老、王長老……所有弟兄,沒有誰會撂下他不管。依主公的性子,肯定是會不惜一切代價照顧好他。

他完全沒有所謂的「後顧之憂」,又何懼在大變革的前夕陷入沉睡狀態?

果不其然,他在半路上踫到了匆匆趕過來的王長老。

「道長,主公吩咐我過來接你。」後者說起話來通常是不緊不慢,這回迎上來後,卻把話說得跟又快又急,明顯是在趕時間,「主公還說,你要是困得緊,就去他那邊的東廂房里睡覺。」

「好。」雲景道長的腦瓜子已經很遲鈍了,但還沒有遲鈍到完全不能思考的地步。他明白,主公也是離開「陣基」之後,才想到他有可能會沉睡,于是,臨時安排了王長老來接他過去。

在主公的院子里沉睡,自然是最好的安排……雲景道長一把抓住王長老的一只手腕,順勢將大半個身子倚了上去,呵欠連連的說道︰「快,帶我過去……困死了……」

王長老見狀,哪里還敢耽擱!

以他的修為和見識,搞不明白只是道長只是太累了,想睡覺而已,主公為什麼急吼吼的派他過來接人。但是,看到道長現在這副模樣,他立刻覺得很不好——這陣式,和他以為的困了,想睡覺,不象是一回事呢!給他一種,道長會一睡不起的惶恐感覺。

道長是生病了嗎?

他都顧不得應一聲「好」,索性一把將人背起來,往主院那邊飛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在嘴里低聲給雲景道長打氣︰「道長,堅持啊!現在還不能睡,再堅持一會兒……」

才跑了十幾步遠,他們踫到了一支巡邏隊。

弟子們嚇了一大跳。

為首的小隊長更是不等王長老吩咐,趕緊的招呼起來︰「快,在前頭開路!」他自己則在一旁問道,「王長老,要不要換我來背道長?」

王長老見他的修為和自己不相上下,跑得未必會比自己更快。再說了,停下來換人,又得費工夫。是以,腳下不停,拒絕道︰「不用。你在一旁,幫我喊道長,莫讓他睡過去了。」這樣的話,他不用分心,能跑得更快一些。

「是。」小隊長便挨過來,一邊搭了把手,扶著雲景道長,一邊嘴里不停的輕呼「道長,莫睡」、「道長,堅持住……」

這會兒,布設靈石脈的任務剛剛結束。弟子們也只是剛剛撤離。是以,他們前頭的全是有序撤離的弟子。

其實在王長老飛跑過去,跟雲景道長沒說兩句話,便將人背起來狂奔之時,在隊伍後部的那些弟子就已經發覺不對。只是撤離「陣基」四周,也是任務的一部分。沒有接到命令,又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弟子們不敢擅自離開隊伍。不過,他們喊來了前頭的巡邏隊。巡邏隊的任務就是應對這種突發情況。

這會兒,听到巡邏隊喊「讓開」,撤離的弟子們迅速的往兩邊閃,瞬間騰出一條道來。

「怎麼了?」

「道長好象不太好……」

「呸呸呸,童言無忌……」

「道長老是打呵欠,這是方才累著了,犯困?」

……

沒有誰回答他們。

王長老在巡邏隊的護持下,只管跑得飛快。

不多時,一行人終于趕到了主院。

主院大門洞開,被兩顆落桑珠照得雪亮。

沈雲的聲音從里頭傳出來︰「老王,快,將道長送到東廂房去。」

听著也很急促。

王長老本來就急得很,聞言,更不敢放緩,帶著一行人沖進大門,嘴里招呼道︰「東廂房!把被子鋪好……」

在前頭開路的四名弟子搶先沖進大門,繞過了影壁。

等王長老他們趕到東廂房的門廊時,他們已經從里頭出來了,七手八腳的將雲景道長從他背上搬下來,往屋里抬。

雲景道長躺在床上,腦袋有一瞬間的清明,嘴里說道︰「行了,你們速速……」話未說完,他抱著拂塵,呼呼大睡起來。

眾弟子看得目瞪口呆——高人睡覺原來是這副樣子的嗎?

王長老心里也是奇怪得很——速速什麼?道長到底要交代什麼呀?

這時,他們的耳畔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不要出聲。」

是門主大人的聲音!

王長老他們在意外了,一時呆住。

沈雲的聲音接著又響起︰「屏息,盡量把腳步放輕,趕緊離開東廂房。道長在沉睡之中,一旦被驚動,會本能的進行防衛。」

本能的進行防衛?是夢中殺人的意思嗎?王長老等人立刻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尤其是王長老。

先前,他剛接到主公的密訊時,還覺得奇怪——道長不過是困得緊,想睡覺,主公為何如此緊張?

在看到道長的那副難受、虛弱的模樣時,他以為自己搞明白了。

卻沒有想到,他還是什麼也不明白。

真正令主公如此緊張的原因是,道長這回犯困、想睡覺,並不是他以為的困了就睡。道長也不知道怎麼了,這回睡著之後,听不得一星半點的響動。萬一有了響動,道長會閉著眼楮,在睡夢里暴起殺人!

原來,道長睡著之前,沒說完的那句話是要我們「速速離開」。

王長老屏住呼吸,伸手悄咪咪的模了模自己的脖子。

他模到了一把冷汗。

我的天爺吶,道長可是元嬰大佬!

他連唇語也不敢用了,沖身邊的小隊長使了個眼色,率先輕手輕腳的往外撤。

小隊長會意,也使了個眼色,帶著隊員們跟上。

當最後一人也走出門來,站在門廊上時,突然背後起陣風。

他下意識的回頭去看。

只見道長從不離手的那柄拂塵已經月兌手,立在床前。銀白色的長須們根根撐起,正對著他……

「娘呀……」他嚇得往後倒去。

說時遲,道時快,木格子門無聲無息,卻象閃電一般的關上了。

可是,那名弟子卻看不到了。

因為他這一倒,直接砸在了前頭的人身上……

骨碌骨碌……

一個砸一個。走在最前面的王長老也沒能逃出此一劫。六個人就這樣滾下台階來。

沈雲在正屋里看著,滿頭黑線。

一直以為道長是個戰斗渣,讓他誤會了戰斗渣的本能防御。

他萬萬沒有想到,道長處于沉睡狀態之後,竟比平時清醒時要敏銳得多。王長老他們幾個的身形移動,也會驚動道長!

如果不是他立刻發覺了,干淨利落的將一絲道力凝在木格子門上,以之為盾,攔住拂塵飛出來的長須,王長老他們六個,一個也逃不掉,全都會被扎進血篩子!

想想就是好凶殘。

而讓沈雲更感到意外的是,最後離開的那名弟子的反應。

那名弟子不過是凝霞境二層的修為。按理說,他不可能發覺拂塵的偷襲。可是,他不但發覺了,而且還能做到回過頭來看。

之後,這名弟子被嚇得被自己絆倒,並砸倒了前面的弟子。前面的弟子又砸到了前面的人……一個砸一個,連最前面的王長老都沒能逃過。

這動靜鬧得可不小啊。

一來,幾人滾下台階的聲音本身不小。二來,他們在摔倒時都破了功,不由自主的發出「啊呀」的驚呼。

這麼大的動靜,雲景道長不可能不被驚動。

他翻了個身。懸在床頭的拂塵反應更加劇烈。根根長須如刀似劍一般,又快又狠的斬向木格子門。

這速度跟力度,對于雲景道長來說是超常發揮了。但是,在沈雲面前……呃,還是妥妥的戰斗渣一枚。

長須們氣勢很足的斬在木格子門,卻跟斬在了一堵棉花牆上似的,沒有聲音,連個印痕也不曾留下來。

但它們沒有就此放棄,又發出了第二輪的攻擊……

王長老從台階上滾下來後,迅速回過神來——主公說過,不能鬧出動靜來!

是以,就地一滾之後,他立刻站了起來,一手拉起一名弟子,沖他們倆做著噤聲的手勢。

兩人眨了眨眼楮,汗涔涔的如法炮制,也各自去拉起隊員們。

就這樣,不一會兒,他們被王長老用最快的速度帶出了主院。

出了大門,王長老停下來,轉身嚴厲的審視著巡邏隊︰「好了,院里有隔音陣。外頭的響動傳不到里頭去。你們誰來解釋一下,剛才是怎麼回事?」

小隊長也惱火極了,在一旁幫腔︰「誰走在最後頭?」

一名隊員漲紅了臉,愧疚得不敢看他的眼,勾下頭去,弱弱的舉起一只手來︰「報告隊長,是我。」

「好你個周波,你是怎麼回事?」小隊長瞪著他,眼里幾乎要噴出火來,「剛才,你差點害死我們大伙了,知不知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周波的頭勾得更低了。

大家完全看不到他的臉,只能看到兩只紅得能滴出血來的耳朵尖子。

王長老深吸一口氣,抬手攔住要發彪的小隊長,盡量把聲音放得平緩一些,說道︰「周波?你是周盛的兒子吧?行幾啊?」

周波吸了吸鼻子,嗡聲答道︰「嗯。我是他的老小子,行四。」

老小子是老仙都的話,意識是最小的兒子。

王長老「哦」了一聲,面色微緩,甚至嘴邊現出一點笑意來︰「原來是小四兒。我記得,你是在沈家莊出生的,是吧?」

小隊長一頭霧水的看著王長老,心里尋思著︰怎麼扯得這麼遠了?

周波也在心底里琢磨︰這是要放我一馬的意思嗎?

緊繃的心弦松懈下來,他嗡聲應道︰「是的。」

王長老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聲音變得更加軟和了,象哄小女圭女圭一般說道︰「小四兒,好孩子,莫急,剛剛是怎麼一回事?你抬起頭來,好好的跟我們說說?」

「是。」周波抬起頭來,一雙眼楮紅紅的,兩顆碩大的眼淚在里頭直打轉,「我,我就是好奇,回頭看了一眼……」

听他說完,王長老嘆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的隔空點了點他︰「你呀!還好門主大人剛才出了手,不然,我們幾個都死得不能再死。」

周波連忙是一連串的認錯。

王長老大手一揮︰「這一次就算了。周波,你要吸取教訓,以後萬萬不可再這般任性了。」

「是。」周波松了一口氣,好奇的問道,「王長老,門主大人明明在里頭,為什麼一直不現身啊?」

不等王長老回答,小隊長訓斥道︰「周波,你到底長沒長記性?才說要你吸取教訓,你又犯了!」

「我……」周波又勾著頭。

王長老這回也沒有再縱著他,撂下一句「做深刻檢討」,氣呼呼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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