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針指向十,時間不早了,梁銘峰和姚清曉一起離開,疾馳車子里,梁銘峰表情嚴肅,冷若冰山,仿佛方才在套房里那個溫情的男人是一場夢。
「你怎麼了?」姚清曉問。
梁銘峰瞅了一眼窗外,語氣生硬,「沒事。」
姚清曉耐著性子說︰「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梁銘峰猛的轉了下方向盤,車子劃出了漂移的弧度,他極少情緒外露,在商業合作伙伴面前,在父母面前,再多的情緒都能被一張冰山臉壓的死死的,可是面對心愛的女人,有些情緒,他實在難以壓抑。
車子駛到金都華庭樓下,梁銘峰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方向盤,「你先上去吧。」
姚清曉問,「你要出去嗎?」
「我有點事。」
姚清曉見他不願意多談,以為接到了關于朱凡的什麼消息,或者有其他的不想讓他知道的很嚴重的事情,也就沒有多問什麼,顧自下車,看著他離開後才上樓。
梁銘峰去了三七零酒吧,在自己專屬的包間內,讓侍應生上了幾瓶酒,然後又叫來了霍玉龍和孟林,本來他想吩咐他們去做一些事情,可是有的事情太過隱私,他不想讓他們知道,便在他們到來後,只讓他們陪著喝酒。
他多年來時刻保持清醒,即便是借酒消愁發泄情緒,也是點到即止,不會讓自己真的爛醉如泥,記憶斷片。
然後,這一晚,他回了東方蘇荷。
姚清曉醒來後,身邊沒有人,覺得空蕩蕩的,許是心里惦記著梁銘峰,惦記著他離開時情緒不佳,整顆心都纏繞在他身上,這一晚,她並沒有做夢。
她撥了個電話出去,那邊響了很久才接起來,「喂。」
姚清曉聲音帶著剛剛睡醒的嘶啞,「你在哪里呢?」
「有事嗎?」
「我們幾天去酒店看兩個孩子。」
「不用了。」梁銘峰語氣不好,「你忙你的吧,周末不加班嗎?總監不都是很忙嗎?」
然後,不等姚清曉說什麼,他就果斷掛了電話。
凱萊酒店,姚安念和梁錦承都很早就醒來了,梁錦承昨夜和梁仁厚一起睡的,姚安念和杜靜怡一起睡的,這是兩個老人的要求,他們做晚輩的,自然懂得爹地對二老的感情,也願意代替爹地,用力所能及的力量滿足他們的快樂。
換了床,自然醒的早,兩老兩小四個人在一起說話。
梁銘峰來的時候,共同吃過早餐,杜靜怡帶著孩子們去逛街,酒店里只剩下如同父子的二人。
梁仁厚眼神有些縹緲,點燃一根煙,吸了起來。
梁銘峰也吸煙,狠狠的吸,一根接著一根,房間里都是煙霧,像人間仙境似的,嗆的兩個大男人直咳嗽。
煙灰缸里滿是厚厚的煙蒂,他狠了狠心,說︰「二叔,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梁仁厚起身,抱著煙灰缸放在窗台上,他自己則站在那里,望著窗外,「不記得。」
「可是你認識趙騰躍,姚清曉的前男友。」
「能忘得了嗎?」
然後,又是久久的沉默,還是梁銘峰叫來服務員,清理房間的空氣,總要給二叔二嬸一個舒適的居住環境。
過了一會,套房里又只剩下了兩個人,梁銘峰說︰「當年的人販子,死在了監獄里。」
梁仁厚並沒有轉過身來,說︰「孩子是你的,就夠了,你說過不找孩子親媽的。」
梁銘峰低頭,「是意外,我也沒有想到……」
他也沒有想到,他會以那樣的方式認識孩子的親媽,他會愛上孩子的親媽,難道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
許久後,梁仁厚又重復了一句,「我真的不記得。」
梁銘峰沒敢看他,眼神落向不確定的某處,「我也不記得,什麼都想不起來。」
梁仁厚張了張嘴,又合上,這才轉過身,望著梁銘峰的側臉,「別想了,好好過日子吧,這件事過後,以後除非你的爸媽走在我前頭,我來送送,別的事情我就不回來了,今晚跟你爸媽吃頓飯,明天我就走。」
梁銘峰緊閉雙唇,「她也不記得。」
他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梁仁厚听完後,眉頭的川字深深刻了進去,像是听錯了似的,「你說什麼?」
梁銘峰又低聲重復了一遍,一字不差。
梁仁厚臉上歲月的痕跡清晰明顯,歷經世事的老人此刻一臉深沉,「難道……還有人敢……」
梁銘峰搖頭,「二叔,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記得,我不記得,她不記得,只有孩子是我的,不做DNA,我都不知道我還能有個孩子。」
梁仁厚想,「你肯定該查的也查過了吧。」
「查了,什麼也查不出來。」梁銘峰說的的確是實話。
梁仁厚哼了一聲,語氣果斷狠辣,「這事你別管了,我去查,我去找那小子。」
說到這里,他的語氣又弱了些,如果真的查出更加不堪的事情……
梁銘峰顯然也想到了這里,一雙冰冷的眼楮看向他,臉上寫著脆弱和堅定,復雜的情緒一眼就能看穿,顯然他們想到了一處,「二叔!」
梁仁厚往外走,「我明天走!」
梁銘峰起身,喊他,「二叔,你不要走,我不是這個意思。」
梁仁厚還沒有走到門口,就被佷子拉住了,佷子眼里的誠懇毫無遮攔的流溢出來,「二叔,我需要你。」
梁仁厚還能說什麼,閉了閉眼楮,再睜開,「好!我留下。」
梁銘峰萬千言語在心頭,幻化成一句話,「你是我二叔,永遠都是,比親爸還親。」
梁仁厚嘴角顫抖,「如果你的身體里長了一個瘡,你是任由它瘋長下去,還是做個手術將它切下去?」
梁銘峰懂得二叔的意思,說︰「這終究不是瘡。」
梁仁厚看著他的眼楮,「這是你心里的瘡,難道不是嗎?你孩子的媽咪怎麼沒來?」
梁銘峰撒謊,「她開了個美容院,周末都會去看一看。」
梁仁厚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不帶她來就不帶,你心里的傷要自己治療,你身上的瘡也需要動手術,你不讓我去查,我就不去。」(未完待續)