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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最偉大的作品!

一切沒有具體實錘的猜測,都必不可免地會帶上屬于個人的主觀傾向。

甘迪羅先生當然還有其他的選擇,他的路徑也能有其他方向的解釋,但唯有這條邏輯線,才能讓甘迪羅夫人內心……最舒適。

當然,卡倫覺得這一切都能說得通,自己的推測大概率就是正確的,只不過在陳述時刻意忽略了一些其他因素和可能。

他把甘迪羅夫人當作自己的「客戶」,治療的本質是為了緩解「客戶」的痛苦,讓他們覺得更舒服輕松一些。

自己又不是偵探和法官,沒必要去苛求真相的完美。

甘迪羅夫人怔怔地走到水晶棺前,伸手撐住了水晶棺邊緣,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他已經徹底死了?」

「這是您丈夫,對您的保護。」

「可是我不想要這種保護,這對于我來說,更多的是一種折磨。」

「您的丈夫是一個天才不錯,但他畢竟不是神,他只是在盡他力所能及地在愛你。」

「呵呵,或許,我不該讓你開口說話的。」

「您先前對我手下那些人的舉動,就可以清晰看出來,您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叛教者,您讓我說話,只不過是您想要給自己一個借口一個理由。

因為您很清楚,我說話是為了什麼,為了我和我的手下隊員可以活下來,不是麼?」

「卡倫.茵默來斯?」

「是,夫人。」

「有句話你說得很對,如果我的丈夫能看見你,他應該會很激動。」

「雖然很遺憾沒有看見令人尊敬的甘迪羅先生,但我們已經通過夫人您,互相感知到了彼此。」

「我想知道,我丈夫離開這里後,他經歷了什麼,他過得怎麼樣,比起你說的,其實我更希望他還能活著,雖然我覺得,希望很渺茫。」

「我會幫您探查皮斯頓離開這里後的痕跡,雖然過去了很多年,很多可以提供線索的人都已經不在了,但……作為秩序神教的神官,依舊可以讓他們開口說話。」

「可是,我沒說要放你離開啊?」甘迪羅夫人看著卡倫,「你就替我做了決定?這樣,會不會太心急了一些?」

「我覺得這些都是小問題。」

「小問題?」

「比起我會不會被關在這里,我的手下隊員們能不能安全離開,我更感興趣的,是您先生留在這里的研究成果。

我猜測,您先生表露出叛教者的思想,是在對這項研究的逐步深入後,是麼?」

「是的。」

「這很正常,越接近神,就越是不相信有神存在。」

「你說的是那位?」

「是的,光明神教末代瘋教皇。」

「我的先生,不是瘋子。」

「我也不認為他是真正意義上的叛教者,只是他的思想高度太高了,超出了普通人能夠理解的範疇,當所有人都認為太陽會制冷時,認為太陽是溫暖的人,就會變成異端。

您先生只是這個時代的叛教者,卻是秩序信仰道路上真正的虔誠者。

我很榮幸,能夠和您的先生走著同一條路。」

「這很不公平。」甘迪羅夫人笑道,「我在這里已經一百多年沒和人說話了,然後就直接踫到你這麼會說話的人。」

「我家里也有一位封閉了一百多年的……長輩,它也很少和人交流,但它現在依舊開朗活潑且自信,每天都在研究著吃什麼喝什麼玩什麼。」

「它很開朗。」

「是的,它是。」

卡倫頓了頓,繼續道︰「我有個請求。」

「你說。」

「我先前猜測,這地下會蔓延出秩序鎖鏈,我想讓您給我看一看,那一條最特殊的鎖鏈,到底是什麼模樣。」

「最特殊的鎖鏈?」

「是的。」

甘迪羅夫人舉起手,腳下水晶出現了裂紋,隨即,一根散發著古樸氣息的鎖鏈延伸出來。

它的形態讓卡倫有些不舒服,因為它並非是天然的,而是後天鍛造出來的。

這種不舒服感覺有點像是被冒犯,被褻瀆。

卡倫不知道自己的這種情緒到底從何而來,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將這些負面情緒給盡力壓制下去。

這條鎖鏈很粗,當卡倫伸手想要去觸模時,卻忽然發現鎖鏈內側縫隙里,竟然有紫色的動態斑紋。

他有一條鎖鏈上,也沾染著紫色,那是沖撞秩序王座封印時「偷」下來的,也就只有那一點。

卡倫想要伸手去觸模這些紫色,但當自己的手探過去時,紫色卻又消失了,像是在故意躲著自己。

鎖鏈收回,沒入地面。

卡倫拍了拍手,扭頭看向甘迪羅夫人,意猶未盡。

「你是真的會吃東西的。」甘迪羅夫人開口道。

嗯,她那個年代的歇後語麼?

雖然沒听過這樣的說法,但大概意思應該是說自己是真的懂行。

「夫人,我可以幫您離開這里。」

「你的意思是,你會自願將這枚水晶刺入自己的腦袋里?」

「不,不會。」

「呵,還是怕死。」

卡倫點了點頭,默認了。

雖然他很清楚,甘迪羅夫人如果想要「入侵」自己的身體,那麼這里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只不過這位夫人雖然一直嘴上說著「弄死弄瘋」這些話,但到現在也沒有做出真正的行動。

在她身上,卡倫看見了普洱的影子。

在那之前,卡倫一直不相信有人能夠被「關押」這麼久後依舊能保持本性,現在他信了。

「我和您丈夫做著一樣的研究,我能幫助您,讓您的身體離開這里。」

「僅僅是身體的話,沒有意義。」

「我能幫您維系住這種狀態,但我還需要一些時間,所以您可以選擇在這里再待一會兒,等我能做到那一步時,我會過來安排您離開。」

「我憑什麼相信你?」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您應該會同意這個方桉。」說著,卡倫攤開手,一條秩序鎖鏈從掌心飛出,那斑駁的紫色在上面流轉。

比起先前甘迪羅夫人召喚出的鎖鏈,卡倫的鎖鏈更自然也更富有生機。

甘迪羅夫人很是震驚地看著卡倫︰「現在我承認,你確實和我丈夫很像。」

「所以我能做到對您的承諾,當然,以後如果能繼續我自己進入或者派人進入這里的話,我應該能縮短這一進程。」

「這里,可是我丈夫的研究成果。」

「我當然知道,但最不希望這些研究永遠深埋的,應該也是夫人您。」

這里的「蘇醒」有著很大的局限性,這麼大一個成本,只能讓甘迪羅夫人在這里保持「蘇醒」狀態,她的身體其實無法離開這里。

至于她所說的將記憶放進水晶里載出,其實很是危險,因為她已經死了,沒有靈魂。

還有,卡倫甚至覺得,地下的水晶陣法,應該也對甘迪羅夫人進行了量身設計。

總而言之,這里的一切,並不具備普適性。

但哪怕只是汲取到一個點,一個設定,一個思路,一個啟發,對于卡倫而言,都意味著無法忽視的巨大價值。

他一直幻想著有一天,自己可以為老薩曼和雷卡爾伯爵進行輸入,讓他們可以不用擔心靈性力量消散後的結束,可以更自由地在這個世上活動。

「我能相信你麼?」甘迪羅夫人雙手撐著棺材邊緣,豐滿的身形顯露。

卡倫回避了視線,開口道︰「您現在,還有的選。」

甘迪羅夫人更換了姿勢,她是一個人住太久了,已經不習慣和活人打交道了,再說了,她一個死去的寡婦,好像也沒必要特別留意什麼。

但自己可以不留意,可偏偏眼前這個年輕人卻在這里介意,一時間,甘迪羅夫人是又好氣又好笑。

「我不想成為你的奴隸。」

卡倫干脆坐了下來,問道︰「您那個紅酒,還有麼?」

甘迪羅夫人手一揮,一根水晶小棒飛到了卡倫面前。

卡倫拿起這根水晶棒,對著身側阿琉斯之劍敲過去,像是用桌子邊緣撬開啤酒瓶。

「砰!」

卡倫拿起自己的杯子,往里面倒入滿滿的紅酒,之前放冰塊的保溫杯因為沒關蓋子,已經消融了不少,卡倫猶豫了一下,掌心攤開,始祖艾倫冰系力量運轉,凝聚出一塊塊冰塊,掉入杯中。

始祖艾倫的雙屬性力量真的很合適,出門探險時,可以一邊吃燒烤一邊喝冰水。

就是這個話不能對普洱說,否則那只貓肯定會氣得暴走。

「我覺得這是一場合作,您代表著您的丈夫,而我,代表著我自己……」

「你的家人呢?」

「事實是這樣的,因為一些特殊的情況,我的家人沒辦法給我提供什麼幫助,當然,在我出來之前,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的爺爺,已經幫我做了很多鋪墊。

現在,我這邊,我是話事人,我的這些小隊隊員們您剛剛也看到了,他們中要麼天賦很高要麼家世很高,這是我自己組建起來的小團體,我還有其他的一些小團體……」

「你說這些,是想用發展前景來當籌碼?」

「不,我只是向我的合作方介紹一下我這邊的基本情況,我想拿來當籌碼的,是我的‘人品’。」

「人品?」

「是的,我覺得您相信我的人品就好。」

「可我沒有看出來你的人品,從我第一眼見到你,從我們第一次交流時,我能感覺到,談話的節奏一直在被你把控。

你是怎麼好意思的,對一個囚居一百多年的寡婦,用了這麼多的心思和技巧?」

「這是個人習慣。」卡倫有些無奈地喝了一大口紅酒,「但我覺得這方面,您真的可以相信我,我不是代表我的公司來收購您和您丈夫的企業,我們是在洽談合作,您可以是我的合作方。」

「卡倫。」

「嗯?」

「你結婚了麼?」

「沒有。」卡倫指了指自己的臉,「我這是真實年齡。」

雖然我的靈魂年齡比身體要大不少,但和您這種動輒一百多兩百歲的比,還是很年輕的。

「有女朋友麼?」

「有一個未婚妻。」

「哪個家族的?」

「艾倫家族。」

「維恩的海盜家族?」

「是的。」

「這個家族是很有名,但以你的身份,和他們家結親,還是有些委屈了。」

「事實上,艾倫家族現在已經徹底沒落了,我半年前剛到維恩時,他們整個家族只有三個信仰體系三級,連通訊法陣和傳送法陣都荒廢了沒有能力去維護。」

「那你的婚約,還會繼續履行麼?」

「當然,那是我爺爺還清醒時,幫我定下的婚約。」

「你會覺得委屈麼?或者有不甘麼?亦或者,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可以得到更好的助力,我相信很多教內大家族願意讓你成為他們的女婿,而且那些被拿來聯姻的小姐們對你,也不會再說出抗拒政治聯姻想要追求個性獨立解放的話語。

我希望你能對我說實話。」

「說實話麼?」

「是的,我想听實話。」

「沒有。」

「沒有後悔和委屈過?」

「沒有。」

「一點都沒有。」

卡倫抿了一口酒,

回答道︰

「一點都沒有,因為……」

卡倫面帶笑意,又喝了一口,道︰「我未婚妻真的很漂亮,呵呵。」

「呵呵呵……」

甘迪羅夫人也笑了。

等到卡倫停止不再笑時,甘迪羅夫人的笑聲還未停下,她甚至蹲了下來,繼續在笑。

笑著笑著,她抬起頭,眼眶晶瑩,淚珠滑落。

她深吸一口氣,

道︰

「我也曾這麼問過他,後沒後悔和我立下婚約,他說沒有,原因,和你剛剛說的,一模一樣。」

「我能感受出來,他對您的愛,當然,同樣能感受到,您對他的愛。」

卡倫舌忝了舌忝嘴唇,因為各種各樣臨時突發的事,導致這次他最終沒能抽出時間回一趟艾倫莊園去看望尤妮絲。

現在,看看這里的環境,再看看眼前的甘迪羅夫人,他忽然覺得自己做錯了。

事業很重要,目標很重要,信仰也很重要,但按理說,應該在宣誓時說出的最重要的人,卻總是會被習慣地一次次排到最後。

昏睡了這麼久的尤妮絲,應該和甘迪羅夫人一樣,會寂寞吧?

甘迪羅夫人開口道︰「成交。」

卡倫點了點頭。

「我覺得你就算出于一種最基本的尊重,也應該假裝表現出一下驚喜,否則我會覺得,自始至終我都在被你拿捏著。」

「抱歉,夫人,我不是不尊重您,而是在我看來,我沒有從您這里得到好處和便宜,我們是接下來會朝著一個目標前進的同伴,自您答應的那一刻起,意味著我身上又多了一份責任。」

甘迪羅夫人拍了拍手,隨即,全場觀眾起立,開始鼓掌。

「卡倫,你不去當一個演說家,真的可惜了。」

「其實,我更習慣單獨聊天。」

「你現在可以去和你的隊員們匯合了,按照你所說的,先把外面釣魚的人解決,另外,你手中這根水晶棒不要丟,下次你想再進來或者想安排自己手下進來時,拿著它,可以節省很多時間。」

「謝謝您,夫人。」卡倫站起身,然後立著沒動。

「嗯?你還有什麼要求?」

「是這樣的,夫人,我是來盜墓的。」

「我知道,我早就猜出來了。」

「既然我都來盜墓了,也就說明我的團隊現在資金方面有些不充裕。」

「嗯,然後呢?」

「作為合作方,您是否可以在條件允許的前提下……先注入一點資金?」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甘迪羅夫人指著自己的臉問道。

「我覺得一些東西,只有在流通時,才能體現出它真正的價值,最重要的是,我需要帶回點什麼,好讓我的手下隊員們知道大家這一趟沒白來,否則一個總是帶手下人做白費功的隊長,是很難樹立起威信的。」

甘迪羅夫人指了指身側的一個小祭壇,上面擺放著十枚塊頭比較大色澤很純艷的陣法魔石。

「你挑兩個吧,這些是當初構築這里陣法時多余出來的材料。」

「謝謝夫人。」

卡倫拿著自己的背包走上前,將上面的魔石全部放入包里。

這一塊魔石的價格大概在秩序券,留兩個在家里,其余的去黑市上出掉,那麼這次盜墓的成本不僅全覆蓋了而且還賺了很多。

「夫人,我走了,應該不會太久,等我這里條件成熟了,我會來接您出去的。」

「嗯。」

卡倫轉身離開,剛走出平台,甘迪羅夫人的聲音自後面響起︰

「唉,上一次,我也是這樣看著我丈夫的背影離去的。」

唉,她又矯情了。

卡倫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向靠著水晶棺喝著紅酒的甘迪羅夫人,開口道︰

「夫人,如果您願意承受一段時間躺在棺材里什麼都不能干的枯燥和無聊,我現在就能帶著您出去,不過要連同您的這口水晶棺材,用它來暫時封閉您體內靈性力量的流失。」

甘迪羅夫人馬上道︰「哦不,那簡直是折磨中的折磨。」

「但我不忍心將夫人您一個人丟在這里,再繼續承受未知的等待。」

見卡倫認真了,甘迪羅夫人忙道︰

「我相信你能很快完成你的進程過來接我出去的,我正好在這里再開幾場告別演唱會。」

甘迪羅夫人揮舞了一下手臂,所有觀眾都集體站立,雙臂抬起搭著身邊的人肩膀,開始玩起了動力火車,而且一個個的嘴巴里發出了整齊且帶著韻律的聲音,這是貨真價實的死亡演唱會。

「呼呼……呼呼呼……嗚!」

「呼呼……呼呼呼……嗚!」

甘迪羅夫人舉起手,對著卡倫來了一段高音︰

「再見吧我親愛的朋友,我將在水晶綻放之地等待你的接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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