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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定棋局落子玄陽(上)

這一路蘇幕遮走的忐忑。

昔年故人相見,卻是這樣的局面,白神女似乎是猜測到了某種可能,與真相背道而馳,蘇幕遮卻不敢辯駁分毫。

這已經不是當初站在自己身後,態度謹慎的靈蠻白了,她走上了偽神之路,萬古歲月經歷過無算的殺劫,哪怕如今一身煞氣收斂,神光氤氳,但是蘇幕遮足夠憑借一二辛秘,猜測到她的恐怖。

良善之輩無法存世久遠。

那麼多的大能隕落在殺劫之中,唯獨這些人活了下來,自然有其道理。

兩人這般走著,盡都無言,短短片刻時間,便走到了無盡荒深處。

那是一處巍峨高山,哪怕如今無盡荒喪失了一切的道則,失去了靈氣,變得荒蕪,但是高山的巍峨,卻依舊震懾蘇幕遮的心神。

山莫大于之,史莫古與之!

這是古人箴言,流傳在不止一篇古籍中,傳聞乃是形容一尊古之神山,如今神山已不可得見,但是眼前的巍峨高山,卻讓蘇幕遮下意識想到了這一句。

哪怕山峰之上,一切風水格局已經徹底潰散;磅礡的山體之中,古老的靈脈已經枯竭死寂,再無轉生的可能。

但是只消山峰佇立在這里,便讓人心神震撼,這是任何蒼白的語言都無法去準確形容其萬一的偉大!

白神女頓了頓。

「可惜,山門猶在,離恨魔宗早已經斷絕萬古歲月,洛尊遺世而登仙,注定此宗要在輝煌之中凋零,在殺劫中悲涼落幕。」

蘇幕遮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世事無常,萬古道法,湮滅在曾經殺劫之中的,又何止眼前一處。」

他心中凜然,此刻卻不敢在白神女面前露怯,曾經夢回三古的經歷讓蘇幕遮的身上遮了一層神秘的面紗,這面紗薄如蟬翼,蘇幕遮卻不敢捅破這層窗紙。

別無他法,只能硬著頭皮將錯就錯。

白神女忽的回頭,一雙美目看向蘇幕遮這里。

「這一路我一直在想,當年那樣慘烈的殺劫,你又非是我等神明,到底依憑了何等手段活下來的?」

心頭瘋狂跳動,蘇幕遮渾濁的眸子卻強自變得冷厲,嘴角勾起詭譎的笑容來。

「莫要試探貧道了,三古殺劫雖然慘烈,但是活到現在的,絕非只有你們這些神明。有太古年月的人物曾經畫地為牢,以無上道場鎮壓自身生機,苟延殘喘到今世;還有人逆天重生,借助古之瑰寶,活出了又一世。世間手段萬千,我自取其一,做渡世竹筏。」

蘇幕遮說的很是含糊,不敢講的太過于真切,畢竟他非是那場殺劫的經歷者,一切有關辛秘的事情,全靠自己憑空猜測。

但是這段話他又說的很堅決,畢竟他曾經親眼所見太古年間的大能東皇太一現身封神大局,也曾經見證過那詭譎女童、古之大能憑借鎮魂棺逆天重生。

「也是了,道友行事向來詭譎,當年靈蠻大山初見之時,便可編造出懸月部落的言辭來,倒是與如今經歷印證,想來自有手段渡世,倒是白問的唐突了。」

神女言辭讓蘇幕遮心頭松了一口氣,哪怕在這條路上越走越偏,但是且先能瞞過白神女一時,便已經足夠。

蘇幕遮不曾再言語,兩人站在古時離恨魔宗山門之前沉默良久,神女才緩緩踱步。

「走罷,九重天闕的碎片就在大山之後。」

「那便煩請引路。」

……

九重天闕,觀界台。

遠處有古老的神榜聳立,蘇幕遮抬頭看去,依稀能夠看到些許古老天書雲篆的字跡,但都盡是模糊了,如今被全新的字跡掩蓋掉。

這是三古時代那次封神大局時的封神榜真跡,曾經聳立在三十三天的頂端,監視諸神,如今神靈皆隕,導致其上古老字跡模糊,卻又被眾偽神所得。

這般看來,倒是充滿嘲諷。

弈棋道人含笑走到了蘇幕遮身旁。

「道友再看甚麼?」

「無甚,追尋故人殘存在世間的一二痕跡罷了,可惜,尋了不如不尋。」

蘇幕遮如今越發進入狀態了,一番言辭倒是唬的弈棋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諸偽神也皆是表情錯愕,不少人嘴角微微抽動,卻未有聲音傳出,顯然是在束法傳音,暗中交流此事。

許是白神女這里與眾人分說了什麼,弈棋道人只是片刻呆滯,便再度含笑,臉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

「貧道等人找尋到這處九重天闕已經不少年月,倒是得了不少古時神明的遺物,若是道友有意,盡可拿去追尋。」

蘇幕遮的表情卻忽然變得冷淡起來。

「死了便是死了,休要拿死人物來阻貧道前路!」

弈棋道人的臉上笑容不見,听聞了這句話,反而有種正該如此的感覺。

長生路漫長,修士多涼薄。

這是常態。

倒是鏡月童子這里,似是無奈苦笑。

「早知道友這般跟腳,先前哪里需要貧道贅述那般,想來道友心中已如明鏡一般!」

蘇幕遮聞言,正欲開口,卻看到鏡月童子這里忽的收斂了笑意,緩緩踱步,走到蘇幕遮的面前。

「但卻有一事,貧道煩請道友解惑,當年在懸月魔宗,貧道可是親眼所見道友度過三九天劫,成就結丹老魔,若道友當真存世萬古,又何來這一番波折?」

在場之人皆是心智近妖之輩,只消一點紕漏,便可洞徹,如今鏡月童子抓住了蘇幕遮的痛腳,幾乎準備翻臉。

倒是蘇幕遮這里,既然決定偽裝下去,便不會因為一二詰問道心失守。

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來,蘇幕遮渾濁的眸子直視著鏡月童子這里。

「童子,你先前還說已經不需要贅述,貧道手中,可是有古之瑰寶的!且貧道手中的乃是鎮魂棺!」蘇幕遮嘶啞的聲音之中似乎已經有了怒意,仿佛在嘲諷鏡月童子一般,又強行催動丹田之中的那縷歲月之力,灰色的霧氣漸次涌上了蘇幕遮的雙眸。

蘇幕遮在環視在場諸多偽神,連木介神君也到場了,這是蘇幕遮當年的一步閑棋,如今卻成了威脅自身性命的存在。

眾神心中卻蘊含著震撼,是了,若非有萬古歲月的經歷,世人誰又會有那樣的一雙滄桑目光?

仿佛萬古滄桑經歷盡都融化進了蘇幕遮的眼波中。

蘇幕遮繼續冷言道︰「貧道向來隱世獨立,觀雲卷雲舒、潮起潮落,但是那場殺劫又豈是那麼容易躲過的?最後無奈,貧道不得已入局,最後手段盡出,才拖著殘軀活了下來,卻損了根本,不得不躲在鎮魂棺內布下風水大局,意圖逆天重生,可惜末法凋零,最後功虧一簣,卻終歸殘存了一口氣,貧道在當世演化陰陽化生,走出了第二世,改頭換面,入了懸月魔宗……」

蘇幕遮已經在竭盡全力將過往的事情「解釋」清楚,部分地方說的含糊,某些細節卻又說的真切。

到最後,蘇幕遮一雙眸子已經盡是歲月之力彌漫,在直視鏡月童子,而落到鏡月童子的眼中,卻是蘇幕遮的雙眸已經被歲月滄桑遮掩,那當真是一雙神眸,甚至某一瞬間,鏡月童子有一種在面對歲月長河的錯覺。

「童子,大家終歸都是從三古存活至今的人,貧道重走往生之路,便也不願用故去身份強壓你一頭,但似今日這般絮絮叨叨的詰問與解釋,本尊不想經歷第二次,你懂或是不懂?」

剎那的恍惚之後,鏡月童子已經回過神來,蘇幕遮的言辭刻薄,童子的臉色一時間也變得難看起來,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又似乎想起了先前的悸動,幾度張了張嘴,卻沒再說什麼。

實則到了這一刻,在場眾神已經認可了蘇幕遮的說辭。

看來這也是一位三古凶人,能夠在現世推演陰陽化生,走出第二世的可怕人物,哪怕如今只是結丹,誰知有沒有前世的手段存余?

活的越久,他們便越怕死。

更何況,一旁的白神女已經緩緩開口。

「當年道兄游歷靈蠻大山之時,恰逢我剛剛燃起神火。」

一時間,在場包括童子與漁叟在內,數位偽神的臉色都愈發慎重。

他們成神尚且在白神女之後的年月,不少人剛剛點燃神火的時候,白神女已經站立在雲霄之上,俯瞰世間了。

由此可見,蘇幕遮當年存世之久遠,猶在他們先前的想象之上。

木介的目光也漸次變得復雜。

當年的蘇幕遮成就了他,也毀掉了原本的他。

他曾經想過無數次,重新見到蘇幕遮時候的場景,會將這個造就自己的存在斬殺?還是如同往昔一般謙卑的跪在他的面前?

但是當一切真正發生在自己眼前之後,木介卻只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師尊,木介找尋了你很多年月。」

蘇幕遮輕笑著搖頭道︰「我若是不想讓人找到,你縱使找遍九天十地,也見不到我的,再者說來,貧道當年也未曾收你為徒,不過隨手贈下機緣,長生路是你自己走的,與貧道無關,況且前塵已逝,如今只有道子寐丹。」

兩人以古靈蠻語交談,但是在場眾偽神存世萬古歲月,自然通曉這類語言,將兩人的對話听了一個真切。

連弈棋道人的目光也變得凝重起來了。

這當年到底是多麼凶悍的存在,只是隨手贈下機緣,便成就了一代神君?連自己都要慎重對待的存在!

這一瞬間,弈棋道人真切的感受到,這場封神之局,漸次有些月兌出自己掌控了。

一念至此,道人笑了笑,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如今封神乃是擺在我等面前的大事,道友與諸位的敘舊不妨稍後再提,先議一議南域諸修封神之事如何?」

蘇幕遮從善如流,點了點頭。

「卻不知道人這里是何說法,貧道也好提點意見,算是了卻兩尊鎮世棺槨的因果。」

「封神拖沓太久了,榜上卻依舊有太多空缺,若是任由他們自由施為,怕是還要數百年才會終了,平白耗費了一代黃金大世的運術,思來想去,貧道與諸位同道議定,各滅正邪一宗,了卻南域封神,寐丹道友意下如何?」

「可以,那貧道提議,正道滅太玄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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