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的一間包廂內，早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的左天磊仍在不斷的給自己倒酒。那架勢，似是喝不死自己絕對不肯罷休。
「左將軍可在？」周雲深立于門外，伸出兩根手指微曲，扣了扣門。
「不在。這世上哪里還有什麼左將軍，公子找錯人了！」左天磊訕訕開口，面上雖然帶笑，卻是透著幾分嘲諷。
左將軍？他哪里還是什麼左將軍。
近二十年的馬夫生涯，早已經磨平了他當年的銳氣，更讓他險些以為自己就是尋常百姓。
可敏敏公主說的對，尋常人，怎麼會他這一身俊俏的功夫。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應該死命解釋自己不是。如今想想，豈不是太過打臉，太過可笑？
「那左公子可在？」周雲深耐心詢問，面上沒有半點不耐。
可左天磊听到這話，頓時火冒三丈，重重一拍桌道︰「滾！哪來的不長眼的混小子，老子都說了沒有，你還在外嚷嚷什麼！」
他說話同時，伴有碗碟碎裂之聲，顯然是被他的力道波及，足以見他內功之高深。
哪怕這麼多年不曾勤加練習，可左家的底子，卻依舊在。
下一刻，站在周雲深旁邊的雲九一腳踹開了門，冷著臉道︰「你看清楚你眼前的人是誰，再說話！」
「誰來了老子也不伺候！」酒勁上頭，左天磊頭也不抬便罵了出口，才不管外頭站著的人是誰。
可下一刻，他卻覺得眼前一陣冷風刮過。下一刻，周雲深便坐在了他對面並未被波及的凳子上。
左天磊的酒意頓時去了大半，快速抬起頭，眼中不免多了幾分殺意。
可等看清楚那人是誰，他卻身形一愣，隨隨即便站了起來恭敬跪地︰「草民見過太子殿下。」
跪是跪了，但這稱呼，卻無疑是在跟皇家撇清關系。
周雲深淡淡應了聲，沉聲道；「左將軍起來吧，免得被地上的碎片上了一雙腿。」
他是惜才的人，對于左天磊這種將才更甚。再者他變成如今這樣，也算是他們間接造成的。
試想一下，一個人在外為了國家打拼，為了君主征戰千里。可流落在外多年，回來之後卻發覺滿目瘡痍，任誰都是受不了的。
「有勞太子殿下記掛，草民不過廢人一個，不值當貴人費心。」左天磊淡淡開口，扶著桌子站了起來。
他的身形略微搖晃，一雙腳卻穩穩當當的立于地面，怎麼看都像是喝了假酒並未醉過去的模樣。
可醉仙樓有沒有假酒，周雲深主僕最是清楚，也更明白他這人其實自控能力很好。剛剛那般，不過是借酒發瘋。
「太子殿下貴人事忙，不知道找我這個閑人做什麼。」左天磊看周雲深不吭聲，心中也不免煩躁。
雖說眼前這位太子殿下與那宮中的人都不同，是個漢子，更愛民如子。
可只要一想到惜竹的事情，他便無法冷靜下來與他們對上。或許是他懦弱，或許是他氣量小，隨旁人怎麼看吧。
「左將軍不必妄自菲薄，你對我大周的勞苦功高，本宮一樁樁一件件都銘記于心。」周雲深沉聲開口，看著他如此頹然的模樣不免惋惜。
就連在南疆見到馬夫模樣的他時，他眼中都帶著清冷，而並非現在這般的渾渾噩噩不知所謂。
本該是一方名將，卻流落在外多年，回來更物是人非，怎能不讓人唏噓？
左天磊听著這話只冷冷一笑，擺了擺手道；「太子殿下不必說這些場面話，您若是無視便請離開，有事也請離開，莫要在這里耽誤草民飲酒。」
他說著，看了一眼已經沒了酒壇的桌面，揚聲道︰「小二，上酒！」
雲九在旁邊看的滿臉火氣，月兌口罵道︰「你這人莫要如此不識好歹！我家主子特意讓人找了你近半個月，你一見面就這麼陰陽怪氣的，給人看呢？」
「不就是心上人入宮了嗎，你家里那些人又不是都死絕了，主子已經幫你接他們回京了，你還要怎麼樣？」
「雲九，住口！」周雲深冷冷開口，及時打斷了他的聲音。
若不是他開口，雲九指不定還要嗦嗦的扔出一大堆來。左天磊本就是心力交瘁的階段，自然听不得這些。
果然，他滿臉憤怒的看著雲九，冷聲道︰「你說什麼？」
「什麼我說什麼？我什麼都沒說！」雲九絲毫不猶豫的回瞪了回去，本想罵兩句，可想著周雲深的脾氣，到底還是忍了。
要是再說話，主子非得拔了他的舌頭不可！
「太子殿下這是什麼意思？我家人已經離開京都過安穩日子了，你難道就這麼放不過我左家人嗎？」左天磊恨得咬牙。
他看著周雲深的眼中仿佛冒著火，垂在一旁的甩手咯吱作響，證明了其主人的隱忍。
哪怕恨透了皇家，可左天磊還有理智在，明白若是對周雲深動手會是什麼後果。
他一個人死了便死了，可左家還有些旁系的親戚在，他總不能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連累了他們。
「左將軍此言差矣，本宮想做的事成人之美的事情，又怎麼可能會將你逼上死路？」周雲深淡淡開了口，撇了身旁雲九一眼。
雲九當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可他瞪了瞪左天磊，卻並不放心就這麼離開。
這左將軍雖二十年前確實是個人物，可現在這醉醺醺的滿口胡咧咧，萬一傷了他們主子怎麼辦？
「主子，我把門關上，你們放心說，我絕對當做什麼都沒听見！」雲九快速說著，轉身便要去關門。
可下一刻，卻只听周雲深冷冷道︰「再多嘴，回去自行領罰！」
雲九身子一僵，快速在腦海中衡量了一下挨打外加扣俸祿與如今的事情，隨後果斷往外走。
只是雖然不想挨打，可他也只是關上了門，就緊緊靠著門站著，那姿態讓過往的小二都不免替他捏了一把汗。
至于被摔了的東西和踢壞了的門？放心，他們東家自然會找人門讓人賠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