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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葬因果道鴻種因

負棺老者的身上尤帶著沖霄的癲狂氣焰。

鷹隼一般的眼眸若閃電一般望向蘇幕遮這里,只是歲月之,將這銳利的目光隔絕了太多,蘇幕遮依舊陷入失神失態中,愣怔的看著不遠處的須彌通道,陷入沉思之中。

看著蘇幕遮這般的反應,負棺老人銳利的眸光漸漸收斂起來。

一息之間,這位癲狂了大半生的老怪,似乎恢復了神智,恢復了昔年的風流韻味。

只是,老者的目光卻始終不曾離開蘇幕遮這里,眼眸深處,是無法掩飾的復雜。

他顯然陷入了一定的誤區中,依舊認為眼前的神秘存在是陽間第三位尊者,甚至,他揣測這位與昔年的自己做過類似的嘗試,想要嘗試飛升,勘破過世人無法承受,甚至無法相信的辛秘。

將一份震驚陽世的辛秘葬在心湖深處,數千年,數萬年,乃至悠悠歲月。

無人能夠想象,這本是無形無質的存在,最後卻會造成怎樣的影響,帶給道心多麼沉重的負累,乃至……負棺老人不堪重負的地步!

是的,這便是負棺老者癲狂半生的真正原因。

一份辛秘。

但如今看來,陽世洞悉此事的,卻不止他一人。

還有這位尊者,這位隱居歲月長河,觀潮起潮落,陽世變遷的神秘存在。

吾道不孤。

某一瞬間,負棺老者幾乎有了幾分如釋重負的感覺。

甚至他細細思量著自始至終對于這位揚眉尊者的觀察。

冷靜,淡泊。

甚至洞悉著超越老者想象的辛秘。

而這樣多的辛秘,卻不曾壓垮揚眉尊者的道心,甚至他依舊是神智清醒的,不想自己,還需要主動的接受癲狂,用瘋癲去釋放道心中無法排解的壓力。

這是怎樣古老的存在?這是何等堅韌的道心?

老者無從想象,但卻已然心生敬意。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陷入漫漫沉思中的蘇幕遮,腦海中不斷的浮現著昔年的諸般身影。

那身形沖霄而起的胖道人陸判。

那因萬古鎮壽棺崩碎而隕落的妖族大聖。

那黑天、灰地、赤水中引地火焚天的大夏龍雀。

那挽著龍雀的手臂一同寂滅的偽神白鵠。

那道虛幻地,卻真切存在的道路……

無歸路!

那是伴隨著蘇幕遮修道最初的三千多年,頻繁出現過的場景,頻繁听到過的說法。

兩界之戰,三古量劫。

逼得洛尊飛升成仙,逼得東皇想死而不能死,逼得陸判道人眼睜睜看著荒古界的冥府寂滅。

歲月是很玄妙難言的存在。

蘇幕遮更是已經封歲月于己身,封身成歲月大妖。

同樣的境界,他將獲得旁人無法想象的壽數,這是蘇幕遮拼搏數千年得來的優勢。

甚至至今日,哪怕桎梏不前,距離蘇幕遮的壽數大限還有很久很久,也因為昔年石夷國主法經的傳承,讓歲月對蘇幕遮的影響,變得極其微弱。

但蘇幕遮終歸不是仙人,終歸無法徹底阻隔歲月帶來的影響。

哪怕不曾影響壽數,但歲月卻依舊在洗刷著蘇幕遮的一切,肉身,道法,神魂,乃至記憶。

無時無刻,不曾停息。

昔年久遠的記憶,已經帶著些朦朧,帶著些模糊。

許多東西,已經在歲月的洗刷中,變得不那麼真切,變得似是而非。

甚至蘇幕遮已經很難回憶起昔年所見,陸判道人的身形細節,又或者是那三千年中,偶爾平靜時日的點滴。

但有些記憶,卻異常的深刻,縱然歲月也不曾變更一二。

他十分清晰的記得,荒古界的古籍,還有末法時代依舊殘存的大能,對于無歸路的說法。

荒古界的冥府毀于老天尊之手,從那之後,荒古界的輪回權柄,徹底歸于天地,歸于大道,不再受任何存在的掌控,輪回道則月兌離了冥府的掌控,徹底演化成無形無質的存在,冥冥中牽引著生靈的轉世。

但並非全部的生靈都可以這般自然輪回,尤其是修行到了極其高深境界的修士,如大能,包括部分臨近大能境界的修士,道法已經修行到不可知不可言的境界,肉身和神魂都在蛻變。

這是超月兌成仙之前,必不可少的過程。

若是昔年冥府在時,大能隕落,則有陰兵借道陽世,有億萬陰靈共同出手,協助冥府,牽引大能殘魂,輪回轉世。

但冥府崩潰,荒古界再無冥域,便也失去了接引大能殘魂的可能。

這等已經不可知不可言的大能殘魂,已經無法自然輪回,迎接他們的,就只有無歸路。

這是冥府寂滅之後,荒古界所有大能注定要迎來的結局。

無歸路的盡頭,便是荒古界所有大能的葬地!

這是昔年,許多人對于無歸路的認知,曾經的蘇幕遮也是這般認為的,不成仙,荒古界所有的大能,最後都將會迎來這樣的結局。

但是直至今日,直至負棺老人一刀劈開了璀璨霞光,洞穿了一條須彌通道,蘇幕遮時隔數千年,再度感受到無歸路的氣息。

昔年荒古界大能的看法,或許是錯的。

一定是錯的!

太多無頭無尾的訊息,讓蘇幕遮更難理順這其中的因果,理順自己心頭的思緒。

這條須彌通道,真的是通往仙界所在的道路麼?

無歸路盡頭的葬地,就是仙界的某處存在麼?

為什麼荒古界的大能隕落,便會被無歸路接引呢?昔年驚鴻一瞥,如今回想起來,那般場景,竟然和先前的道飛升有著似是而非的雷同。

但想來應該不是的,缺少了太多必要的基礎。

那所謂的葬地,難道是仙界的某處禁地,一如陽世一般,璀璨浩瀚的仙界,也並非處處都是靈秀神仙居所,也有著惡地,有著絕地,萬古歲月不曾有人探尋,卻不知何時孕育出了連接諸界的通道,化作了無歸路,成了大能的葬地?

又或者,那並非是仙界,蘇幕遮自認為,哪怕負棺老者再強,也要有所極限,不可能一刀斬下去,劈開了洪濤界壁壘的同時,還能洞穿仙界的壁壘。

若是如此,負棺老者也不用瘋癲千萬載歲月了,干脆換個方向再劈一刀,避開葬地,直接強行飛升算了。

百般苦思,毫無結果。

但種種思量之中,蘇幕遮也恢復了心神,重新冷靜下來。

……

那道驚世刀氣被須彌通道中的可怖道則消磨干淨了。

在諸修的注視下,那須彌通道也在緩緩的閉合,虛幻的成仙路,斑斕的接引霞光,也徹底消散。

哪怕死寂的氣息依舊在眼前,不少人依舊引以為憾,感覺自己錯失了躋身仙界的機會。

但更多的人,卻更為冷靜,將大部分的心神,放到了負棺老人和蘇幕遮的身上。

老者癲狂半生,卻沒有人真的以為他癲狂無智,一刀劈開須彌通道,必然是有所目的。

「揚眉尊者」看到須彌通道之後的反應,更是印證了諸修心中所想。

辛秘!必然是涉及到了世人所不知的大辛秘!

甚至不少心思靈動之輩,已經隱約將這辛秘,與成仙路,與斑斕霞光,與仙界聯系到了一起。

甚至連身形稍顯狼狽的天靈化身,也看向兩人。

縱然成就尊者果位萬古歲月,天靈也只是站在了陽世的巔峰而已,許多辛秘,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曾洞悉。

更何況,是隱約與飛升有關的辛秘。

又想著先前「揚眉尊者」的呢喃自語。

無歸路……

這與成仙路有什麼聯系麼?

既然是路,路的盡頭又通向何方呢?是否與這死寂的須彌通道有關?

一時間,不少人神色復雜,心緒紛飛。

眼看著蘇幕遮的氣息不再紊亂,負棺老人的神色越發熱切,他急急忙往前走了幾步,又似乎覺得有些不妥,止住了身形,朝著蘇幕遮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

「道兄?」

聞言,蘇幕遮略有些詫異的看了負棺老者一眼。

稍稍愣神之間,蘇幕遮便隱約想通了前因後果,來龍去脈。

一念至此,蘇幕遮不由得心頭苦笑,無歸路的跟腳,顯然不是現如今的蘇幕遮能夠想明白的事情。

又或者,這等辛秘,已經超月兌了陽世諸修的極限,不屬于修士的辛秘,涉及到了飛升,或許唯有仙人,才能洞悉一二。

收斂著心神,透過灰霧,諸修看不到蘇幕遮的表情,卻能夠看到那白發身影輕輕的搖了搖頭。

「還不是時候,有些辛秘,縱是大能境界,亦處于不可知不可言的範疇,知而言而,必有報應隨身!」

說到這里,蘇幕遮「大有深意」的看了負棺老者一眼。

諸修看不真切灰霧中的面容,卻依舊可以洞悉著透出灰霧的眸光。

不少人都看向負棺老者,思忖著老人後半生的癲狂狀態,甚至身上不存道與法的詭譎,不由地猜度,是否這便是所謂的報應隨身。

連負棺老者,沉思數息,也稍稍露出些恍然的表情來,蘇幕遮也不知道他恍然出了些什麼來。

正準備這般搪塞過去,蘇幕遮卻又听得負棺老者開口。

「既然如此,還請道兄教我,何時才是可知可言的時候,到時候,明虹也好上門拜訪請教。」

听聞老者,或者說明虹道人這般說法,蘇幕遮也不由想著無歸路的種種,也欲知曉昔年明虹道人到底看到了什麼,竟然癲狂半生,或許可以得知些不曾知曉的事實,互相印證,見證更多的真相。

一念至此,蘇幕遮輕輕頷首。

「關于辛秘諸般,皆是辛秘,何時才能可知可言,亦是辛秘,不好說與你听聞,至于拜訪請教……既然你與靈雲子交好,索性六千年後,一同來尋老朽。」

听聞此言,明虹老道大喜,負棺再拜。

「如此,多謝道兄。」

說到這里,連天靈化身也有些意動,看向蘇幕遮。

「揚眉道友,我……」

話還未說完,蘇幕遮卻已經轉身。

「天靈道友,奪天法門不是條好路,傷了天合,總要引天誅,引陽世諸修來殺,說不得,彼時尊者劫難,就要落到這法門上頭;時間還久,前路還長,道友不妨想一想別的辦法,言盡于此,你我之間,還是不要再結因果的好。」

說罷,諸修也都齊齊閃身,卻不是落下雲端,而是架起遁光,朝著赤天各處飛去。

這「奪天之戰」便這般徹底終了,也到了諸位老怪們摘果子,瓜分赤天奇珍寶藥的時候了。

連天靈化身,也只是目光復雜的看了眼變成一片廢墟的赤冥天城,而後化作流光,沒入天穹裂縫中。

片刻後,天穹裂縫便也緩緩閉合,隱約之間,似有一道蒼老的悶哼聲音傳出,最後消散在風聲中。

……

一時間,昔年萬古歲月,恢宏難言的赤冥天城,徹底化作了碎石廢墟,更因著百余位大能隕落四周,天靈尊者所布祭壇碎裂,此地清濁難辨,隱約有著演化絕地的傾向。

更因著諸修四散離去,此地也冷清了下來。

正此時,忽的,虛空壁壘在廢墟中,被撕裂開來。

那修士還未現身,卻有著清朗的吟唱聲音,誦念著一首偈語。

「天運循環有替隆,任他勝算總無功。

方才少進和平策,又道提兵欲破戎。

數定豈容人力轉,期逢自與鬼神同。

從來逆孽終歸盡,縱有回天手亦窮。」

那清朗的嗓音,半似誦念,半似吟唱,偈語頌罷,那人似意猶未盡一般,又跟了一句。

「手亦窮吶手亦窮!」

話音落時,那虛空裂縫中,方才有人探頭探腦的露出了身形來,仔細看去,卻是最先登赤冥天,又因著潛修大澤,避過了諸般生死斗法殺身大劫的張道鴻。

說來也是張道鴻氣運非凡,這偌大的赤冥天中,縱然奇珍寶藥遍地,卻也潛藏諸般殺機。

偏生張道鴻福緣深厚,入得赤冥天,左找右尋,便找到了一處寶藥大澤。

若那大澤中孕育的乃是無上寶藥,張道鴻這里只得元嬰境界,也難煉化。

偏生這寶藥,差了些位階,卻最適合讓張道鴻去煉化,吞吐元,熬煉肉身,晉升化神道君之境!

甚至也正是因為張道鴻身上的深厚福緣,讓明虹老道有所注視,甚至借著一滴掌心血,化作鎏金狂龍,為張道鴻護法,擋住了席卷整個赤冥天的法力風暴。

因果只說,便是這般玄妙。

此時,躋身化神道君之境的張道鴻,雙眸閃爍著精光,一身晶瑩肉身有寶光內斂,甚至隨著少年的行動,隱約有著奇香隨身。

「咳咳……」

「諸位前輩,莫要捉弄晚輩,還請現身一見!」

少年朗聲開口,隨之朝著四方拜去。

數息時間過去,卻始終無人回應。

「當真無人在了?」

張道鴻輕聲呢喃著,又撓撓頭,這才肆意輕松的看向四方廢墟。

「咦?這是什麼?」

說話間,張道鴻的目光,落到了廢墟某處。

灰塵掩埋中,一塊碎石靜靜的擺放在那里,仔細看去,正是先前道,掙月兌古神果位時,碎裂的古神祭壇石塊。

沒有什麼遲疑。

或許早已經命中注定。

張道鴻彎下腰。

撿起了石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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